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轉載)
常常在夜裡夢見母親,夢見她站在村頭的土坡上,眺望遠方,期待著心中的兒子歸來。
當兵已經10年了,也已經10年沒有好好的孝敬過母親,每當聽見母親在電話那端抽泣的時候,我的心都針刺一般的疼,母親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那就是能夠常常看看她的兒子,而這個願望,也許是她永遠都無法實現的。作為軍人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鮮血和死亡,可我卻沒有勇氣去面對我的母親。
母親是位普通的家庭婦女,和許多中國農民一樣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春種秋收是她一輩子的事業和追求。父親在一家工廠上班,家裡的一切家務和農活都要靠母親一個人操持,在我的記憶中,母親總是把年幼的我和妹妹領到田間地頭,支起一把雨傘,讓我和妹妹坐在傘下,她一個人下地干活,在那把老舊的黑雨傘下,我和妹妹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因為文化大革命,母親失去了考大學的機會,也正因為如此,母親對我的學習要求非常嚴格,小的時候家裡窮,點不起電燈,母親就在煤油燈下教我讀書寫字,給我和妹妹講動聽的故事。
4歲生日的時候,母親送了我一首打油詩,“小東東,快長大,長大當個科學家,造飛機、造輪船,造個衛星能上天”,當時的我並不能從這首詩中體會到母親對我的期望,只是覺得它很好玩就記了下來,隨著歲月的流逝,太多的往事在記憶中漸漸模糊,只有這首詩我依然清晰的記得,雖然我沒能造出什麼飛機、輪船,但我卻用自己的身軀和意志保衛著祖國的領空,我相信母親會為我感到驕傲。每每讀起這首詩就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它讓我想起母親。
7歲的時候,我上了小學,我和母親一樣身體單薄而凌弱,我也和母親一樣聰明而堅強,我是班上個子最小卻學習最好的一個,每當我把成績單捧到母親面前的時候,我總能看到母親臉上的笑容,如花般燦爛。我和妹妹一天天的長大,母親卻一天天的老去,長年的勞作不僅奪取去了她美貌的容顏,更使她患上了一身的疾病,然而命運並沒有因此而可憐我的母親,1993年10月23日,這是個我終生難忘的日子,就在這一天,父親在工廠的一次意外事故中失去了左腿,那一年,父親40歲。當我泣不成聲的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的時候,母親的表情很平靜,她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裡,用臉貼著我的頭,告訴我,不要害怕。父親從此喪失了勞動能力,我和妹妹都在上初中,一家四口的命運就壓在一個體重不足90斤的女人身上,從此以後,全村唯一一個能扛麻袋的女人是母親,唯一一個能趕牲口種地的女人是母親,唯一一個幾年從未吃過一口豬肉的女人是母親。我早已不記得年輕時的母親長得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母親勞作時佝偻的背影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裡,永遠都無法抹去。母親非常非常的愛我,我也很疼母親,因為母親犧牲了自己維持了我們這個家。為了讓我和妹妹能夠上學,為了讓我和妹妹吃的穿的不會比別人差,母親咬著牙拼命的勞作,拼命的節省,超負荷的勞動和長期的缺乏營養使母親早早的衰老,身體更是糟的一塌糊塗,心髒病、膽囊炎、胃下垂、高度的貧血使母親隨時隨地都有離開我們的可能,當母親一次又一次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的時候,我哭了,我深深的感受到母愛的無私與偉大,別人的孩子是母親用乳汁養大的,而我和妹妹是母親用她的鮮血養大的。1997年9月,當我把軍校錄取通知書遞到母親手裡時,母親把我摟在懷裡放聲大哭,那是這麼多年來母親第一次當著我的面流淚,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淚。
如今的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軍人的神聖使命讓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也讓我無法像別人的孩子一樣能夠在堂前孝敬自己的母親。母親老了,母親想念她的兒子需要她的兒子,可是媽媽,您知道嗎,祖國更需要您的兒子,正是因為有千千萬萬和兒一樣的人,才築城了共和國的鋼鐵長城。男兒非無淚,不灑敵人前;男兒七尺軀,當為祖國獻!媽媽,您會理解我的,對嗎?
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家看望母親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肝病又發作了沒有,掉了腿的老花鏡還管用不管用。常常會想起母親,想起母親對我的深深思念和殷切期望,想起母親那滿載滄桑的面孔和穿越時空正凝望著我的眼睛,她給了我無窮的力量,也時刻激勵著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奮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