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視“阿含經”的研究
蔡惠明
佛教在古印度的發展有幾個階段:最初釋迦牟尼佛自己所說的教義為原始佛教;其後自公元前四世紀左右,佛教儈團因傳承和見解不同,發生分裂,形成部派佛教(上座部和大家部等)。公元一、二世紀間,從部派佛教大家部中產生了大乘佛教(後世稱原始佛教為小乘佛教);最後大乘佛教的一部份派別同婆羅門教互相調和結合,又產生了大乘密教。公元前三世紀,由於阿育王的信奉,佛教在印度國內外得到廣泛流傳。公元二世紀時,在迦膩色迦王的大力扶持下,佛教更加發展。流傳於今斯裡蘭卡、緬甸,泰國、柬埔寨、老撾和中國傣族地區的巴利語經典系,通稱南傳佛教(或原始佛教,屬小乘)。流傳於中國、朝鮮、日本、越南的漢語經典系及中國藏族和蒙族地區的藏語經典系,通稱北傳佛教,或發展佛教(屬大乘)。
“阿含經”是早期佛教經典。“阿含”、梵語Agama,或譯“阿笈摩”,原義為“教法”或“傳”,引伸為“傳來的教訓”。釋迦牟尼佛住世時,弟子們以如來金口昕宣,傳承於大家間的教授、教誡,稱為“阿含”。猶如當時異學儈法的“聖言量”、婆羅門天啟“吠陀”的“聞持”、以及耆那教派的“傳聞”,都是作為“聖傳法語”。佛滅度後,最初結集的法藏,就是“阿含經”。據“般若泥洹經”卷下載,當時“大迦葉郎選眾中四十應真,從阿難受得‘四阿合’——一、‘中間含’;二、‘長阿含’;三、‘增一阿含’;四、‘雜阿含’。”“阿含經”成為“聖教集』或“聖典”的同義語。北傅佛教依文字長短與內容特點,分為四部:(一)“長阿含經”,經文較長;(二)“中間含經”,經文適中;(三)“雜阿含經”,經文最短,又門類夾雜;(四)“增一阿含經”,經文均帶法數,由一至十一相次編纂。此四部合稱四阿含,均有漢文譯本。南傳佛教巴利文經藏有“長部”、“中部”、“相應部”、“增支部”和“小部”五部;其前四部在內容上與北傳佛教“四部阿含』大體相應。大乘經典在中國大量譯出後,以大家部為代表的大乘佛教為排斥保守的上座部,對上座部所信受而代代傳承的“阿含經”判為“小乘經典”。從此以後,不明事實真相的教徒受了“指鹿為馬”的錯誤影啊,輕視“四阿含經”。如日本在傳譯“大藏經”時竟沒有“阿含經”,這確是歷史的誤會所造成的咄咄怪事,使很多人因此未能深沾法益。
事實上,“阿含”是佛世流傳的教法,是佛湼盤後所結集的“聖敦集”,師弟之間代代傳承,為原始佛教及部派佛教公認的“根本佛法”。部派佛教著作“阿昆達摩論典” ,可以和同時期編集的“大乘經典”此對,而有“小乘論”與“大乘經”的分別。但是絕無理由把“阿含”稱為“小乘經典”。隋天台智者大師、唐賢首法藏大師曾將“阿含”判做“藏教”、“小教”,致使此後一千二百年多年間,中國佛教徒很少重視“阿合經”。這可說是一大憾事。
當代佛學大師印順老法師早在一九四四年就在重慶北晤漢藏教理院講授“阿合講要”,講稿陸續發表於“海潮音月刊”,引起我國佛教徒對“四部阿含”研究的興趣和注意。他又編印了“雜阿含經論會編”,在“自序”中寫道:
“‘雜阿含經’(郎‘相應阿含’、‘相應部’)是佛教界早期結集的聖典,代表了釋尊在世時期的佛法實態。佛法是簡要的,平實中正的,以修行為主,依世間而覺悟世間,實現出世的理想——涅槃。在流傳世間的佛教聖典中,這是教法的根源,後來的部派分化,甚至大乘‘中觀’與‘瑜伽’的深義,都可以從本經而發見其淵源。這應該是每一位修學佛法者所應該閱讀的聖典。”
“現存漢譯的‘雜阿含經’,內容缺佚了二卷(古人以‘阿育王譬喻’補足,次第也大有倒亂,所以全經的組織部類,無法明了。呂澂發表的‘雜阿含經刊定記’,依‘瑜伽師地論’,知道四阿含經是依‘雜阿含經’為根本的;‘瑜伽論攝事分’中,抉擇契經的摩呾理迦(本母)是依‘雜阿含經’的次第而造。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有了進一步研究,主要是論定:依‘瑜伽論攝事分’,分全經為‘能說’、‘所說’、‘所為說’;這三類,與‘修多羅’、‘只夜’、‘記說’相當。近代學者研究,或說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部阿含;或說依四阿含而類別為九(十二)分教。其實,四部阿含是先有‘雜阿含’,九分教是先有‘修多羅’、‘只夜’、‘記號’(這三分還是先後集出),二者互相關聯,同時發展而次第成立的。‘中阿含經’(一九二)‘太空經’,說到‘正經、歌詠、記號’(‘中部’一一二‘空大經’所說相同,正是佛教初期三分教時代的明證。
“‘瑜伽論攝事分’中,抉擇契經宗要的摩咀理迦,是‘雜阿含經’的部份論義,也就是‘所說’——修多羅部份的論義。‘修多羅’分陰、處、因緣、聖道四大類,在‘雜阿含經’的集成中,‘修多羅’是最早的。正是如來教法的根本所在。從‘雜阿含經刊定記’去看,這部份的經論對比,不免粗疏而不夠精確。抗戰期間,聽漢藏教理院雪松法師說,內學院有‘雜阿含經論”合刊本,可惜沒有看到,不知內容如何?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中,經論對比,也還有些錯失。因此,我編印了這部“雜阿含經論會編”……這對於探究佛教的原始法義,發心閱讀漠譯‘雜阿含經’的。會給予多少方便的。”
由此可見,四部阿含應當成為當今佛學研究的重點。盡管中國佛教沒有重視“阿含經”,但據記載,公元二一三年,大乘佛教五菩薩中的龍樹菩薩就是以“阿含”為主這宗經“中論”及釋經“大智度論”。公元四五七年,無著菩薩依“雜阿含經”的核心思想造“瑜伽師地論”。十九世紀末葉,日本學者在留學歐洲時,接觸到南傳巴利語佛教聖典——“五(部)尼柯耶”,對照北傳中文“四阿含”。了解到四部阿含及“五(部)尼柯耶”為原始佛教及部派佛教時代佛教聖典,是佛陀根本思想以及言行的最早記錄。況且四部阿含所說的四谛、八正道、十二支綠起、四攝法等都是佛教基本教義。“雜阿含經”中又蘊有發揚大乘思想的起源。“阿含經”猶如埋藏深山中的寶珠,是被發掘,大放光彩的時候了。
美國羅永正居士最近莅滬探親。分別四十年,又獲面聆教益,法線殊勝。他在舊金山曾作“雜阿含經”研習的系統講演,均有錄音磁帶。承他不棄,委托我把演講錄音,結合他手編的“雜阿含經”研習資料,進行整理,絡續在佛教刊物發表。這一工作,慧蓑重大,我既先覩為快,又責無旁貸,也就欣然從命。全部共分十二講:
(一)認識“雜阿含經”。
(二)四谛、八正道。
(三)緣起法。
(四)八正道。
(五)“迦旃延經”說正見。
(六)甲、佛說在家十六成就法;乙、觀五蘊無常。
(七)先得法住、俊得涅槃智。
(八)八正道是一乘道。
(九)空相應隨順緣起法。
(十)須陀洹的條件。
(十一)佛十智力與阿羅漢十力的區別。
(十二)佛說四攝法。
這裡,先提出“重視‘阿含經’的研究”的呼吁,以引起海內外佛教同道的注意。眾擎易舉,希望把“阿含經”是“小乘經”這一公案翻過來。
(摘自《內明》19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