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妮妮的提問,很高興,當年那個趴在我背上奶聲奶氣地叫著:“賀叔叔、賀叔叔”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可以一起談論信仰問題了。另外,面對這個問題,我也很惶惑,妮妮提的這個問題是很重大的一個問題,那就是有關信仰幻滅的問題。
信仰幻滅是極為痛苦的,尤其是你窮一生精力來營造的信仰體系被擊破後,那種痛苦不亞於天塌地陷、世界毀滅,所以我不贊成“先鑽進去再說”的說法,你運氣好,一頭鑽進個通途,越走越開闊,自然好,佛法的說法是你善根深厚。如果不幸一頭鑽進輪輪功呢?
在一次“閉關”人員出關的座談會上,一個年近六十的老婆婆痛哭流涕地說她“斷了自己母親的法身慧命”,她母親多年前一直在持念“南無觀世音菩薩”,修得很好,這個做女兒的就天天給媽媽說輪輪功多好多好,母親也沒了正見,就改練輪輪功了,現在她又勸母親念佛,老太太不依了,說:“我過去持念觀世音菩薩名號,修得很相應了,你讓我練那個功,我就放下了,現在又來勸我念佛,我年紀大了,我不改了!”
我們姑且先不談正信佛法與附佛外道的區別,只就建立正見來說,因為沒有基本教理作堅定信仰的基礎,即使有一些實修體驗,也很容易被人所轉,將來知道錯了也沒時間改了。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此處千萬警覺,那種“先鑽進去再說”的說法極是莽撞,是誤人之說。
另外,傳的時間久的,也不一定就對,歷史從來沒有承擔篩選善法惡法的職責,如果歷史能起到這個作用的話,按理說現在世界上有歷史淵源的學說都應該是善法了。佛陀誕生在公元前565年(佛陀誕生年代諸說之一),在時間上大致相當於中國的春秋戰國 (公元前770年-公元前221年)時期,春秋戰國諸子百家之說,在現代社會也都有其新的表現形式,能因 他們有古老的淵源,就說他們正確,值得“鑽進去”嗎?此說流於粗淺,經不起推敲。
持這個觀點的人有他的具體情況,於普遍情況並不適宜,呵呵。
以我各人的體驗,對於佛法的信心來自兩方面:
其一,佛法的理論體系不是以制造偶像崇拜,剝奪人類理性思維為特點,而是引導人類理性思維,順應人類趨樂避苦的天性,而形成的可以思辯、可以置疑、可以實驗的理性信仰體系。
簡言之,釋迦牟尼佛不是造物主,不是萬能的神,他只是一個覺悟了的人,他通過自己對宇宙人生現象的觀察思考,通過內修內證,發現了幫助人們離苦得樂的終極方法途徑,然後把這些方法教給人們。在教內,我們稱他老人家為“本師”,他是我們的老師,不是高高在上,主宰我們命運的神。
所以佛法是提倡思辨的,在《楞嚴經》上,佛陀為了點化他的堂弟阿難,用課堂試驗的方式來引導他的理性思維來尋求自己本具的佛性,那部經讀來讓人感到非常親切。
其二,佛法的理論是可以用實踐來檢驗的。
這種檢驗就不限於《楞嚴經》上所示的邏輯推論、理論推導,而是通過實際的修持來進行檢驗。這一點尤其重要,因為理論再精深博大,也是在名詞概念上打轉轉,所謂“說食不飽”。而只有實踐才能對理論進行檢驗,有人告訴你肚子餓了可以吃饅頭,你吃了,飽了,下次就知道了餓時要找饅頭吃。又有人說:吃果凍也可以的。你吃了,發現胃裡還是不實在,下次就知道果凍不頂饑。
佛法是內學,是從內心下功夫的,所以這個所謂實驗的結果,外人並不能完全了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是隨著佛法的熏陶,內心越來越平和、安詳、清淨,自然對佛陀教我們的最終的離苦得樂有信心了。
佛法的理論是用來引導你實修的,通過實修,得了實益,就對理論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而深層次的理論認識會指導你的實修更深一層,得到的實益更多。進入這種良性循環後,對佛法的信心就越來越堅定了。
當然,通過去“我執”而得到內心的安樂這是第一步,最後還要通過去“法執”來達到最終的解脫。
總之,佛法是內求,是開發我們內心本具的佛性,而不是在外部找精神寄托,因為你是內求,就不會因為外境的變化,因為某個道場不清淨,因為看到幾個不守戒的僧人,因為接觸了幾個只會空談的佛學研究者、因為知道一些修行人的凡俗本性未改等等情況而喪失對佛法的信心。
六祖慧能明心見性後曾感慨:“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如果我們的信心來自於對自性的內求,那外境的變化又怎會動搖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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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妮妮的問題,我是如履薄冰,因為你正是建立人生觀、世界觀的重要時期,初涉人世,心靈美好純淨,我稍有不當的表述,會對你的人生思考,對佛法的初印象產生改變,所以都是斟酌再三才能下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