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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雷泉教授:佛教在新時代的社會化和組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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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在新時代的社會化和組織化
    ——在復旦大學禅學會第三屆年會上的會長致辭
(2009年9月6日)

王雷泉

[8月15日,剛從黃梅四祖寺參加夏令營回上海。為《佛教觀察》鳳凰博客上傳一組“企業家與社會責任”的文章、專訪與討論:《人成則企業成助人者必自助——李國清談企業社會責任采訪》《社會責任,從“心”開始——記第五次禅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談企業的社會責任》《菩薩商主與企業家的社會責任》《稻盛哲學的特質與佛教淵源》《淺析佛教思想與企業社會責任》]

禅學會於今邁向第三個年頭,我們的事業引起佛教界內外有識之士的關注。今年三月揚州的“人間佛教的當今態勢與未來走向——海峽兩岸學術研討會”,我提交《人間佛教的社會化和社團組織》,即以復旦禅學會的理念和實踐作為論述對象。在今年五月台灣“人間佛教與專業倫理學術會議”上,我所發表的主題演講《海峽兩岸“人間佛教”之現況、前景與瓶頸》,根據二年前《禅學會發起倡議書》的基本精神,明確提出禅學會的立會宗旨:“人間佛教的弘化使命和目標,就是面對廣大平信徒、佛學愛好者和非佛教信徒,培養造就能轉變世道人心的佛教文化人。”

為配合禅學會第三屆會員大會,《佛教觀察》第六期即以“佛教在新時代的社會化和組織化”為視點,這一期內容相當可觀。結合上述幾篇文章的主要思想,向各位新老會員闡述我們組建禅學會的宗旨、願景和行事風格。

一、佛教在印度衰落的教訓
當今世界65億人口中,有80%以上人口信仰宗教,但佛教僅占6%,遠遠低於基督宗教(33%)和伊斯蘭教(22%)。在改革開放的30年中,當今中國發展最快的不是佛教,而是基督新教,增長了差不多100倍。而佛教大量呈現為燒香拜佛現象,被宗教學界視為只是屬於民俗信仰層次而已。在三大世界宗教中最先創立的佛教,為何在當今宗教版圖中處於弱勢地位?佛教為何會在它的發源地印度衰落?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深思。

佛教在文化品味上遠遠高於其他宗教,在信仰素質上尚有待提高,在組織規模上則遠不如其他宗教。這三個指標中,佛教的信仰素質和組織規模都不如其他宗教。尤其在中國,由於歷史上形成的“三教合流”格局,民眾的信仰素質不高。手戴念珠,脖掛十字架,是普遍存在的眾生相。至於組織規模和制度建設,那更是佛教的軟肋。

我們試對比一下佛教與基督教。十九世紀末,借助於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和不平等條約,基督教第四次入華傳教。早期利用面粉加棉被,在社會底層傳教。二十世紀初,基督教改變在華傳教策略,把重心從原來“向河裡撒種”,轉入文化教育界,重視對社會高端人士的傳教,占據人才高地。美國傳教士李佳白,提出“孔子加耶稣”的口號,認為只有向中國知識分子傳教,才能真正贏得中國的心。上世紀初基督教會召開的全國性會議,成立“學校教科書委員會”,後來演化為“中國基督教教育協進會”,其意義絕不限於培養神職人員的神學院,而是大力舉辦面向社會的教會學校及醫院。我們復旦大學的前身震旦大學,也是天主教的教會大學。這樣基督宗教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經營,在老百姓心中形成了基督教更有文化的觀感。

基督教把教會建立在社會中,與社區民眾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佛教的寺院與社區基本上沒有關聯,大多數還是停留在旅游朝拜式的民俗信仰層次,在家佛教徒中只有少量的居士學習組織,並沒有形成有序的居士組織。佛教一盤散沙的狀態,使局限於寺院圍牆中的出家眾缺少社會基礎。從佛學院畢業的學僧,也缺少對自己人天師表地位的榮譽感,卻熱中於政治光環乃至世俗大學的學位。正是因為佛教沒有堅實的社會基礎,也導致世俗大學的宗教教育相當薄弱。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後,基督教在宗教傳播上占盡先機,向廣大農村和高等學府兩翼展開。

台灣學者鄭振煌在《從印度佛教的滅亡看台灣佛教的興盛》,詳細探討了導致印度佛教滅亡的各家說法:1.佛教吠陀化;2.印度教的仇視;3.密教傾向頹廢;4.回教的迫害;5.佛陀本人的兩項錯誤;6.佛教的故步自封與異質化。[1]在這六家說法中,第3條說法在佛教內部有爭議性,密教信徒不會同意。第2和第4這兩條屬於宗教間的斗爭,這是在任何宗教中都存在過的現象。伊斯蘭教對古代印度的入侵,對佛教和印度教都有迫害,但印度教並沒有衰亡,而佛教卻滅亡了,所以這不是根本原因。

值得引起我們注意的是佛教自身的原因。佛教作為婆羅門教的異端,誕生在主流文化婆羅門教的氛圍中。在後來的發展中日益適應婆羅門教,特別是在往南印度的發展中,大量摻雜進婆羅門教的因素。這兩教間存在的“瑜亮之爭”,使佛教日益失去教義上的主體性。既生瑜,何生亮!佛教既然日益婆羅門教化,也就沒有在印度存在的意義了。正如中國宋以後佛教與儒教合流一樣,佛教的大量哲學精華如本體論、心性論,被儒家吸受形成為理學,而宋明理學的興盛就意味佛學的衰落。另外,佛教的社會化程度和在家人的組織制度,在佛陀時代就非常薄弱。佛教的社會化程度和組織制度遠不如印度教,跟民眾的日常生活結合不緊密,從而被其他宗教所取代。這是導致佛教在印度衰亡最重要的內部原因。

印順導師評論印度佛教的發展演變,就像人的一生,歷經誕生、童年、少壯、漸衰而老死。佛陀在臨終時也對阿難講過諸行無常是世間的規律,連佛陀自已也難逃色身無常的規律。佛教,作為人間的團體,其發展演變也是無常的。佛教提出“正法、像法、末法”的三時史觀,說明佛教也無法擺脫“生、住、異、滅”的規律。這就是無常世界的實相。

但是,佛陀發現的緣起性空的真理則是永恆的。我們看第6期《佛教觀察》的封面,是一棵參天大樹的橫截面。它既是歷經滄桑的年輪,也象征著海潮的波湧。有生就有滅,而衰亡的教訓,恰成為新生的資糧。事物的發展和演變,一切以時節因緣為轉移。佛教在印度由“生”而“住”而“異”而“滅”,當然令人感慨系之。但歷經滄桑的年輪與波紋,亦象征著佛法從信仰層圈向社會、文化層圈的擴展,也象征著佛法從印度一波一波地發展到中國、日本、歐美,從而遍及全世界。

佛光山有個宏偉的目標:“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我在佛光山叢林學院演講時,提出對這個口號需要有一個量化的指標,才能使我們認清現實的嚴峻形勢,提出長遠奮斗的願景。如果全世界佛教徒的百分比提高到15%,乃至於20%,那世界的和平就有指望了。現在世界上百分之十幾的不信教人口,大多數都集中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是世界各大宗教希望開發的最後一塊荒野,都野心勃勃地要占領這塊宗教市場。

鑒於佛教在當今中國處在守勢地位,我在十幾年前提出:“塑造主體,改善環境;收縮核心,擴展外延”的建言,使佛教在信仰、社會、文化三層圈中處於有序運轉;使佛教的信仰素質、組織規模和文化品味三大指標得到均衡發展。

二、哪裡有佛法,哪裡就是“中國”
天涯何處無芳草,滿目青山皆道場。佛教雖然在印度衰落了,但卻在中國發展起來了。玄奘法師當年從印度那爛陀寺留學歸來,在長安主持譯場。從那一刻起,中國佛教徒擺脫了原來的“邊地”意識,中國成為世界佛教的中心。2006年5月,我在玄奘大學參加第六屆“印順導師思想之理論與實踐”學術會議,代表大陸學者致詞,曾高度評價玄奘法師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依佛法以觀,哪裡有佛法,哪裡就是‘中國’。‘人身難得,中國難生,明師難遇,佛法難聞。’所以,哪裡有佛法,哪裡就是中國。今天我們緬懷印順導師把佛法引向新時代,讓佛法廣為大眾所接受,期盼我們一起來共建一個和諧、興盛的中國。”[2]

“中國”,指的是佛陀出生、成道、創教和最後涅槃的地區。在佛陀弘化區域之外的地方,都被稱為“邊地”,是人生八難[3]之一。歷代有很多中國人去印度求法,就是為了改變“邊地”處境而去佛教的祖國朝聖。只有在玄奘法師從印度留學回來之後,才使中國名副其實地成為佛法的“中國”。台灣現在共有六所佛教大學,其中玄奘大學由台灣“中國佛教會”創立。董事長是了中長老,他當年為了建校募款,打扮成唐僧的樣子,幾個弟子打扮成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牽著白馬,挑著擔子,四處化緣籌款。大學建成後,在眾多備選校名中選擇了“玄奘”,以緬懷玄奘大師對中國佛教的傑出貢獻。

很多人對佛教的理解是有偏差的。《禅學會倡議書》指出:“現代知識分子之所以服膺佛法,在於佛陀是覺悟宇宙人生真理的先覺者,佛法不依賴神秘的啟示和怪力亂神,更不依賴強力的威權,而是基於對智慧的理性探討和修行實踐的驗證。”

索隱素怪,是造成佛教教義低俗化的宗教內部原因。中國有句俗話:“和尚不作怪,居士不來拜”。比如,捨利子和修行有關,科學至今無法解釋。正是對捨利子一類神秘現象的畸形追求,導致索隱素怪乃至產生大量的弄虛作假。某些利益集團甚至出於政治、經濟的利益,把神聖的宗教變成迷信。佛法承認有神通等神秘現象的存在,但不唯神通,佛教追求的是覺悟和智慧。

佛教更不依賴強力的威權。雖然佛陀臨終的時候,提出把佛法托付給國王大臣和長者居士,但這是建立在教化政治精英和工商精英的基礎上。因為這些人有能力去破壞這個世界,也有能力來改善世界、淨化世界。這些人不一定成為佛教徒,但受到佛教智慧的感召,成為佛教的護法,這個社會才有希望和前途。如果把佛法作為政治力量和工商力量的附庸,恰恰是造成現在佛教庸俗化的社會原因。

今天,中國佛教會不會重蹈印度的覆轍呢?就看我們是否能糾正這兩個偏差,強調佛教基於對智慧的理性探討和修行實踐的驗證。對當前中國佛教發展的基本態勢,我有四個方面的評估:

第一、當前中國佛教,正處在蓄勢待發的復興臨界點。三十年的改革開放,佛教在物質層面得到極大發展。今天大陸佛教界很有錢,有了錢就喜歡搞大場面,花錢如流水。這是因為沒有正事可干,比如辦大學、醫院、出版社等社會事業。寺廟建得金碧輝煌,活動搞得奢華無比,但是場面上的氣派,掩蓋不了實質內容的貧乏。一旦突破組織制度上的瓶頸,就能迅速填補與海外佛教實質上的差距。所以,必須從因地入手,學習海外佛教當年奮斗的方法,特別是他們突破發展瓶頸的經驗,才能從現實出發,找出中國大陸佛教自己的發展道路。

第二、今天的政界、教界和學界,對於佛教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性質和作用,基本上已經取得共識:佛教的發展對中國的穩定、世界的和平、人類的進步有著重大的作用。政府能取得這個認識很不容易,因為佛教的壯大,有助於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新疆古時候是佛化地區,現在佛教在那裡幾乎沒有影響。如果現在佛教徒能占到20%的比例,也許西部就安全了。

然而,宗教政策還是嚴重滯後於民眾對佛教的需求。宗教活動只能在宗教場所進行,與基督宗教相比,佛教的手腳顯然是被束縛住了。在獨生子女的格局下,今後出家人會越來越少。如果佛教僅僅限制在寺廟范圍內,在咄咄逼人的基督教強勢包圍下,佛教只能日益走向衰亡。很多年前,我就提出“佛跳牆”戰略。在新的世紀,大學中成立了更多的宗教學專業和佛學研究機構。面向社會各種形式的佛教教育蓬勃展開,改善和優化了佛教存在的社會環境。社會對佛教的需求,使佛教的傳播和教育,沖破了原來僅面向信徒的政策局限。社會高素質的人群學習佛法,強化了佛教在新世紀發展的社會基礎。

第三、在組織制度上,應明確佛教團體作為非政府組織的定位。佛教不能成為政治的工具,也不能成為商業的工具。中國佛教不具備如基督教那樣與社區緊密結合的教會,更不要說基督教青年會那樣的組織。讓外來宗教面向社會幾乎沒有障礙地發展,卻把佛教關在廟門內。這在宗教管理制度的設計上,不能不說是一個敗筆。好在“有佛法,就有辦法。”來自社會的精英人士,進入大學重新學習,建立起書院式的講學機制,遂成為當前思想文化表達和傳播的最佳平台。我們禅學會的成立,也正是應機契時之舉,未來能否朝民間基金會的方向發展,需要我們一起來努力。

第四、從世界宗教生態環境的大格局下思考佛教的發展走向,也為更多的朝野人士所接受。台灣地區幾十年的人間佛教運動,使佛教成為台灣第一顯教,其成功經驗值得我們汲取。現在,佛教團體借鑒基督教的做法,跳出寺院的局限,把佛教的發展放在高素質的平信徒基礎上。原來單極的寺院佛教,呈現多元發展的趨勢,由此促進中國佛教的平民化、制度化、公益化、國際化。我強調“平民化”,是因為現在有種不好的說法:“基督教是窮人的宗教,佛教是富人的宗教。”光是門票,就把廣大人民群眾隔斷了。

三、“從心開始”的人間佛教
佛教對人類世界的積極作用,是通過最根源性的轉變人心開始的。“心淨則國土淨”,這裡的關鍵,是人間佛教的菩薩行者廣度一切眾生的願心,教化眾生整體清淨,從而創造清淨理想的國土。所以,佛國世界不在他方,就在我們腳下這塊受污染的大地上。“唯心淨土”,是當代“人間佛教”實踐的重要思想來源。藉由廣大菩薩行者的發心修行,而使有缺陷的穢土轉變成清淨圓滿的國土。

太虛大師痛感早期佛教改革運動之失敗,並為反擊社會上認佛教為消極厭世的偏見,提出“人生佛教”的思想。相對以往重鬼神的佛教,太虛強調“人”;相對以往強調死後往生淨土,太虛強調活著的當下,即“生”。“人”,對治過去片面地重視鬼神;“生”,對治厭世的、“等死”的佛教。關於人生佛教,太虛有個著名的偈子:

“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圓即佛成,是名真現實。”

由人至佛的升進,在於用智慧超越凡俗層次,達到對現實生命存在的真正把握。故菩薩的理想境界並不在他界彼岸,而必須在當下完成。人間佛教的主旨,是用佛法的智慧提升生命,淨化社會,推動人類主體的整體改變。按照太虛的說法,“發達人身即證佛身”。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是我們成佛的潛能,而佛性的實現即是從凡夫之身成為法身,這是生命正報的覺悟升華。所以,學佛首先是做人,人圓即佛成。而人格的完成,從心開始,必須強調主體心的轉識成智、轉染成淨、轉凡成聖。

由生命正報的覺悟升華,帶動環境依報的莊嚴清淨。按照太虛的說法,“淑善人間即嚴佛土”。從當前無始恆轉的娑婆世間,發展到莊嚴圓善的人間淨土。要讓有能力者更有智慧,有智慧者更有能力,使污濁的世間轉變為清淨國土。因此,人間佛教是從青燈黃卷式的傳統寺院,走向世俗社會,從信仰層圈擴散到社會層圈和文化層圈。跳出寺院的圍牆,走向廣闊的社會人群,是新世紀人間佛教運動的必然趨勢。

我在十多年前提出“蘋果理論”,宗教有信仰、社會、文化三個層圈。蘋果核是信仰層圈,即宗教之所以為宗教的神聖體驗和宗教意識;蘋果肉是社會層圈,因為佛教在世間,要與政治、經濟等各個方面發生廣泛的聯系;蘋果皮是文化層圈,以音聲、形象作佛事,廣泛運用文學、藝術等文化形式。在這三個層圈中,宗教發展的常態,是從邊緣走向核心。最成功的案例是大安法師,他原來是北京對外經貿大學的倫理學教授,從教授到和尚,從文化層圈走向信仰核心。而變態,是從信仰核心自我放逐到外延。現在的佛教,要麼與政商力量勾結而日益庸俗化,要麼就變成吟詩品茶、風花雪月的東西,這些都是邊緣化的表現。

人間佛教的唯心淨土思想,與指方立相的西方淨土,在真俗二谛論的觀照下,是可以統一起來的。提倡自力解脫,與仰仗阿彌陀佛的他力濟拔,這二者並不矛盾,人必自助,而後天(佛)助之。我們今年八月份參訪廬山東林寺時,也曾對此問題當面請教過大安法師。[4]

四、“佛教文化人”的實踐探索
佛教對社會的變革、生命的提升和環境的轉變,是“從心開始”的。那麼,“從心開始”主體力量,就在“佛教文化人”。這個觀念,最早可溯源到1994年我們在《憂患與思考》對話中提出的“佛教知識分子”[5]。在二年多前的《復旦大學禅學會發起倡議書》[6],有了“佛教文化人”的內涵,然後在一些學術會議中作了系統闡述[7]。

這裡的“文化”,不是風花雪月、品茶吟詩那種文化,而是有特定含義的。根據梁啟超的《什麼是文化》和太虛的《文化人與阿賴耶識》,我對“文化”和“文化人”作了如下界定:文化,即人類以我們主觀意識所推動的行為所造成的共業。文化人,即具有人文關懷和宗教情操的新人。要使佛法真正深入社會,進入主流社會的話語圈,就要發揮造就新人(佛教文化人)的作用。

我們對中國佛教的現狀很失望,但並不絕望。佛教承認有“命”,就是人類所造的個體別業和群體共業;但又認為“運”是可以轉的,即透過當下的努力,轉變未來的命運。昨天在人文智慧課堂四個班的結業典禮上,有個班的代表上台講了些肺腑之言,他聽了半輩子的假話,就想在復旦聽些真話,後半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禅學會也是如此,做自己願做的,但還要考慮到大陸的共業環境,做環境和能力允許我們做的。

我們把兩年來禅學會的活動,放在人間佛教在新世紀的開展和中國佛教體制創新的視野下,進行回顧和探討。

(一)禅學社與禅學會

復旦大學在1990年成立了大學生社團“國學社”,後來發展出“禅學社”,這是一個在校學生研究佛學的學生社團。2007年9月又在復旦大學進行非學歷教育的社會人士中成立了“禅學會”。這些社會精英為了求道解惑,在復旦大學的人文智慧課堂進修文史哲課程,在學習中對佛學產生了興趣,於是發起成立繼續探討佛學的校友聯誼組織。

禅學社與禅學會,一“社”一“會”,緊密合作,共同成長,用自己的親身實踐,探索佛教在新時代的社會化和組織化。

(二)學術與文化的定位

從理上講,佛法必然要在信仰、社會和學術間融通,但在事上,我們守住各自的分際,不做越位之事。禅學會既然是佛學社團,必然會與佛教寺院和團體發展緊密的交往,但作為在大學中活動的學術社團,禅學會嚴守文化和學術的立場。

在去各地佛教道場參學的過程中,我們深切地體認到:智慧之燈,必須在傳播中才能照亮人心,穿越青燈黃卷的寺院圍牆,傳向社會大眾。在當代社會,要改變佛法弘傳的困難,形式上的革新是必要的。三年多前,我曾經在西園寺與濟群法師討論過制度和禮儀對佛法弘揚的意義。從此,周日共修的儀式創新,首先在蘇州西園寺和廈門南普陀寺推廣開來。禅學會的許多會員正是通過這種全新的形式了解佛教,在士農工商的社會生活中,提升自己的智慧,並影響周邊的人群。

我們不僅走出去到佛教道場參學,還把海內外的學者和法師請進大學講學。禅學會成立二年多來,“復旦佛學講壇”已經舉辦十多場。凡應邀在復旦大學演講的法師,都具有著書立說的學術資質,演講的是學術性的課題。禅學會會員中也有居士,他們有進一步親近法師、受三皈五戒的宗教性需求,我們則聯系附近寺院,請這些法師在道場中講經說法,主持禅修。

(三)制度優先、唯道是求的團體風格

公元402年,慧遠法師與劉遺民等123人,在廬山成立以知識分子為主體的白蓮社,這是史上記載的最早結社團體。《大宋僧史略》高度評價佛教結社的意義:

“社之法,以眾輕成一重。濟事成功,莫近於社。”

每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這是“輕”;團體的力量是無限的,這是“重”。禅宗道場稱為叢林,取喻草木之不亂生亂長,表示其中有規矩法度。叢林的進一層含義,則是獨木不成林,喻和合共事,共成參天大樹。禅學會成立伊始,即確立制度優先、唯道是求的團體風格。籌備階段,由人文智慧課堂各班級推舉代表,成立籌備小組。經過四次籌備會議,討論《禅學會倡議書》、《禅學會章程》和理事會、監事會的人選,經會員大會選舉通過。理事會每年開會四次,討論會務的重大事宜。監事會對會務進行監督並審計財務報告。現在提交大會通過的第二屆理事會,將設置活動、秘書、編輯三個工作小組。理事、監事和會員都是用自己的業余時間,盡心盡力為會務操勞,真正做到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四)佛學是改變世道人心的實踐力量

禅學會的會刊《佛教觀察》,與“佛教觀察”(www.buddha-eye.com)網站和博客(http://blog.sina.com.cn/buddhaeye09)同名,英文名皆為“佛眼”。《佛教觀察》第一期卷首語闡述了我們的立場:“我們都是肉眼凡胎,但發願取法乎上,力圖以佛的正法眼觀察世界、觀照人生、觀注佛教的發展。”

佛學不僅是理性的探討,更重在個人的禅修和利生的社會實踐。禅學會的基礎佛學課程和外出游學活動,必安排有禅堂坐禅的科目。按照《大學》三綱八目的格局,如果說禅修與心理治療,可歸入誠意正心的范疇。那麼如何處理世俗社會的生活,則為修身齊家所攝。“禅茶”是禅學會新創的活動范式,每月舉行一次由會員或嘉賓主講的讀經會。所讀經典,首先從如何做人、如何過好合理的世俗生活開始。透過對《十善業道經》、《玉耶女經》、《百喻經》、三皈五戒等經律的學習討論,以普世視野關注家庭婚姻和男女平權等問題。

以修身為本的立場,兼善天下,則經濟、政治和各類社會問題,也進入禅學會活動的視野。2008年,禅學會發起為四川地震捐款的赈災演講,資助民工子弟教育和復旦學生西部支教考察等活動。並率先發動會員在復旦大學舉辦畢業生就業招聘會。2009年2月初,禅學會組織到南華寺游學,探曹溪法源,讀《六祖壇經》。面對經濟危機和社會道德急劇滑坡的現狀,領導著數百人乃至成千上萬員工的企業家,如何以佛法的精神克服人心和社會之惡?元宵節晚上在南華寺內舉行的禅茶,即以“企業家的社會責任”主題舉行。

禅學會的主要成員是企業家,與一般民眾學佛不同。普通的信徒省下錢來參加放生等活動,就是很好的功德。我們的會員說得好:企業家學佛,不能停留在燒香放生的層次上,關鍵是要把自己的企業做大做強,對社會作出真正的貢獻,而不是做一些在皮毛上著相之事。剛才進來的老學友洪波,當年在討論宗教與迷信區別時,有句名言說得好:“迷信是讓菩薩為我們做事,幫菩薩做事的是宗教。”我也曾對一位做印染行業的會員說:少排污就是最大的放生。可見,佛法並不是坐而論道的玄學,它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實踐的力量。

五、結語
在宗教、政治、學術三極中,我們的定位在學術。立足復旦大學,揚長避短,做我們真正能夠做的事,才能在思想上發揮智庫的作用,真正為中國佛教的復興和國家的長治久安作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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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慧炬》第326、327合刊。

[2] 《佛教弘誓電子報》139期,2006年6月16日。

[3]指不得遇佛、無法聽聞教法的八種障難:地獄、畜生、餓鬼、長壽天、邊地、盲聾喑啞、世智辯聰、佛前佛後。

[4]請參閱《圓融經教專弘淨土——專訪大安法師》(劉紅青),《佛教觀察》總第六期。

[5] 王雷泉、何雲等:《憂患與思考》,《法音》,1994年第10期。

[6]《復旦大學禅學會簡報》第一期,“佛教觀察”網站:http://www.buddha-eye.com/。

[7]王雷泉:《佛教大學與佛教文化人》,刊於《宗教問題探索》2007年文集,上海辭書出版社,2008.12;《海峽兩岸“人間佛教”之現況、前景與瓶頸》,刊於《佛教觀察》第五期(《當代宗教研究》2009年第3期轉載)。

 

刊於《佛教觀察》總第七期,2009年11月

(中國佛教協會會刊《法音》轉載,2009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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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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