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皆苦與中道 2010.2.7
——2月5-7日明奘法師主持靈山靜悟團禅修
說實在話,酒店真的不適合禅修,禅修是需要安靜的。
那真正的禅修氛圍應該什麼樣呢?如果大家有機會到印度,尼泊爾,泰國,斯裡蘭卡這些國家去的話,一定要去看看原始佛教徒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就兩個字――原本,原來的,本來的樣子。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集體的生活方式,非常的原始,我們原來的農耕、田園的生活方式什麼樣,那裡的僧人現在就還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而現在,我們整個漢傳佛教的建設規格上都出了問題――他們過於禮儀化的生活方式(徹底是漢人的禮儀之邦的這種生活方式),已經不是真正的佛教的生活方式了。
佛教的生活方式就是隨便:那裡的一個僧人只擁有這樣幾件東西:一把雨傘,一雙拖鞋,一個背包。背包裡只有一個缽,自己內衣褲,中衣褲,一個偏袒右肩的斜斜的一塊大布,後半夜天涼時可以用來裹著睡覺的。他們真是非常簡單的,沒有佛像,也沒有燒香這些事兒。
印度的寺廟和精捨都是沒有廚房的,所以早晨僧人要在離開這個村莊不超過兩公裡的地域內托缽乞食,他們托缽的時候都是光腳走的,別人給什麼就接受什麼,回來後,與不能出去的老小弱病殘分而食之。飯前要給看不見的生命拿出七粒米,隨便放在一個干淨的地方,過一會,可能鳥兒來就給吃了。印度人習慣用右手三個手指頭把飯菜捏成一團再吃,所以叫一團之食。左手是不淨的,不用來吃飯。吃完了,還要留一團給看的見得畜生。萬一托的那個食物不夠,樹上那個木瓜呀,香蕉呀,隨便摘兩個吃了解餓就行了。然後接下來就是打坐,由於天熱——46、47度,講經或者聚眾說法都是不現實的,人只想昏昏欲睡。所以,那個時候就坐下來打坐、冥想。就是這樣子的,生活非常的簡單。佛教來到中國後,無論吃飯方式還是生活方式,都徹底的被改造了,完全的中國化了,在這些具體的生活方式上,跟印度佛教幾乎是找不到任何的瓜葛的了。
印度僧人只有在托缽的時候集中,然後就是半個月一次的誦戒會,很像我們的批評生活會。大家圍坐在一起,選一個記憶力好,口齒伶俐的人坐在上邊誦戒。——因為那時候沒有經書可以照本宣科,都是靠記憶力——下面大家坐的順序是:先受比丘戒的坐在前排,誰先受戒,誰是師兄。你是60歲,但是你2010年2月7號才受戒,那你是師弟,坐在後面。你只有18歲,但你是2009年12月31號受戒,你是師兄,要坐在前面,所以比丘就是這樣的。
上面誦完戒,大家就開始檢討自己的錯誤。錯誤被分了七類,有些很嚴重的,比如說偷了東西,超過相當於人民幣50塊錢,這就是嚴重的戒,這個人就沒資格做僧人,直接趕出僧團不要了。如果殺生很嚴重的,比如說不小心走路踩了一個螞蟻,這個不算什麼。走路時蠓蟲,蚊子進到眼睛裡,這個都不算是殺生,只算是過失,不算犯戒。但是,如果你故意的拿刀殺了一條魚,這是嚴重的戒。如果是條毒蛇和一條魚又有本質的差異,殺毒蛇是自衛,可以;魚,你是要吃它,這不可以。所以說非常生活化,不是在搞不苟言笑的苦行僧,不是。
然後是相互批評:張三比丘你好像有些遮藏的,前天中午12點,你在打水的時候跟那兒的某個女孩子微笑,還說了好多話,你沒有檢討。兩個人當眾對證,如果確實有這件事,那好了,這屬於是輕微過失。然後就是先受戒的長老們集體坐在一邊決定怎麼處罰犯錯的僧人——要四個以上才算僧團——要讓大家看得見他們在議事。
所以說僧團的生活是高度民主的,沒有秘密的決議,一切都是當眾的;所以說僧團是全世界最早的共產主義,物質生活是共產主義的,精神生活是烏托邦最早實現的,咱們現在的分餐制,一次性筷子,全是佛教僧侶最先使用的。這些出家的僧人絕對不是落後的,腐朽的,沒落的,找不到人生出路的人,他們都是先進文化,先進思想,先進生活方式的代表和始作俑者。
而我們現在中國漢傳佛教僧人的起居生活方式,完全是按中國的官本位思想設置的:方丈不但有自己的房間,還有書房,會客室,茶寮。然後就是班首寮,執事寮,這些在漢傳佛教上叫四大班首,八大執事。我們漢傳佛教的生活和修行方式是禮儀本位的:你看,早晚課念經,佛像在這兒坐著,佛的左邊是男眾,右邊是女眾,男左女右,三跪,九叩首。實際上,漢傳寺廟的一個和尚從早到晚,沒有任何精進努力,就是按照這個步驟一天360個頭磕下去的。後來我們又把它改進了,三跪九叩變成:跪三次,每次跪下磕三個頭。現在我們又進行了改進:就是三跪三叩,跪下去,咚,起來;跪下去,咚,起來;跪下去,咚,第三次起來,這叫三跪三叩。
我們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於佛教徒生活細節的約束規范,叫清規,它比戒律的要求更加嚴格,漢傳佛教實行的是清規戒律的雙軌制:清規是中國土生土長的,是由中國的佛教學者們制定的規則;戒律是釋迦牟尼制定的。這也是唯有中國漢傳佛教才有的特色,藏傳佛教和南傳佛教都沒有這個特點。當年中國勞工幫助開發美國西部的時候,我們的漢傳佛教就到了美國和加拿大了。但是未曾扎根。如果各位到過一些名山,站在高山之巅看寺廟的話——綠綠的中間突然有個黃琉璃瓦,或者是紅色的牆,是不是感覺跟大自然不太協調的樣子?這些顏色比較適合在城市裡,我們看故宮會感覺很壯觀,是吧?可是在山裡面呢,這個顏色跟自然真的是不搭界的。那到了西方,漢傳佛教仍然固守這些傳統,所以西方人接受不了,從建築上首先就排斥,更不要說那麼多的清規戒律了。所以漢傳佛教雖然走出去的很早,但是扎不下根,到現在也扎不下根。
藏傳佛教因為他的語言體系跟西方人相近,所以藏人學英語比漢人學的要快。隨著達賴的出走西方,他在那邊已經有了近四萬個禅修中心,而我們漢傳佛教卻沒有;至於那些南傳的原始佛教,雖然他們的國家不大,但是在西方的禅修中心也很多。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位漢傳佛教大師在西方名聞遐迩,而藏傳佛教的達賴的文章,和越南原始佛教的一行禅師的文章已經入選了美國教科書。一行禅師因反對越戰,越南通緝他,馬來西亞又不要讓他入境。也因此,1966年小馬丁.路德金博士曾推薦他做了諾貝爾和平獎的候選人。
漢傳和尚裡,沒有這樣的人。思維方式不同,生活方式不同,所以跟西方是格格不入的。而我們在這裡還是整天建大佛,建大寺廟,勞民傷財不說,佛法的真正利益人心的層面更是日漸為這些形式化所蒙蔽不見。我們一方面口口聲聲要國學復興、民族文化復興,一方面卻又真的無知的可以。比如阿凡達預言,把張家界那個山叫哈雷路亞山,起碼中宣部,廣電部,文化部,應該馬上應該制止的,為什麼?哈雷路亞是徹底的基督教,那就等於又要把基督教滲透進中國,所謂的基督教化,就是全盤西化,所謂全盤西化,就是否定了社會主義根本制度,你讓全中國的游客,都上那去沖著中國一個本生本長的山叫哈雷路亞,這不徹底基督化了嗎?所以我看到這個新聞,覺得有時候我們真的很無知,你看他們不是通過宗教來,而是通過這種商業炒作來的。
所以了解一些我們自己的中華文化是勢在必行的,我們可以從閱讀一些名家名著開始:
儒家的我們可以看看《四書》和《神滅論》;
道家的看看《老子》、《莊子》、《悟真篇》、《綱鑒易知錄》,《抱樸子》;
佛教要看的是《金剛經》、《楞嚴經》、《六祖壇經》、《楞伽經》、《維摩诘經》、《圓覺經》、《法華經》、《雜阿含經》、《大乘起信論》、《正續指月錄》,這些是必讀的。
蘇東坡讀了《楞嚴經》後說:“自從一讀楞嚴後,不讀人間糟粕書”。《楞嚴經》告訴我們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蟲魚花鳥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海面上會有火?為什麼火山會爆發?為什麼有貓頭鷹?為什麼那些夜裡的鳥一叫,必然死人?地球資源是否會枯竭?我們能使用的資源枯竭之後,人類的生活靠什麼支撐?《楞嚴經》給了我們所有的答案。所以科學家都應該來禅修,學學《楞嚴經》。你們做媒體工作的可以給他們創造機會,讓我們的科學家有機會接觸佛法,起碼多聽聽肯定有好處,畢竟這是2500年來人類文化的精華之一啊,對吧?如果按照現在科學的思路和步驟,那人類的結局必然要面對一場浩劫。可是讓大家都不再用汽車,飛機,輪船,不再用手機,電腦,絕無可能。一切只能會越來越方便,越來越新,越來越快。可是越更新,土地上的金屬,木材,水源乃至空氣,肯定會越來越少,越來越污染,人類生存遲早要出問題的。而《楞嚴經》把這些道理都講透了:為什麼這個世界有這些堅硬的,流動的,溫暖的,冷凍的東西?怎樣合理的使用他們而又不過分的留存,上面都告訴我們了。
《圓覺經》則講了我們的“身”是怎麼來的,“心”是怎麼來的,“身心”二者是怎麼組合成一體的,而身心又如何跟我們身處的外境互相依賴的?關於生命是怎麼來的,講的很透撤。
佛教的核心的教法裡面,沒有一個經告訴我們要信釋迦牟尼。都是告訴我們正確的了解,然後去正確的實踐,最後達到一個結果――叫“看到實相”。佛教叫實相,有時也叫真谛。所以佛經都以“如是我聞”開篇,“如”是像的意思,“是”,本來的意思,我就是聽釋迦牟尼這樣告訴我,然後如實的記載下來的,所以叫如是我聞。釋迦牟尼的教法不關乎信不信,他只關乎你行不行。行動的行,你要去做。他開出這個藥方,在任何生命體驗中都是能做到的;他從來沒有另外在死後建立一個修行體系,或在生命之外建立一個信仰體系,他的一切都兌現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
比如說,作為基本道德操守的“五戒”:首先要尊重生命,不殺生;尊重財產,不偷盜;尊重別人婚姻幸福穩定,不邪YIN;要以誠待人,不妄語;要愛惜身體,拒絕麻醉品。五戒跟我們儒家的敦倫盡分的仁義禮智信有些相似。佛稱五戒是人乘法,所謂乘,就是不同的路:走人的這條路是要修這五戒的。
然後在我們有能力的時候再行“十善”:不但不殺生,還要救生,護生,放生;不但不偷盜,看人家有困難要伸以援手;不但不YIN邪,還要實行梵行,梵是獨身,清淨,不過性生活的意思,要一年拿出一段時間去獨身;不但不妄語,還要不绮語、不兩舌,要說柔軟、合作的話;然後不但不吸食麻醉品,還要保持清醒;還有要拒絕貪、嗔、癡,加起來就是十善。十善跟基督教,天主教,猶太教,一神教基本上也是相通的。佛稱十善是天乘法,走天人的路就要行這十善。
所以,佛陀的教法非常嚴謹。當他發現做人的辛苦後開始有了“聲聞乘”——就是聽釋迦牟尼的聲音,而放下世俗的生活來專心修行。“聲聞乘”依據的核心叫做“苦集滅道”:活著很辛苦,辛苦的原因是苦的糾集,要想鏟除這些苦,就要正確的行道,行道的結果就叫做苦滅。苦滅不等於死。很多的佛教的教科書,或者是一些學者的書,還有就是歪嘴的和尚念歪了的經,都說苦滅等於死。實際上恰恰相反,釋迦牟尼36歲成佛——苦已經滅了——後創教說法,他用雙腳走遍了北印度,中印度,東印度,西印度,南印度度有緣之人,直到81歲才去世。那時的那個修行就叫“聲聞乘”。
還有一類修行叫做“獨覺乘”。聲聞乘是要群居一起修行的;獨覺呢,就是自己修行覺悟。老子就是屬於獨覺乘,他悟到了生命鏈條上的十二因緣,這個鏈條很深奧:我們的個體的身心什麼樣的?生命是怎麼來的,怎麼消失的?消失之後又往哪裡去?存留多長時間?然後就是再一個新的生命的開始,這就是整個的十二因緣。到現在為止,所有的東西方的科學,心理學,生命醫學,都沒有達到這個深度,所以說這個真的很厲害。生命的根本在佛教上叫做無明:明就是明白,智慧。你沒有明白,就叫無明,它就是一切生命的原動力。
接下來是菩薩乘:菩薩都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它的根本教法是六度,就是用六種方法讓自己來行菩薩道。這裡的六度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智慧般若。完全是外化,利他,救世的。所以說梁啟超,譚嗣同他們是深刻的理解了佛教的這個精神。梁啟超先生說:“佛教乃智信而非迷信,乃入世而非厭世,乃積極而非消極,乃兼善而非獨善”。譚嗣同也說過:“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開始,我願中國流血從我開始。”這不正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菩薩精神麼?
現在我們中國佛教的現狀,從五乘教法來看——五戒,十善,聲聞,獨覺,菩薩——給我們的感覺哪個更多些?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找一篇文章看看,是民國年間太虛大師寫的《中國佛教特質在禅》。1947年太虛大師去世後,國民黨政府給他舉行了國葬。
我們看這五乘教法,其最根本的教法叫做:有求皆苦。有求就是有欲望,對吧?有求皆苦,你想要追求任何東西,包括你想修行,想成佛,是不是也是苦的?你想打坐時腿是不是也是痛的?如果這樣想,是不是有求全是苦的?但是現在,各位到寺廟看到的是什麼呢?讓你抽簽,讓你花888元,3888元,8888元,燒三根香,然後就可以發大財,貪官就不被反貪局抓到,全是這個。要知道有求必應是人操控神的巫術,是一個非理性的不等價交換。大家想想看,你磕三個頭,菩薩就保佑你平安,不生病,發財,致富,升官,可能嗎?全是人操控神的巫術和非理性的不等價交換。明代一個秀才做了一副對聯是這樣說的:“經忏可超生難道閻羅怕和尚,紙錢能贖命分明菩薩是貪官”,大家看明代的和尚就有開始不務正業的了。我們還可以從一些小說裡看到類似的事情:比如《肉蒲團》、《醉菩提》、《警世通言》等,這些小說裡邊,好多都是編排和尚、尼姑的。當時一定是有這樣的現象存在,所以被了解這些現象的人寫進書裡的。所以說,現在佛教的最大問題就是佛法的根本教義被人為的歪曲。
釋迦牟尼的教法核心是有求皆苦,那既然是有求皆苦,我們就徹底地無欲吧,中國有個成語叫無欲則剛,有求皆苦,無欲則剛,如果我們無欲無求了,人都跟傻瓜一樣就行了吧?又錯了。佛法讓我們明白有求皆苦,無欲則剛的道理之後,又給了我們另外一個藥方:中道。告訴我們不可以走兩邊,走兩個極端。人活著必須要解決的基本問題有溫飽,生存,教育,醫療,養老等等的問題,這是任何政治、經濟,文化體系下,任何人都要面對的問題。佛法說的中道既不盲目的鼓勵發展,也不限制順應自然的發展,對於人類的合理的欲望、追求和訴求一概都是報以微笑;那麼對於人類盲目的、過分的,誇張的積極進取甚至掠奪,也只是一概的報以搖頭微笑,這就是佛教的態度,很有意思——不走極端,一向的中道。因此,在宗教的傳播史上,從來沒有因為佛教的傳播引發過流血戰爭。至於其他宗教,可以說就是赤裸裸的以鮮血和生命的付出為代價的。
所以從第一因的層面,從救贖的層面,從自救與他救,被救與拯救的層面來看,佛教完全可以與宗教畫一道界限。因為佛教和宗教毫不相關,它沒有第一因,沒有救世主,沒有拯救與被拯救,完全是靠自覺、自利的,然後在自利的前提下去利他,覺他。
整個釋迦牟尼佛法的核心教法就是中道。這個藥方可以超越時空,超越民族,超越膚色,在任何條件下都均等的適用。這個中道聽起來很容易,事實上也很容易被實行,但卻很難被世人信任,更不要說去行了。釋迦牟尼的教法就是這樣,很難為人相信。舉個例子:其實要想世界和平很容易,只要大家都奉行五戒的第一條——不殺生。聽上去是不是很容易?——所有的人,不管你信什麼宗教,只要你不殺人,我不說不殺動物,我現在只說不殺人。有什麼問題我們坐下來談,有時我跟人開玩笑說,將來我要是還俗了,哪裡打仗我就到哪裡勸架去:別打別打了,咱們把錢都拿出來--買軍火的,買槍炮的,都拿出來,一起建足球場,建圖書館,誰看的書多,誰球踢的好,誰就第一,不要再打仗了,要知道,戰場上死的都是媽媽的孩子,誰的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去死,去流血呢?所以你們看,是不是特別簡單易行?可是沒人相信。
而你一定要跪那磕頭禱告:佛呀,菩薩呀,保佑我今年我賺到300萬,等我賺到了,年終我來還願,給你買這麼長的香。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自欺欺人嘛,但是卻有那麼多的人信之不疑。有一次,我的一個招商銀行的朋友去五台山,打電話給我說那的騙子多,讓我介紹一個熟悉五台山的僧人給他們當導游,我說我給你們說幾個容易被人忽悠的事情吧,你們記好就不會上當了。等他回來後請我吃飯,我問怎麼樣了後來?哎呦,奘師啊,人家一說……我說是不是這樣說的啊:哎哎哎哎,跪那跪那,送你幾句話――對老太太,他專門說她孫子有血光之災什麼的,因為他知道老太太最疼孫子啊,這樣一說,尤其是那當女婿的要孝順丈母娘的,沒得說,要多少就給多少,全都是這樣子的,很可憐。
還記得我們河南一位縣長去澳洲回來講,一天他喝完礦泉水,把瓶子“哐”的一下就從大巴車窗丟到人家路邊的稻田裡面去了,哪知大巴司機立刻停下車,什麼話也沒說,打開後備箱,換了雨鞋,帶上手套,下去把那個礦泉水瓶子撿了回來,放進車裡的黑色垃圾袋裡,然後給大家鞠個躬: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了。然後開車繼續走。我們這位縣長說,當時如果有個地縫,他一定會鑽進去。後來他就開始在河南他主政的那個縣裡禁止隨地吐痰,禁止亂丟垃圾。2000年我帶團去日本,在清水寺,有一尊宋代從中國傳過去的小觀音菩薩,33年對外開放一次,我們剛好就趕上了。那天下著毛毛細雨,有人撐傘,有的沒撐傘,大家都在入口處排隊等候參觀。然後就看到幾個人正從人家出口往裡溜呢,我一聽那口音,咱們東北人。所以有時候真的感覺我們這個禮儀之邦,怎麼就這麼沒有禮儀啊?原因很簡單--因為不去做,道理都明白,就是不去做。
佛法是比較客觀和中道的,看到問題解決問題,有求皆苦,無欲則剛,它教導我們以一種中道的行為兌現在每個個體的身心方面,將那個行兌現在每個當下:此時,此地,此人,就是你,我,他的身、心、念的具體行為,這就是佛法,所有的生命實踐,在這裡一並完成。應用科學的歸納,邏輯的推演來看,如果我們每一個此時、此地,此人的身、心,念全都是微笑的,和諧的,快樂的,安詳的,你還擔心死後去哪裡的問題嗎?依據事物的聯系性原則,你的每一個鏈條全是當下的——此時,此地,此人的身、心,念——如果全是和諧,快樂,自由的,那麼就根本不會去擔心死後到哪裡的問題了,因為你只活在當下,而那個當下一定會以一個慣性的力量,推著你繼續的快樂下去,直至無窮。
相反,行苦行的那個行是這樣運作的:此時、此地,此人,苦行讓自己的身、心,念全不開心,卻指望死後去到極樂天堂那可能嗎?不可能的,因為它不符合因果自然慣性法則。所以苦行是被釋迦牟尼徹底拋棄不用的極端之道,沒有說他的對錯,只是拋棄不用,因為它不能滅掉我們的痛苦。但我們現在若是看到一個僧人,春夏秋冬只穿一身衣服,每天只在中午吃一餐飯,便不管他有沒有信仰,有沒有修行,只要他在物質上行苦道,就肯定他是個好僧人;反之,就不是好僧人。這樣以苦行為唯一的判別標准是大錯而特錯的。
我認為應該用以下標准評判修行人:
第一,道德。作為一個修行人,沒有道德,你怎麼做社會大眾的良心保證呢,對吧。所以道德是第一位的,因為它是做人的基礎,同樣也是佛陀的五乘教法的核心。
第二,人品。有的人有道德,但沒人品。這個人很固執,他以他的善,以他的道德去強制別人,壓抑別人,以他的道德去懲罰別人。就在我們身邊,這樣的人應該為數不少吧?
第三,學問。沒有學問不行。
第四,文章。有學問了還要能表達出來,能讓大家接受。
第五,能力。要有做事的能力。
第六,眼界。胸懷四海,眼望天下。
第七,胸懷。沒有胸懷,小家子氣,小農經濟似的那種胸懷不行。沒有那種縱橫四海,四海一家的眼界和胸懷不行。
第八,識見。只有通古達今的變通,與時俱進的膽魄,才可能讓佛教在今天以一個全新的特色,去利益人心,淨化社會,提升生命本質;否則得話都沒用,只不過是人操控人,人操控神靈的巫術,是異形態信仰。
釋迦牟尼從來就沒有擺弄個計算器,在天堂那兒24小時開機,今天你磕了多少頭,在對應你的那個計算器上就存儲功德多了一點,從來沒有。所以一定要靠自覺,只有你自覺了,全身心的去實踐了,由此有朝一日你全明白了,就算你把佛像全部燒掉,砸掉,那也是身報佛恩。若你不明白,一天到晚只會對著佛像磕頭,貼金,就算把你所有收入的百分之一萬都捐了,還是煩惱一堆,跟佛法,跟佛的要求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