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與佛教
蔡惠明
武則天(六二三——七O五)名曌,並州文水人(今山西文水)。她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帚(她以前的呂後和以後的慈禧,雖也都曾掌過政,但都未正式登基)。十四歲時,被選入宮做“才人”,唐太宗死後,於感業寺剖發為尼。不久,高宗李冶召她入宮為昭儀,進號宸妃o/水徽六年:八五五年)立為皇後,參預朝政。後稱“天後”,與高宗並稱“二聖”。弘道元年:八八三年),中宗郎位,被尊為皇太後。同年,廢子自立,當了皇帚。並於六九O年改國號為“周”,在位二十二年,於七O四年退位,次年病逝。
武則天在奪取帚位的過程中,曾得到佛教徒的贊助,她登基後,對佛教特別垂青。據“舊唐書”卷六記載:
“載初元年:八八九年),有沙門十人偽撰“大雲經’,表上之,盛言神皇受命之事。”武氏在收到這部“大雲經”後,立郎下诏:
“制頒於天下,令諸州各置大雲寺,總度僧千人。九月九日,壬午,革唐命,改國號為周,改元為天授,大赦天下,賜酺七日!”“舊唐書’卷六又載:
“天授二年:八九一年)夏,四月,令釋教在道法之上,僧尼處道士、女冠之前。”
其實,所謂偽造“大雲經”,內容已無從查考。“大正藏”卷十二有北涼昙無谶譯的“大方等無想大雲經”,經中有兩段談到女人做國王的經文,可能被據以渲染誇大了。“大方等無想經卜卷四“大雲初分如來涅槃健度”第三十六載:
“爾時眾中,有一天女,名日淨光。佛言天女!……汝以是因緣,今得天身,捨是天形,郎以女身,當王國土,得轉輪土,得大自在。汝於爾時,實是菩薩,現受女身。”
該經卷六“大雲初分增健度”第三十七之余則載:
“是天女者,為家生故,現受女身。爾時諸臣郎奉此女以繼王嗣。女既承正,威伏天下。閻浮提中所有國土,悉來奉承,無違拒者。女王自在,摧伏邪見!善男子,如是女王,未來之世,當得作佛,號淨實。”
據道宣的“大唐內典錄”卷三之七中標明,尚有前秦竺佛念譯的“大方等無相經”五卷, 早已夫失。 當時沙門懷義與法明等十人,可能是據昙無谶譯本作疏為武氏稱帝找尋依據吧。
長壽二年:八九三年),天竺僧人菩提流支譯“窦雨經”十卷,經中有這樣一段經文:
“爾時東方有一天子,名日月光,乘五色雲,來詣佛所。佛告天日:‘天子,以是緣故,我涅槃後,最俊時分,第四、五百年中,法欲滅時,汝於此瞻部洲東北方摩诃支那國,實是菩薩,故現女身,為自在主,經於多歲,正法教化,養育家生,猶如赤子,令修十善,能於我法廣大住持,建立塔寺,又以衣服、飲食、臥具、湯藥、供養沙門。”武氏為此大悅,在她所撰的“大周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序”中寫道:
膚鬘劫植因,叨承佛記。金仙降旨,‘大雲’之偈先彰,玉危披祥,‘寶雨’之文後及。加以積善余慶,俯集微躬,遂得地平天戍,河清海宴。殊祥絕瑞,既日至而月出;員牒靈文,亦時臻而歲洽。……膚爰自幼齡,歸心彼岸!常願紹隆三寶。安大寶之鴻基,發揮八聖,固先聖之丕業。”
除大弘“大雲”、“寶雨”經外,武則天對“華嚴經”特別重視。她認為晉譯六十卷的“華嚴經”不完備,決心重尋梵本,重新翻譯。證聖元年:八九五年),她降旨於洛陽大遍空寺組建譯場,延請於阗國沙門實義難陀主譯,菩提流支、義淨、復禮、法藏等人助譯,至聖歷二年二八九九年)十月,八十卷“華嚴經”新譯本譯成,武氏非常關心此經翻譯,她親自作序,並敕法藏講授。在她的支持下,由法藏集大戍的華嚴宗也跟著立宗。武氏在“大周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序”中還寫道:
“‘大方廣佛華嚴經’者,斯乃諸佛之密藏,如來之性海,視之者莫識其昕歸,挹之者罕測其涯際。有學無學,志絕窺觎;二乘三乘,軍希聽受。最勝種智,莊嚴之跡既隆;普賢文殊,願行之因斯滿。一句之內,色法界之無邊;一毫之中,置剎上而非隘。摩竭陀國,肇興妙會之緣,普光法堂,爰敷寂滅之理。緬惟奧義,譯在晉朝,時逾六年,年將四百。然一部之典,才獲三萬余言,唯啟半珠,末窺全寶。膚聞其梵本,先在於阗國中,遣使奉迎,近方至此,既睹百年之妙頌,乃披十萬之正文。粵以證聖元年,歲次乙末,月旅姑洗,朔惟戊申,以其十四日辛酉,於大遍空寺,親受筆削,敬譯靳經。遂得甘露流津,預夢庚申之夕;膏雨灑潤,後覃壬戌之辰;式開實相之門,還符一味之澤。以聖歷二年,歲次己亥,十月壬午,朔八日己丑,繕寫畢功。添性海之波瀾,廓法界之疆域!”
武則天還與當代禅僧有勝緣。據末“高僧傳卷八·神秀傳”載,天授二年,她降旨召北宗神秀入京,(師當時已九十五歲)“輿上殿”,女皇“親加跪禮,時時問道。王公以下,京邑士庶,競至禮谒,望塵拜伏,日有萬計。”她還敕令在神秀住過的湖北當陽山建寺,“以旌其德”。六九六年,根據神秀的奏請,又诏南宗慧能入都,慧能稱疾固辭不去,最俊她只好把慧能的“得法袈裟’請到長安供養。據“歷代法寶記”載,這件袈裟後來被轉賜給禅僧智說,而以“摩納袈裟一領,及絹五百匹”贈給慧能,並令韶州守臣安撫山門。
據“酉陽雜殂”記載,長安二年(七O二年),武氏把一尊
“高與身等”的合金佛像和“九部樂”,從“大內”請了出來,
在彩乘象輿,羽衛四合”的簇擁和她親自參與下“送至崇義坊招
福寺”,“街中余香,數日不歇!”
武則天還熱心鑄造佛像。著名的山西龍門佛窟就是她富貴妃時以脂粉錢二萬貫刻造的,龍門的那尊女相佛像,傳說是按照她的形容刻的,藝術造詣極深。據記載,長安四年(七O四年)夏四月,她下诏天下僧尼每天每人出一文錢,為在洛陽城北邙山的白司馬坡鑄造大佛像作貢獻,很快就募集了“一十七萬貫”。張廷圭“唐會要”載稱,當年冬天,大佛像造成,女皇“親率百僚禮祖”,情況極一時之盛。
除此之外,武則天還為佛教做了以下幾件事:
一、永昌元年:八八九年)敕僧等於玄武門北建立華嚴高座八會道場,與會僧尼數干,武氏親制“聽華嚴詩”並序。
二、於阗沙門提雲般若谒武氏於洛陽,敕於魏國東寺翻譯,至天授二年譯出“華嚴經·佛境界分”、“法界無差別論”等六部七卷。
三、天授三年,敕禁天下屠、釣,前後共八年。
四、長壽三年五月,敕天下僧尼隸祠部,不須屬司賓。按唐初鴻胪寺有崇玄署掌道、釋二教。後又置寺觀監,貞觀中省。
五、證聖元年,沙門義淨游學天竺二十五年歸國,帶來梵本經律論近四百本。武氏御上束門迎接,敕於佛授記寺翻譯。義淨譯出“金光明最勝王經”,武氏為制“聖教序”。
六、天冊萬歲一一年,洛陽弘道觀主杜某求為僧,賜號玄嶷
,賜夏臘三十,此為賜夏臘之始。玄嶷撰“甄正論”,以尊佛
教。
七、聖歷二年,敕沙門法藏於佛授記寺講新譯“華嚴經”,並引對長生殿,敷宣玄義,戍“金師子章”,封藏為賢首菩薩戒師。
八、長安四年,實義難陀白久視始譯“大乘入楞伽經”,至本年圓滿,戍七卷,武氏為制序。
可見武則天對佛教的推行也是不遺余力的,以上事跡,見“全唐文”卷九五、“舊唐書”卷六“則天皇後本紀”,“新唐書”卷四“則天順聖皇後本記”,卷七十六“武皇後傳”以及“末高僧傳”卷二“實義難陀傳”卷五“法藏傳”等。
現存武則天的佛教著乍中,“中國佛教思想資料選編”第二卷第四冊載有:“方廣大莊嚴經序”,“大周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序”、“三藏聖教序”、“新譯大乘入楞伽經序”、“禁僧道毀謗制”、“釋教在道法上制”、“僧道並重敕”等七篇,均選自“全唐文”卷九十七。
關於武則天的功過,歷史上有不同的評論,因不屬本文范圍,這裡不予引述。但是,武則天不失為歷史上一個偉大女性,她的才能遠遠超過呂後與慈禧。她生生為護持佛教,紹隆三寶所作的貢獻,也是不容抹煞的。白於她自身的業報,因果是不爽的,未能是非不分,混淆一起,或不加分析,輕率作出結論,這是值得引起歷史評論家注意的。
摘自《內明》第17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