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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誠法師:依師聞法 精進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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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師聞法 精進學修

    一、學法首求善知識 同行善友共增上
  
    修學佛法,必須依靠善知識。善知識,需要我們主動去希求,因為跟他學法的人是非常多的,並不是只有一個兩個,像當年印度那爛陀寺,有學法僧眾八千人。你去找那裡的善知識的時候,他不一定有時間,有時候想見都不容易見得到。那麼怎麼辦呢?必須要有強大求法的心。佛法是緣起法,善知識一心一意想把法傳下來;作為學人,我們必須去求。沒有廣大的希求心,法就傳不下來。古代多少高僧大德不遠萬裡,置生死不顧,西行求法,他們的行誼策勵了一代又一代的出家人為法忘軀,求法不懈。唐代義淨三藏法師所作《取經詩》雲:“晉宋齊梁唐代間,高僧求法離長安,去人成百歸無十,後者安知前者難。路遠碧天惟冷結,沙河遮日力疲殚,後賢如未谙斯旨,往往將經容易看。”

    現代社會科技高度發達,經書法寶很容易得到,便利的交通工具可以讓我們安全快速地到達遙遠的寺院朝聖參學,但是我們卻很難再體會到祖師大德們對佛法、對善知識那份虔誠的希求心。般若經裡面記載了一位常啼菩薩求法的公案,所謂“常啼”就是天天哭泣。為什麼天天哭泣呢?因為他非常想學般若經,但是卻學不到般若經,也遇不到善知識,所以他非常著急,急得天天哭,就名為常啼菩薩。他至誠求法的心後來終於得到了感應,有一天空中有聲音告訴他,你的法緣不是在這個地方,你的法緣在東方,有一位法湧論師跟你有緣,是你宿生的善知識,你應該到他那裡去求學。常啼菩薩聽了以後非常高興,馬上就到東方去找他的老師,經歷了種種的難行苦行,終於得以在法湧論師座下聽聞般若經,而且得到了很高的成就。因為他求法的心非常至誠懇切,所以能夠感得空中有聲音指點他,在我們中國歷史上也有類似的公案。
  
    淨土宗的祖師、人稱彌陀化身的善導大師在他20多歲時,聽說道綽禅師在晉陽開闡淨土宗風,於是不遠千裡長途跋涉,尋師訪道。據《新修往生傳》記載:“時逢玄冬之首,風飄落葉,填滿深坑,遂挈瓶缽入中安坐,一心念佛,不覺已度數日。乃聞空中聲曰:可得前行,所在游履無復掛礙。遂出坑進程,至綽禅師所,展會夙心。”對於善導大師的參訪,道綽禅師非常歡喜,知道眼前這位年青的行者將是自己的後繼者,因而為他詳細解說彌陀本願與《觀無量壽經》的真意。善導大師在道綽禅師的指授下,一切疑問當下冰解,徹底領悟了淨土法門的真髓,成為道綽禅師門下傑出的弟子。
  
    在經典中,佛菩薩、祖師大德求法的公案有很多,乃至於像釋迦牟尼佛因地為求半偈捨身、慧可大師斷臂求法等,在常人看來都是無法想像的境界,卻給後代學人留下了一種永恆不朽的精神,策勵著我們在學法的道路上精進不懈。
  
    我們修學佛法一方面要依靠善知識,另一方面還要依靠同行善友。善友的攝受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同行朋友,天天讓你去吃喝玩樂,那還怎麼修行呢?反過來說,如果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依止共同的善知識,大家彼此策勵、相互勸勉、分享心得,善業就能夠快速展轉增上,修行就容易進步。《別譯雜阿含經》說:“夫為智者,自身取證,深得解達,須善友,須善同伴,恆應親近如是善友。”(卷第四)
  
    我們應當結交什麼樣的善友?與善友應該怎樣交往呢?在《論語》裡說:“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朱熹注:友直,則聞其過;友諒,則進於誠;友多聞,則進於明。便,習熟也,便辟,謂習於威儀而不直;善柔,謂工於媚悅而不諒;便佞,謂習於口語,而無聞見之實。三者損益,正相反也。尹氏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而其損益有如是者,可不謹哉?)結交善友有三個原則,第一條原則是“友直”,就是要交講直話的朋友,講真話的朋友。《維摩诘所說經》說:“直心是道場,無虛假故。”(卷上)就是朋友之間,彼此要真誠相待,要互相信任,這樣才會真正建立起佛法的友誼。同行善友之間能做到情同手足、親如兄弟,才能夠毫無保留地分享修學心得、傳遞經驗,對於彼此間的缺點和過失也能夠坦誠勸谏,這樣修行就容易長進。如佛陀在戒律裡所要求的:“同一師學,如水乳合,於佛法中,有增益安樂住。”如果彼此之間有隔閡、不信任,就不可能推心置腹、直言相谏,很多話就講不出來,因為講出來,對方也不會接受,甚至會有反效果。同行之間要做到友直需要一定的條件,一方面要有好的業緣,另一方面個人煩惱的淨化也要到一定的程度。那不具備這些條件時怎麼辦呢?有時同行間會有一些磕磕碰碰,意見不一致,這時就要用到第二條原則“友諒”。諒就是原諒,就是能夠互相諒解。我們如果能夠原諒別人的過失,包容別人的缺點,那我們的德行就會寬厚、心胸也會廣大。如果對別人的一些過激言語,或是片面的、有偏差的一些看法,我們能夠包容,這樣彼此之間才能夠交友,才不會妨礙共事、共學。否則一點小的境界沒有過去,心就會被卡住,就看不到別人的長處了,也就不會願意向別人學習,共事時也會難受。要知道我們見到的人、聽到的話不可能都是自己喜歡的,因為每個人的緣起不同,有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什麼情緒就說什麼話,在與人接觸時,不可能別人講的話都是自己想聽的。我們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很多人講的話、做的事不是自己喜歡的,甚至非常不喜歡,但他就這麼講、這麼做。那我們該怎麼辦?就要去設身處地,了解他這麼講、這麼做的原因何在,理解他的處境和心境,慢慢就能原諒他。比如說佛學院晚上睡廣單,幾個人睡一個屋,有人半夜打呼噜,你有什麼辦法呢?不可能讓他不打他就能做到不打,到時候他就要打,那你晚上可以用棉花把耳朵塞起來。要讓自己學會去適應別人,而不是讓別人來適應自己,這樣才能夠做到包容別人。古人講“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我們能夠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對別人很寬容,這樣才能更廣泛地與人交往,也容易從更多的人身上學到優點和長處。
  
    第三條原則“友多聞”。這個“多聞”不單單指知識淵博,更主要指有智慧,因為智慧要從多聞得來。如《法句譬喻經》說:“多聞能持故,奉法為垣牆,精進難逾毀,從是戒慧成。多聞令志明,已明智慧增,智則博解義,見義行法安。”(卷第一)結交有智慧的朋友,對修行是很重要的,有句話講:“寧與智者共苦,不與愚者同樂。”
  
    跟有智慧的人交朋友同與沒有智慧的人交朋友相比,意義和價值要大千百倍。比如說你天天跟愚癡的人在一起,再過多久你的智慧也不會長進。許多愚人聚在起來,遇到事情,大家就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辦,需要有智慧的人出來引領。做事如此,學法、修行同樣也是如此,必須要跟有智慧的人學習才比較容易進步,這是很重要的。
  
    在修學佛法的道路上,能夠得到善友的攝受是非常幸運的,也是非常重要的。善友之間切磋琢磨、砥砺心智,能夠讓我們時時具足正念,精進不退。同行善友能夠保護我們不被煩惱“打敗”,在我們起煩惱的時候,能來勸谏、督促、勉勵,讓我們不會放逸懈怠,偏離修行的正道。如果沒有外在力量的加持,靠我們自身的能力去提策正念是不容易的。因為,當一個煩惱、邪見生起的時候,我們通常沒有辦法對付。比如,我們常聽到一句話———打起精神,但是當我們昏沉、散亂、內心沒有力量的時候,精神很難提得起來。我們的精神提不起來,不是說自己不想提,而是自己沒有力量把精神提起來。沒有精神的時候,我們拜佛、誦經、持戒、勞動等等,都會覺得了無動力。如果我們周圍有同參道友,並且你對他很有信心,這時候他就會創造一個境界,來策勵加持我們。我們去緣這個境界,沉寂的心就可以轉變過來,精神就能提起來。這種提起來,也就是一種相應,靠自己是做不到的。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小事或道理,而是我們在修行過程中必定會有的體會。
  
    善友對於修行如此重要,那具足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得到同行善友的提撕攝受呢?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有一顆真誠求法的心,真正想要改善自己,突破自己的習性,依法提升,這樣就能夠感得善友攝受。《法苑珠林》說:“夫至道無隔,貴在忠言,故出其言善則千裡應之,出其言不善則咫尺如聩。但教流末代人法訛替,或憑真以構偽,或飾虛以詐真。良由人懷邪正,故法通真俗,名利既侵,則我人逾盛,現親尚無附之,況元來疏薄,故難交友。”(卷第五十四)這裡面講“至道無隔,貴在忠言”,真正修道的人面對眾生時,內心是沒有藩籬的,道友之可貴就在於能夠講忠言。但是到了教法衰微之時,有些人學法的動機不清淨,放不下名聞利養,處處保護自我的習性毛病,不能以誠心待人,同行間本來非親非故,又沒有很深的緣份,如此就很難交友了。在《弟子規》裡面說:“聞過怒,聞譽樂,損友來,益友卻。聞譽恐,聞過欣,直諒士,漸相親。”如果別人指出自己過失的時候就不高興,只有聽到稱贊的話才高興,那惡友就會接近,善友就會遠離,因為我們求的不是佛法,而是名聞利養。反過來,如果聽到贊美之詞內心就很警策,知道它容易引發驕慢心;聽到別人指出自己的過失就很歡喜,因為看到了自己可以改善的地方;久而久之,那就能夠得到善友的攝受。《論語》中孔子說:“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說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只要有過失,就會有人告訴他。子路也能做到“聞過則喜”,表明儒家的聖賢內心當中都有這樣的境界和功夫,修學佛法的人就更應該如此了。所以,我們應當時時反省自己是不是一個至心希求佛法的人,夠不夠條件接受師友的教誨,這點是最重要的。

 

二、如理聽聞斷器過 一切聖言皆教授
  
    我們修學佛法,就是要通過親近善知識來聽聞正法,然後如理思維、觀察、修習,最後得到相應的證悟。最初如理的聽聞是非常重要的,它是趣入佛法的先導,總結起來有三個步驟:初善啟請,中善谛聽,後善流通。

      
  
    什麼是初善啟請呢?就是在講法之前,聽法的人要向說法師作啟請。我們可以看到在佛經中,佛陀與很多弟子在一起,其中有一些弟子請教問題,佛陀就給他們講法,這些人就叫做當機眾,當機眾的啟請是促成佛陀講法的重要因緣。佛陀講法時,會場中還有三種人:一種是影響眾,像文殊菩薩、彌勒菩薩等大菩薩,他們在場的目的是影響別人。弟子們看到這些已有大成就的等覺菩薩也坐在裡面聽法,自然也就願意來聽。另一種是結緣眾,他來聽法的目的就是為了和大家結緣。還有一種是隨喜眾,他們是碰到了就聽,碰不到就不聽,隨喜大家而已。其中大部分的人是隨喜眾,但最關鍵的是當機眾,由他們來向佛做啟請,佛才會講法。因為釋迦牟尼佛所講的佛法,除了《佛說阿彌陀經》外,其它的經典都是有人請問才講的,眾生有困惑,佛才應機回答。就像我們生病去看醫生一樣,有什麼病才給你開什麼藥,佛說法也是因病予藥,才會應機,而不是像小販賣貨一樣,不管要不要都給人說,那就不對了。世間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因緣所生法,不是靠我們憑空去想像的,因為佛菩薩觀察到眾生機緣成熟了就講佛法,所以我們要有希求心,才容易感得聞法因緣的成熟。這就是初善啟請的目的所在。 
  
    我們如何培養聞法的希求心呢?就像世間人做生意一樣,要先看到好處才願意去做,聽法也是一樣,要先知道它的殊勝利益才會有希求心。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思維,如《大寶積經》說:“多聞解了法,多聞不造惡,多聞捨無義,多聞得涅槃。善聽增長聞,聞能增長慧,慧能修淨義,得義能招樂。聰慧得義已,證現法涅槃,聞法淨黠慧,證得第一樂。”(卷第五十)
  
    《佛說大乘菩薩藏正法經》說:“譬如入暗處,現前諸色相,彼眼不可見,以火能破瞑。如是現在劫,彼有生死人,於善不善法,不聽而不知。由聽是法故,於罪不應作,及除非義利,速能趣涅槃。樂親近師友,增長於聞慧,彼慧清淨故,獲得妙樂義。彼聞義智者,見非法出離,於淨法勇猛,得殊勝妙樂。若於菩薩藏,聞已住法性,光明照世間,真行菩提行。”(卷第三十三)
  
    《瑜伽師地論》說:“若諸菩薩欲聽法時作五種想,應從善友聽聞正法。一作寶想,難得義故;二作眼想,能得廣大俱生妙慧因性義故;三作明想,已得廣大俱生慧眼,於一切種如實所知等照義故;四作大果勝功德想,能得涅槃及三菩提無上妙跡因性義故;五作無罪大適悅想,於現法中未得涅槃及三菩提,於法如實簡擇止觀無罪大樂因性義故。”(卷第四十四)
  
    希求心的行相,如《瑜伽師地論》說:“菩薩雲何求聞正法?謂諸菩薩於善說法,應當安住猛利愛重求聞正法。如是略說於善說法安住猛利愛重之相,謂諸菩薩為欲聽聞一善說法,假使路由猛焰熾然、大熱鐵地,無余方便可得聞是善說法者,即便發起猛利愛重歡喜而入,何況欲聞多善言義。又諸菩薩於自身分,及於一切資身眾具飲食等事所有愛重,於欲聽聞諸善說法所有愛重,以前愛重方後愛重,於百分中不及其一,於千分中亦不及一,於數分中亦不及一,於算分中亦不及一,乃至邬波尼殺昙分亦不及一。菩薩如是於善說法深生敬重,常樂聽聞諸善說法,無有勞倦,亦無厭足,淨信淳厚,其性柔和,心直見直,愛敬德故,愛敬法故。”(卷第三十八)當然這裡講的希求心的量是很高的,對於初學者,只要依著經論隨份隨力去思維,讓內心對聽法產生好樂,就是有了希求心。
  
    初善啟請還有一個目的,是提策學法者對說法師的恭敬心。印光大師說:“佛法從恭敬中求。”有幾分恭敬,就會有幾分受用。可是凡夫最容易從外相上分別好壞,對法師挑毛病,這是最要不得的。不論法師相貌、聲音等有沒有缺陷,只要他講的是佛法,我們恭敬地聽受就能得到好處,反過來說,如果對法師生輕慢心,觀察過失,那就肯定不願意聽他說法了,最後受傷害的還是自己。因此在聽法前,對法師種種的非理作意、不恭敬的心態都要淨除。如《瑜伽師地論》說:“若諸菩薩欲從善友聽聞法時,於說法師由五種處不作異意,以純淨心屬耳聽法:一於壞戒不作異意,謂不作心此是破戒不住律儀,我今不應從彼聽法;二於壞族不作異意,謂不作心此是卑姓,我今不應從彼聽法;三於壞色不作異意,謂不作心此是丑陋,我今不應從彼聽法;四於壞文不作異意,謂不作心此於言詞不善藻飾,我今不應從彼聽法,但依於義,不應依文;五於壞美不作異意,謂不作心此語粗惡,多懷忿恚,不以美言宣說諸法,我今不應從彼聽法。如是菩薩欲聽法時,於是五處不應作意,但應恭敬攝受正法,於說法師未嘗見過。若有菩薩其慧微劣,於說法師心生嫌鄙,不欲從其聽聞正法,當知此行不求自利,退失勝慧。”(卷第四十四)
  
    在啟請中還應對說法師做種種的承事供養,這能夠消除我們很多不敬法和法師的業障,同時積聚聽法的資糧。例如佛陀在因地中求聞《法華經》時,曾對仙人承事供養歷經千年,如《妙法蓮華經》說:“爾時佛告諸菩薩及天人四眾:吾於過去無量劫中,求《法華經》無有懈惓,於多劫中常作國王,發願求於無上菩提,心不退轉,為欲滿足六波羅蜜,勤行布施,心無吝惜象馬七珍、國城妻子、奴婢僕從、頭目髓腦、身肉手足,不惜軀命。時世人民壽命無量,為於法故捐捨國位,委政太子,擊鼓宣令四方求法:‘誰能為我說大乘者,吾當終身供給走使。’時有仙人來白王言:‘我有大乘,名《妙法華經》,若不違我,當為宣說。’王聞仙言歡喜踴躍,即隨仙人供給所須,采果汲水拾薪設食,乃至以身而為床座,身心無惓,於時奉事經於千歲,為於法故,精勤給侍令無所乏。”(卷第四)
  
    什麼是中善谛聽呢?就是在正式聽法的時候,要調整好我們的心態,讓聞法與說法相應。我們可以看到,每部經都是以“如是我聞”開始,聽法的人要很認真,不能聽錯,這樣才能得到受用並憶持記錄下來。真正相應的時候,當下就能夠調伏煩惱,開顯智慧。每部經結束時都是一切大眾皆大歡喜,多少人發無上道心等等,這就是善谛聽聞的效果。
  
    如何做到善谛聽聞呢?在《菩提道次第廣論》的聽聞軌理中講到,聽法時首先要斷器三過。打一個比方,說法就像天降甘霖,聽法就像用杯子去接,這接水的容器必須准備好,不能有三種過失:第一種是覆器,就是杯子倒覆過來,那就接不到雨水;第二種是垢器,雖然沒有覆器的問題,但是杯子裡面是髒的,有泥巴甚至有毒,如此,接到的水就不能飲用。第三種是漏器,雖然沒有前兩種問題,但是杯子有洞,水也存不住。
  
    聽聞佛法也是一樣,要斷除這三種過失。佛陀也常常在講法的時候說:“谛聽谛聽,善思念之。”這八個字的內涵就是斷器三過。我們千萬不要小看這八個字,聽聞佛法真正的關鍵就在這裡。第一個“谛聽”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把法聽進去,要斷覆器。我們在聽法的時候,容易有的一種狀態是散亂,如《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說:“雲何心散亂性?答:諸心散性,若心亂性,心躁擾性,心流蕩性,不一境性,不安住性,是名心散亂性。”(卷第十七)就是心念不能安住,東想西想,聽法時心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根本就聽不到法,這就是覆器。無散亂心聽法的行相,如《瑜伽師地論》說:“雲何菩薩無散亂心聽聞正法?謂由五相:一者求悟解心聽聞正法,二者專一趣心聽聞正法,三者聆音屬耳聽聞正法,四者掃滌其心聽聞正法,五者攝一切心聽聞正法。菩薩如是求聞正法。”(卷第三十八)對治散亂的方法,比較重要的是要在聽法之前做好前行准備,可以通過供養、皈依、祈求等提策對聞法的希求心和恭敬心,從而讓自己的心能夠收攝。
  
    聽法時還容易有的一種狀態是昏沉,如《大乘廣五蘊論》說:“雲何昏沈?謂心不調暢,無所堪任,蒙昧為性,是癡之分,與一切煩惱及隨煩惱所依為業。”就是心智蒙昧,不清明,沒有能力去感受外在的境界,再嚴重的就會打瞌睡,這也是覆器的典型行相。我們聽法時昏沉,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業障,以前造過不敬法的業,所以遇到這種情況時要好好忏悔。
  
    第二個“谛聽”,是指聽法時內心一定要良善、清淨,不能夾雜不良的動機,這是斷垢器。如果內心不清淨,動機不純,學佛法的時候就會受到染污,雖然有點相似的幫助,但是會有很多壞作用,乃至根本得不到佛法的受益。如《瑜伽師地論》說:“又以善心聽聞正法,便能領受所說法義甚深上味,因此證得廣大歡喜,又能引發出離善根。”(卷第二十)聽法的目的是讓我們出離、解脫,究竟成佛,不能為名為利,那是世間八風。學法時動機不純就是因地不正,因地不正就不會有好的果報。《瑜伽師地論》說:“如來弟子依生圓滿轉時,如先所說相而聽聞正法,唯以涅槃而為上首,唯求涅槃、唯緣涅槃而聽聞法,不為引他令信於己,不為利養恭敬稱譽。”(卷第二十)
  
    後四個字“善思念之”,指的是能夠憶持所聽的法義,不失念,這是斷漏器。如《大乘廣五蘊論》說:“雲何失念?謂染污念,於諸善法不能明記為性。染污念者,謂煩惱俱。於善不明記者,謂於正教授,不能憶持義,能與散亂所依為業。”失念就是聽完了就忘記掉,內心不能執持所聞的法義,聽聞也就等於白聽了。我們聽法前都要念的開經偈中有一句“我今見聞得受持”,見聞之後就要受持,受是指領納,持是執持。受持後,我們才能慢慢地理解如來說法的真實義,這是很關鍵的問題。對治漏器的方法,要在平時多培養內心的專注與寂靜,不斷增強自己的念知力,不能憶持法義的過失,慢慢就會得到改善。
  
    有的人聽法時還會存在這樣的心態:我來聽聽,看看這位法師講的有沒有道理。這樣聽聞是不會得到受益的,因為他不是在學習,而是拿自己的見解去評判說法師。符合自己的見解才認可,覺得不合己意時,就會想:“你講你的,我有我的看法。”這是內心不清淨、有邪執的一種表現。
  
    還有一種心態,聽法者覺得法師講的都是別人的問題,沒有講到自己。其實真的沒有講到自己嗎?不是,是沒有用心去聽,沒有把法和“我”聯系起來。“這個法師是為我講佛法”,一般人很少這樣思維,這就是法不入心的一種行相。如果用法師講的法去看別人,觀別人的過失,那就是法鏡外照,錯上加錯了。
  
    以上三種器過屬於負面的部分,屬於聽法時要斷除的過失,要想得到更大的受益,還應該從正面觀察思維,讓自己的好樂心增長。這些思維的角度如《大方廣佛華嚴經》說:“復次善男子,汝應於自身生病苦想,於善知識生醫王想,於所說法生良藥想,於所修行生除病想。又應於自身生遠行想,於善知識生導師想,於所說法生正道想,於所修行生遠達想。又應於自身生求度想,於善知識生船師想,於所說法生舟楫想,於所修行生到岸想。又應於自身生苗稼想,於善知識生龍王想,於所說法生時雨想,於所修行生成熟想。又應於自身生貧窮想,於善知識生毗沙門王想,於所說法生財寶想,於所修行生富饒想。又應於自身生弟子想,於善知識生良工想,於所說法生技藝想,於所修行生了知想。又應於自身生恐怖想,於善知識生勇健想,於所說法生器仗想,於所修行生破怨想。又應於自身生商人想,於善知識生導師想,於所說法生珍寶想,於所修行生捃拾想。又應於自身生兒子想,於善知識生父母想,於所說法生家業想,於所修行生紹繼想。又應於自身生王子想,於善知識生大臣想,於所說法生王教想,於所修行生冠王冠想、服王服想、系王缯想、坐王殿想。”(卷第七十七)
  
    什麼是後善流通呢?聽完後要依教奉行,就是把善知識的教授教誡如法行持。教授跟教誡不同,教授是告訴我們一個法門,應該怎麼去做;教誡是告訴我們什麼事情不能做;這是一體的兩個方面,一個是該取的,一個是該捨的。我們要對善知識的話深信不移,對於他教誡我們不能做的,如果只是今天沒有做,明天還是照樣去做,那是沒有用的;同時教授我們要去做的,必須老老實實地做,一直堅持下去,才會有成就。如果只遵守教授而不遵守教誡,或者反過來,都是不行的。就像冷熱陰陽的相生相克一樣,所有的教授教誡都要遵行無違,這是很重要的。我們自己聽法後能夠依教奉行,並將學習實踐的心得為他人宣說,廣為流通,這就是後善流通。
  
    剛才提到,如理聽聞佛法能夠讓我們開啟智慧,乃至於佛陀講完一座法後,就有許多人開悟證果。其實我們學習佛法,無論聽聞也好,看書也好,都不能停留在文字理論上面,文字只是一種符號,是表征佛法的,我們一定要趣入文字背後的內涵,才能夠啟發智慧,得到佛法真實的受用。
  
    《菩提道次第廣論》上講“一切聖言現為教授”,就是說佛陀所有的言教都是我們修行的教授,都是現前對治煩惱究竟圓滿成佛的。我們容易去接受文字理論,但是要體悟到內涵就不容易。我們學佛法是要通過如理聽聞、思維、修習,到最後是要得到智慧,由智慧才能到彼岸,究竟地解脫生死。我們要以智慧解決問題,而不是以經論的文字語句解釋問題。佛在四依法中講“依義不依語”,學文字是為了得到內涵,聽聞、看書是要通達佛法,解真實義。如《瑜伽師地論》說:“由諸菩薩思惟法時但依其義、不依文故,於佛世尊一切所說密意語言能隨悟入。”(卷第三十八)很多人學佛要麼在文字上轉,要麼在義理上轉,從這個概念推到那個概念,沒辦法現為教授。現為教授有什麼效應?就是在聽聞的當下,現行煩惱得到調伏,開啟智慧,很多疑惑得到破除。比如講無常,我們可以用無常來解釋境界,但如果內心無動於衷,那有什麼用呢?講無常是要破除內心的常執,提起警策心和精進力。真的發起了精進,放逸懈怠等煩惱現行就會被破掉,這才是佛陀告訴我們無常的本意,其他法類也是一樣。在經典中記載了一個故事,佛陀有一次生病,正在休息,這時阿難在外面給別人講佛法,講到精進的時候,佛陀聽到了,馬上就坐了起來。阿難看到了,就問佛陀為什麼不休息,佛陀說我聽到你講精進,心裡好歡喜啊!佛在生病時都是這樣示現的,一聽到法,內心馬上就能夠相應。學習佛法真正能夠現為教授了,就會有這樣的功效。

    如果聽法久了,不想再聽了,甚至疲掉了,好樂心沒有了,那就是學出了問題。有些人學到最後成了“老油條”,什麼道理都懂,煩惱卻不能調伏,就是沒有做到現為教授。學佛法就要讓聖言活起來現為教授,要想辦法真正體會佛法的內涵,真正體會到了佛法的境界,對法才會有感覺,才會生起不可動搖的信心。比如說我們對三寶的功德真正有了體會,才能談得上建立終極信仰,就是要成佛、取證涅槃。真正建立起終極信仰的人,遇到什麼境界都不會怯弱,每一天都很清楚為何而活者,所以內心很踏實,也非常有力量。如果體會不到佛法的內涵,就會感到佛法這麼好,為什麼我學了這麼久還有如此多的煩惱和問題?就會疑惑重重。
  
    我們學習佛法,不能把聖言現為教授的原因何在呢?《大乘起信論》說:“一切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別。”意思是說,我們在人生過程中,所經歷的一切,感受到痛苦也好,快樂也好,美好也好,丑陋也好,都是自己的妄念產生出來的,是分別心分別出來的。我們肉眼所看到的事物,只能看到外表現象,無法辨別本質。因為我們只是看到局部、有限時空因緣下的事物現象,以及由這些現象所產生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感受、知識、經驗等。這些都是凡夫內心當中的經驗,同時也是問題,必須用佛法去淨化和提升。如果不能認識到這一點,聽聞佛法時就會以個人的經驗和認知去理解佛法,這就是問題所在。
  
    學習佛法必須要借助語言文字,儒家也講“文以載道”,語言文字是承載佛法的工具,在佛法中叫做名言。在學習佛法之前,我們接觸的都是世間名言,也就是世間的語言文字,它是用來安立諸法和表達思想的工具,可是世間人卻反而受到這套工具的支配和束縛。因為凡夫的名言所指的都是世間法,它是從分別心出來的,從煩惱出來的。我們的一切看法、想法、觀念,都是受名言的支配,不僅會導致自己內在起煩惱,還會影響別人。佛法就不一樣了,所講的都是聖者的名言,它也有所指,卻是從智慧流露出來的,所有言說皆依諸法實相,清晰地指出問題所在,但又不落入名言的執著中。凡夫被世間名言束縛住了,跳不出去,不能得到解脫。因此必須用聖者的名言來代替世間名言,否則你執著世間的一套名言,就難以接受佛教中聖者的名言,就會被束縛住。世間的成就恰恰是要放下的,世間講“我”,佛法講“無我”,世間講“常”,佛法講“無常”。我們學習佛法,一切聖言現為教授的目的就在這裡,要讓我們的名言概念體系,符合聖人的名言體系,這樣才能夠轉凡成聖。世間名言都是有為法,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都是會無常遷滅的。凡夫皆以有為法而有差別,聖人則以無為法而有差別。我們要透過學習,將內心中世俗染污的名言轉變成佛法善淨的名言,最後用智慧徹底破除一切執著,才能解脫生死,修行即是要達到這種勝義谛的境界。
  
    學習佛法,就是要去體會佛菩薩的境界。一切聖言現為教授就是要把內心裡面無明煩惱的名言種子、業種子去轉化,轉染成淨,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因為我們以前都是凡夫的境界和經驗,現在要去學習佛菩薩的境界和經驗,這個境界和經驗不容易學,那我們怎麼去學呢?就是要依靠善知識,在善知識的引導下步步深入。

 

三、依師修學信為本 次第方法無錯謬
  
    佛陀的言教都是指導我們修行的,祖師菩薩造的論是解釋佛經的,也是指導我們修行的教授,但是由於一般人的條件不夠,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得到經論的內涵,必須靠善知識的善巧引導,讓我們從自己的緣起點出發,一步一步邁上去,讓佛言祖語能夠現為教授。否則我們自己看經書,會覺得佛法很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看得見卻夠不著。善知識是真正有經驗的過來人,知道我們的條件如何,學修的下手處在哪裡,能夠幫助我們對治煩惱,除遣疑惑,破除我法二執。我執跟法執的概念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但是知道概念不一定就能夠破得了,修行最終就是要去破我執跟法執,讓我們究竟解脫。      

    依止善知識,當然不是隨便依止的,所依止的善知識要具足一定的德相。但作為弟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能觀察善知識的過錯,對善知識要有信心。有信心的話,善知識才會為我們作指導,讓我們突破修行的障礙,跨越心靈的樊籬。如果我們連很小的事情都不信,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給我們講。對善知識的信心就像電腦的網卡一樣,要靠它去接收信號,網卡要是壞了,信號就沒有了。對善知識沒有信心或信心不足,就得不到指導和加持,就像網卡壞了,信號就斷了。我們遇到善知識示現一些不容易理解的行為時,不能用自己的邏輯來推理,更不能用凡夫的心態分別善知識的過失,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只有境界高的人才能看清楚境界低的人,境界低的人看不清楚境界高的人,心胸格局窄的人,不了解心胸格局寬的人,心胸格局寬的人卻能把窄的涵蓋進去。因此我們不管在任何時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有信心,就像密勒日巴尊者一樣,他依止瑪爾巴尊者時,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經歷了多少折磨,但他對善知識的信心從來沒有動搖過。
  
    漢地的祖師也是一樣,禅宗裡有一位很了不起的丹霞禅師,成就很高。他准備出家的時候,想要找一個當時最了不起的大善知識,整個佛教界公認的大德做師父。他到處去問,大家都說馬祖道一禅師最有成就,就千裡迢迢跑到馬祖道一禅師那裡去求,說我要到你這裡出家,請求成全。馬祖道一禅師告訴他,你的出家因緣不在我這裡,我不收你。丹霞禅師說,我已經夢寐以求了很多年,到你門下來出家,你居然不收我?你說我出家的因緣不在你這裡,那我究竟應該到什麼地方出家?馬祖道一禅師就告訴他,你應該到石頭希遷禅師那裡出家。丹霞禅師磕了三個頭就走了,他真的就到石頭希遷禅師那裡出家去了。到了石頭希遷禅師那裡,丹霞禅師就給他跪拜頂禮,說我要到你這裡出家,石頭希遷禅師就讓他住下來。在兩年的時間裡,石頭希遷禅師既不跟他說話,也沒有教他什麼佛法,就讓他去勞動。丹霞禅師很聽話,就在廟裡天天勞動。後來有一天,丹霞禅師剛好遇到馬祖道一禅師,馬祖道一禅師就給他講了一句話:“庭前草長。”意思是庭院前面的草已經長長了。丹霞禅師非常有悟性,他回去後馬上端了一盆水,拿了一把剃刀,去找石頭希遷禅師,就這樣落發了。剃度之後,他趕緊禮謝剃度的師父,石頭希遷禅師摸摸他的頭,說:“佛子天然。”丹霞禅師再次禮謝。石頭希遷禅師問:“我還沒給你取法名,你怎麼就再感謝?”丹霞禅師說這個就是法名,然後石頭希遷禅師就給他講了一些佛法。剛剛講了幾句,他就跑出去,說我不聽了。石頭希遷禅師覺得奇怪,說我好不容易給你講法,人家求都求不到,你還不聽?他說佛法我已經聽夠了。石頭希遷禅師說,你怎麼能說佛法聽夠了?我剛才講了什麼?你怎麼認識佛法?拿出來給我見識見識。丹霞禅師就跑到佛像前,坐在那裡不說話。石頭希遷禅師就對他說,你將來必定有大成就。他後來果然成了一位成就很高的大禅師。
  
    這個公案的意思是說,禅師開悟是有一定因緣的。禅宗所有大德的開悟都是有因緣的,淨土宗、密宗,其它的宗派也是一樣,大德下面的弟子們能有成就,都是有因緣的。過去在叢林裡,不論是禅宗、淨土宗還是其他宗派,出家學習佛法,要讀哪些經論,不是自己隨便亂讀的,要經過善知識同意才行。善知識讓弟子怎樣修行,弟子就怎樣修行,所以,必須對善知識有堅定的信心才可以。在丹霞禅師的公案裡,如果馬祖道一禅師讓丹霞禅師去找石頭希遷禅師時他不去找,或者另外去找別的善知識,最後就不一定能有大成就。
  
    所以修學佛法,最重要的是依止善知識,對善知識要有信心,對他的引導要有信心,這樣才能走得上去。善知識的引導,特別是對於初學者,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是次第,二是方法。
  
    次第是什麼意思呢?比如我們蓋一座樓,先要把地基打牢固,然後慢慢壘牆壁、架樓板、鋪地磚等等,有它的前後次第。反過來說,如果我們沒有做地基,直接就在泥土上面壘房子,等到蓋得高的時候,房子就會倒塌。修行也是這樣,它有相應的次第———目標是什麼,下手處在哪裡,先修什麼後修什麼,前後怎麼配合等等,都要在善知識的指導下認識清楚,按照次第去修,才不會走彎路、錯路,才容易成功。次第沒有弄明白就盲目去做,很容易出偏差,要麼事倍功半,要麼半途而廢,都是因為對修道的次第不甚明了所致。所有的佛菩薩、善知識,都要引導我們成佛。怎麼成佛呢?就要按照次第一步一步去學,一步一步去修。學的內涵是明確目的地,認清道路和方向;修的內涵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去走。學跟修,就是我們所談到的見跟行。
  
    有了次第之後,還要有方法。好比我們對造房子的次第一步一步弄明白了,但是如果我們沒有實際的經驗和操作方法,這個房子依然蓋不起來。學佛修行也是一樣,還有一個具體怎麼修的問題。有人認為自己知道了次第就能夠修得上去,那也未必,如果沒有方法、不得要領,依然修不了,所以方法就非常關鍵了。挖地有挖地的方法,煮飯有煮飯的方法,炒菜有炒菜的方法,做任何事情都有方法。
  
    這種方法是一種經驗的傳承,有修行的人必定有修行的經驗,才有辦法對我們做指導跟引導。反過來說,如果不是在修行上面累積了很多的經驗,是不足以去指導人的。比如說,你掌握了很多醫學常識,但是沒有實際的臨床經驗,依然是不敢給人看病的,看病也容易發生誤診。一個看了幾十年病的醫生,他只要眼睛稍微看一下,手摸一下脈相,就知道患者得了什麼病,就可以開藥,並且是很准確的。
  
    我們常常講學佛要種正因,意思是知道了學佛的目標是成佛之後,就要在因地上去努力,因正才能果圓。但是如果不明修道的次第、方法,那又如何種成佛的正因呢?就猶如播種一樣,你究竟怎麼來播種呢?如果沒有挖地、平地,沒有把地裡的石頭、雜草去掉,我們的種子種下去,最後的收成肯定會受影響,甚至也可能沒有收成。因為土質太差,種子種下去不能生根發芽。同樣的道理,我們的心如果太僵硬了,都是煩惱發生現行,都是雜草石頭,善法的種子種下去就會被埋沒,無法生根發芽。因此學佛一定要把基礎先打好,怎樣依止善知識,怎樣親近善友,怎樣聽聞佛法,怎樣讓自己成為一個具相的弟子,這些基本條件要先具備。基礎不穩固就想去種這個正因,就如同地沒有整好就去播種一樣,最後不僅沒有收成,甚至連種子也浪費了。很多人剛開始學佛的時候比較好奇,發心很大,用功也很猛,但久了之後,就發不起來了,退心了,堅持不下去了。其原因就是基礎性的修習沒有做好,沒有集聚學法的資糧,條件不具足,就像土地沒有墾好一樣。這是很多人學佛過程當中常常發生的問題,想用很快的時間修出一個什麼模樣、境界出來,結果不僅沒有修成,最後連學佛法的興趣都沒有了,對佛法的信心都動搖了,會覺得佛法不是很靈驗啊!這些都是由於不知道次第,又沒有正確的方法,盲修瞎練造成的。
    佛法就是成佛的方法、成佛的途徑。怎樣按照這條路一步一步去走,走好走穩,最終成佛,是有它的次第和方法的。我們依止善知識修學佛法,其目的就是要對學修的路越來越明晰和笃定,越來越有方法。有沒有方法的表現在哪裡呢?在於能不能調伏自心。調伏自心是要調伏心中的煩惱,學佛法的目的是為了要對治煩惱。如果不能調伏自心,就說明沒有方法;如果能夠調伏自心,就是有方法。內在的無明煩惱得到調伏,就有智慧了。
  
    有人說,我不生氣,也不罵人,是不是煩惱調伏了呢?單單不生氣、不罵人還不夠,還要看內心有沒有光明?有沒有力量?有沒有承擔心?內心中有力量去面對各種境界的考驗,承擔利他的責任,就是有智慧,就是煩惱真正得到了調伏。
  
    我們要調伏自心,就要觀待好心和境的關系。在學佛修行之前,我們的心都是隨著境界轉———看到好的境界,就起貪心;看到不好的境界,就起瞋心。因此剛剛開始用功的時候,需要遠離外境,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防護根門,遠離外境”。遠離外境才能防護根門,才能有辦法轉心。但是遠離境界之後,慢慢地,內心跟外在的境界中間就會有距離,雖然我們看到各種人事物,或者聽到別人反映的問題,但是實際上自己內心當中會產生一片空白的境界,覺得這些東西好像跟自己沒有什麼關系。這是大部分有用功的人會有的一種感受,這就是我們離境修的時候,沉空滯寂所造成的問題。
  
    比如我們要觀空、證悟空性,要達到觀空證空而出有才可以。如果我們一直在觀空,而卻少慈悲心等法類的修習,一旦證悟空性,就會在這個境界中出不來,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內心中有這麼一塊空白地帶,就接受不進外在的境界。佛世的時候,須菩提的舅舅長爪梵志非常自負,他喜好辯論,去找釋迦牟尼佛辯論時立了一個宗:一切法不受,釋迦牟尼佛就問他:一切法不受的這個說法你受不受?其實這也是一個受。受有三種:苦受、樂受、捨受,如果一切法不受,就落到捨受中去了。同樣的道理,如果不領受境界、拒絕境界時也有受,它就是捨受。當我們落到捨受中,而自己又不知道的時候,就是處於無明的狀態。如果我們的心長期遠離境界、拒絕境界,對外境逐漸就不敏感了,面對具體的人事物時,常常無法判斷現在應該怎麼辦?這件事情怎麼處理?最後,我們的心就會喪失面對境界的能力,不能面對日常生活中種種境界的挑戰,這就是沒有承擔心的表現。沒有承擔心就不可能發菩提心,大乘行者要發菩提心,在廣大承擔中面對種種境界去歷練。菩提心是心心念念不捨有情,如果不能面對境界,就與菩提心相違背了,也有違我們調伏自身煩惱的本意。如《大般若波羅蜜多經》說:“佛告善現,諸菩薩摩诃薩於諸有情誓不捨故,謂作是願:若諸有情未得解脫,我終不捨所起加行。善現,諸菩薩摩诃薩願力殊勝,常作是念:一切有情若未解脫,我終不捨。由起如是廣大心故,於其中道必不退落。善現,諸菩薩摩诃薩恆作是念,我不應捨一切有情,必令解脫,然諸有情行不正法,我為度彼,應數引發寂靜空無相無願解脫門,雖數引發而不取證。善現,是菩薩摩诃薩成就善巧方便力故,雖數現起三解脫門,而於中間不證實際,乃至未得一切智智,要得無上正等菩提方乃取證。”(卷第三百三十二)
  
    沒有承擔心、沉寂偏空是一個將佛法學偏而導致的比較大的問題,是由於沒有把握住修行次第和方法中的關鍵點所致,只有依靠具量的善知識的引導,才能避免這類問題。因此,修學佛法對善知識的信心是根本,次第和方法就是決定。

 

四、密集穩定雙用功 忏悔發願恆常修
  
    最後再談一談修行用功方法的問題。用功分為兩種,一種是密集的用功,一種是穩定的用功。密集的用功指精進佛七、禅七、結夏安居、閉關等,能夠在七天、三個月乃至於更長的時間內保證連續地修行。密集用功在修行上是必須有的階段,因為在放下一切外緣的情況下,經過一段時間的密集用功,專心致志地安住在佛法的修持上,能夠比較快地轉變心續,獲得一定的體驗,增長我們對於佛法的信心,乃至獲得成就。叢林裡每年都有密集用功的階段,到夏季要結夏安居,冬季要打念佛七、禅七。佛世時的僧眾通過三個月安居靜修,會有很多人開悟證果。參加過精進佛七的人,也可以得到不同程度的佛法體驗,例如業障消除、身心輕安,生起無常、皈依的覺受等等。對於在家居士,如有條件最好能到寺院裡參加打七,如果條件不允許,也應該過一個階段就有一些加功用行,多做一些功課,這是很重要的,能夠幫助我們快速提升心力,就像加油站一樣。
  
    另一種是穩定的用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修行用功。它有一個原則:“身心穩定,心靈提升。”讓自己的身心有一個穩定的狀態,避免大的起伏與波動,這是修行的基本功,有了這個條件後,才能更細致地在內心做功夫。這就要求我們每天的生活作息要有規律,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都要事先規劃好,避免任遇所緣和心無所緣。出家眾比較有條件做到這一點,因為寺院的生活作息是很有規律的,只要能夠堅持每天隨眾上殿、過堂、出坡、誦經、學習等,身心就會很穩定,在這些境界裡慢慢地學會用心,久而久之內心中就會培養出一種無形的力量,這種力量是以後密集用功修行的基礎。反過來講,如果沒有平時穩定用功的基礎,密集用功也是使不上力的,乃至於做事承擔也是不容易長久堅持的。因此作為一個出家人,隨眾是非常重要的,隨眾就是最好的修行,尤其是對於承擔寺務工作的執事法師更要努力做到這一點。
  
    穩定用功對於在家居士們應當如何操作呢?在保持自己生活起居盡量規律的前提下,最重要的是給自己定功課。它有三個原則:第一,每天必須要有固定的時間、固定的時段。做功課的時間由自己來決定,一般早晚比較合適,早晨可以有緣念,晚上可以回向。第二,應該要有固定的地點,每天都在同樣的地方做功課。第三,要有固定的內容,無論誦經、打坐、持咒、念佛,每天都是同樣的內容,不要經常改變,也不要時多時少。做功課不能停也不能斷,長期堅持才會有功夫。就像我們吃飯一樣,如果一天吃,一天不吃,肯定會出問題,每天吃多少保持定量,身體才會健康。做功課也是如此,每天堅持,我們的身心才會穩定、進步。
  
    在每天的功課裡邊應當有兩個最重要的內容:一個是忏悔,一個是發願。對自己過去、現在的種種過失至誠忏悔,同時對未來的期許要發願。
  
    忏悔就是對以前所造的種種過失、惡業要追悔,而且保證以後不要再造。如《六祖壇經》說:“忏者,忏其前愆。從前所有惡業,愚迷憍诳嫉妬等罪,悉皆盡忏,永不復起,是名為忏。悔者,悔其後過。從今以後,所有惡業,愚迷憍诳嫉妬等罪,今已覺悟,悉皆永斷,更不復作,是名為悔。故稱忏悔。”為什麼要常常忏悔呢?因為我們要離苦得樂,決定苦樂的是我們造的善惡業,而業一旦造下去就不會亡失,因緣會合時就會感果,唯有通過忏悔才能消除惡業。凡夫在無明煩惱之中,無始以來造的惡業無量無邊,如《地藏經》說:“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卷上)因此要常常忏悔。只要真誠忏悔,罪業即能消除,如《四十二章經》說:“有惡知非,改過得善,罪日消滅,後會得道也。”即使是阿阇世王殺父的重罪,由於他至誠忏悔,雖然墮入地獄,但是暫入旋出,並未受地獄的痛苦。如《佛為首迦長者說業報差別經》說:“復有業能令眾生墮於地獄,暫入即出。若有眾生造地獄業,作已怖畏,起增上信,生慚愧心,厭惡棄捨,殷重忏悔,更不重造。如阿阇世王殺父等罪,暫入地獄,即得解脫。於是世尊即說偈言: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責,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業。”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也可以看到,有些人就是通過忏悔找回了善良的本心,了解了人生的意義,從而進入佛門。有些人雖然學佛,但是內心煩惱非常粗猛,佛法不能入心,這時最需要做的就是忏悔。在皈依儀軌裡面,正受三皈前要忏悔,受戒前也是一樣,要先忏悔清淨才能得到皈依體和戒體。學佛要想真正上路,第一步就要忏悔,不論對出家人還是居士都是非常重要的。
  
    忏悔的方法,對於犯戒罪,有相應的作法儀軌,這裡不細談,對於犯戒以外的業道罪,就要用具足四力的方法來忏悔。《菩提道次第廣論》說:“諸惡還出者,應由四力。開示四法經雲:慈氏,若諸菩薩摩诃薩成就四法,則能映覆諸惡已作增長。何等為四?謂能破壞現行、對治現行、遮止罪惡及依止力。作已增長業者,是順定受,若能映此,況不定業。”(卷第五)歷代祖師制作了很多修忏悔的儀軌,如八十八佛忏、三十五佛忏、藥師忏、金光明忏等,這些儀軌的內涵就是四力對治。其中破壞現行指的是對我們已造的惡業產生極強的追悔心,就像誤食毒藥般地後悔,這樣造惡業的現行煩惱才會破掉;對治現行是指用種種的方法例如持咒、誦經等產生對治惡業的力量;遮止罪惡是指發起很強猛的誓願,誓不再造;依止力指皈依三寶和發菩提心。對於注定要感果的作已增長業,都能夠依四力對治忏悔清淨,何況其它的業。但要真正生起四力具足的量,如《金光明經》說的“不起邪心,正念成就”(卷第三)是很不容易的,通常要到密集用功的時候,比如打佛七,有善知識引導,才比較容易做到。
  
    我們平時每天的忏悔該如何做呢?一方面四力忏悔可以隨份隨力去做,另一方面比較重要的是養成反省的習慣,常常檢點自己身語意三業的過失,只有知道自己有問題才會去忏悔、改過,這也是四力忏悔的基礎。反省的內容有兩方面是比較重要的,第一個方面是從“所求”和“業果”上去反省。“所求”就是我們行為背後的動機,因為動機決定造業的性質。我們學了佛法都知道要造善業,不要造惡業,但是有時候把握不好自己的內心,動機就會出問題。例如初學佛的人往往會有一種心態,見到善知識、法師的時候,既想去親近但又害怕。這時就要去反省自己為什麼要親近?為什麼會害怕?親近善知識到底是為了求什麼?想親近是由於學習了一些親近善知識的理念,知道能得到利益;害怕是因為自己內心有煩惱,怕善知識不給自己好臉色,怕被他看透自己的習氣毛病。這種畏懼善知識的心理,就如《大學》中說的:“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親近善知識要想得到利益,就必須要做到坦誠,要有學習、改過的心,不能文過飾非,把自己包裝起來。如果只想求肯定,一旦善知識不肯定自己,就會害怕失望。不想讓善知識知道自己的過失,自我保護,不知不覺地就造下了遠離善知識的因,這是在親近善知識的過程中,需要常常反省的地方。
  
    除了反省所求以外,從業果的角度反省也是很重要的。我們在學修、生活當中與人相處的時候,常會發生摩擦碰撞,比如別人不客氣地講我們一句,自己就會很難受,這時一是要反省自己的所求:我為什麼難受;二是要進一步從業果上去反省:為什麼別人會這樣講我呢?這就是自己的業力所感。我們不能去怨天尤人,因為業未造不遇,《大學》說:“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的,因果報應毫厘不爽。這時我們需要靜下心來,認真地回憶往昔是怎樣對待別人的,哪些地方給別人造成過傷害。仔細反省的話,一定可以發現自己也曾經這樣對待過別人,能夠反省到自己的現行,才會去忏悔、改過。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好好地在因地上改善自己,善待他人,才是我們真正應該去努力行持的地方。

    平時反省的內容還有另一個方面,用禅宗的話來講就是要起疑情。要常常扪心自問:“我自己的學習、用功、工作、生活的方式、方法對不對?是不是跟佛法的精神相違背?”
  
    我們學修佛法是要依法行持,根據佛法一點一滴來返照自己、改善自己,而不是以佛法來诠釋、說明自己的觀念與行為的合理性,這是非常關鍵的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學了一些佛法的概念、名詞術語,就以自己的認識來理解佛法,認為佛法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意思,慢慢學久了以後,不知不覺地就會產生一種心態:自己就是佛的代言人、法的代言人,好像自己理解的佛跟法才是正確的。而實際上自己跟佛法已經越來越遠,對佛法的執著越來越嚴重,這就是我們常常聽到的把“佛法學死了”。很多人學佛會出現這種情況,到最後就會認為自己內心裡的佛法觀念才是正確的,其他人都學錯了,都是學得有問題。這樣就會導致自己的心很難與大眾相應,很難與大眾溝通,而自己恰恰忘記了學習佛法的目的是要調伏自心和轉變自心的。
  
    舉一個例子,比如大家在一起研討佛法,很多人不知道怎麼研討。我們到寺院裡來研討錄音帶、經論,自己要先用功,然後把問題帶來。在研討過程當中,可以表達自己對於這一段經文是怎麼理解的,別人也可以表達他是怎麼理解的。當然你也可以不贊成對方的觀點,但是你沒有必要說對方是錯的,這本身就是他的理解,要去研究對方為什麼會這麼理解。比如說五個人有五個答案,我們就要去思考別人為什麼這樣理解。研討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造共業,了解對方。如果他理解得很淺,你要去了解他為什麼理解得這麼簡單,下一步才知道怎樣去幫助他。反過來說,理解浮淺的人要去了解別人,看人家哪些方面可以值得自己借鑒、學習。不然的話,你說他錯了,他說你也錯了,他說你很淺,你說比他還深,無形當中就會互相觀過,乃至於想教別人,好為人師,這些都是非常錯誤的。這樣學下去的結果是每個人都越來越固執,善知識引導時都會很困難,因為長期熏習的結果,只認為我最對,我的認識是正知見,實際上不曉得錯到哪裡去了。本來在學佛以前,還知道自己有很多問題、很多煩惱,要通過學習佛法來淨化自己。學了佛法之後,久而久之,不僅內在的我執沒有淡化,外在的我相沒有放下,反而加深、加重,最後變成用佛法把自己包裹起來,好像自己所做的都是最如法的,都是最如理的,別人好像都不如法,都是有問題的等等。這些都是學修佛法比較久的人特別要注意的地方。
  
    因此我們對自己要常常懷疑,對別人不能產生懷疑。如果不能扪心自問,不能對自己起疑情,自己的一些錯誤觀點就會越來越堅固,就會認為自己就是最正確的。我們對自己起疑情,就是反省自己,也就是忏悔,這樣我們才會進步,智慧才會得到增長。我們在幾十年短暫的人生過程中,只有不斷堅守自己的正念,不斷認識到生命的弱點,知道自己在修什麼、修不上去的原因何在等等,才能不斷地突破、進步,這才是真正的修行。真正有了生命提升的經驗以後,才能夠理解別人在修行過程當中的一些境界和成長,才能夠有條件了解別人內心的功夫。如果我們自己的執著非常重,那就根本不可能了解別人,因此反省忏悔對於修行非常的重要。
  
    我們養成了對自己起疑情、反省的習慣後,就會發現自己的問題,這些問題慢慢積累下來,就要學會去分類———學習上面的問題、用功上面的問題等等,當遇到善知識的時候,只要給你指點這些問題的核心、要害在哪裡,就可以把所有的問題全部解決。不然的話,有一天善知識來問我們學修有沒有什麼問題,我們回答不出來,就失去了得到指導的機會。原因是平時沒有去反省思考自己的學修是進步還是退步了,對自己沒有起疑情,就不會知道有什麼問題。
  
    除了反省、忏悔以外,每天的功課裡另外一個要做的就是發願。發願就是發起志願、誓願,是對未來的一種期許。我們常常說發願回向,但它們還是有一點差別,發願是做事之前的動機,回向是積集資糧以後,把資糧、功德回向到希願的地方,因此有事先與事後的差別。我們學修佛法,沿著道次第增上,就要不斷地淨除罪障、積累資糧,同時還要不斷地廣發正願,把淨罪集資的功德回向到學修的各個目標上去。這樣做的好處,是能夠讓我們的功德、資糧向期許的方向去感果。如《大智度論》說:“諸菩薩見諸佛世界無量嚴淨,發種種願。有佛世界都無眾苦,乃至無三惡之名者,菩薩見已自發願言:我作佛時世界無眾苦,乃至無三惡之名亦當如是。有佛世界七寶莊嚴,晝夜常有清淨光明,無有日月,便發願言:我作佛時世界常有嚴淨光明亦當如是。有佛世界一切眾生皆行十善,有大智慧,衣被飲食應念而至,便發願言:我作佛時世界中眾生衣被飲食亦當如是。有佛世界純諸菩薩,如佛色身三十二相光明徹照,乃至無有聲聞辟支佛名,亦無女人,一切皆行深妙佛道,游至十方教化一切,便發願言:我作佛時世界中眾生亦當如是。如是等無量佛世界種種嚴淨願皆得之,以是故名願受無量諸佛世界。問曰:諸菩薩行業清淨自得淨報,何以要須立願然後得之,譬如田家得谷豈復待願?答曰:作福無願無所摽,立願為導御能有所成;譬如銷金,隨師所作,金無定也。如佛所說,有人修少施福、修少戒福、不知禅法,聞人中有富樂人,心常念著,願樂不捨,命終之後生富樂人中,復有人修少施福、修少戒福、不知禅法,聞有四天王天處、三十三天、夜摩天、兜率陀天、化樂天(專念色欲,化來從己)、他化自在天(此天他化色欲與之行欲,展轉如是,故名他化自在),心常願樂,命終之後各生其中,此皆願力所得;菩薩亦如是,修淨世界願然後得之,以是故知因願受勝果。復次,莊嚴佛世界事大,獨行功德不能成故,要須願力。譬如牛力雖能挽車,要須御者能有所至;淨世界願亦復如是,福德如牛,願如御者。”(卷第七)
  
    要成就圓滿佛果,就要發種種殊勝的大願,像經論中所說的因願而受勝果。反過來說,如果不向正確的目標發願,就有可能成為“三世怨”。有的人雖然學了佛法,也做了很多功德,但是內心真正希求的還是世間的快樂,下一生感果的時候就會回到世間,做一個很有福報、很有腦筋的人。如果沒有遇到佛法,遠離了善知識、善友,這些福報、好腦筋就有可能成為造惡業的工具。一旦造了惡業,就種下了未來生墮落的因。因此,廣發正願是非常重要的。
  
    發願回向的另一個好處,是能夠讓我們的善根功德增長廣大。如《大智度論》說:“問曰:若不作願不得福耶?答曰:雖得不如有願。願能助福,常念所行,福德增長。問曰:若作願得報,如人作十惡不願地獄,亦不應得地獄報?答曰:罪福雖有定報,但作願者修少福,有願力故得大果報。如先說罪中報苦,一切眾生皆願得樂,無願苦者,是故不願地獄。以是故福有無量報,罪報有量。有人言最大罪在阿鼻地獄,一劫受報;最大福在非有想非無想處,受八萬大劫報;諸菩薩淨世界願亦無量劫,入道得涅槃,是為常樂。”(卷第七)
  
    此外,我們在發願回向時越能夠把功德回向給別人,回向給法界有情,我們自己獲得的果報也就越大,如《地藏菩薩本願經》說:“復次地藏,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遇佛形像、菩薩形像、辟支佛形像、轉輪王形像,布施供養得無量福,常在人天受勝妙樂;若能回向法界,是人福利不可為喻。復次地藏,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遇大乘經典,或聽聞一偈一句,發殷重心,贊歎恭敬,布施供養,是人獲大果報無量無邊;若能回向法界,其福不可為喻。……復次地藏,未來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於佛法中所種善根,或布施供養,或修補塔寺,或裝理經典,乃至一毛一塵、一沙一渧,如是善事但能回向法界,是人功德百千生中受上妙樂;如但回向自家眷屬,或自身利益,如是之果即三生受樂、捨一得萬報。”(卷下)
  
    發願如此重要,那我們具體應該如何發願呢?作為一個佛弟子,我們的願不外乎總願與別願兩類。總願就是學佛的終極目標———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別願是把總願分解成一個個具體的階段性目標,也可以說別願都是為總願做准備的。總願和別願都很重要,如果只有總願沒有別願,就容易感覺很空洞,找不到行持的下手處;反過來講,別願失去了總願的攝持,就失去了信仰的終極目標,沒有了方向感。我們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為了終極信仰的話,就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我們可以參考佛菩薩、祖師的發願文,吸取前人的經驗,例如阿彌陀佛四十八願、藥師琉璃光如來十二大願、普賢菩薩十大願王、智者大師發願文、善導大師發願文、宗喀巴大師極樂發願文等等,仔細揣摩,可以得到佛菩薩、祖師的加持,然後寫出自己的發願文來,每日受持。不可忽視的是,我們的願必須要有和現實緣起相配合的部分,也就是這一生對自己有什麼樣的期許,另外要把自己的命運和師法友的命運聯系在一起,結好無限生命中生生世世與師友增上的緣也是非常重要的。
  
    發願回向是功課裡很重要的內容,是天天都要做的,要清清楚楚,不能馬馬虎虎。如果認為反正佛菩薩有神通,我們心裡想什麼佛菩薩都知道,不用天天刻意去造作,這個就是邪見,因為自己有去講和沒有去講,有去做和沒有去做完全是不一樣的。業就要去造作,如果我們沒有每天殷重發願回向,就沒有造這個業,也就不會有相應的果。
  
    善知識、善友的攝受,如理的聽聞,修行的次第和方法以及對自己起疑情、反省忏悔發願,都是學習佛法非常重要的基本內容,希望大家能夠有正確的了解,得到真實的受用。

摘自《法音》2007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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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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