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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煜法師:佛法原典 佛法原典研習─緒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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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原典研習─緒言之二
 
今天於〈緒言之二〉中,所講者乃偏重於禅觀部分。
 
教法三乘:大乘經典所說。
 
聲聞乘:以四聖谛而修行。
 
緣覺乘:以十二因緣法而修行。
 
菩薩乘:以六度、四攝而修行。
 
經常說有三乘的說法,有聲聞乘、緣覺乘跟菩薩乘,聲聞乘主要修行的是四聖谛,緣覺乘修行的主要是十二因緣,而菩薩乘主要修行的是六度、四攝。
 
對大乘佛法常用的三乘分法,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不管從名字的安立或修行法門來看,其實並不存嚴格的界限。所以對三乘的分類,我認為並未有更深刻的參考價值。
 
學佛三要:印順法師所說。
 
Ⅰ信願
 
Ⅱ慈悲
 
Ⅲ智慧
 
近代有位公認的佛學泰斗─印順法師,於《學佛三要》的書中,乃謂:學佛或修行主要有三種入門方便,第一是信願,第二是慈悲,第三則為智慧也。詳細內容,可參考原書。
 
簡單講,智慧乃包括聞思修,初從聽聞、思考所得到的是解慧,再從修行體驗而得到的是證慧。慈悲則包含一切利他的法門,譬如布施.持戒、安忍等都是。
 
至於信願,其實既已學佛,當因為有信願才來學。然而就信願的表征而言,有的乃只是深藏內心裡,以作為驅策的動力。有的則會具體地表現於外在的事相中。像一個佛教徒,何以要作早晚課?早晚課中常誦的經典,不是早就耳熟能詳了嗎?甚至,既已參加皈依典禮了,何以還要每天唱三皈依呢?這即為不斷地重申信願而已!
 
甚至吃飯時,如就禅法而言,吃飯就只是吃飯爾!何必瓜葛綿延,唱個不停?但於世法中,還得先供養三寶,才能就食。這是什麼禁忌呢?說穿了,也不過是表達信願而已!就像座右銘一般,雖是自己訂的;但為怕忘了,所以還得在任何場合,不斷耳提面命地提醒自己。於是從信願的動機,而演繹出特定的事相或儀軌者,即都稱為信願法門。
 
然而若必牽就於特定的事相或儀軌者,卻只能算是較狹隘的信願法門。至於從對佛法的信願而精進於聞思修者,即是較廣義的信願法門。故淨土法門中,以相信阿彌陀佛而意願往生西方者,便只能算是較狹隘的信願法門爾。
 
印順法師於《學佛三要》中,所謂的信願法門,當是就廣義的信願法門而言。
 
修行三要:外延、安住、內銷。
 
以上「教法三乘」及「學佛三要」的分類,雖很普遍。但我今天卻要從另個角度來論修行三要,而有「外延、安住跟內銷」的差別。這三者,如從字面來看,就是有:內、外和中間之異。於是乎,從內、外、中間的對照,便更能凸顯出每種修行法門的特質,及對機的效果。
 
外延:以身心外之對象,作為修行的憑借。
 
信願:誦經、拜忏、念佛。
 
普賢十大願,乃易行道也。
 
易行而難成也。
 
慈悲:布施、愛語、利他、福善。
 
持戒:三皈、五戒、比丘戒、比丘尼戒等。
 
首先講,外延法門。以身心外的對象,而作為修行之憑借者,即稱為外延法門。所以外延法門最典型的代表,即前所謂的信願法門,乃包含誦經、拜忏、念佛,甚至每天定時的課誦等。用這些事相和儀軌,來不斷地提醒我們學佛、修行的信願。甚至《華嚴經》中的「普賢十大願」:從禮敬諸佛、稱贊如來,直到普皆回向等,也都屬於信願法門。
 
雖信願法門者,乃被認定為易行道;因為它比較容易入門也。但易行者,卻較不容易成就哩!故表面說是易行道,實際上卻是難成道也。就像爬山一樣,如果走的路坡度很小,雖能輕松地爬,一點都不會喘;可是路途遙遠,已過了九拐十八彎,卻還不到山頂。反之,如是另一條陡直的山路,雖爬的當下很辛苦;但如你的體力好,能堅持下去,便可很快登頂也。所以,易行道是對善根淺,信心不足的人而說的。這是第一類的外延法門。
 
第二種外延的方式是慈悲。因為慈悲的對象,乃是外延的眾生也。至於六度、四攝,則為慈悲的行為。因此若以外延的思想方式,來發慈悲心。則慈悲行,便不免成為人間的福善事業。
 
第三種外延的型式為持戒。就持戒而言,不管是出家眾或在家眾,首先受的就是「三皈依」戒。然後在家眾再受五戒、菩薩戒。出家眾再受沙彌戒、沙彌尼戒、比丘戒、比丘尼戒…等。為何將持戒稱為外延法門呢?因很多人乃把持戒當作外來的制約:因為我是個佛教徒,所以我必須守什麼戒、什麼戒。因把戒當作外來的規矩而持守,故稱為外延法門。然持戒,卻非只是外延而已!如用內銷的觀念去持守,便會有很大的差異。這下面會講得更詳細。
 
於是既把持戒,當作外延的法門來修行,便很容易以持戒而自我標榜。我是守戒的,尤其是守那幾條戒。這樣的心態,對真正的解脫道,其實唯南轅北轍而已!但何以很多人還習以為常而渾然不覺?為外延的思想方式,乃最順乎眾生的習性爾!
 
這也就說,在印順法師所謂的「學佛三要」中,信願跟慈悲,我都將它歸納在外延法門裡。
 
在原始佛法中,已有信願法門。
 
四不壞淨:信佛、信法、信僧、信戒。
 
六念: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
 
事實上,在《阿含經》中,即已有信願法門。如四不壞淨,和所謂的六念法門。我相信:這些都是在佛陀說過「正直道」後,為了適應更多眾生的需要,才慢慢開展出來的。下面我們引述一部經典以說明之:
 
念佛:念如來之時,恐怖即除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比丘住於空閒、樹下、空捨,有時恐怖,心驚毛豎者,當念如來事及法事、僧事;念如來事,法事,僧事之時,恐怖即除。諸比丘!過去世時,釋提桓因與阿修羅共戰。爾時帝釋語諸三十三天言:諸仁者!與阿修羅共斗戰時,若生恐怖,心驚毛豎者,汝當念我伏敵之幢;念彼幢時,恐怖即除。
 
彼天帝釋懷貪、恚、癡,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不得解脫,有恐怖、畏懼、逃竄、避難,而猶告諸三十三天,令念我摧伏敵幢,恐怖即除;況復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離貪、恚、癡,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無諸恐怖、畏懼、逃避,而不能令其念如來者除諸恐怖?」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這裡的念佛,跟淨土法門所講的念佛乃不一樣。若淨土法門所講的念佛,唯偏指「持名」而已!而這裡的念佛,主要是念佛的智慧、念佛的慈悲、念佛的解脫也。
 
事實上,我們不只於空捨、幽暗、恐怖,心驚毛豎時,當念佛。在生命的旅途中,在多苦多難的世界裡,我們也得常念佛。念佛是真正的大智慧者,是真正的大解脫者,相信我們只要跟隨佛陀的步履行持下去,一樣可以得到智慧與解脫。所以,念佛乃可消除茫茫生死苦海中,一切的疑惑和恐怖。
 
故念佛,其實就是念法。因為佛,乃為證悟了法才成佛的。故如不懂得法的話,光以持名念佛,還跟真正的佛不相應。於是為念佛、念法,便得念僧。因為僧者,才能夠幫助我們解法、修法和證法。至於為什麼需念戒呢?因為既要修學佛法,就得從三皈、五戒入門。
 
其實,不管「四不壞淨或六念」,皆只是「人天福德」而已;雖死後得升天,卻非解脫道。
 
然在《阿含經》裡,不管是四不壞淨或六念,乃只是信願法門而已!尤其六念中,最後的念天、念施,更明確指明是「人天福德」而已。為什麼只是人天福德呢?因為但以信願,是不能成就解脫道的;必透過行證,才能解脫。
 
故在《阿含經》中,雖須達多長者曾說:只要住過我家宅的人,死後都能升天。為什麼呢?因為住過我家宅的人,我都教他修習四不壞淨。但升天者,卻不等於解脫。
 
廣義言之,一切「外延」的修法,皆只是「遠方便」而不與解脫道相應。
 
為骨子裡,不出從「著有增上」的願習而激發出修行的動力。
 
所以這些都只是「順習」的法門爾!
 
所謂遠方便,乃為離正直道,還隔得很遠。為什麼隔得很遠?因為這些外延的修法,都是順著「著有增上」的習氣而造作的。譬如欲修信願法門,就得從相信「有佛菩薩可依恃,有淨土可歸宿」等,去激發修行的動力。於是既屬順習法門,當然就容易入門,而屬於易行道。至於為什麼難成呢?因為順習,其實還在增染業障也,雲何能成就呢?
 
很多都以為「修行便是作功課」,功課作得愈好,修行便愈得力。
 
如《法華經》雲:「我等於中,勤加精進,得至涅槃一日之價;既得此已,心大歡喜,自以為足。便自謂言:於佛法中,勤精進故,所得弘多。」
 
所以很多人對於修行,便難免有一種很錯誤的觀念:修行就是做功課,且功課做得越多,修行便越得力。比如誦《金剛經》,我誦百部,便絕對比你誦十部、三十部、五十部有功德。或者念佛,每天念廿萬聲,絕對比念十萬聲,更能蓮品高升。這就好象世間人一樣,工做得越多,工資就領得越高。功課做得越勤快,佛陀也就賞識你越多─從初地、二地,以至於十地。好象一切修行,都是為佛陀而修的,都是為賞賜而修的。
 
其實,若以「有所求,有所得」的心而來修行;在知見上,卻也不過是外道而已!
 
為什麼是外道呢?因為,首先問:求的是誰?得的又是誰?當然是我呀!那你這麼認真做,卻是為什麼?乃為希望將來能活得更快活、更富足…反正就是更多、更好、更棒。於是這從「有我的知見」,而求「更多、更好的心態」,雲何非共外道的人天法而已!
 
比如就以台灣的佛教社會來論,我們都知道慈濟功德會,是台灣最大的佛教團體。因為既眾生都是貪生怕死、著有增上的,故從慈濟入門,當然跟大部分人最直接相應。因為自己既貪生怕死,也推己及人地認定別人也貪生怕死。然而即使能同舟共濟地慈來慈去,救來救去,結果還是貪生怕死而已!
 
以上所說,第一類外延法門,相信是大家最熟悉的,因為在目前的佛教社會中,不管你是左顧,還是右盼,所看到的乃多是外延法。一講到學佛,就得有模有樣,甚至裝模作樣。似乎,不修這些外延法,就不是佛教徒了!
 
安住:乃近於修定的法門。
 
專注守一:如數息、持名或持咒。
 
守竅:著意於身體的某部位─眉心、鼻端、胸輪、丹田、湧泉、海底輪。
 
修觀:觀落日、明月、佛像等。
 
接著說明第二類法門─安住。所謂安住,就是將心安住在一個特別的對象上,亦即是專注守一也,如數息。相信諸位之中,很多人都是以數息法來修定的。其方法乃很簡單,就是注意呼吸與數字。剛開始練習時,先注意於鼻端,且順著呼吸的進出而數數字,數到最後心中乃只有數字。於是為只是順著自然的呼吸而數數字,故我們的思緒就會越來越單純,以至於因專一而入定。
 
至於持名也類似,不管念的是阿彌陀佛、觀音菩薩,或其他菩薩的名號。若能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個名號上,這也能因專一而入定。同理持咒亦然,雖有的咒較長,有的咒較短。然只要能把注意力集中於咒語上,而使我們的心不再放逸攀緣,便也能因專一而入定。用安住的法門可讓我們的心,很快地離開對外跟對內的執著。
 
其次,安住法中另有守竅法門,就是將心專注於身體的某一部位。譬如眉心、鼻端、胸輪、丹田,還有腳底的湧泉穴等。甚至還有會陰下的海底輪,高於頭頂的梵輪等。然既把注意力集中於身體的某一部位,則這部位就會有一些不尋常的覺受。於是乎,有覺受也吧,無覺受也吧!還是單純地把注意力守在這個部位,覺受讓它自來自去,心仍安住在守竅上。
 
至於修觀者,乃用我們的意識,刻意去觀想某一種景象,譬如淨土法門中有落日觀:先對實體的落日起觀,以便將景像印入心中,以至於閉眼開眼,心皆不離落日的景象也。修觀,次有明月觀,觀法類似落日觀。修觀,更有佛像觀。最初似用掃描的,先從頭看到胸腹、手足,順次往下看。一次又一次地練習,以便將佛像整個映入心底,以至於到最後能在一念之間,映現出整個佛像來。於是這佛像,便能安住在我們的心中也。以上修觀,多以色塵為例;但實際上,余五塵亦可修也。雖然這些法門,我們未必曾修。但修定的原則,乃大同小異爾!
 
內觀身行:著意覺照身體的動作。
 
作意舉動,而後觀之─則自我暗示的成份居多。
 
於日常生活中,隨行起觀。
 
所謂「著意覺照身體的動作」,即把注意力專注在當下身體的動作。比如當掃地時,即注意掃地這個動作。手正抓著掃把,然後一下、一下次第掃著;在每一時刻中,都要清楚地知道:我現在,正在作什麼?這好象很簡單,其實還不容易。因大部份的人,手雖在掃地,頭腦卻沒有跟著掃地;而是在那邊胡塗亂抹地打妄想。飯後洗碗筷時,有的人也是手雖在洗,注意力卻沒跟著洗。所以,當以著意覺照身體當下的動作,來克制妄想。
 
在南傳的內觀法門中,雖也有觀照當下身體動作的法門。但我覺得還有些偏差,為什麼呢?因為它是先作意起動作,然後再加以觀照。譬如在將手舉起來的過程中,去觀照每個細微的動作。於是既作意在前,則自我暗示的成分必難免矣!
 
雖在《阿含經》中,已有類似內觀身行的法門,如經文「彼以賢聖戒律成就:善攝根門,來往周旋,顧視屈伸,坐臥眠覺語默,住智正智。」然而雲何為「住智正智」呢?不只要時時刻刻知道:我當下正在作什麼動作?更且要檢點:這個動作合不合法?如果不合法,得及時去改善。於是因為改善了,回向了(回不善向善,回不合法向合法),故得以賢聖戒律而成就。
 
否則,如於經過路邊攤時,因看到好吃的而食指大動,於是就去吃了。那還是未能制止貪欲哩!甚至,如知道我現在正瞋心想罵人,結果還是去罵了,也未能制止瞋心的現行!故光知道當下的動心起念,還是不夠的。
 
所以,只觀照動作本身,是不夠的;甚至進一步去返照當下的動心起念,也還是不夠的。其必得更去檢查:這個念頭合不合法?若不合法,當即打消,或修正。這才能以賢聖戒律而成就,而住正智。
 
目前南傳佛教所教的「四念處」,其實只是「身念住」而已!
 
且又作意舉動,而後觀之─欲證無我,唯南轅北轍爾!
 
雖南傳禅法,常標舉四念處。但如只將動作加以分解,次第去體驗動作的細膩變化。這頂多是「身念住」,而非「觀身不淨」,更非「四念處」也。
 
尤其是作意作動作,然後再去觀察它。這「作意」本身,即是「我執」所在,其雲何能證得無我呢?這就像禅宗的參禅法門,很不可能用思惟的方式,而得證悟。所以,著意於觀照當下的動作,這已多少有些造作了;更何況先著意作動作,然後再起觀照,更是顛倒了。欲證無我,唯南轅北轍爾!
 
從某根塵起觀:觀音菩薩修行法門。
 
等觀一切音聲,而不起分別。
 
以觀察身體的動作而系心,其還比較粗。甚著,有從根塵的觸受而起觀,如眼色、耳聲、鼻香、舌味等起觀。像常謂的觀音菩薩修行法門,即從耳聲入門。
 
其修法,就是等觀一切聲音,而不起分別。所有的聲音,不管遠的、近的、大的、小的、男的、女的,甚至有聲、無聲,重點在根性常在,而非聲塵起落。故不會聽了這樣,即漏那樣。能把心全打開,讓所有的聲音一起進來,這稱為觀音菩薩修行法門。
 
直觀、默照、動中禅:等觀一切塵相,而不起分別。
 
接著再講直觀和默照。如不只是「等觀一切音聲,而不起分別」。而是所有一切塵相,都能等觀而不起分別。既眼根所看到的,不去分別;也耳根所聽到的,不去分別,甚至包括動心起念,都能等觀而不起分別,即稱為直觀或默照。
 
雲何「直觀與默照」,我也將之歸納在安住法門呢?因為我們對當下的境界,都只將心安於當下,而不分別取捨或造作回避。
 
從安住於守一的方法,到默照於無住的境界。
 
能入定與成就三昧,雖能引發神通,卻未必能解脫。
 
外道禅修者,亦能成就此證量。
 
小結:以上所講安住法門的特性,乃是安住當下而不分別。比較淺的,即專注守一,如數息或佛號,只是專注於一個很單純的對象而不起分別。至於較高明者,乃對一切塵境,都能單純地覺知、默照,而不分別。於是若心能修到安住而不妄動,即能入定,也能成就三昧。如耳根圓通、火光三昧等。
 
然而入定跟成就三昧,不只是佛教才有。在印度很多的外道,也可以入定,可以入三昧。因此能入定,能成就三昧,甚至能引發神通,都非佛教的特質,因此也未必與解脫相應也。然對一般眾生而言,便容易錯以為有神通,就代表他修行證量高。其實,神通跟覺悟與解脫,卻不具等比的關系。
 
為「默照無住於一切境界」,乃是見性後,於無功用心中自然現起的證量。
 
若未見性之人,甚至未具足正見之人,則只能用「模擬」或「壓抑」的方式,去揣摩而已!
 
因此禅法中的直觀與默照,乃是見性後,於無功用心中自然現起的證量。是果而非因。如我們未有見性的體驗,甚至在佛法上也不具有真正的知見。於是修直觀或默照,那只能「模擬」罷了!然如何模擬呢?卻也只能用壓抑的方法,要分別現行時,壓抑它使不分別。而不分別者,只是無記,雲何成智慧呢?
 
故表面雖似「無所住」,其實骨子裡還是「有所住」的─住於眾生「無始的無明與業障」也。這種情況就像外道修定一樣,修得好,可以暫時不起煩惱。但為無明的根還沒有斷,所以不能究竟解脫。
 
這是大乘佛法只重果德,而不老實修因的陷阱。
 
故在禅堂裡雖裝得有模有樣,一出禅堂便兵敗如山倒。
 
這樣的修法,其早落入大乘佛法「只重果德,而不老實修因」的陷阱中。比如說很多人都認為:愈有修行,當愈慈悲。於是急著秀出「既溫柔.又慈悲」的媚眼!然而只要誰惹了他的淒切處,便什麼溫柔、慈悲,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所以,我前幾天還說過:我們學佛,當從那邊學起呢?從釋迦牟尼佛「如何發心出家,如何在菩提樹下誓願覺悟」學起。而非只是念個佛名,佛就把他的一切成就,全加持給我了。如修行,有這麼便宜,那早就人人解脫了。
 
所以如何相應於「無住大涅槃」呢?把心中有所住的境界,全消除了,自然就無所住了。而不是於肚子還滿是「溺尿」時,還是窮裝出一副「無所住」的模樣來。
 
生活與修禅,截然二分。
 
在禅修時,一顆葡萄可細嚼個五分鐘;於過馬路時,能慢行它五分鐘嗎?
 
為生活有煩惱,故來修禅;而修禅時,卻也只能「裝作沒煩惱」而已!
 
若煩惱現起時,才好再回山修行。
 
所以這種修法,乃在刻意模擬或壓抑時,還能裝得有模有樣;但只要稍放松而不作意時,就原形畢露了。於是乎,修行與生活便得完全脫節。聽說有人教修行,乃是教人一顆葡萄要細嚼個五分鐘,以細品出它的滋味。然而為何不教人於過馬路時,也慢慢經行個五分鐘,看能否悟出什麼無生法忍呢?
 
所以不要於禅修時,慢調斯理地擺出一副「無事人」的模樣。而待出禅堂後,又被五花大綁而不能不奔波賣命去也。被誰綁呢?乃被自己的無明煩惱綁爾。既被五花大綁,還得裝出「爛好人」的模樣,修行也實在是太苦了!
 
所以,既為生活中有煩惱,才來修禅。雲何於修禅時,還得裝出沒煩惱的樣子呢?於裝時,似找到了歸宿;待回到現實時,又故態復萌了。於是下次再回山修行,修後又故態復萌。如此進出、進出,豈有了期?
 
總之,安住法門表面上是安住於方法與對象上,實際上乃是仍安住於「無明與業障」中。
 
總之,安住法門就像以石壓草,既根未斷,便免不了「春風吹又生」。稍不注意,一下子又是葛籐一片,不只看不清,也斷不了。
 
到目前為止,一般人常謂的修行法門,不管是外延,還是安住,已確定都是不究竟的。至於「內銷法門」,請看下回分解。
 
內銷:成就於觀慧的法門。
 
眾生皆為有「迷惑」和「煩惱」故,而來學佛修行。
 
故學佛修行,終究以能消除「迷惑」和「煩惱」為依歸。
 
首先來探討,內銷到底要銷什麼?我們都知道:眾生乃都為有迷惑、煩惱才來學佛、修行的,所以學佛、修行最後乃以能內銷迷惑、煩惱為究竟。這我們首先以釋迦牟尼佛的出家成道做說明。
 
我們都知道:釋迦牟尼佛最初是因於四城門中,看到生老病死的現象後,就積極探究「生老病死從那裡來?生老病死雲何了斷?」於是帶著這樣的問題,出家、修行,千山萬水、尋師訪道,乃只為要找尋這答案爾。
 
世尊何以謂「無想定」不究竟?
 
成佛不成佛?行不行菩薩道?其實都只是「畫蛇添足」後的葛籐而已!
 
後來,雖修學外道的「無想定」和「非想非非想定」;且外道師徒也都公認:釋迦牟尼佛的修行已成就了、已得道了。但佛陀卻不這麼認為,為什麼呢?
 
因為「無想定」、「非想非非想定」,乃不能消除祂原來對生老病死的疑惑,且還不確認:雲何才能了斷生老病死。於是,在明白無想定或非想非非想定,非究竟之道後;才更激發祂在菩提樹下發大誓願─如不成正覺,誓不起座。最後,終能頓悟成佛。
 
我認為一個人真開悟時,並不需要別人為他證明。為什麼呢?因為開悟只是把本來的迷惑,完全澄清、完全撤消而已!從歷史的觀點而言,釋迦牟尼佛頓悟後,誰來為祂授記、證明呢?誰有能力來跟祂授記、證明呢?但祂何以確認自己已得道了?甚至其他人又何以確認祂已得道了?從內銷的觀點即能確認也。
 
因此,對修行人而言,如只在意─我已入初禅、二禅、三禅、四禅?甚至已證初果、二果、三果、四果?乃只是用「外延」的思想模式,來看待修行爾!因為這些名相,乃都是「標簽」而已!關鍵是:這標簽要貼在什麼地方。如正知見已建立了,且煩惱正逐漸在遠離中。則即使別人不為我印證,對我又有什麼遺憾呢?反之,如迷惑和煩惱還是瓜葛綿延,則別人再三說你開悟了,又於事何補呢?
 
因此,在後代的「佛學」中,花了太多的時間和篇幅,來討論於「藏通別圓」中,何時能轉轍?何時得行菩薩道和成佛?乃都是後代子孫「畫蛇添足」的結果,對真正的疑情和覺悟,會有什麼幫助嗎?就內銷法門而言,世尊於菩提樹下,既對原有的疑惑,能內銷無余,即是頓悟成佛也。
 
其次,如捨利弗等,於聞思當下即能內銷迷惑,而證得初果也。
 
其次,再以內銷的觀點來看捨利弗的公案。捨利弗跟目犍連最初都是外道門徒,後來在某次乞食時,見到佛陀的弟子─馬勝比丘,六根娴靜、威儀不凡。於是捨利弗,好奇地問馬勝比丘:「你是那個門派的?你是修什麼法?你是自覺的?還是跟那位大師修學的?」
 
馬勝比丘回答曰:「我是跟釋迦牟尼修學的!」
 
捨利弗再問:「那再請教,尊師雲何教?汝等雲何修?」
 
馬勝比丘再回答曰:「佛陀的教法很深,我是初學者,沒辦法作完整地說明,且舉個偈頌─諸法因緣生,是法說因緣;是法因緣盡,大師如是說。以作說明。」不意,捨利弗於聽聞到這偈頌的當下,即已覺悟而證得初果也。
 
捨利弗能頓證初果,從一般的信願法門來說,乃為他已生生世世跟隨佛陀修學了,所以這輩子善根淳熟,當然很容易證果。但如以禅宗的觀點,乃為捨利弗的疑情一向非常濃烈,所以當馬勝比丘一講,他就茅塞頓開已。在公案中,雖未詳細說明:捨利弗原有什麼迷情與疑惑。但能言下頓悟者,乃為言下即能內銷一切迷情與疑惑也。
 
如中國禅宗初期的行者,於棒喝當下即能內銷疑情,而見性開悟也。
 
這於聞思當下、於棒喝當下,即能內銷疑情迷惑;既可說是利根具足者,也可說是疑情濃烈者。
 
在中國早期的禅宗也是如此,不管是慧可所問「我心不安,乞師與安?」的問題,還是道信所問「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的問題。都是因為這些問題在心中已纏繞很久了,所以善知識才能在一言之下擊中要害。故能言下頓悟者,乃表示不只這問題在心中已纏繞很久了,而要有一個非常強烈的企圖:要去澈底地揭穿它、解決它。
 
這也就說:當我們對自己的問題越清楚,則開示對治,也才越有效。以禅宗的說法: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必疑情越大,才越有開悟的可能。疑情愈大,就像一個汽球已吹得飽飽的;故只要針一扎,就爆破了。
 
反之,若沒有疑情呢?就像汽球無氣一般,不要說用針扎不破,就是用鐵槌捶,也是沒用哩!所以不用羨慕別人,為什麼他們都能言下頓悟;倒要深切地反問自己:我有什麼疑情呢?
 
後來的學佛者,即使也為「迷惑」和「煩惱」而來修行。
 
卻對自己的「迷惑」和「煩惱」不甚清楚。或者雖有點明白,卻無強烈的動機要去突破它。
 
而我們這些後代的子孫,雖也來學佛,也依樣畫葫蘆地跟著修行;可是對自己有什麼迷惑、煩惱卻不太清楚。所以即使見到法師,也不知要問些什麼問題。其實,問題才多哩!或者有時候,問題像老鼠一般突然竄出來了;可是未及逮住它,過一下子它又無影無蹤了。
 
於是因為學佛已無重心,便只好在一些表相的儀軌和形式中東拉西扯。有人說:朝山好!就跟著去朝山。然朝山到底好在那裡呢?也說不上口。或著亂答曰:可以順作運動呀!如有心作運動,那又何必朝山呢?或者說:八式動禅很好!好在那裡呢?可以放松身心呀!然如欲放松身心,就非作八式動禅不可嗎?其實說穿了,他也不知道「好或不好」當以何為標准?
 
其實就學佛修行而言,所謂「好」,乃為能對治煩惱跟迷惑,才叫好。否則去抽鴉片煙,身心也很快覺得飄飄欲仙,不是也很好嗎?所以雲何學佛與修行,常在葛籐與雜碎間浪費時間心力呢?乃為我們已迷失了學佛修行的原點。
 
或者,有些人雖還意識到:自己有些煩惱跟迷惑。卻沒有很強烈的動機要去消除它。就是這麼混,也已四五十歲啦,再繼續混它十年、廾年又何妨!既沒有強烈的動機要去勘破它,則別人再怎麼熱心弘化,對我們都是使不上力的。
 
於是雖背得繁多的藥方,卻無從下藥;故修行多年,也只是依然故我。
 
於是因為不知病在那裡?雖背得繁多的藥方,卻無從下藥。到今天為止,佛法的理論架構,乃越來越龐雜。於三藏十二部經中,號稱有六千卷。都是跟據不同的病症,而有不同的對治藥方。藥方雖多,卻治不了自己的病;所以修行多年,也只是依然故我。甚至自己有沒有進步?都無法確認!
 
事實上,如從煩惱跟迷惑的原點,來鑒定自己修行有沒有進步?是很明白的。如很多本來不清楚的觀念,現在清楚了;很多本來放不下的事相,現在放得下了。這樣既理通了,也心平了,即是進步矣!而用不著去攪繞著:我昨晚夢見佛、夢見菩薩、夢見經卷。這代表我修行有進步嗎?這乃代表:你不只晚上會作夢,且現在還在作夢哩!故不需用這些外在的事相,來檢定我們修行有沒有進步?直從內在裡的煩惱與迷惑去勘驗,不是更直接了當嗎?
 
甚至有些人,乃是為家庭、朋友故而學佛,為趕流行、充時髦而學佛。既對內在的「迷惑」與「煩惱」,根本不關切,更庸言去銷融它。於是雖學佛的人越來越多,可是上道的人卻越來越少。
 
記得有位居士曾問:「我現在就送兒女們,去參加佛學夏令營,法師覺得妥不妥當?」我說:「我不建議!」「一般人都覺得很好!法師為什麼不推薦呢?」我說:「在他們還不需要的時候,你就勉強他去學習,他反而不會珍惜。因為學佛,乃是為爸爸學的,為媽媽學的,而不是為自己學的。如那一天,他真需要佛法時,他也未必會來學佛。因為他對佛法,已有先入為主的壞印象了。」
 
背得繁多的藥方,只為治他人的病,而不自覺有病。
 
於是既每個人都不肯服藥,則背得繁多的藥方,終究只是「徒增戲論」而已─美其名為「學術研究」!所以謂為:末法時代。
 
在當今社會中,雖學佛的人越來越多。然很多人乃為趕流行、追時髦而學佛。這種人,更不會關切自己有什麼迷惑、煩惱。於是,藥方雖背得多,卻都只想治他人的病,而不自覺得有病。這種心態,就是極端的菩薩道:每個人都發心去度別人,而不求自度。故到最後,是誰被度了呢?沒有啊!只是「買空賣空」而已!
 
所以如不切中學佛的原點,大伙兒便只能在文字上瞎費功夫,且美其名曰「學術研究」。所以欲參禅,也只能參「假話頭」,而不能起「真疑情」。所以這個時代,乃被稱為末法時代。何以故?都在枝末上作功夫也。
 
欲修「內銷法門」,首先得從正視自己的「迷惑」與「煩惱」著手。
 
雲何而能正視?從動心起念中去返照覺知。
 
既佛法修學的關鍵乃在於內銷。而欲內銷者,首先就得對自己的迷惑與煩惱,能先覺知明了,才能下手。可是,很多人卻不甚明了。不甚明了該怎麼辦?要自己去檢查。從何檢查?從動心起念中去覺知返照。
 
事實上,我們活著都有迷惑與煩惱,只是我們很容易輕忽它、漠視它,甚至去壓抑它。現在很多人鼓吹:要練習動中禅。然動中禅雲何練呢?且在動心起念間,去觀照反省我的煩惱、迷惑是什麼?
 
動心起念中,有些只是對境的覺知而已!
 
有些乃是對境的取捨!
 
於動心起念中,如經過檢點分析,有些只是對境的覺知而已!比如說,外面車子經過,我也知道車子經過;天氣冷了,心知道天氣變冷了;知道這花是玫瑰,那花是波斯菊。這些覺知分別,基本上還沒有煩惱。故不需要刻意去壓抑分別意識,而裝做不知道、不分別。
 
但如於覺知後,再加以取捨,那就有煩惱了。比如:看到花已枯萎後,忙著追問:是誰沒澆水,才把它折磨成這個樣子?或者,唉呀!這花可是我花三百元買的,竟這麼快就枯萎了!或者,是否得另買其它的花來代替呢?這些於覺知後,再加以的思惟、鑒別,就會有煩惱。當然,煩惱有些較微細,有些較粗重。
 
有些煩惱,雖當下起了,可是物過境遷後,心即放下。比如當我們吃到爽口的食物時,當下也起了貪吃的念頭。但吃過不久後,也就忘掉了。這還不是什麼大煩惱。有些事過境遷了,心還執著得很。比如說:有人罵我幾句,既當時覺得不爽快,且事後還耿耿於懷。此仇不報非君子,你等著瞧好了。如果這麼一想,煩惱可大了。
 
記得於禅堂時,有人問:「法師!我們都在參“我是誰?”這話頭。你能否直接告訴我們,我到底是誰?」我說:「且回去照照鏡子,就得了!」當下不少人都笑得前翻後仰。
 
但我所謂的「照鏡子」,卻不是照銅鏡或玻璃鏡。而是以「人事時地物」為鏡,而返照出自己的動心起念。也就是在生活中、在境界中,都會返照出我們的樣子來。什麼樣子呢?無明的樣子,貪瞋癡的樣子。於是返照得愈多,就愈知道「我是誰?」「我有什麼執著煩惱?」
 
或者,有些事相看了就像在霧裡看花一般,朦朦胧胧。關系既錯綜復雜,情感上更「解不斷、理還亂」。茫然、迷惘、疑惑,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它?
 
所以從動心起念間,就會確認自己心中帶有那些結?情結或理結。情結是貪瞋卑慢,理結是無明顛倒。如愛吃的人,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吃。愛玩的,動心起念都是玩。好名的,苦苦尋思者,乃是名也。好錢的,奔波勞碌就是為了錢。不斷地去察覺心中現起的念頭,是那一類頻率最高?那一類情緒最重?
 
在中國有一句話曰「君子行有不得,反求諸己」,這對我們覺察問題是很有幫助的。如我們於面對不順的境界時,都把矛頭歸咎於外在的環境不好,歸咎於別人不好,這便很難覺察到自己問題的所在。相反地,從「反求諸己」中便能很快覺察到自己的問題。因為,即使別人不好,而我全無問題的話,也不會產生問題。一定是自己也有問題,才會把小問題變成大問題,把沒有的問題變成有問題。
 
於是對帶有深沉的「迷惑」性與強烈的「煩惱」性者,便須刻意留取而去參究它。
 
各位是否注意到:何謂「刻意留取」?有些人雖於貪瞋癡念起的當下,也能覺知而有自知之明。可是過一段時間後,別的事情一忙,他就忘了。人其實都有迷惑與煩惱,可是很多人對自己有什麼迷惑與煩惱,卻不清楚。這乃為被太多雜亂的事相所攪和而迷失也。
 
所以,當心中有煩惱或迷惑現起時,我們非但不要去逃避它,並且要清楚地去覺知─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是有這種的問題。不只當時能覺知,且事後還要常常去返顧,這便是「刻意留取」也。
 
為何要「刻意留取」呢?乃為「參究」的方便。所謂參究,不只已知道我有什麼問題,並且要有心去突破它、去解決它。而能否解決的關鍵,乃在於我們能否追溯到問題的源頭?
 
因觀念的矛盾,才有煩惱。
 
因不能深入緣起,才有迷惑。
 
須以正知見,才能消除煩惱與迷惑。
 
如「追溯到問題的源頭」,則往往會發覺:乃為觀念先有矛盾,才會於事相中起沖突。一個人於內心中,本就同時具存很多觀念;如這些觀念都是互相和諧的,他就沒有煩惱。反之,當矛盾的觀念皆顯現,而互相沖突時,便會有煩惱。
 
比如有的人既想賺錢,又想修行,這就互相矛盾了。或者雖不喜歡工作,可是又不得不去上班,這又是矛盾矣!懶得煮飯的人,三餐時間一到,照樣肚子餓,照樣起煩惱。不管是小的矛盾,或大的矛盾,我們乃時時在很多矛盾的觀念間打轉哩!所以如現起煩惱了,趕快來檢查:到底是那些觀念沖突了、卡住了?
 
如於煩惱現起時,只意識到煩惱的存在,而不能勘出矛盾觀念之所在,則未追溯到問題的源頭也。故能把兩個矛盾的觀念全揪出來了,這才是「參究」的啟點。
 
進一步,如何化解矛盾呢?如能深入佛法,即能化解這些矛盾的觀念。深入何等佛法?深入「緣起法」也。因為在緣起法中,既一切法都是一體相關.都是相輔相成的,雲何會有矛盾沖突呢?而眾生以無始來的迷惑顛倒,故都用「邊見」和「自性見」去看待這個世界,才會處處有矛盾,才會時時起沖突。
 
消除與壓抑:從看破而放下者為消除。
 
只是漠視而不理會,則為逃避、壓抑。
 
因此,消除跟壓抑其實是不同的,消除是已把問題的真相全看清楚了,才能心無罣礙地放下它。比如大家都聽過「杯弓蛇影」的故事:因誤以為杯子裡的蛇形,是真蛇,所以他就病了。直到最後,終認清那杯子裡的蛇形,其實只是弓影的映現,他才完全放下疑慮,因此病也就霍然消除了。故要完全認清執著的虛妄,才能全然地放下、消除。
 
所以有許多人,開口看破、閉口放下。好象看破、放下很容易,其實才不容易哩!既要把一切事相看清楚,也要於看清楚後確認它本質的虛妄,這才叫做「看破」。於是因於「看破」,便自然放下了。反之,如只是漠視它、逃避它,假裝問題不存在。甚至為吃不到葡萄,而說葡萄酸。便皆只是壓抑而非消除也。
 
當今很多人都在學禅求開悟,且覺得開悟很難。事實上,開悟未必那麼難,至少小悟並不難。因為只要把我們的執著,看清它的虛妄而放下它,便是一種小悟也!
 
漸銷與頓銷:
 
若刻意提起正知見而對治者,則為漸銷。
 
接著,我們再審視「銷」,有漸銷和頓銷。若刻意提起正知見而對治者,則為漸銷。比如說錢被倒了,覺得很煩惱。於是乃提「無常」,以為對治:因無常嘛!所以錢被倒了。在提無常的當下,煩惱會減輕一點,但不會太多。為什麼?因為是刻意提起的。或者生病了很苦惱,就提「五蘊本來皆空」以為對治。這提起「空」的當下,身體的難過可能還存在!但至少心理上的矛盾會減輕一些。
 
以「無常、苦、無我、不淨」而對治「常、樂、我、淨」之顛倒。
 
以不淨觀,對治貪習;以慈悲觀,對治瞋習。其如古鏡,愈磨愈亮。
 
所以,在原始佛教中乃以「無常、苦、無我、不淨」來對治「常、樂、我、淨」之四顛倒者,即是典型的漸銷法門。或者,以不淨觀對治貪習,以慈悲觀對治瞋習等,都屬於漸銷法門。簡言之,如作意提起某些觀念,以對治我們本有的執著與業障,便是漸銷法門。
 
因此,南傳或密教的禅法,大致上都偏向漸銷法門。因為已把方法和答案都告訴你了,故只要照著方法去練,練得愈久,愈得愈純熟,就能把煩惱、迷惑慢慢磨掉。所以,其乃如古鏡,雖沾有很多塵垢;但只要我們耐心去磨,它終究會越來越亮麗的。
 
若只將問題懸著,而不取現成的答案,以為對治。待一念相應,電光見道,則為頓銷。
 
如世尊的頓悟成佛,如禅宗的言下見性。其如桶底脫落,頓合太虛。
 
反之,若只將問題懸著,而不取現成的答案,以為對治;於是問題便一直懸著。直到有一天,因緣成熟,電光見道,則為頓銷也。雲何因緣成熟呢?這有兩種:
 
第一種偏外在,比如因於善知識的一句話,就頓悟了。甚至不是一句話,而是受到某境界的啟發,像看到桃花開,聽到公雞叫等,也能頓悟。
 
第二種是自己現形,為什麼會自己現形呢?因為我們在參禅前,早已聽聞了佛法;故正知見的種子,已熏習於八識田中。於是假借參禅的因緣,而把這些正知見的種子,在八識田中慢慢組合結晶。直到有一天,組合圓滿了,它就現形而電光見道也。
 
所以既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是頓悟成佛的;也很多禅宗的行者曾於言下見性。這頓悟像桶底脫落,頓合太虛。也像剛才所說的汽球,雖愈吹愈大;卻突然爆破了。於是汽球頓時消失,只剩下晴空無限。
 
頓銷的條件:疑情深厚、參的時間愈長、參的是「話頭」而非「話尾」。
 
所謂「話頭」,即是眾法之源頭;而「話尾」者,則是妄想的枝末而已!
 
從上歸納,能頓銷的條件有:首先是疑情要深厚。既對自己的問題清楚肯切,且要有強烈的動機去勘破它。
 
第二,要有正知見作基礎。外道非無疑情,非不參禅;但為無正知見的基礎,所以不能頓悟也。
 
第三,要參「話頭」而非扯「話尾」。什麼是話頭呢?話頭就是眾法之源頭。像中國禅宗所謂的「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要去參究萬法的源頭,才是參話頭。反之,盡在枝末間思惟打轉的,便是「扯話尾」而已。
 
第四,參的時間愈久,悟境更深也。如果一參便很快見性了,雖也可喜可賀。然因為醞釀的時間不夠長,悟境不可能太深。反之,參的時間越久,表面上好象吃虧了,其實不然。因為醞釀的時間越長,大悟、徹悟的可能性才會越大。
 
簡單講,要頓悟,才能頓銷也。既銷疑情,也銷業障和習氣也。
 
或謂:參「話頭」的法門,乃是中國禅宗所獨創的;卻非原始佛教中既有?
 
答雲:如世尊的頓悟成佛,即是從參「話頭」而頓悟的。如捨利弗的偈下頓悟,亦為疑情濃烈、久參不已故。至於因一場法會,而頓開法眼者,於《阿含經》中更是不計其數。
 
我這樣解釋「參話頭」的法門,有人或許會覺得不以為然;因為這與中國禅宗一向的說法稍有出入。然而我說的「話頭」,是廣義的話頭,就是去參究問題的源頭,而非後期禅宗所謂已狹隘、已僵化的話頭。
 
故釋迦牟尼佛最初也是參話頭而頓悟的,祂參什麼話頭呢?參「生老病死從何而來?生老病死雲何能了?」話頭未必只是一句問話,而是以一個問題為焦點而相關的疑情。釋迦牟尼佛不是因這個問題而出家、而修道、而頓悟成佛的嗎?至於前所謂:捨利弗能因聽到一個偈頌,即證初果。那也是因為他參這問題已久,才能言下頓悟也。至於,在《阿含經》中經常提到因為世尊一場的開示,就頓開法眼者。我相信,也都跟參話頭的法門有關。
 
所以,我對後期禅宗的參話頭,便不太以為然。為什麼呢?譬如要行者去參「拖死屍者是誰」,參「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反正參來參去,都是去參別人的問題,而不是參自己的問題。更可笑的是,有些法師還教人參「惺惺寂寂,寂寂惺惺」,連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都搞不清楚,還有辦法參嗎?
 
很多人也想參禅,卻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你怎麼可能沒問題呢?也有的人,問題太多,這個也參,那個也參,於是貪多嚼不爛,都使不上力。至少剛開始參時,要選定一個軸心的問題專心去參。這是講到參話頭。
 
或謂:於原始佛典中,卻無「內銷」的名相?
 
答雲:內銷者,乃相對於「外延」而立之假名。若於原始佛典中,卻多用「出離、斷滅」或「所作已辦、不受後有」來形容之。
 
事實上「內銷」的名相,是我特別標示出來的。為什麼呢?主要是為跟「外延」對照,以更顯示出它的特質。但是,在原始佛典裡,乃都用「出離」或「斷滅」來形容它。因為銷掉了,所以就斷了、滅了。因為銷掉了,所以能出離。出離,乃謂能出離無明跟業障。
 
所以,我們不要問:出三界後,到那裡去了呢?出三界,身相還是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裡。只是心,沒有系縛和枷鎖而已。乃為界限已銷除故,稱為「出界」也。
 
在原始佛典中,我們也常看到「所作已辦,不受後有」。雲何能所作已辦呢?我們要作什麼?都是因為心中有執著,心中有牽掛,才得作東作西;或東西南北奔波,或春夏秋冬流轉。如用世間法的思惟方式,既那麼多事情要辦,何時能所作已辦呢?但若執著消了,牽掛解了,那就一切不用辦了。故以一切不用辦了,而稱為「所作已辦」。
 
同樣「不受後有」亦然。「有」,有兩種解釋:一是現象的有,一是心理的有。現象的有,不等於心理的有。若於現象中生執著,才會從現象的有,變成心理的有。有時候現象雖沒有,心理還執著其有呢!故「不受後有」者,乃為心裡不執著.不牽掛故,才能「不受後有」。
 
因此,在原始佛典裡雖未標示著「內銷」的名相,但是從「出離、斷滅、所作已辦、不受後有」的字義去尋思;乃必從「內銷」的修證中,才能成就這些果位也。
 
如更用修行法門來審視,則原始佛典中最重視者,為四聖谛與四念處。
 
雲何為四聖谛的滅谛?即是從內銷煩惱與迷惑,而能證滅。
 
雲何當修四念處?為內銷「常、樂、我、淨」之四顛倒也!
 
如再從原始佛典中,最常見的修行法門─四聖谛、四念處來看,也很明顯。「四聖谛」大家都知道,乃苦集滅道。苦是說眾生有生老病死的苦果,集是生老病死的起因。至於如何修行呢?乃稱為道。而修行後,又證得什麼呢?證得「滅」谛也。為何用「滅」來形容它?因為既能把集因銷了,就能把苦果也滅了。因此「滅」谛,乃必從「內銷」中,而能證得也。
 
其次,四念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其實,觀的重點並不在觀「不淨相」爾。在南傳的修法中,有人把屍體抬到自己禅房裡,每天對著它看。或臭得要命,或怕得很,然而這就能得道嗎?不一定!因為重點乃在於「能從不淨中而出離」。否則,世間最容易觀不淨相的是那些族群呢?在太平間抬死屍的,還有外科醫生。既一天到晚都在解剖病人,這腸子爛掉了,那個肺長癌。他們不是該更上道嗎?未必!或許他們比我們還貪生、還愛錢。所以如不能從「觀不淨相」而生「出離心」,那觀不淨便只是盲修瞎練而已!
 
所以四念處的重點,乃在於出離。出離什麼?出離「常、樂、我、淨」四種顛倒。故一個善根深厚者,只要稍觀不淨相,就能生出離心。相反地,市儈之人,即使在不淨中打轉,還不覺得它不淨,更何況能出離呢?因此,四念處的心要,也在於能內銷「常、樂、我、淨」四種顛倒而已!
 
因此,從四聖谛和四念處來看原始佛教,其最重視者乃內銷法門。信願法門、甚至禅定法門,都是對後來較劣根眾生,而說的方便法。因他們不能徑修「正直道」,所以只好用「近方便」和「遠方便」來打基礎爾!下面我們再舉一部經典,以說明內銷法門:
 
有身集滅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有身集趣道,及有身集滅道。
 
雲何有身集趣道?愚癡無聞凡夫,不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樂色,歎色,著色,住色;樂色,歎色,著色,住色故愛樂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憂悲惱苦,如是純大苦聚生。如是受、想、行、識亦如是。是名有身集趣道。比丘!有身集趣道,當知即是苦集趣道。
 
雲何有身集滅道?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於色不樂,不歎,不著,不住;不樂,不歎,不著,不住故,彼色愛樂滅,愛樂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滅。如色,受、想、行、識亦如是,是名有身集滅道。」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經論會編》(上)p.112 ~ p.113
 
不如實知:為不能正觀而生迷惑;花無百日好,人無常時壽,財為五家所共。因緣集者,相生;因緣離者,相滅。
 
味:貪著其相。
 
患:貪取而不得,或得而復失。
 
因為不如實知,所以才會執著。像花無百日好,很多人於看到花很漂亮的當下,就覺得花本當如此;而不期許這花過了一段時間後,就會雕謝。故不如實知,並不是未把花的相貌,完全看清楚;而是看不到花會雕謝的另一面。如以為要把花的相貌,完全看清楚,才稱為如實知,那一定會更生迷惑。
 
同樣,人也是一樣。在青春年少時,趾高氣昂,得意忘形,以為人生便當永遠如此。沒想到十年、廿年後,也病了、老了。又「財為五家所共」亦然,今天經營得利,日進千金;誰敢擔保能年年如此、日日如此呢?
 
進一步論,何謂不如實知?以諸法從因緣所生。故因緣集者,相生;因緣離者,相滅。而一切因緣,那時候會集?那時候會離?卻非人力所能完全控制。所以如不能覺悟:諸法乃不出「無常、苦、空、無我」的本質,即不如實知也。
 
於是為不如實知,所以會有貪著─「味」就是貪著其相。雲何最後會產生患?或喜歡的,得不到,就有「愛不得」苦。或雖得到一時的滿足,但過一段時間後,又失卻了。甚至還未失卻,但已索然無味矣!也有些人,於「求得」的過程中,還造了不少惡業。於是將來,乃不得不受種種惡報。以上都是因為不如實知,才產生的過患。
 
凡夫眾生因外延而苦集;多聞聖弟子因內銷而還滅。
 
由以上故知,能否內銷?才是證慧與解脫的關鍵。
 
以上是說凡夫眾生為不如實知,故攀緣、外延而苦集。至於多聞聖弟子,因能隨佛法起正觀而如實知,故能內銷貪味而還滅生死。所以「集道」和「滅道」的主要差別,乃在於外延跟內銷而已!
 
所以能如實知者,才能看破。而既看破已,自然能放下而內銷於迷惑與煩惱,這就能證得智慧和解脫。因此,在《阿含經》裡,似不刻意去修什麼法門;而只是不斷地內銷、還滅,就能證得阿羅漢果也。
 
以內銷無心故,自現成於「無所住」的境界中。
 
以內銷無心故,自現成於「無緣大慈」與「同體大悲」中。
 
以內銷無心故,雖不刻意持戒,亦不犯戒也。
 
由內銷、安住、外延,以至證得清淨法身、圓滿報身及千百億化身。
 
如對照大乘佛法,則可謂:以內銷無心故,自現成於「無所住」的境界中。因為心既不再執著任何境界,則一切境界對彼而言,皆若有若無。故心何所住呢?
 
過去我常用一種比喻:像一條街裡,有賣吃的,有賣穿的,有賣玩的…如果我很清楚,其實我都不欠缺。則它賣什麼,都跟我沒關系。不需要閉著眼睛,假裝沒看見;不需要塞著耳朵,假裝沒聽到。既一切都跟我無關,則看等於不看,聽仿佛未聽,這便是「心無所住」也。
 
以內銷無心故,自現成於「無緣大慈」與「同體大悲」。因為,既我家沒事,他家有事;則何妨隨緣助他一臂之力。反之,若自己的問題就已糾纏不清了,怎有能力、有余隙去解決別人的問題呢?所以真正的慈悲,乃必從「無我」去切入。這跟自己貪生怕死,故推己及人認定別人也貪生怕死的慈悲,是完全不一樣的。
 
以內銷無心故,雖不刻意持戒,也不犯戒也。因為犯戒,乃因於無明跟貪瞋。既已內銷無明跟貪瞋,即不會犯戒矣!
 
前謂的「無所住」,和「安住一切境界」中,其實是一體的兩面。既心不執著,即能一切涵容。於是以一切能涵容故,即能證得清淨法身、圓滿報身,甚至千百億化身。
 
故表面上,原始佛法關切的是「雲何解脫?」而大乘佛法注重的是「雲何證得法身?」其實,既解脫必從內銷著手,也證得法身必從內銷著手。何以故?若無明未銷,雲何證得法身呢?故若只望文生義地從「外延」去追求,何非南轅北轍而離道愈遠呢?
 
小結:就眾生而言,能直修內銷法門而言下頓悟者,終是少數。
 
故先以外延法與安住法,為遠方便與近方便,而培其善根。
 
以外延之信願而聞思,故得建立正知見。
 
以安住法門修習,而能增進其返觀覺照的能力。
 
待焦點調准、疑情濃烈時,自轉成內銷法門也。
 
因此禅觀的精髓,乃內銷法門爾;因唯有內銷,才能證得解脫。故在原始佛教裡,不管是四念處、四聖谛、甚至十二因緣等,都是直修內銷法門的。但何以這法門當今修習者卻愈來愈少呢?
 
因對自己切身的問題,能看清楚的人,真是越來越少啊!更遑論下決心去解決它。所以,對大部份的眾生,就得先用「外延法」和「安住法」,作為遠方便和近方便,以培養其善根。故所謂根器不利,其實是對自己切身的問題,不清楚、不在意。
 
是以先用外延法來培養信願,而能聽經聞法。等正知見慢慢具足後,才能去返觀自己的問題。進一步,再以修定法門練心,故對起心動念有了清楚的覺照,才能發掘更深邃的問題。只有真把我們的問題看清楚了,才能有效地修習內銷法門。譬如官兵捉強盜,除非能直搗賊窩之所在,而擒得賊王,才能成效;否則只抓幾個賊子、賊孫,是無濟於事的。
 
故當把問題真正看清楚了,自然就會轉成內銷法門。這也是說:外延法是遠方便,安住法是近方便,而內銷法才是「正直道」。
 
同一法門,因發心、因知見的不同,也會有外延、安住、內銷的差異。
 
其次,雖同一法門,因發心和知見的不同,也會有外延、安住跟內銷的差異。比如「持名念佛」,有的人確實是認真地在持名,或一天五萬遍、甚至十萬遍。然他在持名的當下,乃希望佛菩薩給他庇佑加持,而求得身心安康、諸事順利。這即是以外延法而持名也。
 
如只是把念頭安住在佛號上,心不旁顧,這用「攝心修定」的知見來持名,即近於安住法也。如因一心念佛,而漸放下對世間種種名利的執著、身見的執著。這就相應於內銷法門也。
 
同理,若於數息法中而求身之輕安、心之喜樂者,即是外延法。若於數息中,一心一意守著方法、守著數字,而攝心入定者,即是安住法。若因數息而現起疑情者,則可能轉成內銷法也。
 
至於參禅法門亦然。有些人只想開悟,卻沒有疑情。於是就隨便抓個話題來參。一面參,一面憧憬著開悟的時刻。蓦然見到光明一片,於是便以為自己已開悟了。這用「外延」的心態來參禅,十有八九會著魔發狂的。
 
其次,不管是假話頭,還是真話頭,我都一心參去,這即近於安住法也。古德說:如能一心參去,就算未開悟,閻羅王也奈何不了你。參禅參到最後,如疑情爆破,桶底脫落,即成就為內銷法也。
 
所以同一法門,因知見的提升,也會從外延法,轉成安住法;從安住法,轉成內銷法。而有轉成內銷,才真正跟佛法、跟解脫相應。
 
總結:不管教理或行門,如從「順習與逆習」或「內銷與外延」去判定;
 
則何為正直道?何為方便道?便一目了然矣!
 
以上,不管於緒言一的教理,或緒言二的禅觀。我主要為確認:何為正直道?何為方便道?這既可以從「順習」與「逆習」去判定,也可以從「內銷」跟「外延」去判定,皆是昭昭易顯的。
 
但於後期的佛教中,既順習法門越講越多,也外延法愈說愈順口,最後竟喧賓奪主地說:後期大乘才是正直道。這就不免魚目混珠、而玉碎瓦全了。
 
方便道如病痛時,即貼以「撒隆巴斯」;雖舒適清涼,卻無療效。甚至將使病情更惡化。
 
正直道如病痛時,即以開刀治療:或剝皮、削肉、刮骨、去髓。雖苦切難忍,終能痊愈也。
 
最後,我們再用個比喻,以說明方便道與正直道的差異:方便道如病痛時,即貼以「撒隆巴斯」。當貼下去時,雖頓覺清涼,可是瘡疤、膿血乃都還在裡面哩!故表面上覺得沒問題了,其實問題還大哩!因如陶醉於這些清涼的快感,必將延誤治療的時機。
 
而正直道則像病痛時要開刀,或剝皮、或削肉、刮骨。雖當時必苦切難忍,但這才是究竟的療法。我想各位都聽過「牧牛」的比喻:我們修行的模式,就像去牧一頭牛。這牛當怎麼牧呢?很多人都用世間的觀念,以為當把牛養得越來越肥、越來越壯,既能夠耕田、拉車,還能夠擠奶,用途多多,才表示你養得好。
 
事實上,牛不是這種牧法,反而是當牛要去吃草時,要趕緊將它牽回來,而不讓它去吃草。故各位可以想象:這只牛必越牧越瘦。其實不只當愈牧愈瘦,且到最後,還要把這條牛給宰了。為什麼呢?以這牛,乃比喻為我們的無明業障。故為有無明業障,所以它才愛去吃草─攀緣、造業。各位或許知道:我師父有一本書,書名是「牧牛與尋劍」,就是要去找一把利劍,來宰這條牛也。牛死了,就再也不會去吃草了。將牛宰了,就是內銷法門的精義。
 
放眼看當今的佛教社會,雖很多人都倡言要修行,但都不曾得力。這乃為未能切入修行的心要;故總是在外延法與安住法裡,裝模作樣,浪費時間。如不能用內銷法,把牛給宰了,便得時時刻刻擔心,這牛又要吃草去了。很多人不要說能把牛給宰了,甚至牛在那裡?都不知道哩!
 
總而言之,要學佛、要修行,就得「正直捨方便,直趨無上道」而不要老是怕痛而亂貼「撒隆巴斯」;以貼多了,不只見不到本來面目,還會面目可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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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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