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刻《安士全書》序一
我心本來具有的道多麼大啊!我心固有的法多麼奇妙啊!寂與照不是兩個,真與俗本是圓融的;離妄念離情識,就不生不滅。說是有卻沒有,沒有卻是有;說是空卻不空,不空卻是空。眾生與佛都從這裡出,聖與凡都不能說明那深奧。就像明鏡本來沒有一物,但有什麼來就映照什麼;猶如太虛的遠離現相,並不妨礙日照雲積。正所謂實際的那個東西,沒有一絲塵埃;本來就覺悟的心中,圓滿具足所有法。就是如來所證悟到的無上覺。道,也是眾生所迷失的常住真心。三教的聖人,依照這個心性,各自展開教法,廣泛引導眾生。於是孔子發掘出美德的奧旨,定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規則。老子說《道德經》,提供長生不老的奇術。大覺世尊,相應法界性,指示真如心,講演背塵合覺的道理,建立不生不滅的宗旨。雖然深淺大小不同,世出法與世間法有差異,但根本要理都不超出我心本來具足的道理,因此發揮演暢,使所有眾生,都依自性起修,就是修顯性,消除原本沒有的幻妄,恢復本有的天真,永遠出離迷途,直到登上覺悟的彼岸而後已啊。
文昌帝君,在過去世中,心中遵守五常(仁義禮智信),敬奉三教(儒釋道),修行自己孝化他人,只是為了達到至善。功高德著,於是能夠掌管文運功名,恐怕那些末流學人無知,蒙昧了自己永劫常在的真性,因此作這文字廣為訓誡,顯示“我十七世”的言教,妙義沒有盡頭,誰知道淵源呢?注解縱然很多,也不是真正的理解,致使從上到下千年來,教導或被教導的,都有遺憾,不能心安理得。周安士先生,過去世種有善根,乘願再來,博覽群書,深入經藏,覺醒世間引導人民,作為自己應盡的責任。高雅變為通俗,直到良好的效果。憑著奇才妙悟的學識,取得靈山、泗水(指孔學)的心法,借著帝君隨機說法的文字,著寫這人民可以雅俗共賞的注釋。理本來出自內心,詞句抓住要點,旁征博引事實,去除迷霧彰顯深意,闡揚義旨,揭示慧日在性天中。使讀者法法頭頭,有所仿效;心心念念,有所警戒,完全將帝君的一片婆心,徹底翻開,和盤托出。使千古以上,千古以下,教導或被教導的,都可以心安理得,毫無遺憾。而又悲心無限,慈願無窮,要使人民懂得忠恕的道理,息止刀兵而享受天年;遵守禮義從而安心倫常,愛好美德於是遠離美色。因經著寫戒殺的書,叫做《萬善先資》;戒YIN的書,叫做《欲海回狂》,實在是因為世人殺業最多,YIN業易犯,所以不怕煩勞,諄諄告誡。又因為泛修世善的,止能獲得人天的福報,福報享完就墮落,苦毒哪裡有底限呢?於是依照淨土經論,采取對機的語言,集成一本書,名叫《西歸直指》,使所有富貴貧賤,老幼男女,或有智或愚笨,或出家或在家,同念阿彌陀佛,求生極樂世界,迥然跳出輪回,直接登上不退菩薩地位,告別妄業所感的痛苦,享受我心本來就有的快樂。前三種書雖然講解修行世間善法,但也具有了生死的法。後一種書雖然講解了生死的法,但也須要修行世間善法。至於惠吉避凶,條理分析;排疑解難,道理圓妙,那震聾發聩的情狀,有更迫切要拯救溺水火燒的勢頭,真的是天地可以鑒察,鬼神可以對質,輔助儒家六經,扶持名教,算是勸善世間的第一奇書,與尋常的善書不可同日而語。說他不是菩薩乘乘願再來,現居士身,說法度眾生的,我不信啊。
我雖從小讀儒書,卻不知孔孟的心傳;長大學佛乘,卻沒有悟到如來的性體。如今到了知天命(大約五十)的年齡,見識等於面向牆壁。只是有樂善的心,毫無利人的力(印祖謙詞)。要將這本書,刊印流傳,無奈貧窮沒有立錐的地方,並且懶於去募捐化緣。因此這麼多年,沒有滿足我這個願望。西蜀的居士李天桂,素來具有靈根,虔誠修善行,企望得到無上佛法,朝拜普陀名山,在法雨禅寺,偶然與我相遇,如果不是過去世有緣,怎麼能在這裡邂逅?於是屈膝請教,詢求出離生死的法要,我因此開示要努力盡到倫常,精修淨業,自利利他,唯有這個是主要的。如果能真正實行沒有虛假,才可以感化同人。倘若說一套做一套,那就是名義學法其實反而壞法。那世間德行不加修持,而善不努力去做,不只是沒有修德遷善的根性,也是因為沒有良師益友作為榜樣的緣故啊。就贈他這本書,讓他詳悉閱讀。務必使自己的言行,與書上指示的教誨,相契相合,基本不差,這樣才算可以了。他於是如獲至寶,慶幸不已,發願刊印,廣作流通。又請我作序,普告所有同人。因此不顧自己淺陋,略微敘述原委,其中有要為國為民,修身齊家,教導子孫效仿聖賢,悟心性從而了生死的人,請熟讀而努力實行,應該不會以為我的話是謬妄吧。(印光法師撰)
重刻《安士全書》序二
YIN欲殺生二業,是一切眾生的生死根本。最難斷的就是YIN欲,最易犯的就是殺生。這二種業中,YIN欲只要稍有知道自愛的還能控制而不觸犯,但是要在意念中清淨,完全沒有絲毫的芥蒂,那唯有斷惑證真的阿羅漢才能夠的了。其余的愛染習氣,雖然有多少的不同,但都是纏綿凝結在心識之中,從一個劫到另一個劫,沒有能解脫的。殺生卻是世間都以為理所當然,憑我的強勢,欺凌它的弱勢,用它的血肉,填充我的肚子,只顧一時的爽口,誰相信經歷無數劫也償還呢?《楞嚴經》說:“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古大德說:“欲得天下無兵劫,除非眾生不食肉。”又雲:“欲知世間刀兵劫,須聽屠門半夜聲。”既然有前因,必定招致後果。不細想就罷了,細想就太可怕了啊。
安士先生恭敬禀持佛的教導,特別懷有哀愍的心,因而著作《欲海回狂》為了戒YIN,著作《萬善先資》為了戒殺,引用事實,展示因果,懇切盼望世間所有的人,同樣懷有“乾父坤母,民胞物與”(意思是有天地父母的仁心,仁愛一切眾生)的真心,永遠斷除傷風亂倫、恃強凌弱的惡念。又希望同人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因此將《文昌帝君陰骘文》詳細注釋,使人在日常言談舉止,用心和做事,大到治國安民,小到一句話一個念頭,都具有法度和警醒,都存有借鑒,從此古聖先賢的“主敬慎獨,正心誠意”(儒家修身的方法),不至於只是空談而已。如上三種書,文字道理,沒有不是超過古今的,可以補充經典輔助國家。因為是他的奇才妙悟,取自佛祖聖賢的心法,並且用雅俗共賞的筆墨發揮的啊。但就算是這樣,已經能戒YIN戒殺,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如果不了生脫死,怎麼能保證那生生世世不失掉操守呢?那麼常常生在善道,廣修福慧,不墮惡趣,互相償還的,有幾個人呢?而了生脫死,難道是容易的嗎?只有力修定慧,斷惑證真的人,才能夠究竟徹底的自由自在。其它縱然是尊貴為天帝,上到甚至是非非想天,福壽八萬大劫,都是屬於被善惡業力纏縛的,隨善惡業力去輪轉罷了。因此又特別依照如來的,仗佛慈力帶業往生的法門,荟萃淨土經論要義,編輯為一本書,名叫《西歸直指》。若是能看一看這本書,深信不疑,生起信仰發願,求生西方淨土,無論根機的利鈍,罪業的輕重,以及工夫的淺深,只要能信願真切,持佛名號,沒有不在臨命終時,蒙佛慈力,接引往生。往生以後,就是超凡入聖,了生脫死,當下悟到自心,將來修證覺道,那義理和利益,只有證到才明白,本不是筆舌能夠形容的啊。這是憑自己的信願,感應佛的慈悲,感應道交,獲得的巨大利益。比起那靠自力斷惑證真,了生脫死的,其中的難易哪裡只是天地的差別而已。
現今世界各國大戰數年,我國開始因為意見不同,就搞成南北相攻。加上多年以來,洪水、干旱、地震、土匪、瘟疫等災難,頻頻發生。統計中外傷亡的人數,不下萬萬,令人痛心疾首,慘不忍聞。我混在僧人當中,沒有證悟道果,只是存有感傷世間的心,毫無救人的力量。有同鄉現住芹浦的劉在霄先生,是個清正耿直的人,因家傳的德行,深信佛法。今年夏天來山上見我,談到近來中外情景,憂心地說:“有什麼妙法,能夠救護?”我說:“這是苦果,果必定有因。若要救苦,必須斷因。因斷那果就無法生起了。所以經上說:‘菩薩畏因,眾生畏果。’”於是將《安士全書》給他看,希望他刊印流傳,讓大家都見聞到,同登覺悟的彼岸。劉先生非常歡喜,就讓他的外甥趙步雲出資七百元,請我代辦刊印的事。想起戊申年,曾經勸李天桂在蜀地刊印,他就請我作序,後來因為因緣不具足,事情最後沒有辦成。現在得到劉先生的毅然贊成,大概不是小因緣。我暗自以為《袁了凡四訓》,是改過遷善的嘉話;《俞淨意遇灶神》一記,是至誠感動上天的良好行為。它們的發揮事理,實用工夫,最為嚴厲純誠,精詳周到,因此分別附在《陰骘文廣義》下卷的後面。蓮池大師的《戒殺放生文》是滅除殘忍魔軍的慈悲主帥;省庵大師的《不淨觀》等頌,是滅除貪欲魔軍的淨行猛將;省庵大師的《勸發菩提心文》,是沉淪苦海眾生的普度慈航,都附在三種法門的後面,譬如錦上添花錦,鏡子旁邊擺燈,光華燦爛,賞心悅目。真的能讀這書,那不忠不恕的念頭,就立刻冰消雪化;自利利他的心情,油然生起。從此步步入勝,漸入漸深,不知不覺中,把凡情轉成聖智了。這樣才可了生脫死,永出輪回,當面禮拜彌陀,親自蒙佛授記。我鄭重地為閱讀這書的人慶賀:“久沈業海,忽遇慈航。遵行忠恕,歸命覺皇。信真願切,執謝情亡。感應道交,觐無量光。”其余內容在戊申年的序中,這裡不再贅述。
民國七年歲次戊午六月十九日,古莘釋印光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