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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嚴法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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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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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歸去-雞足山佛塔寺佛七法會見聞感悟
剛剛在電腦上寫下這個題目，一位許久不曾見面的老友來訪，朋友沒有深入過佛法，只歪過頭來瞟了一眼這個題目，就驚訝地說：“你怎麼啦？可別想不開做傻事啊！”我淡淡一笑：“沒有啊，我現在平靜得很，樂觀得很。所謂歸去，並不是要結束生命，而是心靈有了歸宿和方向，雖然這個肉身還在娑婆世界，但能夠把世間的名聞利養看得很淡，不去關心周圍繁雜的人我是非，心心念念回歸我的極樂故土，生命尚存即當珍惜，大限來時歡喜歸去，這恰恰是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朋友聽得赫然開朗，但還是有所顧慮地說，只是這個題目看起來有些嚇人，你怎麼想到用這個題目呢？她這一問，我忽然哽咽。有誰能夠了解，這是在剛剛過去的佛七當中，大慈父阿彌陀佛時時刻刻在我耳邊呼喚的話語，那一聲聲的呼喚太過急切和響亮，以至於在佛七期間多次熱淚盈眶，至今仿佛仍在耳邊萦繞。 七月初的時候，我忽然想要參加一次佛七法會，作為一個真心想要修學佛法的人，如果一生都不曾放下萬緣，真正拿出七天的時間來精進念佛，那是一種莫大的遺憾，人生就等於空過。我懇切地請求佛菩薩滿我的願望，沒想到才過了十幾天，婆婆就告訴我雞足山佛塔寺要打佛七，算一算時間，剛好是我放假期間。我喜出望外，當即決定參加並通過電話報名，同時萬分感恩佛菩薩的加持，果真是人有善念天必佑之啊！ 我們一行同修三人在佛七前一天到達雞足山佛塔寺，山上陽光明媚，樹木蔥茏，空氣清新，佛音缭繞，旃檀飄香，其中有一只鳥在林間不停地叫“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那清脆的佛音讓我想到極樂世界的迦陵頻伽，大慈父阿彌陀佛為令法音宣流變化為鳥，處處宣傳佛法，傳播佛音，這只鳥會不會也是大慈父的化身呢？ 佛塔寺原名尊勝塔院，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標志，就是屹立於廣場上的大白塔。恢復修建後的白塔，為印度寶瓶式佛塔，高22米，塔身圓表，外飾石灰。白塔四圍雕塑了阿彌陀佛聖像，塔底的東南西北分別立有四大天王的彩繪石雕像，造型生動，姿態各異。雞足山八景之一的“塔院秋月”就在寺觀賞。詩人盧桂生有《塔院秋月》詩“晴空萬裡碧於水，遙望嶺頭白雲生。塔影孤懸深夜靜，冰壺濯魂恍然難名”，十分傳神地寫出了秋月當空、月光如水時，尊勝塔院的良宵美景。 佛塔寺是雲南省境內常住出家眾最多的淨土女眾道場，比丘尼師父們戒律精嚴，修學精進不辍，是世界各地淨宗同修前往參學共修的清淨道場。知客師父為我們安排好寮房後，我們便開始跟著師父們出坡（干活）。只見師父們紛紛穿著很舊且打了很多個補丁的百衲衣，有的背土，有的搬磚，有的往大寮背菜，大家邊干活邊念“阿彌陀佛”，沒有一個人閒著無事，更聽不到一句雜話。大約是看我們初來乍到，安排給我們的活計也比較輕松，我們只是跟著一位師父去打掃寮房，並負責把被子抱出來陽光下面暴曬。坐落於綠蔭之中的精捨裡，一些七八歲到十幾歲不等孩子正利用暑假在學習傳統文化，只見他們正在齊聲朗讀《太上感應篇》，下課的時候整整齊齊地排著隊走出教室，見到我們時孩子們忽然彎下腰去九十度鞠躬，我們受寵若驚，立即有些驚慌地還禮。在寺外這個繁雜的社會中，我們所見到的同齡孩子多半橫沖直撞，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有禮貌的。只小小一個動作，讓我們不得不佩服古聖先賢的智慧和中國老祖宗的優良傳統，也確信祖師大德說的那句“人是可以教好的，是我們沒有去認真教。”出坡結束後，我們帶著一身的塵埃來到大白塔下，仰望著阿彌陀佛的慈容，此刻的感覺仿佛一個流浪的孩子，終於回到久別的故鄉，見到慈祥的父親一樣，這顆充滿塵埃和傷痕的心靈，得到了清風暖流般的慰藉。在霞光滿天的傍晚，我們沐浴著佛光，邊念佛邊一圈一圈地繞塔，不記得繞了多少圈，忘記了時間地點，忘記了凡塵俗事。繞到累了，就匍匐在地，仿佛是佛力加持，在我將身心貼向地面的瞬間，往事忽然一幕幕湧現，多年以來所說錯的話、做錯的事，排山倒海般向我頭頂壓下來，讓我忏悔不已，淚流滿面甚至想要放聲大哭。只有在聽聞佛法後，我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五逆十惡的罪障凡夫，今生如果不仰仗阿彌陀佛的大願求生淨土，命終之後必定是墮地獄的人才。我一邊流淚一邊在心中呼喊慈父的名字，為了我這樣罪業深重的凡夫，阿彌陀佛十劫又十劫的救度，從來不曾放棄過我們，而我卻一直輪回在苦海裡不解佛恩，不是頑皮逃走，就是來得太遲。我想起那一首偈語：“佛在世時我沉淪，今我出世佛滅度，忏悔此身業障重，不見如來金色身。”這首偈語是說明一個修行者在禮佛、自省時深刻的感悟，而愚鈍如我還算不上一個修行者，只不過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流浪多年後終於回家，在慈父面前認錯忏悔的心情。 我們從第二天一早開始打佛七，所有人的手機上交知客師父保管，並每個人佩戴一個“禁語”布條，要求七天內除了念佛，不得說任何雜話，不得外出，只准在寮房、齋堂、大殿三點一線活動，每天的作息時間是凌晨3:05打板起床；4:00上殿做早課；6:00早齋，同時聽師父開示到8:00，然後開始念佛；11:00過堂齋，再念佛；18:00藥食，自己選擇吃或不吃，然後念佛到21:20回向後下殿，22：00打板睡覺。粗略一算，除了吃飯睡覺上衛生間，每天念佛的時間平均是15個小時。說真的，在家裡，我們的生活實在太放逸散漫了，除了偶爾助念的時候，平時從來沒有起這麼早，也沒有這麼精進過。因此這樣的佛七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場艱難的挑戰和考試，尤其是我一貫貪吃貪睡懶惰成性，煩惱習氣一大堆，戰戰兢兢不知如何才能安然度過這七天，我只能默默在心中祈求大慈父阿彌陀佛加持，不要中途退場，不要出現違緣，讓我圓滿完成佛七。 盡管是夏天，但凌晨三點的雞足山還是有些寒冷。當我們猛然從睡夢中聽到師父打板的聲音時，雙眼仍舊困倦得睜不開，但想到師父們長年累月都是這樣的早起，我們又豈敢貪睡，於是立即魚躍而起，迅速洗漱完畢後奔向白塔。在寂靜的深夜，與參加佛七的同修們帶著莊嚴肅穆的心情，合掌念著佛號，仰望著慈父的面容，一圈又一圈地轉饒白塔，清冷的夜風吹過面龐耳際，先前的困倦一掃而光，精神為之一振，感覺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然而當四點上早課的時候，就開始抵御不住強大的睡魔干擾，每次坐下來就把頭埋在膝蓋上打瞌睡，甚至旋繞念佛時也時常想要睡著，打耳光、掐手背、按太陽穴、抹清涼油等各種招數使盡都無濟於事，看看師父們及其他同修精力充沛地大聲念佛，同樣的作息時間而表現如此不同，我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那一天覺得無比漫長，不知道抬頭看牆上的鐘表多少次，一分一秒計算著時間，好不容易才熬到晚上下殿，這樣念佛的效果可想而知，我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哪有什麼資格稱為打佛七？ 晚上在如雷的鼓聲中，我們排隊走出大殿，站在月光下的走廊，抬頭仰望著大白塔和塔周圍大慈父的形象，不禁潸然淚下，如果佛七是一次考試，這就是我交的考卷嗎？我是如此業障深重，多年以來在財色名食睡的五欲裡迷失得太久，雖然時常铿锵有力地念著“願生西方淨土中，九品蓮花為父母。花開見佛悟無生，不退菩薩為伴侶”，可是面對一個小小的考試都失敗得這麼離譜，難道當有一天阿彌陀佛真正要來接我的時候，我還要因打瞌睡而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世尊釋迦牟尼佛在世的時候，有一次講經，阿那律尊者竟打起瞌睡來，佛陀望著他說道：「咄咄汝好睡，螺蛳蚌蛤內，一睡一千年，不聞佛名字。」阿那律聽佛陀這麼一說，趕快跪下來，合掌說道：「佛陀！請求你慈悲原諒我的懈怠愚癡，從今以後，盡形壽，我再不睡眠。」從此以後，阿那律從清晨到黃昏，從黑暗到光明，他都用功辦道，一時都不肯睡眠，不久，阿那律尊者的眼睛瞎了。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阿那律尊者修道的決心，明知道眼睛會瞎掉，他都不退願心，不肯違背自己的誓言，佛陀只說了一句話，他對於修道就那麼認真奉行，他對佛陀的恭敬可想而知。而我們粗略一算，昨夜已經睡了5個小時，卻還是這樣的貪睡，以這樣懶惰放逸，是要如何去西方呢？面對慈父的考試，除了忏悔，還是忏悔，我只能請求大慈父憐憫加持，讓我清醒一點，再清醒一點。 佛力加持不可思議，從第二天開始，盡管也仍舊打瞌睡，然而睡意一天天漸薄，到第七天的時候，忽然身心一陣輕安自在，精力充沛，頭腦清醒，佛聲明朗，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和喜悅充盈在心間，仿佛甩掉了堆積千年的塵埃，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書上說的“法喜充滿”，但我知道大慈父一定在含笑看著我們，念念希望我們回歸極樂故鄉。大殿窗外的林間有兩只鳥，其中一只清脆地叫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另一只好像在說“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每一次聽到兩只鳥此起彼伏的叫聲，我就覺得這是慈父的呼喚，是阿彌陀佛對十方眾生的殷切期盼啊！ 在佛塔寺，讓我感慨和慚愧的事情太多：師父們起得比我們早，要打板、敲鐘、敬香，准備好早課需要的一切；每天居士睡了她們還在打掃大殿並齊聲念佛，悠揚的佛音常常伴隨我們入眠，她們似乎不知道累；過堂齋時莊嚴整齊有序的場面比軍隊更加訓練有素，即使千人同食也聽不到一句雜語，每個人都要用開水或菜葉反復沖洗自己的碗盤，然後喝下洗碗的“惜福水”，每個人用完齋後的碗盤必須光潔如初，連芝麻大的一點菜飯渣都不可留下；師父們在早起晚睡的情況下，常常要穿著打滿補丁卻干淨整潔的百衲衣干很多粗重的活，還堅持過午不食，甚至有的師父每天還要拜佛數百拜，長年累月風雨無阻仍舊道心堅固；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義工們在師父們帶領下不辭辛苦默默付出，在大寮內忙碌得汗流浃背，常常忘記喝水上廁所；利用暑假來學習傳統文化的十來歲的小女孩，在家或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這裡卻自動蹲在地板上認真地打掃衛生間，把大眾需要用的衛生紙剪得方方正正，上百雙拖鞋刷洗得干干淨淨，而且無論在走路還是干活，見到人是總是深深一鞠躬；每個人洗臉的水再用來洗腳，然後倒在桶裡沖廁所，點滴都不敢浪費；山下那一只比人更懂得報恩的名叫“了緣”的狗狗，每晚黃昏帶著狗朋友上來，整夜睡在冰冷的鋼筋上，義務看守寺裡的建築材料；還有那幾只不知疲倦的彌陀鳥，用它們美妙的叫聲宣流法音，喚醒如我一般愚癡沉睡的眾生…… 凡此種種，無一不是在為我們這些愚癡俗氣的眾生成功表法，提醒我們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日覺悟。我們平時的生活懈怠放逸，嘴要吃美味，身要穿好衣，渾渾噩噩睡到大天明，散心雜話信施難消，浪費糧食不知是罪，胡亂花錢不懂節制，貪欲之心如猛火，一刻也不曾消停。即使在佛菩薩的加持下來到聖地，但我們在這七天當中，除了念佛沒有做任何事，過著飯來張口的老爺式生活，甚至念佛也沒有念好，不是打瞌睡，就是妄念紛飛，實在對不起默默在背後支持我們的師父和眾多義工朋友，對不起大慈父殷切的期盼。 輪回苦痛，而佛恩浩大，我們微小如沙粒，如何才能報佛深恩？唯有深信因果，忏悔業障，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信願念佛，求生淨土。五濁的塵擾裡，與其追逐虛幻的名利富貴，斤斤計較人我是非，平添無數業障罪過，不如靜聽自己心中當下的佛音；與其煎熬於百千思慮，萬種情緒，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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