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人們經常以“眼大肚子小”來比喻吃飯。我把這個比喻我自己,我覺得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對我自己的認知是不清楚的,這是最困惑的問題。您有您自己的使命感,您能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的,而我很迷茫,請師父開示。
答:這個問題太好了。按照佛教和婆羅門教,尤其文學上和哲學上的認知,生命的空虛和無意義是普遍的。尤其作為文人,文人的“惘思”好像水面上的污垢,水面上有一層朦朦胧胧的,你說它美吧,有點美,但是說它爽快吧,不爽快,像大霧迷茫,什麼都不清楚。這種狀態下,生命到底有沒有意義?生命存留多久?生命存留的價值何在?生命的本體在水面底下,但是他看不到,他關注的都是那層朦胧的感受,在那種感受之下是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歸宿,找不到終極的價值和意義。
佛法有一個很踏實的解決之道,婆羅門教、印度教也有一個很具體、很踏實的解決之道。依據婆羅門的教導,人應該通過四個方式來對治生命恆久的空虛。
第一,最高等根性的人,通過一下子想象,他能夠回歸到大凡,回歸到生命的起源處。
第二,中上根性的人通過大量的學習、學習、學習,來回歸到生命的本來處。
第三,愛的瑜珈。就是慈悲,奉獻自己的愛心給社會和他人。
第四,作業的瑜伽。惡貫滿盈,不要做,做善業,要善業滿盈。
這是依照婆羅門的教導,但是佛法的教導與此有所差異,為什麼?因為它更究竟,更圓滿。因為我們生命的空虛是普遍的,生命的定位卻因為人的不同而有差異。所以一個人到底是追求獸性的滿足,還是追求人性的光輝,還是追求佛性的圓滿,在這裡顯示出生命的差異。
因此佛法的教化分了五乘教法:
首先是人乘的教法。你想要做人嗎?那就按照不殺生、不偷盜、不邪YIN、不妄語、不飲酒這五戒來敦倫盡分,恪盡職守。該做什麼工作就做什麼工作,該負什麼責任就承擔什麼責任,沒有推诿,也沒有逃避。保證下期生命,人身不失,仍然還為人,所以五戒是做人的基礎。
然後還覺得這個不夠,還想積極的再奉獻一點兒陽善,那好就十善,佛經裡面專門有一個叫《十善業道經》,在五戒的基礎上再加上十件事,謂能永離殺生、偷盜、邪行、妄語、兩舌、惡口、绮語、貪欲、嗔恚、邪見。前面七個是針對身體和語言的,後面三個是針對意念的。但是這個不貪、不嗔、不癡、不邪見,最重要的是不要墮入常見和斷見,就是斷常二見。
斷常二見就是認為“撥無因果”。沒有作善不會得樂受,作惡不會被懲罰,所以陷入斷常二見。十善法就是要積極的放生行善法。
還有一類根性,就想追求個人的解脫,叫“聲聞法”。聽聞釋迦牟尼的教法,苦谛、集谛、滅谛、道谛,四種真實不虛的真理實相叫做四聖谛,叫做苦集滅道。苦是我們生命的殘缺不圓滿,它的原因就是集。要想對治它就靠“慕滅修道”,所以想慕那些解脫者的自在,涅槃的狀態,然後找到滅苦的方法就叫做道,這是聲聞學習的方法。
然後還有一類叫獨覺乘,所謂獨覺乘就是沒有佛說法的時代,佛沒有出世,這些人很聰明、很利根。他不等待經過夏天的耕耘就看到了秋天的衰敗,他看到了春花的開,他已經見到了秋天的敗,像這樣的獨覺的人很利根,所以就叫辟支佛,這種叫獨覺佛也叫辟支佛,所以這是聲聞和緣覺法。
還有一類根性是菩薩法,就是老想幫助別人,想到我的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就是幫助服務他人,這就是菩薩法。菩薩一法,分了四攝法、六度法、五十二個位次。
因此整個佛法的教學,它的體系看起來很科學,從人乘開始到天乘,到聲聞乘,到緣覺乘,到菩薩乘,最後成為圓滿的佛乘,五乘教法。人乘的善法對應了中國儒家的“仁義禮智信”。生命的空虛確實是人的問題,不是個體的問題,是所有人類的問題,佛法有對治的方法。
五戒、十善、聲聞、緣覺、菩薩,你願意安住在哪個呢?你願意個體解脫,你就積極的辦道;你願意服務幫助他人,你就奉獻自己。你願意只是盡自己為人的責任,為人妻、為人女、為人母的責任,那你就好好的奉行五戒法,安身立命。
一個佛弟子,最基礎的就是應該在五戒中安身,而不是在宗教儀軌當中立命。五戒才是我們佛弟子安身的地方。
海嘯之後沒多久我就去了印度尼西亞,剛好在空中的時候巴厘島旁邊的蘇門達臘島又在地震。我剛好看到幾個信仰伊斯蘭教的人——在這點上佛教徒遠遠不如他們,為什麼?海嘯之後華人家庭有死亡的人,他走不出悲傷來,就覺得自己有責任,讓自己的家人被海嘯卷走了。相反,那些伊斯蘭教的信徒的父母也好、孩子也好,他說這是真主安拉的意思,他到天上去了,被真主安拉接走了,他很安心,他的宗教對他而言是真正的安心。相反廣大的華人盡管是信仰佛教的,但是佛法對他不解決任何痛苦,他也積極的放生,他也積極的磕頭,他也積極的供養,但是在痛苦面前他沒有任何法可以洗除減輕他的痛苦和煩惱,這樣的法有什麼用呢?
佛法是用來滅苦的,而不是用來信的。
這是我倡導的口號。你信了就像這樣子,這是佛法,我信的老大比耶稣高、比孔子高、比老子高、比穆罕默德高。跟人家去爭,跟人家去辯,我學的禅比你的淨土的,比你什麼唯識的,比你天台的都高,逢人就辯。自己到底高在哪裡呢?出去給人兩個嘴巴子,馬上跟人爭吵,煩惱沒有止息,所以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行去,行來的才是真實的。因此對治生命的空虛和不實在,最好的辦法是做、做、做。
我出家前有時候也挺猶豫的,一到星期六就開始有憂郁症似的,心底特別的不開心,老想找點事。盡管後來也處了朋友,也有自己的住房什麼的,但是到周六,我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騎著自行車瞎逛。北京城內的四環內的老廟址什麼,很多地方都是那個時候我騎著自行車去的。後來我想怎麼快樂呢?我就去坐公交車搶個坐,看到人家需要座位就讓給人家,也很開心。這在布施裡面叫做“床座施”,你把你睡的床讓給別人,把你睡的鋪讓給別人,把你的座位讓給別人,叫床座施,你什麼都沒有失去,但是當你送給人家之後特別開心,那一天你就挺開心的。所以為善最樂,我慢慢體會到為善最樂。
然後送東西給人,把你認為好的東西就送給人,真正是你覺得好的,不要是“這不用的垃圾你拿走”,人家肯定不開心。一定是你喜歡的東西送給人,因為你喜歡,別人也會喜歡。
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比如說一個毛巾結了六個疙瘩,要想解開,你是想拿一個剪子一刀剪斷,還是一個個的依著一個方法次第而解呢?一定是用一個方法次第解開它,所以這個說的很透。咱們一開始是從本來清靜空明中,也不存在我與無我的關系。但是開始有了一個我之後,有了我的身與心,都是虛幻的。現在不但身與心皆幻,開始有了心所悟,我的心開始有東西了:我的東西,我的杯子,我的車,我的房子,我的太太,我的先生,我的家人,我的感情,我的夢想,我的這個,我的那個。
佛陀告訴你,先從“我的”開始去捨。佛陀的教法觀察了我們眾生的根性,先捨外財,然後捨內財,就是身體,把身體奉獻出去。頭發割了,化妝品不抹了。所以先從外財施,再從內財施,然後再到法施,從內心的煩惱度化盡它,這個次第輪轉的時候從心到悟,但是在熄滅的時候從悟再到心,大家慢慢體會這個布施。
……十五分鐘的打坐,這個相對很容易,久坐生禅。每天五次,每次20分鐘,一天100分鐘,相當於一個半小時,如果你堅持三個月下來,一定會有一個感覺,所以是久坐生禅。剛一開始打坐每一次不要貪多,坐20分鐘就夠了,挺舒服的,我就下座,該干嗎干嗎去。然後過一會兒我又想坐了,再坐25分鐘,過一會兒又想坐了再坐25分鐘,就這樣你會越坐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