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一位普明法師,濟川趙氏之子。最初在泰山靈巖寺披剃出家,因為聽說清涼山的種種勝境,於是帶了簡單的行囊缽杖,往清涼山一游,就在五台山南台的北邊,辟了一座小小的佛龛石室專心修學。
那時有一位奇特的僧人,也不知他的來處,常常和他談論佛法,每每提到眾生的煩惱難以降伏,要想度脫生死談何容易?言辭相當的切要,和這位異僧相處久了,也常常受到他的鼓勵,要他努力用功。
沒有想到有一次來了一群盜賊,但普明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坦然自若,賊人搶走他的財物也不覺得丟了可惜。異僧來到以後,普明就將情形告訴他,以及心中的感受,異僧聽了,非常贊許。
不久之後,山後傳來猛虎的咆哮聲,換是平常的人,必然是害怕的不得了,可是普明卻泰然自若,猛虎沒有多久離開了。異僧來到,普明又將這些情形告訴他,異僧大大的稱許他,再度勉勵他精進修行。
又經過不久,天上飄下大雪,一會兒功夫,山上積雪盈尺,顯得寒冷異常。
晚上有一面貌美好的女子似乎被寒冷的氣候凍壞了,要求普明允許她住進石室裡面,本著出家人的憐憫心,普明也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然而這一女子衣衫單薄,到了深夜,寒氣實在逼人,女子展轉呻吟,似已受不住嚴寒,於是要求說:「師父!我能否到您的床上睡一下?實在是冷死了!」
最初普明不答應,後來那女子呻吟的力氣微弱,普明觸了一下她的身體,覺得她全身發冷僵硬、氣息微弱,恐怕會因此喪命,就無可奈何地引她上床,並且脫了外衣蓋覆在她的身上。
經過一會兒,再度探觸她的身子,感到女身暖滑細膩,無可言喻。這時欲情忽然生起,像火一般的熾烈,控制不住。
正想靠上身去,那知女子已經下床,普明用手去攬她,她卻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從那時起,普明的身體無緣無故的潰爛起來。眉毛胡須都脫落了,疼痛得難以形容。
這時才想到自己的愚癡,後悔不已,日夜哀泣愧歎,在佛前忏悔自己往日的過錯。
像這樣子,一連三個月的勤於忏悔,有一天忽然聽到空中傳來聲音:「你沒有修禅定,所以不能解脫這種痛苦,如果有長松服用,就可以除去欲心之患,證得解脫果位。」
天人聲音使普明雀躍,但自己埋怨長松究竟在什幺地方?所以更加的悔衍忏罪,再經過七天,又聽空中聲音道:「長松就在你的石室前,你一看便明白。」
普明依照著天人所指示之言,果然取得了長松,服用後身上所生的瘡毒都痊愈了,頓時恢復了健康,神氣清明。
永昌元年八月,普明法師向友人告別,並談到這件事,希望友人能廣為勸戒,以作警世鐘聲,度人無量,功非小可,後來果然安詳而去
紀曉岚《閱微草堂筆記》中講了這樣一則事情:
有一個浙江的僧人立志精進修行,發誓不懼艱難困苦一定要修成,他從未好好躺下睡過一覺,都是在禅榻上坐著睡一會兒,醒來後抓緊時間繼續苦修。
一天夜裡,有一個美艷的女子來到浙僧身邊,浙僧知道是魔,就閉目打坐,對她的挑逗不見不聽。艷女使出各種妖媚的手段來誘惑浙僧,但是因為浙僧心正,艷女始終不能靠近禅榻。後來每天夜裡艷女都來,無論她使出什麼手段,始終不能使浙僧起一念。
艷女技窮,站得離浙僧很遠的地方說:“大師的定力這麼高,我實在是該斷絕妄想。師現在的境界在忉利天的天人境界,知道近我一定會敗道,所以視我如虎狼;如果您努力達到了非非想天的境界,那麼即使柔肌著體,您也會如抱冰雪般沒感覺;看見媚姿,如見塵土,不會為色相動心;如果修行到了四禅天的境界,那麼花自照鏡,鏡不知花;月自映水,水不知月,已經脫離了色相;再到諸菩薩天,則花亦無花,鏡亦無鏡,月亦無月,水亦無水,乃無色之相,無離不離,為自在神通,不可思議。師如果敢容我靠近,而真空不染,那麼我就會像摩登迦女那樣一心皈依,不再騷擾阿難了。”
浙僧揣度自己的道力足以勝魔,坦然答應了。艷女得以靠近偎倚撫摸,最終毀了浙僧的戒體。浙僧懊喪後悔不已,郁郁而死。
紀曉岚評:“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注:出自孔丘《論語·陽貨》,譯為:磨了以後不變薄,染了以後不變黑。比喻意志堅定的人不會受環境的影響),只有聖人能做到,大賢以下都做不到。這個浙僧中了魔女的一激之計,於是開門迎盜。天下自負自己的能力,於是敢做人所不敢做的事,最終潰敗毀壞自己,都是浙僧這樣的啊!
切莫自恃定力足,或欲自試定力足否,須知一念之差,萬劫莫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