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達
釋慧達,姓劉,名窣和,本是鹹陽東北三城定陽的稽胡人。早先不信佛,不認識字,後來因為喝酒生病,在病危時清楚看到地獄眾生的苦相,因此出家為僧住在文成郡。到了北魏太武帝太延元年慧達的流布教化將完,便向西返,來到涼州(屬甘肅)番禾郡東北望御谷行禮,人們不知他的意思,就問行禮何故。慧達說:“這懸崖會有影像出現。如果靈相圓備就是世安民樂,如果靈相有缺就是世亂民苦。”以後八十七年直到魏孝明帝正光初年,忽然滿天風雨雷震山裂,突出石像全身一丈八高,形相端嚴只是沒有頭。當時選石頭命工匠雕刻別的頭安放,但還是掉下來,只好停止安頭,魏朝佛法衰敗的預言應驗了。到周朝元年,涼州城東的七裡澗忽然有光出現,照亮一片,看到的人都覺得異常,隨後發現是像頭,便奉送到山巖安放,完全符合,相好圓備,就是太平了。周保定元年設置為瑞像寺,有見識的人才知道有先見。慧達後來游行到肅州酒泉縣城西七裡澗中圓寂,他的骨頭都碎如葵花子大,可以穿起來。現今城西古寺中的塑像還在。
勒那漫提
勒那漫提,是天竺僧人。住在北魏洛陽的永寧寺,善長五明(聲明、工巧明、醫方明、因明、內明)等法術。當時信州刺史綦母懷文,巧思多知並且天性多才多藝,凡是國與家的建造制作沒有不涉及,對公對私的利益他的作用一時最突出。又下令修理永寧寺,見到漫提有異常的能力,常供養奉承,希望有所見識,而漫提對他平平淡淡最初沒有什麼熱情,懷文心生恨意。這時洛南玄武館有一個駝背的人曾與漫提在西域是舊相識,乘馬來到正在建造的寺廟時,二人很投機,整天談笑不休。懷文在旁邊聽不懂他們的西域話,於是對漫提說:“弟子我是好事的人。近來供養希望法師有所表示,但法師沒有一句話。這個人是個北方野蠻人罷了,獸心人面,殺生吃肉哪裡值得看重,想不到你們見面這樣親熱。”漫提說:“你不要輕視他。縱然讀了萬卷書,在實用上未必能比得了他啊。”懷文說:“這可以比試比試。”漫提問:“你有什麼呢?”回答:“我有算術能力,不管山高水深物類大小,都能測算,差不了幾分幾毫。”漫提笑道:“這是小兒科罷了。”庭院前有一棗樹已結滿果實,這時是七月初都已成熟。漫提仰視棗樹說:“你知道樹上有多少果子嗎?”懷文怪笑道:“會算的人都知道,必須依照鉤股標准,那麼天文地理也可以推測。草木繁盛衰耗有什麼特點可算?實在是瞎說啊。”漫提指著駝背人說道:“他就知道。”懷文很生氣不相信,當即打賭要賭一匹馬,寺裡僧人長老都來觀看,在旁邊作證。漫提詳細告知駝背人,他笑著答應了。懷文又要求說:“還要能知道,多少有核,多少沒有核,才可以。”駝背人從腰間皮袋裡取出一樣東西,就是今天見到的稱錘,穿有五色線,線上另外貫穿白珠。他用這個東西測量,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來回瞄眼測了很久。最後向漫提點頭而笑說出數字,然後叫人把果子都打下來,讓懷疑的人看一遍。懷文親自剖開檢查計數,結果完全不差,於是駝背乘著賭勝的馬回去了。漫提每當見到洛陽人遠遠地到嵩山少室山砍柴,心想:“百姓這樣地擔負辛苦,我想要暫時牽取二山放在洛水頭,等人砍伐夠了,再回到原地去,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這是法術罷了。但只怕無知的人,錯以為我很神聖,所以不敢做。”漫提臨終對弟子說:“我臨時三五天去一個地方辦事。你們想著修行正道不思戀我。”然後就現病態關門躺下。弟子在門縫偷看,見漫提身體不在床上,是躺在虛空中。弟子們相互轉告一同來看,忽然一僧人咳嗽,漫提依舊回到床上,在裡面問道:“門外是誰?為什麼不進來?我因為床上熱所以乘涼罷了,不要奇怪啊。”幾天以後就圓寂了。
僧意
釋僧意,不知是什麼人,堅毅有定力,每當上座講法,就有天花降下來散在法座上。元魏年間住在太山朗公谷的山寺上,寺裡有高大壯麗的佛像七尊,都是金銅,全部安放在寺堂中。堂門經常開著,而鳥獸沒有敢進入的。僧意依法自己養活自己不亂收供養,臨終前有一沙彌,已死很久,現形對他禮拜說:“死後常被天帝驅使,忙碌不堪荒廢了道業。不久天帝請師父去講經,希望因為你一句話能免除我的辛苦。”僧意就洗浴燒香端坐在靜室中,等待時間到來。到期果然有天人來入寺院房間,穿戴和隨從豪華不同尋常,眾僧人剛開始見到,以為是哪裡來的貴人進山來參拜,沒有驚異。直到僧意當天無疾而逝,才知道是神靈感應。
道豐
釋道豐,不清楚他的氏族,世人稱他是得道一類的,與弟子三人住在相州鼓山中不求名聞利養,但世間的技能沒有不懂的。齊高帝(南齊開國皇帝蕭道成)在並州和邺城之間來往常常去向道豐請教,道豐的應答不用多想就隨事舉例解說。高帝曾經命令用酒和蒸熟的動物內髒,供道豐食用,道豐沒有什麼推辭就飽餐一頓。高帝大笑,道豐也不多說,等高帝走後對弟子說:“把床頭的東西清理掉。”弟子們清理床頭發現動物內髒還在,都好像沒有嚼過。當時石窟寺有一坐禅的僧人,每天傍晚,就看到東邊山巅上有一丈八的金像出現。這個僧人暗中歡喜以為看到靈瑞,天天禮拜,這樣經過了兩個月。後來在房中睡臥,忽然聽到枕邊有人說話,對他說:“天下哪裡還有佛?你如今成道就是佛啊。你應當好好作佛不要輕視自己。”這個僧人聽後就顯得持重,看別的僧人猶如草芥,在大眾面前指著自己說:“你們認識真佛嗎?泥雕筆畫的佛像不能說話知道什麼?你們見了真佛卻不知道禮敬,還當作普通人看,你們要墮入阿鼻地獄。”又紅著眼精常常大呼小叫,全寺都認為他是修禅修瘋了,在他沒發作時抬他到道豐那裡。道豐直接就問:“你兩月以來常見東山上出現金像吧?”回答:“確實見了。”又問:“你聽到枕邊說你成佛了吧?”答:“是的。”道豐說:“這是精神錯亂罷了,如果不早點治理,再發狂就難以控制了。”然後用針扎他三個地方,就不再發病了。道豐臨終時對弟子說:“我在山上很久,使你們有山谷打水的勞苦。現今我離去沒有什麼可留下,應當留一泉水給你們,免得爬上爬下地辛苦,可以努力勤修道業。”說完就在窖旁邊去掉一方石頭,於是出現深泉,清澄透亮不多不少,現今還在。
僧稠
釋僧稠,姓孫氏,原是昌黎人,後來居住在钜鹿的瘿陶縣。性情氣度純靜優雅,一讀佛經頓時領悟。幼年剃發成為沙彌,當時的同輩,每當閒暇常常把相互摔跤當游戲。而僧稠因為體弱受欺侮,感到羞憤,就到殿中關上門抱著金剛像的腳,發誓說:“我因為虛弱被同輩輕侮,你是有名的大力士,應當護祐我。我捧你的腳七天,應當給我力量。如果不給,我誓死不回來了。”這樣到第六天天快亮時,金剛現形手裡拿著一缽筋對僧稠說:“小子想有力量,就吃了這筋。”僧稠因為吃素不想吃這筋,神拿大棒子嚇他,僧稠恐懼就吃了。吃完後神說:“你已經有力量了,但要努力修學教法。”神走後天亮了,僧稠回到住處,同輩們又戲侮他,僧稠說:“我有力量了,怕你受不了。”眾人試著拉他的手臂,卻是筋骨強勁幾乎不像常人了。眾人正驚疑,僧稠說:“我給你試試看。”說著到殿中橫蹋牆壁行走,從西到東走了幾百步。又跳起來頭頂碰到房梁幾次,能舉起千斤重的東西,打起拳腳來動作敏捷,眾人都震憾驚服。僧稠曾經住在嵩岳寺,寺僧有上百人,泉水剛剛夠喝。忽然見一婦人破衣帶著掃帚坐在台階上聽僧人誦經,眾人不知道她是神人,就诃斥趕她走,婦人有怒色用腳踩蹋泉眼,水立即枯竭,婦人也不見了。眾人去告訴僧稠,僧稠呼叫優婆夷,呼叫幾次婦人才出來。僧稠對神說:“眾僧行道應當加以擁護。”婦人用腳撥開泉眼,水即湧上來了,眾人感歎驚異。後來到懷州(屬河南)西王屋山修習,聽到兩虎相斗咆哮聲震動山巖,僧稠用錫杖撥開它們,各自散去。一時間忽然有仙經兩卷擺在床上,僧稠說:“我本是修佛道的,哪裡只是為了長生不老呢?”說完仙經瞬間消失。後來移住到青羅山受那些有疠疾病人的供養,僧稠不在意臭味,如吃美味一樣。僧稠打坐太久感到疲勞就伸腳到床前舒緩一下,有神就扶他的腳讓他重新坐好,因此常常入定,每次以七天為一個周期。聽到有朝庭旨意召請他也不理會,再三催促才答應上路,當天正准備出山,兩邊山洞忽然驚天動地的悲切聲響起,嚇得人畜禽獸都跑了。這樣連續三天,僧稠回望說:“追求道和懷有仁的心處處都在,難道不是摯愛容易守住,放蕩難以恆持嗎?”就不考慮留在什麼地方了。僧稠前往漳水滏水一帶傳法時,又曾經有客僧帶著禅杖剛來,要找住處,問他的來歷,回答說:“我見這裡的寺院三起三落。”說完就消失了。然後挖地鑿井果然發現鸱吻(龍子,古建築裝飾)二個。僧稠所住的禅窟前有深水潭,看見那裡有全身是毛的人,樣貌高大像外國人,在那裡架鍋燒開水。不一會兒有大蟒從深水潭中出來,想進到鍋裡,僧稠就用腳撥蟒回到了深水潭,毛人也消失了。當天夜裡有男子神來拜謝僧稠說:“弟子有兒子,年年被惡神吃掉,兒子們惜命不敢出來。弟子衰老快死了,所以把自己供惡神吃。感恩師父的力量免除了這個災難。”當時有人進讒言說僧稠對宣帝(北齊高洋)傲慢不敬,宣帝大怒要親自來加害僧稠。僧稠暗中已經知曉,本來他從不到廚房,忽然不知為什麼就下廚說:“明天有大客來要多作點飯。”夜裡五更先准備好牛車,獨自到谷口,離寺院二十多裡遠,孤身一人站立在路邊。不一會兒宣帝來到,覺得奇怪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僧稠說:“恐怕身上不干淨沾污寺院,在這裡等候罷了。”宣帝對尚書令楊遵彥說:“這樣的真人怎麼可以毀謗啊。”又問:“我沒見過佛的靈異,能不能見識一下呢?”僧稠說:“這不是沙門應該表現的。”宣帝強求他示現,僧稠就把袈裟扔在地上,宣帝叫數十人去拿都拿不動;僧稠叫沙彌去取,並沒有什麼重量。嵩陽杜昌的妻子柳氏嫉妒心很重,有丫環叫金荊,杜昌洗澡後讓金荊幫他梳理頭發,柳氏就截斷金荊的雙指,不久柳氏被毒瘡爛掉兩根指頭。又有一丫環名叫玉蓮,能唱歌,杜昌喜愛她而感歎她唱得好,柳氏就截斷玉蓮的舌頭。後來柳氏的舌頭長瘡爛得急了,就找到僧稠忏悔。僧稠已經知道原因對柳氏說:“夫人因為嫉妒,先前截斷丫環的手指,自己也已經失去了雙指;後來又截斷丫環的舌頭,如今也要斷自己的舌頭,真心悔過才可以免難。”柳氏向僧稠頂禮哀求,僧稠經過七天念咒,有二蛇從柳氏口中出來,一尺多長掉落地上,舌頭也就平復了。僧稠臨終時有異香滿寺,聽到消息的人很震驚。火化那天,信眾滿山遍野,有數萬人堆積香柴,到中午點火時,沒有不哀恸萬分的,那哭聲響徹了山川。緊接著有白鳥數百只徘徊在煙上,悲鳴不止,很久才散去。
寶公
沙門寶公,是隱居嵩山的高士。早上從林慮向白鹿山去,因為迷路,一直走到中午。忽然聽到鐘聲,就尋著聲音前進,巖石重重攀登上去,見到一座寺院,獨在深林中,三道門朝正南方顯赫輝煌。寶公來到門前,看匾額上是靈隱之寺。門外有五六條狗,大如牛,白毛黑嘴有的跳躍有的躺著,回頭望著寶公。寶公害怕要退回,忽然見外國僧人從外面回來。寶公打招呼也不理睬,也不回頭,直接進入門內,狗也跟進去了。良久寶公見到人們排隊進門,屋宇四周房門都關閉著,進到講堂裡只見床榻高座布置分明。寶公到西南角的床榻上坐好,等了很久忽然聽到東邊房間有聲音,抬頭看去見東牆開孔如井大,有比丘前後順序從孔裡飛下來,先後有五六十人,依次坐下互相打聽:“今天的齋飯是哪裡來的?”有人說是豫章、成都、長安、隴右、薊北、嶺南、五天竺等,哪裡都有,都是千萬裡遠。末後一僧人從空中而下,眾人都問:“為什麼來得太遲?”回答:“今天相州城東彼岸寺鑒禅師有講演法會,各各闡明義理時,有一後生聰俊,有疑難發問,辯論激烈很有看頭,不覺就來晚了。”寶公本來是奉事鑒和尚的,聽到這話希望能得到解答,因此鄭重站起來對僧人們說:“鑒和尚是我的師父。”眾僧都直視寶公,轉眼間靈隱寺消失了。寶公只是獨自坐在樹叢中,什麼房屋也沒有,只是看見巖谷中,禽鳥飛來飛去喧叫。後來寶公出山就這事去問尚統法師,尚統說:“這寺是石趙時期佛圖澄法師建造的,年歲久遠有賢聖居住,不是凡夫能住的。時隱時現變幻不定,如今到山裡的人還能聽到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