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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野弘元:原始佛教的特質 五、四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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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佛教的特質

水野弘元著
如實譯
 
  
  五、四谛說
  緣起說是以流轉緣起為主要重點,四谛說則是說流轉、還滅的緣起,尤其詳細說明還滅緣起。正如緣起說被稱之為自內證法門,是釋尊在菩提樹下觀察緣起,了知其道理,而成為佛陀的,因此被認為這不是為他人說示,而是為自己理解或實證而觀察緣起的。
  反之,四谛說被認為是為了使人理解緣起之道理,而設法詳說的。實際上,四谛說,是釋尊開悟而成佛後,為他人最初說法——初轉*輪時所述說的。傳說佛陀自證的緣起理法,極為難解,因此想:如此難解的理法,即使對眾生說,恐怕亦未能理解,為他人說法必徒勞無功,故斷念為他人說法,而想去世不說。此時,梵天現身,察知佛陀的心意,乃懇求釋尊為眾生說法,以拯救將要沈淪於墮落深淵的世間。這可能是把起於佛陀心中的思想,以梵天懇請的形式表現的吧!
    總之,僅管是如何難解的理法,若以適當的方法解說,則多少亦有人得以理解,佛陀如此想,所以決定為他人說法。佛陀開悟之後,七周間繼續坐禅,其坐禅可能是為了享受自己證悟的喜悅——法樂,另一則可能是為了考察此種難解的緣起道理,如何才能使其容易理解的問題。於此想出來而組成的就是四谛教法。對於緣起說為徹底的理論性教法,四谛說則是理論性,同時亦是實踐性的教法,寧可說是以實踐為主的教法。這就是緣起被認為是自證的法門,對此,四谛則是為他人說明的緣起說之所以。如此思索而來的四谛說,於初轉*輪時,為五比丘而說。其前後之情形,傳說如下。
  當佛陀想將自己所悟的理法,應當為誰先說法較好時,首先想到以前自己曾師事的阿邏羅仙人與郁陀迦仙人,認為他們二人已達很高的禅定境界,獲得殊勝的大智慧,所以可能會理解自己的說法。但此二仙人已經去世,故想到其次適合的人,就是曾在六年苦行實修期間,隨從自己服侍自己而亦具有殊勝智慧的五比丘。此五比丘,見釋尊熱心努力苦行六年,卻突然放棄苦行,洗清身體,接受附近村女所供養的乳粥招待,而誤解釋尊已經墮落,故捨之而遠至西方波羅奈的波羅門修行者們聚集的鹿野苑,繼續自己的修行。
  佛陀為教化彼等五比丘,走向波羅奈的鹿野苑。五比丘遠遠看到釋尊前來,不知他已經成佛,以為他是捨去苦行的墮落比丘。於是五比丘互相約束,即使喬達摩(釋尊之姓)來到,亦不可站起來迎接他,想坐的隨意坐著就好。然而當釋尊走近時,卻被其威力懾服,不由得皆站起來,有准備洗腳水者,有接受其缽衣者,有歡迎問侯者,有准備坐位者。但仍然稱呼佛陀為「友!喬達摩」,即使用對友人同輩之稱呼。雖然釋尊提醒他們,如今自己已開悟成為佛陀,故稱呼如來不可用對友人同輩之稱呼,但五比丘還是不相信釋尊已成佛陀。
  佛向五比丘說明道:

  「比丘們,也許你們以為苦行可以開悟,但專心於使自己受苦的苦行,與耽於欲樂的生活一樣,是對於真正的修行與開悟毫無用處的無益行為。正確的證悟之道,乃應捨離苦行與欲樂之兩極端,而依身心得調和的中道之方法才行。我捨棄無益的苦行,而依合理的中道修行法,確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達到真正安穩的涅槃境地,成為佛陀。」(注一)

  其所謂的中道就是八正道,說八正道之後,再開示四谛教法。

  「比丘們!這是苦的聖谛(神聖的真理)。即生苦、老苦、痛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要之,心身有執著,即是苦。」(注二)
  「比丘們!.這是苦之原因(集)的聖谛,即導至再生,伴隨喜與貪,於此處彼處歡喜的渴愛即是,有欲愛、有愛、無有愛。」
  「比丘們!這是苦滅的聖谛。即渴愛毫無殘留地離滅、捨棄、解脫、無執即是。」
  「比丘們!.這是令至苦滅之道的聖谛。比丘們!.此即由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之八支而成的聖道。」

  由以上的說法可知,四聖谛,(Cattāri  ariya-saccārni)是指苦聖谛、苦集聖谛、苦滅聖谛、苦滅道聖谛之四種神聖的真理,簡稱為苦集滅道四谛。此四谛,如前所述是說明流轉緣起與還滅緣起二緣起的,苦與集二谛敍述吾人流轉生死之苦及其原因,滅與道二谛,是敍述脫離流轉之無苦安穩的澄槃與可到達其理想的修行、方法。換言之,以苦集二谛顯示吾人未能理解人生之理想,而處於無自覺之苦惱繁多的現實狀態,與其苦惱現實的原因及理由;以滅道二谛,顯示已經自覺人生之意義與目的,知其理想為何,以及顯示欲到達此理想世界應以何種方法,及其原因與理由。茲將其列表如下:

  

  此四谛,正如醫生治療病人的病時,首先要正准確地診斷其病狀以了解其所患者為何種病,其次要追究病因——其病由何種原因產生,這是很重要的。同樣是下腹部疼痛,若不正確地診斷是腹膜炎,或是盲腸炎,就無法治療。諸如應予冷敷卻予以暖敷,應予溫熱卻予冰涼,如此錯誤之處置,或許會使病情更加惡化。故作為一個醫生,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正確地診斷病症,並正確地把握其病因。
  其次所必要的是,要知健康體為何種狀態的正確標准,並要有使病者恢復健康體,對其病應施以何種治療法、養生法、健康法的正確知識,而應依其知識,採取適切無誤的方法。如此始可治愈病人的病,令其得以恢復健康體。
  如上述,正確地了解病狀、病因、健康狀態、治療方法之四訣,據此採取正確無誤的措施(治療),乃是醫治肉體之病的醫生,最為重要的事。與此同樣的道理,對於醫治精神上疾病——人們的苦惱——的宗教家而言,須要正確地了解苦的現狀,苦的原因,無有苦的理想狀態,脫離苦的修行方法,即苦集滅道之四谛,而依此採取正確無誤的措施。由這一點,佛教之四谛,乃被比喻為醫生之治病四訣(注三)。此方法不但應用於醫術,而且世間的一切追求理想之實踐方法,除依四谛以外無他。例如,以科學之研究觀之,科學之研究,先就研究之對象,觀察其現狀,以具備其正確的知識,更應探索其現狀如何產生之原因,與變化的狀況。如此實驗觀察有關現象的生滅變化之一切情況,於是得知在相同的條件原因之下,會顯現相同的結果,而發見其現象之中,有因果律等一定的科學性法則存在。如斯發現存在於研究對象中的法則,應為科學研究之第一段工作。科學之被稱為是探究真理者,即指此法則之發見。此法則相當於四谛中的苦集二谛之因果法則。
  科學雖說是為真理而探究真理,然其究極的目的,必須是使其真理,對人類社會的幸福有所貢獻方可。在科學研究的第一段,發見真理的法則後,其次就是利用、應用此法則,依此法則顯現人類所必要的物品與狀態,這應為科學研究的第二段方法。這由科學研究之立場而言,並非純粹科學,或許可說是科學的應用部門,然而今日物質文明的驚異發展,乃是由於把純粹科學所發見的真理法則,實地應用於人類認為必要、理想的方面,而推進出來的。例如因發見數學之法則,而有天文學之發達,因天文學之發達,而能詳知物質元素,由此才有原子物理學之發展,因應用原子物理學的研究成果,始得以制作原子彈和原子動力。今日的科學文明。是其科學法則之發見,與其應用方面,極為復雜的結合所致,即使是極簡單的工具或器具之類,亦是由許多人的真理探究與應用研究等,多方面的努力之結晶而成。  總之,科學發見其法則,更應用此法則,而作出人類以為理想之物或狀態,這與佛教之四谛說所說的,得知苦如何發生的現象界動向之法則,又正確了解無苦的理想狀態及達到此狀態之手段與方法,依此方法做達到理想狀態之努力,而現出理想之狀態,系採取同一過程。由這一點可以說,佛教是四谛的宗教,其救濟方法與今日用科學研究的文化方法,完全同出一轍。佛教之所以被稱為合理性、科學性的宗教,其理由在此。因為是如此合理性的,所以佛陀說四谛說、緣起說,是迄今任何人也未曾說過的先人未發之說,的確,世界上任何宗教,皆未具有如此合理性的學說。而且此四谛與緣起之理法,由其想法而言,並不一定只限於佛教,而是如上述,亦與醫術或科學之立場一致的,有普遍妥當性的真理。緣起的理法,其所以被認為是佛陀出世或不出世,皆不變易,永遠存在的真理之理由即在此。
  關於四谛中的苦集二谛,已在緣起說之項下,以流轉緣起而詳加說明,故無有敍述之必要。關於苦,在前面第二節說明三法印、四法印時,亦作為「一切皆苦」予以說明。不過,正如被稱為苦谛,苦被認為是世間的真谛,果真能照那樣接受嗎?當然,苦谛並不限於是現實的苦,一般是指事物之無理想、無自覺狀態的現實,所以不一定是苦的(注四)。
  然由宗教的立場、特別是佛教的立場來說,乃將世間的無理想、無自覺的狀態視為苦。可是如前所述,苦或樂這種感情,一般都是主觀的,所以無自覺的現實,不一定任何人都會感到是苦。所謂六十二見之錯誤的見解中,有現法涅槃說,這是以恣意五官之欲樂的頹廢主義,認為現世是極樂的想法,而任何時代皆有如此錯誤的享樂主義。由此立場來說,無自覺的現實,絕不是苦,而是快樂。如此,四谛說不能作為真理而使所有的人無條件地接受,所以在佛教,於說明四谛之前,首先對人們施以預備性的心理訓練,使其能正確地接受四谛說。這種方法,如前所述,即是首先令人承認當時已成為一般常識的因果報應說。因為否定因果的人,對苦谛之事實與四谛之道理,不能照樣接受之故。於是以施、戒、生天之三論,使之正確認識善因善果、惡因惡果之因果說,而相信因果的法則後,始說明四谛。認識善惡的事實,相信善惡有其報果後,始會坦誠地接受四谛說。當因果之事實被認為是真理而被接受時,始能理解沒有理想的現實狀態是苦。佛教以因果業報說為其入門,其理由在此。
  四谛說中最受重視的是,其應用部門的滅道二谛。滅是無自覺的現實世界之苦惱不安滅去的狀態,是稱為涅槃的佛教之理想的境界。關於此理想境界,在原始佛教始無說明(注五)。砂糖的甜味究竟如何?這無論由物理上、化學上、生理上、心理上如何詳加說明,亦絕不能令對方正確地理解。唯有讓他實際品嘗,方可使他得知砂糖的甜味,與蜜的甜味、甘草的甜味、柿子的甜味都不同。與此同理,稱為甘露的涅槃境地之風光,僅管費盡筆舌加以說明,亦無法理解。除非實際累積修行,完成人格,親自到達此境地,否則不能體會寂靜的涅槃之樂,因此,在原始聖典幾無滅的說明,這有令人自己體驗,使之冷暖自知之意味。
  然而關於可以達到此理想的修道方法,因為是學人必須親自實踐的,所以有極詳細的述說,原始經典的教說,其大半可說是屬於敍述修道方法的。在四谛的修道方法——道谛,敍述了前已提及的八支聖道。四聖谛或八支聖道中所謂的聖,是屬於與聖者有關系的無漏出世間的。八支聖道即是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八支,通常稱為八正道。
  八正道之解釋
  八支聖道(ariyo  atthangiko  maggo)者,如以「由八個部分所成的聖道」之單數形稱呼,是八個東西各成為一聖道之部分,而不是各各個別的東西,因為由八個之一致協力,始成為人格完成這一目的手段方法的原故。因此,例如說第一的正見時,此正見乃是伴隨著其他七種的正見,正思惟亦是與其他七種共存的正思惟。同理,最後的正定,亦非正定單獨存在,而必須是伴隨著正見乃至正念七支之正定方可。因為正定要完成其作用,必須要有其他七支之協力之故(注六)。以下將八支一一說明,不過應注意的是其個個之間是有上述之相關關系的。這不限於八正道如此,就佛教的一切修行德目皆可如此說,此種關系,佛教之術語稱為相攝(samgraha)關系(注七)。此亦通於緣起之一即一切之關系。
  (一)正見(sammā-ditthi)是正確的見解,正確的看法,是指佛教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要之,可謂是有關緣起與四谛的智慧。由八正道稱為聖之觀點而言,正見至少應為確立佛教之正確世界觀、人生觀之聖者的智慧。然對於未成聖者的凡夫之吾人,又於吾人的日常生活中,正見是極其需要的。對於未能自己確立正確智慧者,正見乃以正確的信仰而顯現。此人若信仰具有正確智慧的人,信仰正確的教義,則其人生觀不致謬誤。而且及至其本人知道,何以其為正確智慧之理由,並且得以體驗,則其信仰可發展成為其本身之正確智慧。因作為聖者之智慧,故以正見之語稱之,若亦包含凡夫之智慧,則亦可稱為正信。
  又不以宗教方面,而以吾人日常生活來說,當做某種事時,對其計劃有正確的目的,有全盤的知識,即相當於正見。若無正確的目的與計劃,對其事無全盤的正確知識,則任何事皆無法著手,更無完成的希望。故做任何事最初應該要確立正見——有關其事之正確知識。
  (二)正思惟(sammā-sańkappa)是正確的想法,正確的思想。這是仔細地考慮自己的立場,又思考要達成自己的目的所需要者是什麼,而須具有對此事之正確的思想之意,吾人應在正確的智慧之下,不斷正確地思惟,而考慮應如何、如何作最能達成目的。至於其思惟之內容為何,這種具體的事,在正確的智慧之下靜思時,自然就會顯現出來。
  原始經典對於正思惟的解釋是,不起恚怒心、殺害心、世俗之心,而出家人則不斷思惟、注意作為出家人所應具有的柔和心、慈悲愛護之心、遠離污穢之靜淨心(注八)。所以若為學生,則應捨去不像學生的錯誤想法,而要有像個學生的想法.工作者則應認清工作者的本分,雇主或資本家則應時常正確地思考自己的立場與應有的態度,這就是正思推。
  (三)正語(saammā-vācā)凡事皆依前述之正見與正思惟,而得以確立其根本。若對於計劃或目的,未充分地確立正確的智慧,與正確立場之考察或心理准備,則作任何事都無法樹立其根本方針。只要樹立根本方針,其後則依其方針進行,無誤地完成計劃或目的即可。
  第三之正語,是正確的言語行為。在正確的見解與思惟之下所作的言語動作,自然應該是正確的。正語的具體例子,列舉了不作妄語、惡口、兩舌(中傷)、绮語(閒語)之四種,不過積極的是指:如正確的教導啟蒙他人,贊賞褒揚他人,以誠實的言語對待他人,在該發言時發必要的言語那樣的,正確的言語行為。至少祈望他人與社會之和平幸福,所發出之正確的言語行為,必然是正語。所謂愛語、和言亦包括在內吧。吾人之不和、斗爭或反目猜疑等,由錯誤的言語行為所引起的情形很多。以正確的言語行為,疏通自我與他人之善意,在任何社會皆是極為必要之事。
  (四)正業(Sammā-kammanta)是正確的身體行為。吾人之意志心情(意業),表現於外面時,必定成為言語行為(語業)或身體行為(身業)。因此由正見、正思惟之意業,會產生因正語與正業而來之語業與身業。對於正業的解釋是,遠離殺生、偷盜、邪YIN(違背人倫)之錯誤身業。然亦包含更積極的救助生命、施行財物之布施與慈善,自行亦令他行人倫道德之道等行為。在每天的報紙上,使第三版熱鬧的記事:搶劫、殺人、暴行、詐欺、打架等,皆屬於違反上述正業、正語之邪業、邪語,若世間上,人人都捨棄邪業、邪語,而遵守正業、正語,則社會之不幸幾乎都會消失,而出現和平幸福的樂土吧!
  (五)正命(Sammā-ājiva)是正確的生活。命是活命,即生活之意。在吾人之日常生活,應捨棄邪語、邪業而行正確的語業、身業、自不用說,更應有正確的每日生活方式。此正確的生活方式即是正命。這若就學生而言,每日從起床至就寢,應當有做學生應做的規律行事。早上幾點起床,幾點吃早餐,還有去學校上課不致有遲到、缺席、早退等情事,規規矩矩的出席,放學後的運動或散步,或是從傍晚前後的做功課至就寢時間止,一切皆過有規律的生活,不論在學業成績方面,或身心健康方面,都是極為必要的。上班的人,自由業者,其他任何地位、職業的人,都應該有契合其人的生活方式而按照自己的職業或體質、能力,過有關睡眠、吃飯、業務、運動、休息等的有規律的生活,則其生活毫無勉強,工作亦有效率地執行,心身的健康亦得以保持。若破壞這種正確的生活方式,如早上遲起而曠課或曠職,暴飲過食而超過定量,或陷於睡眠不足,招致過勞,縱欲過度等,過如此不規則的生活,則在肉體上、精神上,甚至在工作效率上,經濟上,立即會有不正常的情況,生活就會發生某種障礙或破綻。其障礙、破綻,不止是其人一人之障礙,進而破壞家庭生活,甚至使社會受到攪擾與毒害。故在吾人之日常生活,正命是極為重要的。關於出家人的正命,則敍述出家人依存在家信徒之信施,晝夜六時都應過著有規則的生活。
  (六)正精進(sammā-vāyāma)是正確的努力,正確的勇氣。正確的努力,對前述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及後述之正念、正定,都是必要的,作任何事,都需要有正確的努力與勇氣。說明正確的努力,在原始聖典分為四種加以說明。首先,對吾人的理想目的有益者,稱之為善,反之,不利者稱之為惡,而就此善與惡,將正確的精進努力,從四方面加以考察。即:(一)今已存在的善,努力使之日益增大;(二)末存在的善,努力以令得之;(三)今已存在的惡,努力予以減少,或使之消滅,(四)未起之惡,努力使之今後皆不起等四項。若吾人從此四點,向吾人的理想目的努力,必能一步一步增善減惡,沿著向上之路前進。吾人不管對任何事,若能注意此四點而努力,則吾人個人、社會全體,皆能逐漸進步發展,而必可呈現光明美好的世界。由此意義而言,正精進對於社會生活、個人生活,亦是極為必要的。
  (七)正念(sammā-sati)是正確的憶念。這是將自己及周圍的立場常置於念頭而不忘記之意。此念並非為了執著自我的念,而是為了正確地完成正見乃至正定,乃常正確地理解、正確地留意自己及周圍的立場。這亦可謂是正確的意識。又這亦是不斷地自我反省自覺,並自主而負責採取行動之謂,乃與不注意而恍惚、心不在焉相反。吾人所犯的過失;不論是道德性的,或是普通工作上的,大多是失去正念,而不注意、心不在焉所引起的。如交通事故,亦是在肇事者失去正念時發生的為多。所以吾人作任何事,皆應執守正念,細心加以注意。
  在佛教,正念通常皆與正知(sampajāna)一起敘述,正念與正知所指的是類似的心情。正念是將自己的環境之一切為無常、苦、無我、不淨等事常置念頭而不忘,故是將佛教的正確思考方法時刻不忘不離之意。正知則是在自己日常動作態度之際,不斷地意識反省自己的立場(注九)。
  (八)正定( sammā-samādhi)是正確的禅定,是精神經常統一之意。但這並不一定僅意味著坐禅時之特別的精神統一,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熱中於某事而達到三昧之意。當然,對於正定所作的解釋,是所謂之初禅乃至第四禅的正式禅定之說明,不過這種特別的禅定,若非專門的人,是不能修得的。然而即使不是這種正式的禅定,而是程度低的精神統一,亦對吾人之日常生活大有用處,且是必要的。吾人要依正念而細心加以注意,亦必須要精神統一才行,要靜靜地思考事物,或憶想事物時,心亦非集中不可。如被稱之為明鏡止水的沒有污點的心,或被稱為無念無想的不為任何物所妨礙的心的狀態,亦皆依正定可得。若無正定,即不能有心統一時的作用。吾人不必特別訓練正定,只要熱中於某事,埋頭做時,自然可得正定的狀態。關於正定,將於以下各節詳述之。

 

注釋

注一:成道後,至最初說法之故事,敍述於巴利律藏大品受戒篇,又於巴利中部二六、聖求經、中阿含二0四羅摩經等亦有述及。
注二:生、老、病、死之四種,稱為四苦,於此加上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之四苦,古來稱為八苦。
注三:雜阿含卷一五(三八九經),有四法成就,名曰大醫王者所應王之具王之分,何等為四,一者善知病,二者善知病源,三者善知病對治,四者善知治病,已當來更不動發,雲雲。
注四:例如巴利相應部二二、五七,及雜阿含卷二(四二經)之七處三觀經中,有觀色、色集、色滅、色滅之道等說,乃是不作為苦集滅道,而舉事物之現狀以代替苦。因為苦表示無自覺的現狀之故。同樣的,也有屢次言及漏、漏集、漏滅、漏滅之道四種。參照巴利增支部五、六五。
注五:原始聖典之中,雖未見明顯地用涅槃之語,說明其境地者,但得道的佛弟子們,詠歎到達理想境地之法喜之詞,在長老偈中,屢屢可見。又於後面第九節「般若之智慧與無我之實踐」中所述之無我行,雖無涅槃之語,但可視為是顯示涅槃之境地者。及至部派佛數時代,涅槃乃立有馀依涅槃與無馀依涅槃二種加以說明,進而在大乘佛教,另加自性清淨涅槃與無住處涅槃等二種,而成為四種涅槃。然而這些說明卻失去涅槃的奧義,而流為形式化而已。唯有無住處涅槃,可視為通於原始佛教的涅槃之真義。此不外即是後面第九節所說的無我行。
注六:例如在雜阿含卷二八(七八七經、七八八經)中說,正見能起其他七支,又在巴利增支部七、四二述說,正見乃至正念之七支成為正定之資助,這些均顯示八正道之正見與其他七支,正定與其他七支,有密切不可分的關系。
注七:在大品般若、大般若第二會等有六度相攝品,乃顯示六波羅蜜之一一,與其他有相攝之關系.又以戒定慧之三學而言,此三者亦不是各別的,是有相扶相攝之關系,是不可分的。
注八:有關八正道的說明解釋,揭載於雜阿含卷二八(七八五經)、中阿含一八九聖道經、巴利中部一一七大四十經等。其中,正思惟之說明,乃為出離思惟、無恚思惟、不害思惟之三種。
注九:正念為後面所述之四念處之謂,正知之說明為:「進退有其意識,前視、後顧亦意識之,屈伸有其意識,持衣缽步行亦意識之,食、飲、嚙、嘗皆能意識,大小便亦有其意識,行、止、坐、眠、覺、語、默皆能意識之」。參照長部二、沙門果經、六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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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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