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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達吉堪布:入菩薩行廣釋(第五品護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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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品 護正知

丁二之戊二、(觀察自三門之正念品)分二:己一、品名;己二、正論。

己一、(品名):護正知。

本品的主要內容是如何守持菩薩戒。心意是行為的先導,護好自心者方能守住菩薩學處,而護心必須要有正知正念。正知正念和正知正見可能一般人容易混淆,其實二者有很大差別,正知正見是指正確的見解和智慧;而此處正知指為保護自己的見解、戒律,謹慎觀察了知身口意三門,遠離染污,保持清淨。這個概念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是恆時觀察明了自己的三門狀態;另一層是謹慎取捨,逐惡淨心。

己二、(正論)分四:庚一、守戒之方便護心;庚二、護心之方便依正念;庚三、以具正念學修心之行;庚四、說修持圓滿之其余分支。

庚一分二:辛一、略說;辛二、廣說。

辛一、(略說):


欲護學處者,策勵當護心,

若不護此心,不能護學處。

一個想要護持菩薩學處的人,應該謹慎地防護自心,如果不嚴謹守護此心,就不能護持好菩薩學處。

“學處”即菩薩戒,菩薩所應學之處,是以六波羅蜜為主一切如海廣闊之菩薩行。在《入行論大疏》中,守護學處的定義是受菩薩戒後,嚴格地按照戒律的開遮而行事,戒律中開許可作的即可去作,而遮止的學處盡力不去觸犯。

要守護菩薩戒,首先必須防護好自心,遠離煩惱染污。在《華嚴經》中說:“於自心建立一切菩薩行故……應守護心城。”沒有好好地護持自心,而要去守持淨戒,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心意是一切行為的先導,自心保持清淨,不為煩惱所染,則心行言語自然不會觸犯禁戒,行持善法。但是,我們凡夫的心剎那剎那都在不停地變動,如果不加以謹慎防護,它很容易導致我們去行惡。在《妙臂請問經》中說:“自心如同閃電、雲霧、暴風、海浪,變化莫測,隨外境而轉,故當善調自心。”這樣隨外境而變化莫測的心,如果不調伏,則會如常為洪水沖襲的土地,不可能生長出任何善妙莊稼果樹。

辛二、(廣說)分三:壬一、諸害由心生;壬二、諸善由心生;壬三、是故必護自心。

壬一、(諸害由心生):


若縱狂象心,受難無間獄;

未馴大狂象,為患不及此。

如果放縱那如狂象一般粗野難調的心,將會遭到墮無間地獄受苦的災難;即使是尚未馴服的大狂象,為害程度也不會至於那樣嚴重。

我們的心如同狂象一般,如果放縱不加管制,一旦發作起來,它有極為粗野狂暴的力量,可以去造作極為嚴重的惡業,而摧毀善法功德。《佛遺教經》中說:未制之心,比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更可畏,比狂象更難制,“縱此心者,喪人善事。”如果放縱自心,則失壞一切善法功德,而以種種惡業自己定墮入無間地獄受苦。在《涅槃經》中有一句話:“不見後世,無惡不造。”有些人不相信三世因果,他心裡對後世惡果一點也不知道,因而放縱自心,毫無顧慮地造惡,甚至誹謗佛法,殺生、偷盜,無惡不作。這些人因放縱惡心,他們的果報除無間地獄,還會怎麼樣呢?

我們學佛受戒後,如果不防護自心,為煩惱所染,極易觸犯佛制戒、自性戒。這種惡行的後果,在第四品也講過,大家也能記得。我們的心如果沒有調馴,其危害程度,將遠遠超過世間狂象。世間未經馴服的狂野大象,它們有大蠻力,一旦發起狂來能造成很大災禍。在古印度及其他熱帶國家發生戰爭時,常常利用大象來猛烈地沖擊敵軍陣營,此時,任何勇士也是無法抵擋,狂怒的大象往往將它面前的東西通通摧毀、踩爛。以前,印度金剛座附近也有許多狂象,為了防止它們破壞佛塔,龍樹菩薩曾用巨石砌成圍牆,將金剛座一帶保護起來。狂象雖然破壞力很大,但與我們的放縱心相比,仍是遠遠不及。自心如果不加克制,雖僅是一剎那,就會造下可怕惡業,招致無邊地獄痛苦;而大象再厲害,充其量也只能摧毀一些建築、或殺死我們,除此之外,它也危害不到什麼程度。

自心如不加防護,將招致如此不堪設想的危害,所以,一個有遠見、有智慧的人,應該常觀自心,善加防護。《格言寶藏論》中說:“聖士觀察自過失,劣者觀察他過失;孔雀觀察自身體,鸱枭給人起惡兆。”有智慧的人經常觀察身心,使自己的學處守持無犯,而不察自心者,將會給自己與他人帶來很大危害。


若以正念索,緊拴心狂象,

怖畏盡消除,福善悉獲至。

如果以正念之索,緊緊地將那如狂象般的心拴在正法之柱上,那麼一切惡報痛苦的怖畏將消盡無余,而一切福德善根都能獲得。

正念和正知的含義不同,正念是不忘善法的意念,或可說是憶念正法,時刻不忘修善法。正念在此比喻為繩索,用正念之繩索將自心狂象拴住。以前高僧大德們也常將自心比喻成馬,正念喻為拴馬之索,正知如馬的主人,經常看護馬。馬的主人放馬時,經常要去看護它,用繩索拴住它,防止丟失;同樣,我們修行時必須以正知經常觀照三門,注意三門所為是否如法,然後以正念時刻將三門安住於善法上。這個比喻很形象地說明了我們的修行過程。大家一定要記住,這個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兩個手段——正知與正念,如果沒有正知正念,我們肯定無法成為真正的修行人。

如果用正念鐵索將心念拴在正法上,不讓它散亂於各種世間法,不讓它闖進煩惱惡田,以此而斷絕一切惡業,使自三門恆時行持善法。這樣,今生和來世的一切煩惱痛苦,將會自然消失,而福慧資糧也就能不斷得到積累,暫時與究竟福德善根也就能順利獲得。

自己的三門恆時以正知觀照,以正念來束縛於善法,遠離惡法,這在我們修行中必須具備。但是,真正具足了正知正念的修行人,確實是很少。不要說恆時具足,在《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說修行佛法者每天早晨起床時,應無雜念安坐,返思昨夜夢境,善察自心;晚上在睡之前也應“合離計度,思維觀察”,檢查三門作為,有多少善業,對惡業當勵力忏悔,能堅持做到這點,有多少人呢?如果這些都做不到,還說能修大善法,誰也不敢相信。

修持佛法靠長久堅持不懈,方能得到真實的功德。我們如果能先培養起早晚以正知正念觀察三門的習慣,漸漸地加以純熟,一天之中以正知正念省察身心的次數漸漸增加,兩次、三次……百次、千次,遍及到日常生活每一刻中,能做到如此,修行哪有不成功呢!有些學佛者一天到晚,糊裡糊塗,早上從床上爬起來,擦一擦眼睛,迷迷糊糊地到處亂跑,將時間虛耗在一些毫無意義的吹牛閒逛上,晚上倒頭就睡,這些人與華智仁波切所說那樣:與圈裡的牦牛沒什麼差別。一點正知正念也沒有,還能去修什麼佛法,也更談不上有任何善業功德成就,而這些人的結果,只會是無邊惡趣怖畏。

有些人可能會想,調伏自心能管好自己,對外面的一切災難痛苦,怎會有平息作用呢?這點用不著任何懷疑,下面說明其原因。


虎獅大象熊,蛇及一切敵,

有情地獄卒,惡神並羅剎,

唯由系此心,即攝彼一切,

調伏此一心,一切皆馴服。

老虎、獅子、大象、野熊、蟒蛇以及其他一切可怕的仇敵,有情地獄中的獄卒,還有惡神和羅剎等妖魔鬼怪,只要我們能以正念系住自心,就能攝伏這一切怖畏。調伏這一顆心,所有害敵都將變得馴服。

人們在世間上有各種怖畏,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毒蛇猛獸,凶惡仇敵、地獄士卒、惡神厲鬼、羅剎、食人精怪等。這些外敵令人非常害怕,人們一旦遇上,即要遭受傷害痛苦,但是只要我們以正念調伏自心,就能降伏、平息這外在一切可怖敵害。堪布根霍仁波切在講義中說:“如果能恆時以正知正念調馴自心,則不會任意妄為,對自己的行為、處境一定會細心觀察。有毒蛇、猛獸、惡神、羅剎的險地,以此而能及時發現並避開這些違緣;再者,經常護持自心的人,很多善神會經常護衛,遣除他的違緣;經常守護自心的人,也必然會祈禱三寶,所以更不會遭遇各種畏懼。”

也可以從另一種角度說:我們如能調伏自心,一切大慈大悲等善法功德自然能相應而生,猛獸、惡人與非人,遇到後自然會被我們的慈悲威德所感化,而不會造任何違緣。這種事跡在藏漢兩地的修行人中有很多,藏地佛教史上非常有名的智美更登國王,在都日哈香地方修行時,當地有許多猛獸,為他所感化,都在他面前頂禮、聞法;印度大成就者桑哈巴,經常以狂象為坐騎,毒蛇為鞍蹬的系帶;無著菩薩所在之處,猛獸和綿羊經常在一起玩耍;在密勒日巴尊者的傳記中,也可以看到尊者在山洞裡修行時,許多非人想去作害,但一接觸到尊者,自然被感化,而皈依尊者。

對於能調化自心者來說,猛獸惡人、凶神惡煞等,根本不會造成危害。而且,由於調伏自心的功德,能讓他周圍一切外敵止息害心,變得溫馴善良。阿底峽尊者說過:“若能調內心,外敵不能害。”我們如果能以佛法調伏內心,則從根本上消除了一切危害。“一句阿彌陀,萬病皆化去”,憨山大師也如是說過。真正發自內心的一句佛號,世間上所有疾病災難便能全部解決。這些出世間的殊勝竅訣,既簡單又直接,但其作用是世間任何方法所不能及。

我經常想:只有學佛人才知道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偉大,而不學佛無法知道。在人類歷史上,哪有像佛一樣那樣調伏自心的人呢?另外還有誰能教導人們以降伏自心而去平息一切災厄呢?我們翻開大藏經去仔細閱讀,對佛陀的信心自然會生起,浩瀚如海的藏經中,天文、地理,人類社會的發展、人類身心奧秘等宇宙人生間一切奧秘,都敘述得很清楚。世間任何一個偉人,無論是智慧、人格、事業等等各方面,與佛陀相較,無異於燭光與太陽光,井池與大海。如果你們能經常翻閱藏經,經常這樣思考,就一定能對佛陀生起真實信心。


實語者佛言:一切諸怖畏、

無量眾苦痛,皆從心所生。

實語者佛陀曾經說過:世上一切怖畏以及無量痛苦,都是從內心裡產生出來的。

“實語者”是對佛陀的尊稱,由本師釋迦牟尼佛所說都是真實正確的話語而得名。《金剛經》中說過“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诳語者、不異語者”;在《釋量論》中,法稱論師依因明推證佛陀是三界中唯一究竟量士夫,“無過不說妄”,佛陀已經斷除了貪、嗔、癡等所有過失,所說無有虛妄,完全正確;在《妙法蓮華經》中也說“佛無不實語,智慧不可量”。這些都是說佛陀是一切智智者,所說一切都是真實無誤的量(知識),如果有緣聽聞,都應生起敬信。

佛陀告訴我們,在世間上,眾生有各種各樣的痛苦畏懼,今生與來世的、能見與暫時不能見的,這些畏懼痛苦無量無邊。眾生因共業有一些相同的痛苦,比如說兩千個人住在同一個城市,城市裡遇到地震,兩千個人都同樣很恐懼,這是共業所致的痛苦;這兩千個人雖然在同一環境中遭受到地震恐懼,但各自也有一些不同的痛苦,如說有些人死去,有些人受傷,有些人安然無恙,有些人在受災時遭受饑渴,有些生病,有些反而因此而得到幸運……各種各樣各不相同,這些是別業所致。關於眾生無量無邊的痛苦,本師釋迦牟尼佛說過:眾生所有痛苦、恐懼怖畏,都是因無始以來心不清淨、意識倒亂互相輾轉為因,造作了各種惡業,由惡業成熟而現前了這些果報(果與報的概念有所不同,比如說我們以前持戒修福,現在都得到人身,這是果。雖然這個果相同,但各自情形千差萬別,這些都是不同業的報)。《華嚴經》中說:“種種世間由業生,諸業又由心所生。”又說:“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在《入中論》中亦說:“種種差別由心生。”在《俱捨論》中講得更詳細,如“有之根本即隨眠”等,形形色色的世間,由眾生不同的業生,不同的業依眾生不同心識而生。在金剛乘中也有很多續部闡述過“萬法唯心所現”的觀點,如無垢光尊者的《七寶藏》中,將此闡述得非常清楚。在大乘、金剛乘的經續中,佛陀與聖者們都說過:眾生不同的業報痛苦,都是自心所生。因此調伏自心,即能調伏一切。

論中用教證成立調心能調伏一切外敵怖畏後,以下又以理證來證明這個觀點:


有情獄兵器,何人故意造?

誰制燒鐵地?女眾從何出?

佛說彼一切,皆由惡心造,

是故三界中,恐怖莫甚心。

有情地獄中那些可怕的兵器,是誰人故意制造呢?是誰制造了熾燃的熱鐵板地?地獄中女眾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佛說這一切恐怖和痛苦,都是自己惡心造業而產生。因此,在三界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比惡心造罪更可怕。

有情世間的無量恐怖痛苦唯心所生,現在用推理來成立。比如在地獄之中,根據《阿含經》、《地藏經》及一些大成就者描述,有無數種不同的刑具和兵器,刀、劍、鋸、鐵鉤、鐵鷹、銅蛇、刀山、劍林、銅床、鐵柱……其數量多得無法計算,這些刑具是何人制造出來放在地獄裡的呢?地獄如此龐大,每一小塊地方都有無數兵器,如果真由某些人在工廠制造,那這些工廠在哪兒呢?工人是誰?制造這些東西的原料、能量從哪兒來?我們人間不可能有這種工廠,天界也沒有,龍宮也沒有,再者,地獄裡也沒有聽說過有工廠。還有,地獄中有無量地獄有情,每一個有情前有百數獄卒天天用刑具拷打、殺害他們,這些獄卒是從何處來的呢?他們不是受報的有情,那麼是誰指使他們做劊子手,他們靠什麼生活呢?從各方面去推理,完全可以得出結論:一切唯心造,地獄中各種現象都是有情業力所感而幻現。此外,如果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地獄,那無論從哪個方面去觀察,都不能成立。

“誰制燒鐵地”,同樣,八熱地獄中烈火熊熊熾熱的紅鐵板地,其面積大得不可思議,僅僅是第六熱地獄的鐵器,其容量就量等三千大千世界,這麼多鐵是哪一個鋼鐵公司制造的?這些鐵從何處出產?又是如何燒熱的呢?用煤、石油、電、原子能……這些能源又從何處采集,又是誰在地獄下面像我們燒飯一樣不停地加燃料呢?認真觀察起來,這些如果不是以眾生自己造罪惡心虛妄幻現的話,哪有可能存在實實在在的這種地獄呢!

“女眾從何出”,是指那些破戒律的出家人、毀壞梵行與行邪YIN的眾生,墮於鐵柱山地獄中,在鐵柱山上飽受刀劍刺穿、鐵鳥啄食之苦,然後又有可怖的鐵女抓住它們,將頭納入口中咀嚼。這種女人是從哪裡來的呢?她們所在鐵柱山的樹葉能剎那全部變成刀劍,並自動對准受苦眾生,這些兵器從何處而來,是誰控制著這些兵器自動變化呢?如果這些不是眾生自心幻現,而是實實在在有這種地獄,那是無法思維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到底有沒有這些地獄顯現呢?在惡心造罪眾生的業感之下,肯定是有這種地獄顯現。我們隨便翻一些大乘經典,《楞嚴經》、《地藏菩薩本願經》等,這些經典都承認:眾生以自己的業力所感,顯現出地獄,也即自心造出這些情景。當然這些幻景對那些地獄眾生來說,與我們凡夫對身邊諸物的感受一樣真實——針對他們的業力,這一切都像是真實的。

“佛說彼一切,皆由惡心造”,關於這些畏懼、痛苦由心造,論中又引用教證來成立。佛陀在《辨有情經》中說:“熾熱鐵地,熊熊獄火,鋒利刀刃,眾生一身分為百分而各各感受痛苦,此皆由三門惡業所生。”在《金剛藏經》裡也這樣說:“文殊師利菩薩,實無有地獄,凡夫顛倒分別意識所生也。”這些經典中講得很清楚,地獄痛苦都是眾生自心分別所造,並無有一個實體的存在,只是基於眾生惡業而現前的幻象。

在此,大家一定要分清楚,有地獄與沒有實體的地獄,是從不同層次而言,從實相上言:地獄是虛幻的,無有實體。如果說真有一個客觀實存的地獄,而且充滿了可怕的刑具、烈火……這方面無法自圓其說,也無法令人接受。一切唯心造的觀點,不僅是佛的一切智智——圓滿無偏的智慧觀察所得結論,而且也有很多現實事例可以說明。無論依教證、理證,與實際事例都可以得出,一切地獄與世間恐怖景象的顯現,完全是由於眾生造罪惡心所顯現。

“是故三界中,恐怖莫甚心”,因此在三界輪回中,所有恐怖痛苦的根源,都是自己的惡心,一切無法想象的怖畏痛苦都由它而生。在《正法念處經》中說:“心即敵中敵,心外無有敵。”心是一切敵害中最可怕的敵人,是一切敵害真正的幕後操縱者。一切外境敵害的恐怖痛苦,只不過是自己不能調伏自心,由此造罪惡心折射出來的一種影像。根索曲扎仁波切在講義中引用了印度慧源論師的話說:“世界無惡心,則無諸恐怖。”在智者的眼中,眾生真正恐怖之處不在外境而在自心,在造罪的惡心。我們要消除一切痛苦、怖畏,必須要善護自心。善護自心不為惡業所染,則能除一切苦難。

壬二、(諸善由心生):

(一)布施依心:


若除眾生貧,始圓施度者,

今猶見饑貧,昔佛雲何成?

心樂與眾生,身財及果德,

依此施度圓;故施唯依心。

如果必須消除一切眾生的貧窮,才能圓滿布施波羅蜜;那麼現在仍然可以見到許多饑餓貧窮的眾生,則往昔諸佛是不是沒有圓滿布施波羅蜜呢?內心樂意將身體、一切財物及果位功德,毫無保留地施予眾生,依這樣清淨的捨心,布施度就能圓滿。因此,布施波羅蜜完全依心清淨而圓滿。

現在開始講諸善法由心生。論中對六度依心一一作了闡述,首先是說明布施度依心而圓滿。有些人認為,要圓滿布施度,必須要消除所有眾生的貧困,也就是說布施波羅蜜要依靠外境上以財物滿足眾生需求才能圓滿。如果按此觀點,現在我們仍然可以見到很多眾生在遭受饑餓貧窮,那就是說過去諸佛沒有圓滿布施波羅蜜,沒有圓滿布施度,那他們怎麼能成就佛果呢?所以這種說法與事實完全相違。我們知道,本師釋迦牟尼佛早已圓滿布施度,而且根據《十地經》,一地菩薩就圓滿了布施度。如果布施度依施捨外境財物而圓滿,則這個世間上早就不應該有貧窮饑餓的現象了。我們在《百業經》中,可以看到佛在世時,也有很多的窮人,雖然有六度萬行皆已圓滿的佛陀出世,窮人依然存在,此現實很容易說明布施度並非依施捨財物滿足眾生而圓滿。

佛陀說過:一切功德皆是由心所生,如是內心願意將自己所有的財產、身心性命、功德善果,毫無保留地施捨給眾生,生起這種無偽的意樂,就圓滿了布施波羅蜜多。在《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說:“將自己的一切施捨眾生,此無偽捨心名布施波羅蜜。”《入中論》中也說:“且如佛子聞求施,思維彼聲所生樂,聖者入滅無彼樂,何況菩薩施一切……為斷他苦勤精進。”著重強調了布施的真實意樂,意樂圓滿則為布施波羅蜜多。

大家也許有些疑惑: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因地修持六度時,發願要解除一切眾生的痛苦,現在他已經成佛了,沒有得度的眾生還是非常多,那麼這種願心是不是不真實、不能對每個眾生都有利益呢?這個問題在《現觀莊嚴論》的講義中有專門論述:佛陀度化眾生的方式有清淨、圓滿、成熟三種。“清淨”是佛陀度化那些最後清淨微細無明種子的菩薩,使他們得到佛果;“圓滿”是度化那些修大乘佛法的行人,圓滿他們善根而得菩薩果;“成熟”是度化那些一般的眾生,使他們在佛的教法下成熟,將來在彌勒佛或以後的佛陀出世時,得到解脫。所以佛陀發願讓眾生未得度者得度、未得安慰者得到安慰、未成熟者得成熟,並非無有意義,而是適合不同根基之眾生,以願力加持他們趨入解脫道,證悟暫時、究竟的解脫果。這個願力的加持一直要延續到所有眾生得到佛果,其時間是無限的,我們不能以自己的業惑外境而去推測佛的願力與事業。

(二)淨戒依心:


遣魚至何方,始得不遭傷?

斷盡惡心時,說為戒度圓。

需要將魚等動物送到何處,它們才不至於遭殺害呢?持戒者心中斷盡殺盜等惡念時,就稱為圓滿戒波羅蜜。

戒律有多種,但總的可分為佛制戒和自性戒。我們要圓滿持戒波羅蜜,如果依外境而安立,那麼也有很大困難。比如對不殺生這一條戒而言,如果要從對境——所殺眾生上著手,魚、鳥、鹿、豬……直至小蟲,必須將它們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去,才能使持不殺生戒者乃至無意之中亦不去傷害它們,這是無法做到的。本師釋迦牟尼佛在世時,負責清潔浴室的比丘打掃浴室,發現浴池裡有許多小蟲,便向佛陀請教,該如何處理。佛陀當時回答比丘去打掃干淨。比丘說他害怕犯殺戒,所以不敢貿然去清掃,而佛陀對比丘說:“我們是為了清掃浴室,不是去殺生的。”佛陀是圓滿了持戒波羅蜜的聖尊,如果按無所殺對境方圓滿戒波羅蜜的觀點,佛陀為什麼不將一切難以避免傷害到的眾生都移到他方世界去呢?而且我們也知道,證悟二地菩薩果時,持戒波羅蜜即已圓滿。我們娑婆世界有許多這樣的菩薩,為什麼仍有那麼多有情天天都遭殺害呢?再者,我們要圓滿持不殺戒,則要將所有小蟲乃至微生物全都放到其他世界才行,要不然吃飯、走路隨時都會殺害它們;同樣,如守盜戒、YIN戒,則要將一切引生自己生貪心之物及男、女全部移到他方去,給自己制造一個清淨的環境;另外為了不犯妄語戒,則需將能知言解意的人、天全都隱沒,讓他們消失……要找到這樣的環境,恐怕只有到月球上去了,月球上可能也不保險,地球人也許要上來看,而且月球上本身也可能有居民……

現在有些人總是說:“我要好好地持守淨戒,必須要先找到一個非常清淨的地方,才可保證做到。”當然,登地前的凡夫,一定會受外境影響,阿底峽尊者也這樣說過:“為了避免環境的惡劣影響,初學者應該選擇清淨環境”,崗波巴大師、無垢光尊者亦如是說過。但是,雖然有清淨外境,光靠這種外境順緣,要將持戒等善法圓滿也是很困難的事。修行必須要調伏自心,如果不從自心著手去調伏三門,就會如薩迦班智達說的一般:“惡人住林亦粗暴,正士住城亦溫柔,林中猛獸常發怒,市裡良馬亦馴順。”不能調伏自心者,住在最寂靜的地方也不能清淨。

我們持戒修行只有依自心而圓滿,自己什麼時候從內心斷除了殺生、不與取等造惡的意樂,將不造罪業的誓願圓滿了,那時就圓滿了持戒波羅蜜。在《入中論》中說:圓滿持戒波羅蜜的二地菩薩,乃至在夢中亦不會犯戒,因為他們已從自己的心識中斷除了惡心。佛在經中也雲:“何謂戒波羅蜜?謂不損惱他之斷心。”不損惱其他有情的斷惡之心,就是戒波羅蜜,而並不是在外境斷離一切可能會犯戒的對境。

(三)安忍依心:


頑者如虛空,豈能盡制彼?

若息此嗔心,則同滅眾敵。

在世界上,頑劣有情多得如虛空一樣無法計算,怎麼可能全部制服他們呢?如果能滅息內在的嗔心,則如同消滅了外在的一切怨敵。

我們在修安忍波羅蜜時,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敵害違緣。如果我們要將這些外敵全都降伏,才能圓滿安忍度,不要說我們做不到,就是釋迦牟尼佛,他成佛後,仍然有很多人與邪魔繼續想害他。如果修行安忍度圓滿的標志是將嗔恨對境全都清淨,那就有佛陀的安忍度尚未圓滿的過失。此過失無法成立,也是誰也不會承認的。

其實,安忍度也是依自心而圓滿,如在自相續中摧伏了嗔恚心,對各種損害痛苦能如如不動,坦然忍耐,即圓滿了安忍波羅蜜。若不在內心下工夫,而要去蕩平外境違緣、怨敵,將自己生嗔心的對境全部消滅,那在世界上“頑者如虛空”,野蠻橫暴、不信佛法、剛強難化的眾生比比皆是,多得無邊無際,我們怎能去將他們全部清除呢!唯有依大乘佛法竅訣來息滅嗔心,行持安忍波羅蜜,能對外境種種違緣敵害安然忍耐,自心安住於如如不動的境界,就不會為任何敵害損惱而動心,不再從內心感受嗔恚傷害,這樣就等同於完全調伏了外境怨敵,消除了所有違緣。

我們也可從自己的修行中體會到這點,面對傷害,如果心平氣和,那麼一切原先感到嗔怒的對境也會變得不那樣厲害了。如果我們要去擺平外境冤敵,反而會使自己內心感受更大的憤怒、痛苦,而且也難以做到。即使是佛,無論是在因地還是成佛後,也有天魔外道損害他。佛都辦不到,我們凡夫更不可能將自己所有怨敵全都遷到不會傷害自己的其他地方去。所以在佛經中說:“若息嗔心,外敵滅盡,反則增怨”,若將自己嗔恚煩惱這個根本怨敵滅盡,則所有外敵全都滅盡;反之,不滅除內在嗔恨心,而去滅外面的怨敵,只會不斷地增加外敵。世間上很多人遇到仇敵時,常會去想:“我如果不消滅仇敵,他們肯定會傷害我,以及我的眷屬朋友,所以我們應該徹底地消滅這些敵人。”因此去與仇敵拼殺,造成了許許多多悲劇。這些人沒有去想,自己的敵人即使能除去,他還會有兄弟、朋友,還會有子孫後代,本地同黨,他們同仇敵忾,與你為敵。你的外敵將會如同籐蔓一樣,越來越多,根本不可能窮盡。

我們要圓滿忍辱度,只有從自己內心著手,調伏嗔恨煩惱,使內心對一切傷害都能安然不動,這樣的忍辱如同在自己周圍布上了一層最堅硬的铠甲,一切傷害都不能傷及自己。這是調伏外敵最有效的手段,是大乘佛法中的殊勝竅訣。這個竅訣也許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此處並非只是讓我們從理論上懂得,而是引導我們實際修行,運用此竅訣。雖然凡夫人做起來有些難度,可是有上師三寶加持,我相信諸位也一定能以此方法去息滅自己的一切敵害。


何需足量革,盡覆此大地,

片革墊靴底,即同覆大地。

如是吾不克,盡制諸外敵,

唯應伏此心,何勞制其余?

為了避免足被刺傷,何必需要足量的皮革去遍覆大地呢?只需用一小片靴底那麼大的皮革墊在靴底,不就等於蓋住了所有地面嗎?同樣的,我們不可能將外界所有仇敵全部制服,而只要調伏自心嗔恨,就可以避免受一切外敵的傷害,何必費力去制服其他外在敵害呢?

我們這個世界,大地上有許多荊棘、尖石,人們出門行走時,很容易踩上而傷足。如果有人為防止足被扎傷,而要將整個大地用皮革覆蓋起來,無疑是一種極為愚蠢的想法,上師如意寶說:“不要說整個大地,就是將我們喇榮山溝用牛皮蓋起來,也非常困難,那樣不知要殺多少條牦牛!即使只是蓋大經堂那麼大一塊地,也是極困難的……”如果我們用一片小小的皮革墊在鞋底下,則一切問題也就能解決了。你無論走到哪兒,腳下都有皮革保護著,所有尖刺、沙石也就無法傷害,這不是等同於用皮革覆盡了大地嗎!

這是以一個常見的事例來作比喻,其喻義大家都很熟悉,為了防止尖刺扎足,如果有人用皮革去覆蓋大地,那我們肯定都會嘲笑那人愚笨至極,要解決這個問題多容易,找一塊厚皮革作成靴底不就行了嗎,何必去干那種無有希望成功的傻事呢?同樣,我們修行忍辱波羅蜜,息除自己的一切敵害時,“如是吾不克,盡制諸外敵”(“克”是有能力,能夠的意思),如果我們為避免受傷害要去將外境的一切敵害全部制服,上偈我們也講過“豈能盡制彼”,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如同用足量的皮革去盡覆此大地無異。我們“唯應伏此心,何勞制其余”,只要降伏自心的嗔恨煩惱,以忍辱之盾護持此心,也就與“片革墊靴底”一般,任何傷害都不會傷及自己,所有外敵都對自己失去了傷害作用。哪怕成千上萬的外敵在身邊,對自己也是無利無害。

修安忍的功德不可思議,能在一剎那中圓滿巨大資糧。本來修大乘道需要在三大阿僧祇劫精進積累資糧,但修行者如能在一剎那中具足真實而強烈的忍辱心,那一般情況下在多劫才能積累起的資糧,也就能在這一剎那圓滿。以前的大德在修道中,給我們示現過很多修忍辱的模范。這些大修行人,自心已得調伏,因此無論多少人與非人去傷害,他們內心如如不動,根本不會有痛苦憤怒的情緒。仲敦巴問阿底峽尊者:“如果有人要殺我,該怎麼辦呢?”尊者回答:“如果有人要殺自己,應該觀想這是償還宿債的機會,不管什麼環境中,都應精進修持安忍波羅蜜。”阿底峽尊者自己也是恆常修安忍波羅蜜,他到西藏時,特意選擇了一個非常傲慢的人在身邊作侍者,別的弟子請求尊者換下此人時,尊者答曰:“不可,此人是我修忍辱的善知識。”

我們作為大乘佛法的修行人,對往昔大德的言行一定要學習。有些人覺得自己是上根利智,是修大圓滿、大手印等無修而修的瑜伽士,不需要聞思此論中所述的竅訣,但在遇到障害時,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心,而要去將外境仇敵解決,這證明你並非如自诩的那樣是上根利智,還需好好地聞思,將本論中這些殊勝竅訣真正能融化於心。

(四)精進依心:


生一明定心,亦得梵天果,

身口善縱勤,心弱難成就。

僅僅生起一念清淨堅定的善心,亦能獲得生梵天的果報;身口縱然勤行善業,如果內心意樂微弱無力,也得不到生梵天的善果。

精進波羅蜜也是依心而圓滿,如果自心對善法有穩定的大歡喜心,則已圓滿了精進波羅蜜,精進的定義也就是對善法強而有力的意樂。我們無論修持何種善法,必須依靠自心意樂。如果自心對行持善法散漫無力,身口再勤行也只能得到微劣善果,遠不及一念有力的善心所得之果。比如說,凡夫生起一念清淨堅定的善心,以此一念善心能獲生梵天善果,在《涅槃經》中有這樣的公案,以前有母女倆同渡恆河,不幸於河中同時為大水所溺。這時母親想:“我的女兒如果不淹死,則我死亦無妨”,她女兒同時也這樣想,母女二人相互發起了這種堅定清淨的善心,以此一念善心,二人雖未修過禅定,卻於河中死後同生梵天,這很好地說明了善心的力量。

而“身口善縱勤,心弱難成就”,如果內心意樂不強,身口去精勤行善,這種善行力量卻很小,得不到梵天的果位。我們知道很多外道有各種各樣修行方法,比如燒身、單足站立、學牛吃草等等,以期待生天之果。他們不懂得一切善果皆由善心生,一味去自苦其身,絲毫得不到利益,死後還會因邪見墮落。他們這種苦行是極其愚癡的表現,根本不能算精進,在《俱捨論》中,將這些行為歸之為怠惰。因這些愚行根本無法成就善果,與精進是相違的。

我們內道中修行精進波羅蜜,依靠自心對善法的強烈意樂,能成就很大的善根功德。但很多學佛人並不知道這點,不知以各種聞思修方便法增強自己對善法的信心意樂,只是去修行表面上的佛事,磕大頭、念誦、轉繞塔寺……當然,這些不具足真實意樂的身口形象善法,功德肯定有,如《法華經》中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類似的教證有許多,但這種身口善業與心中具足堅固善妙意樂的修行比起來,功德相差之遠難以估計。《法句經》中說:“雖然誦經,不解何益”;明朝憨山大師的《費閒歌》裡更是很明了地說明了這點,“誦經容易解經難,口誦不解總是閒”。修行人不知修心,身口善行無論多精勤,也是白費力氣,沒有很大的意義。我們要修持精進波羅蜜,成就一切善法,必須要從內心對善法生起猛厲歡喜,這樣才是真實的精進,而生起這種意樂,需要真實地聞思等多種方便法。

這些天有人跑來向我請假,說他們也要向上師如意寶學習,發願念誦十億心咒,所以現在要去精進念誦咒語,不再聽課了。我覺得他確實很愚笨,不懂取捨,如果再不聞思怎得到解脫!上師如意寶要求我們精進念誦心咒,並不是說一切善法中只有念咒最殊勝,也沒有要求你們不聽課去念咒,上師對各方面都重視,要求我們從各方面都去努力。尤其現在這種時代,眾生善根鮮薄,因此上師對聞思熏習特別重視。前段時間,上師如意寶在課堂上說:“為了聽聞佛法,從山下的居士林步行(大約兩公裡)到大經堂聽課,來回七趟的功德與步行到拉薩朝拜的功德沒有絲毫差別,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到中陰法王那裡去給你們作證!”對一般修行人來說,雖然念誦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沒有聞思基礎,出離心、菩提心、無二見無法生起來,也不懂得修心竅訣,將會如同麥彭仁波切所說:“不知法性修何者,修俗妄念有何用,如同盲人趨入道。”

我們要在今生真正地做一個修行人,首先要通過聞思,對修行總體過程“見、修、行、果”要有較清楚的了解,自己能掌握正確方向。這樣,才不至於今天想修這個,明天想修那個,像無頭蒼蠅東西瞎撞,最後只有是浪費人身。你們有的人“右傾”,只聞思不去修法;有的“左傾”,不想聞思只想閉關修法,這都不是學佛的正道。我們作為上師如意寶的傳承弟子,應該如同他老人家一樣,在聞思、念誦修行方面全面發展,不能偏廢任何一條。

(五)靜慮依心:


雖久習念誦,及余眾苦行,

然心散它處,佛說彼無益。

雖然長期修習念誦和其他苦行,但是自心弛散於所緣境之外的其他處,佛說他們的所作是無益的。

修行靜慮有很多種方便方法,如持誦、靜坐、數息、觀風脈等,也有斷食等一些苦行。在修這些法時,本師釋迦牟尼佛說過,如果修持者的心外散於外境諸緣,或內散——昏沉睡眠等,這種修行無有意義。在《攝三摩地經》中說:“諸比丘,若心外散,苦行念誦皆無果”;在《般若經》中也說:“若心散亂,自利亦不成,況復利他”;很多高僧大德的教言中,也很明確地提及過這點。《六祖壇經》中,惠能大師雲:“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在引導法達禅師時也說:“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意指法達雖然誦三千部《法華經》,但其心不能安住,散於經義之外,只是“空誦”,並說“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憨山大師更是直接說,修念誦者,若心不能專注於所緣境,“喊破喉嚨也枉然”。

聽到這裡,一些人可能有些緊張:“我們聞思不夠,心的專注力也不夠,念誦修觀時,觀不住本尊身像壇城等,更觀不了法性……這裡說無有功德,那我們怎麼辦呢?”不用擔心,此處的“佛說彼無益”,並不是說沒有一點功德,而是微小之意,如同《定解寶燈論》中否定聲聞緣覺沒有證悟法無我一樣——“是故劣用否定詞”。因為心散亂之念誦苦行的功德,相對具足專注心的念誦功德相差甚遠,故用了否定詞。這裡所說的“佛說彼無益”,大家一定要理解清楚,要不然有些人可能產生疑問:別的經中說以散亂心“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與這裡豈不是相違?還有華傑施主久遠劫前為小蟲時,被水沖著繞了佛塔,以此因後來也證了羅漢果,與這裡也相違……有些人不理解佛應機說法,循循誘導的意義,也可能因此生邪見。我們學習佛法,一定要對佛有堅定信心,然後也需要對佛法有較全面的了解,能理解佛針對不同根基而有不同的宣說。對初入佛門者來說,無法做到心意高度專注,能念一句佛號、心咒、繞一次壇城等都有很大功德,以這些功德資糧的積累,自心漸漸清淨,能夠專注,此時一剎那能圓滿更不可思議的大資糧。因此,我們絕不可看到這裡說沒有利益就放棄,那本書上說功德很大,又去修……顛來倒去,心神無主,這樣肯定無法順利地得到真實的修法功德。

(六)般若依心:


若不知此心,奧秘法中尊,

求樂或避苦,無義終漂泊。

如果不能認識佛法的殊勝精要——心的奧秘,那縱然努力追求快樂,避免痛苦,仍免不了無義地於三界中漂泊。

本師釋迦牟尼佛開示的佛法有八萬四千法門,這一切法的目標都是為了證悟心的本性,因為心性本來面目,凡夫眾生無法了知,故說為奧秘。不要說一般的凡夫,就是博學多聞的學佛者也很難了知其中奧秘,但是這種“奧秘法中尊”,每一個想解脫者必須要通達。如果我們不能通達自心的奧秘而想避苦趨樂,脫離三界輪回得到究竟圓滿大安樂,這是無絲毫可能性的事。蓮師說過:“你若看不透自己的心性即是如來,涅槃便變得遙不可及”,“若不識(心性),一切德行或惡業,終將積累為業報,在善惡界中輪回流轉。”無論你表面的修行如何,如果沒有證知自心,那亦只是在三界中毫無意義地掙扎而已。如同不會游泳的人,在水中無論如何掙扎,最終也只有為激流海浪淹沒;不懂心性的人,無論如何苦行,也沒有究竟意義,得不到解脫果。

我們修行目的是為了自他解脫輪回。為了這個目的,必須要圓滿般若波羅蜜,或說圓滿智慧,也即心性之實相。因此,我們所有修行的重點,最後都是歸到觀察、證悟自心上。不依於自心,無法證得圓滿智慧,無法使自他解脫輪回。華智仁波切曾說:“如果寧瑪巴前輩老人的言語是真實的話,那修心是非常重要的。”“寧瑪巴的老人”說話無疑是真實無誤的,我們無論翻開哪一部寧瑪巴、噶舉巴或禅宗大德的著作及其傳記,無不強調證悟自心實相的重要性。

上師如意寶說這個頌詞如果深入一點,也可用大圓滿本來清淨的竅訣方式來講。除了直指自心奧秘外,大圓滿無上密法也沒有其他竅訣。當然,現在我們只以中觀方法來講也是非常殊勝的,《金剛經》中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以中觀方法推求三時心,無去、無住、無來,離一切戲論如同虛空,卻又自明自知,如《般若經》所說:“心無心,心之本性即光明……”真正有福緣聽聞到這些教法者,恆時以正知正念觀察,必定會究竟地了知自心本來明空。這點需要注意,通過聞思,大家可能都有不同程度的空性見解,但究竟空性實相,需要更上一層。要不然,就會鬧出一些謬誤。格西喜繞嘉措原來將《大般若經》中的“心性光明”全部改成了“心性空性”,因為他秉持單空見,錯認心性只是單空。後來他遭到了十三世達賴喇嘛及許多大修行人的呵責……

以上的內容,是闡述六波羅蜜全都依心而圓滿,並非依外境而安立,在《華嚴經》中說:“諸菩薩,行持菩提心亦依自心;度化無邊眾生亦依自心。”我們要圓滿自己的菩提心學處,必須靠淨冶自心,因此,保持正知正念,時時刻刻觀察自心,遠離染污,是修行的重點。

壬三、(是故必護自心):


故吾當善持,善護此道心;

除此護心戒,何勞戒其余?

因此我應當嚴密地觀察、防護自心;除了以正知正念守護自心外,其他的很多禁戒要來做什麼呢?

一切善業、痛苦恐怖等皆由心生,由此,我們應當妥善、嚴密地觀察防護自心,使一切善妙功德不斷從內心中湧現。如自心沒有得到很好的護持,為煩惱惡業所染污,則在今生來世之中,各種輪回痛苦自然會從未調伏的心中湧現。我們修行的主要任務,不論你是小乘、大乘行人,都是基於善惡皆由心生這點,而以正知正念觀照護持自心,止惡修善,一切戒律,都可以歸納到護持善心,除此之外,也就無戒可言了。

“除此護心戒,何勞戒其余”,在藏文原意也是:“除了護持自心之外,其他的戒律有什麼用呢?”或許有些人不深入思維,認為一切戒都是“善護自心”,那樣豈不是很簡單嗎?但細細思考之下,善護自心的范圍非常廣大,其意義也是甚深的。本師釋迦牟尼佛給我們制定的任何一條戒律,都為了護心而制。以別解脫戒為例,雖然有些輕罪在自心上沒有特別要求圓滿,但除此之外,所有根本戒與主要支分戒,全都為護心而制;而大乘菩薩戒,完全是依心而建立的禁戒;對更上一層的密乘戒,更要求受戒者舉手投足之間完全保持清淨心。在《寶蘊經》中說:“心淨則身淨,身淨未必心淨,故心清淨,則稱之為梵淨行。”梵淨行的標准,完全依心而定,無論出家在家,如果內心不清淨,那發之於心的身語怎能合於淨戒呢?即使在形象上堂堂皇皇,心不清淨也不是梵淨行者。

作者在此處的意思是:如上所說,一切善惡皆由心生,所以我們應好好地守護自心,以正知正念善護自己的無上菩提心戒,則已圓滿護持一切戒,此外也就無有其余的戒可以護持了。護持菩提心戒即護持菩薩戒。從大乘菩薩戒而言,其中攝律儀戒為斷惡門;攝善法戒為修善門,攝身口意三門善業回向菩提;饒益有情戒為以慈心攝受一切眾生。菩薩戒含攝七眾別解脫戒,及其余一切斷惡修善之法,如果能善加護持,則其他的戒也都能清淨,故說“何勞戒其余”。

反過來說,若善法與菩提心相違,則是相似的善法,並不為大乘佛教所承認。《華嚴經》中說:“凡壞菩提心,造它善法者,亦為魔事業。”無論何種形象的善法,只要是有害於菩提心,即是魔的事業。我想大家好好思考這句話,有些人在前面粗粗地聽聞了一遍,認為一切修行都是護心,那自己就護心好了,所有別解脫戒等其他善法就不用去管。千萬不要這樣想,真正地要護持自心,必須依具體的言行戒條來實現,對於凡夫要做到“心平何勞持戒”很困難,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要善護此道心,唯有依靠菩薩戒中具體斷惡修善之戒條,由易至難,由下而上,才有可能真實做到善護自心。此處的“何勞戒其余”,並非要我們拋棄其余的善法,而是強調了護持菩提心的重要。再者菩提心學處(即菩薩戒)包括了所有的斷惡修善之法,所以說除護守菩提心外,別無余戒可守。

這點大家必須反復思維,通曉守持菩提心的范圍,要不然,你因理解錯誤而捨棄戒律,沒有守護菩提心的具體指導與具體步驟,那怎麼可能守護好菩提心呢?在《入中論》中說:“諸異生及佛語生,自證菩提與佛子,增上生及決定勝,其因除戒定無余。”即得人身善趣及聲聞、緣覺、菩薩之果的唯一根本因是守持清淨戒律。如果不理解守持菩提心與這裡所說的“其因除戒定無余”二者相涵括的關系,有些人肯定又會產生疑問。

論中“善護此道心”一句,包括的范圍相當廣。針對我們來說,“善護”包括了從小乘別解脫戒至大乘的一切斷惡修善之法。大家切不可眼高手低,“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對凡夫來說,只有認認真真地從身邊每一個善法做起。凡是有益於自己守護菩提心的法,都要努力去做,而損壞此心的事業,都必須捨棄。有些人應特別注意,你們雖然想去作其他善法,表面上看來也很殊勝,但如果你們捨棄對這個根本的聞思修習,我們在前面也引過《華嚴經》的教證,凡是有害於菩提心之行為,即是魔業!


如處亂眾中,人皆慎護瘡;

置身惡人群,常護此心傷。

比如受傷者身處擁擠混亂的人群中,他會謹慎地照顧自己的傷口;同樣,身陷能生煩惱惡緣之眾人中,我們應恆常以正知正念保護自心這個傷口。

我們初入佛門者,剛剛受持了菩提心後,這種善心還很弱,面對外界各種違緣,如果不善加防護,極易傷害到它。我們要守護此心,當如同一些身體受了傷的人守護傷口一樣。受傷者置身於混亂擁擠的人群時,會非常擔心別人碰撞自己的傷口,因而特別小心,全神貫注地照顧著傷口,擋開外來的一切傷害。這點我們受過傷的人都會有切身體驗,自己哪怕只是一處小小的傷口,也會特別留意,不讓外面人或其他東西碰上,以免增加痛苦;同樣我們置身於五濁惡世,雖然自己有福德善根發起了菩提心,但周圍有許多不信佛法,五毒煩惱深重的眾生,他們不但自己不修善法,而且經常阻礙甚至粗暴地破壞我們的發心,我們尚處於幼芽狀態下的道心,不全力防護就要受到非常大的損傷。

很多大修行人都是這樣,他們置身人群之中時,恆時善護著自心,不讓外緣染污,損害自己的清淨菩提心。華智仁波切在《自我教言》中也特別講了三種謹慎,“眾中出言當謹慎,獨處行為當謹慎,平常觀心當謹慎”。但是現在有許多人,他們知道保護自己身體上的傷口,而且還很執著,保護得非常嚴密,可是對自己的心,卻想也沒想過要守護,任憑各種惡毒煩惱侵害。其實不護自己身體上的傷口,縱然受到傷害也只是一些暫時疼痛;而不護心者,要於三惡道中受無比的大痛苦。世人真是輕重不分,顛倒迷亂啊!


若懼小瘡痛,猶慎護瘡傷;

畏山夾毀者,何不護心傷?

倘若一個人害怕小小瘡傷的疼痛,尚且要小心地照顧傷口;那麼害怕眾合地獄山壁夾碎之苦的人,為何不小心保護自心傷口呢?

平時我們身體受了小傷,其實也沒有多大痛苦,但是我們會為此而不管其他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傷口,防止傷口受到碰撞感染等。但仔細去想,這種瘡傷不去那麼管它,也沒有多大問題,它自然地就會復原。就算以此瘡傷而死去,也不是特別值得遺憾的事,因為我們南贍部洲的人,不論你有病無病,壽命本來就不是很長,總有一天會死去,這種死只不過是生命的另一段旅程到來而已。但是如果我們沒有妥當保護好自心傷口,這才是會讓自己千古遺憾的大事。

在我們心裡,菩提心的死敵——三毒煩惱,已經存在無法計算的久遠歷史了,它們的傷害使我們內心瘡傷非常嚴重。現在因多劫積累福報,遇到了佛陀大醫王給我們診治,醫師和藥都極為殊妙。我們已爛成一團糟的心又有了生機,開始一點點地恢復。如果這時候沒有去善加護持,不時常服用正知正念良藥,煩惱病菌又會繁衍,我們的內心又會感染發炎潰爛,而毀壞很多戒律。比如說我們因嗔煩惱而犯了殺生戒,死後受報墮入眾合地獄,生前殺生的業力,幻現出兩座大山,殺生者在兩山之間受到兩山猛烈撞擊,受不可思議的恐怖與粉身碎骨的痛苦,然後兩山又分開,殺生者又復活,再次受到兩山夾擊而身碎如泥……如是將反復受無量劇苦。這些都是不護持自心的嚴重後果。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不護持自心呢?我們世人真是可悲可歎,身體有傷口時,雖然這個傷不是那麼嚴重,仍然會非常謹慎,費盡心神去保護、醫治它。但是自己內心如此嚴重的瘡傷,卻不聞不問,任它受煩惱污染,最後使自己墮入地獄受無量痛苦。

善天論師說:“作者在此只用了眾合地獄作例,但實際上,惡道中有各自不共痛苦,每一種痛苦都不是人間的傷痛所能相提並論。”我們不護心所招致的痛苦,不論在時間、痛苦猛烈程度,都不是我們現在所能思議,想到這裡,大家心裡一定會有些戰栗。我們平時輕易地放過了多少惡念,讓它們染污了自心,毀壞戒律,在今生將給自己帶來種種災厄,來世將招致更為嚴重的恐怖。藏族有這樣一句話:“如果一個人出了家守護不好戒律又還俗,還不如早一點死了好。”這並不是詛咒,一個人活著給後世造墮地獄受苦的惡業,確實不如在守持淨戒,尚未造惡業之前就死去。

明白了這些道理,我們在活著時,應該盡全力護持自心。現在大家遇到了殊勝的善知識與正法,能處在清淨環境中,如果再不努力聞思修習,清淨自心,以後沒有這些殊勝因緣時,該怎麼辦呢?

我經常想:現在很多寺院,沒有聞思正法的機緣,沒有善知識引導的很多出家人,實在是可憐,他們雖然身體出了家,但凡夫心是沒有什麼穩固的,如果不能對因果生起正信,沒有殊妙的竅決護持自心,後果不堪設想。我見過不少出家人,他們雖然跟我們一樣穿僧衣,然而沒有聞思過正法,天天干著與正法相違的事……所以,希望大家利用現在的福緣,努力學習這些竅決,時時刻刻以正知正念觀照自心,現在沒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

上師如意寶也是這麼說:“我們作為一個修行人,護持自心很重要,比如我們有時想到人多的地方去,這時須要觀察自心——啊,我的心散亂,貪熱鬧,不應該去;我是修習佛法的人,與俗人相處會被八風所動,這不是好事,所以千萬不能去。然後在自己干一些非法事時,立即用正知正念拴住狂象一般的心——啊,我是學佛的人,不應該這樣做……”上師如意寶在年輕時,也遇過世間與修法上的違緣,但他老人家在七八歲時就把《入行論》學得很好,這些護心竅訣已融化於心,所以每一次遇到違緣時,能以正知正念覺察護持自心,這樣經歷了六十幾年風風雨雨,成為了一個戒律非常清淨的高僧大德。作為他老人家的弟子,當追循這些行徑,認真地學習這些護心竅訣。


行持若如斯,縱住惡人群。

抑處女人窩,勤律終不退。

如果在平時行持能像這樣小心謹慎,那縱然住在嗔恚煩惱深重之惡人群中,或是處於貪欲熾烈的女人眾中,都會精勤持戒,始終不退。

如果我們對因果有深刻認識,對守護心的重要性與竅訣都有深入了解,那肯定會萬分注意,恆持正知正念保護自己的禁戒,縱遇命難,也不退失。有了這樣的修行,那自心就不會受到外界各種污染,不會為世間八法所轉。這時住在嗔恨猛烈的惡人之中也可以,像惠能大師與獵人共住了十幾年,也沒有染污自己,反而漸漸地感化了那些冷酷的獵人。有了這樣堅固不動的正知正念,出家男眾與女眾共住也會恆時精勤守護自心,守護戒律,纖毫不會受染,歷史上的大德們給我們示范過很多這種事跡。

在我的家鄉,也有這樣一位了不起的比丘,我們都稱他日嘎喇嘛,當時是村中七十條戶中唯一的出家人。在文革時,他被迫當了倉庫保管員,那時候本地青壯男子大都派往外地干活,日嘎喇嘛身邊幾乎都是女人,但他像昔日在寺廟一般,守護清淨戒律如同生命,後來宗教政策開放時,他到康定拜見漾塘活佛,禀白了他的經歷,當時活佛非常高興,對他大加贊歎。我們家鄉的多芒寺剛剛恢復時,他是維那師,嗓音異常洪亮,當地老人都說:他念經時,十裡外都能聽到聲音。我剛出家時,聽他念護法神供贊,大殿頂上的土震得簌簌落下來,聲音特別渾厚、優美。我經常想:當時那種惡劣環境中,能像他那樣守持戒律的也是非常罕見。

上師如意寶也在此講了大迦葉尊者和金色比丘尼的公案,他們在同一個房子中共住了十二年,一直沒有過不清淨的心念行為,漢地虛雲禅師也示現過這類事跡。所以,只要能以正知正念恆護自心,則無論在任何環境裡,都能保證梵淨行。但現在是末法時代,很多人根本對因果生不起真實信心,未證謂證,未得謂得,狂傲驕慢,雖然沒有能力慎守自心,嚴持淨戒,但自許可以做到“出污泥而不染”,其結果只是自己害自己,落個可悲的下場。這類事實大家也許見過不少吧!

我們一定要時刻關照自心,謹慎地觀察衡量自己,不要輕易地給自己下結論:“啊,我的正知正念很堅固,在任何環境中都沒問題了,所以現在不必再住在這裡,應去復雜的地方鍛煉自己,度化眾生……”大家要注意,凡夫心沒有什麼可靠的,如同《大智度論》中所說:凡夫首先覺得自己能調化很多眾生,結果自己落入俗人當中了;就像在冰堆上倒一點熱水,剛開始確實起作用,冰融化了一個小窩窩,但一會兒,剛倒的熱水也變成了冰。大家剛剛生起一點功德時,要切實地注意到這點,自己的修行沒有到一定程度,就到惡劣眾生中去,於人於己都沒有利益。只有當自己真正修持到不為外境所動,那時方可不顧忌外界環境的優劣。


吾寧失利養,資身眾活計,

亦寧失余善,終不損此心。

我寧可失去利養名聞,乃至資身養命之緣,亦可失壞其余善法,但是決不毀損自己的菩提心。

此頌中“余善”指無關或不順應護心的善法。“此心”為菩提心,也可以解釋為護持菩提心的正知正念。

對於修行佛法者來說,應該將護持菩提心放在首要位置,其余各種需要、善行絕不能對此心有損傷。作者在此教誡、激勵我們:在護心修行中,我寧願失去一切名譽、地位、財富、禮拜供養等恭敬,即使是自己維持生命最基本的飲食、資具,也可以捨棄,這些東西只不過空谷回音、夢幻空花而已,也如閃電、水泡一般,剎那即逝;自己的身體,作為凡夫是非常執著,但為了護持自己的道心,也可以捨棄,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是每一個修行人應具的決心;為了護持自他一切有情安樂之源,一切佛法根本——菩提心時,我們也可以捨棄其他不順應於護心的善法,比如種種為求自利,與護持菩提心無關的有漏善法,都可以捨棄。因為它們與究竟殊勝菩提心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這一切名聞利養、身體、乃至其余善法可以捨棄,但是我們的菩提心不能讓它受一絲一毫損害,守護菩提心的正知正念絲毫不能放棄。

我們發起無上菩提心後,必須小心謹慎地保護。珍貴菩提心如同摩尼寶,而我們凡夫心如同一個煩惱盜賊出沒的城鎮,如果不加以嚴密防護,煩惱盜賊很快就會將摩尼寶偷走。國王為保護摩尼寶,都是將它放置在寶庫裡,派門衛嚴密地守護;我們要守護自己的菩提心寶,也應如是,將此心保存在正念寶庫中,以正知大力衛士恆時守護。

《教王經》中說:“為了保護身體可以捨棄財產;為了保住生命可以捨棄財產、身體;為了正法,財產、身體、生命都應完全捨棄。”上師如意寶經常以這個教證教誡我們:“這是我們每個修行人都應遵循的准則,大家應依教保護自心,保護正法,這樣能使自他都得到大利益。我們的正法,如果修行人不去好好保護,那還靠誰去保護呢?”這個教證確實很殊勝,我們世間人在身體受到傷害時,很多人寧可捨棄一切財產,去救護身體;但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世人願意為保命而捨棄一切財產,也可以捨棄身體給別人做奴隸,或者也可為保命而割去身體一部分;但是作為一個佛教徒,為了正法,無論財產、身體、生命等一切都可以捨棄。作為一個修行人,在任何環境下,能保持這種堅定信念與決心,這一點是解脫成就的重要保障。在佛教歷史上,有許多高僧大德在這方面為我們做出了榜樣,上師也經常教誡、勉勵我們:為了修持正法,我們四眾弟子應該發願奉獻自己的生命、財產等一切。上師如意寶不但這樣教導弟子,他自己幾十年的修行、弘法生涯中,是如何排除重重艱難護持菩提心、護持正法,這些我們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

我們能不能生起這樣的堅定誓願,當然要依各自根基和意樂而定。大家在平時應該反復觀想:如果有人拿著槍來逼我誹謗上師三寶,逼我捨棄菩提心,不論怎麼樣,自己會不會屈就於他呢?在座各位也應靜下來仔細想想,觀察一下自己的信心與求菩提的誓願,如果有違緣現前,自己能否做到捨棄身命、財產及一切,而毫不屈服呢?希望你們能經常這樣觀想,鍛煉自己,使自己的信心、誓言堅定,以後違緣現前時,也不至於臨陣慌亂。只要自心能生起決心,面對各種挫折、違緣,一定能坦然無懼,不失正知正念,因此而能明取捨,不屈服於任何煩惱。

庚二、(護心之方便依正念)分二:辛一、略說;辛二、廣說。

辛一、(略說):


合掌誠勸請,欲護自心者,

致力恆守護,正念與正知!

我合起雙掌,誠懇地勸勉凡是願意護持自心者,一定要致力於守護心的要領:不忘善所緣相之正念,與觀察三門了了分明的正知。

論中闡述了護心的重要性後,作者在此誠懇地勸請我們一切後學,凡是願趨入解脫道者,想護持無上菩提心的修行人,一定要謹慎地持守正知與正念。

很多菩薩聖尊要將很重要的問題寫成文字傳授給弟子,或口授給弟子時,一定會用特別的方式,讓學者高度注意。因為問題太重要,不用恭敬懇切的方式,有些人可能不太會注意,就像我們上師如意寶在上課時,教誡我們一些重要的問題,擔心弟子中有人不聽,常常也是合掌勸請:“你們不要這樣做,應該如何做,謝謝你們,千萬不要,謝謝,謝謝!”苦口婆心,再三地勸求,好像弟子對上師恭敬一樣。作者在這裡也是如此,他老人家體悟到修行過程中,正知正念是護心的關鍵手段,所以他就在印度那爛陀寺雙手合掌,真誠懇切地勸請、勉勵:“致力恆守護,正知與正念”——凡是想修學大乘法,希求自他究竟解脫者,要妥善護持菩提心戒,你們應該盡自己的力量,去精進守持護心要領——正念與正知。正念即是憶念所緣往事不散亂的心,這種心態必具兩點是:憶念與不散亂;正知在《般若經》中有嚴格的定義,淺顯地說,所謂正知,指做任何事時,心裡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行住坐臥,每時每刻中,自心對三門處於何種狀態能了了分明。因正知正念具足這樣的作用,我們在修行善法時,如能依靠此二者,則能順利地圓滿。上師如意寶在《忠言心之明點》中說:“猶如空中望花園,增上定勝諸圓滿,無戒無此機會故,念知謹慎調自續。”意思是一切善趣果報與聲緣、菩薩等解脫果,如果沒有持守清淨戒律,就會如同空中花園一般,可想而不可成功。而要持守淨戒,必須要用一切功德之基石——正知正念來調伏自心。

辛二、(廣說)分二:壬一、無正知之過患;壬二、依正念之真實方便。

壬一、(無正知之過患):


身疾所困者,無力為諸業;

如是惑擾心,無力成善業。

身為疾病所困者,沒有力量去做各種事業;同樣,心被煩惱所纏擾者,也沒有能力成就各種善法。

此處以比喻來說明無正知正念的過患。疾病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痛苦,無論我們身體有多結實,一旦被疾病纏擾,馬上就羸弱不堪,一點精神也沒有。就像《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所說,身體強壯之人,一旦染上疾病,就像被石頭擊中的鳥雀一樣,體力完全消失,只有勉強掙扎活動的一點點力量。這種狀態下哪還有力量去做種種事呢!同理,我們的心如果為煩惱困擾,心力不能集中,亂糟糟地東想西想,此時作什麼善法都沒有能力。這點,我們也有體會吧,比如說自己早上因某事而生了嗔心,上課時一直為此而不停地打妄想,上師講的法一點也沒聽進去,更不用說去思維法義了;有些人對家裡的親人生起了貪愛,天天想,時時刻刻都想,想父母,想回家,想過年……

我們如果沒有以正知正念去護持自心,煩惱生起時,就好像是患了大病一樣,軟弱無力,什麼善業都無心去做。你們去年集體修加行時,有幾個人煩惱現前,修到一半就跑了,中斷了所有的念修,這就是沒有正知正念護心,而煩惱猛烈現前的原因。如果當時有正知正念防護,煩惱一開始擾亂時,就覺察到:“啊,這是煩惱魔來搗亂,想干擾我修法……”然後以正念將心束縛於殊勝妙法,使煩惱無機可乘,也就不會使自己失去如此千載難逢,共修正法之良機。

猛厲煩惱的出現,對於沒有正知正念者的修行是致命違緣,比世間一切疾病還要凶猛難忍,後果比任何重病更要厲害。有些修行人患了重病,仍然不會中斷修法,去年翁哲活佛接近圓寂時,每天都要念兩萬遍蓮師心咒,從不間斷,有時候他自己無力撥動念珠,便讓侍者在身邊拿念珠記數,他自己輕輕地念……但是一般修行人粗重煩惱發作起來時可不一樣,會從根本上斷絕修持善法的機緣。在《入行論大疏》中,將“惑擾心”歸之為沒有正知的過失,在賈操傑大師的注釋裡,歸之為沒有正知正念的過失。無論怎麼說,如果無有正知正念,就像身體免疫系統失去防御能力一樣,不斷被煩惱病毒所侵擾,什麼善法都無法做成。

大家要注意,對一般初入佛門的修行者來說,這種違緣經常會遇到。我們如果讓煩惱占了上風,它什麼壞事情都會干出來,使你斷了善法,它就更加得意,變本加厲地讓你心煩意亂,導致你陷入“無力成善業”的險地。


心無正知者,聞思修所得;

如漏瓶中水,不復住正念。

自心沒有以正知觀察三門的人,他們聞思修習所得的智慧,就像裝在有漏孔之瓶內的水一樣,不會住留在憶念正法之正念裡。

修行人的相續中如果無有正知,不能觀察自三門,那麼一切聞思修所生的智慧,不但得不到穩固和增長,而且會漸漸地失去。聞所生慧,是自相續由聽聞經教所生起的智慧;思所生慧是再三思維正法,獲得定解的智慧;修所生慧是將聞思所得之法(在得定之基礎上)再再觀修,此時在自相續中,如同杲日東升,驅盡陰霾,生起的智慧。如果沒有正知正念,我們聞思修行所生的三種智慧,就像是一個破漏瓶子裡裝的水,無論有多少,它都會漸漸地漏光。你聽聞思維修習再多,沒有正知正念的守護,所得的智慧很快會失去。

大智者所說的這些金剛語,不論我們從哪方面去觀察,在現實中確確實實是這樣。我們看看周圍的修行者,有些人很聰明,聞思經論方面,理解能力很強,修行功德也容易生起來,但是他們不注意恆常以正知正念來觀察自心,過了一段時間後,那拴馬的繩子在日曬雨淋之下漸漸朽斷了,心的野馬就毫無管制四處狂奔,開始生邪見、惡念、觸犯戒律,將自己心田裡長出來的聞思修慧莊稼全都糟蹋,一點也不剩下。但是,我們身邊有的人可不一樣,他們無論做什麼,都具足正知正念,恆常以正知去觀察三門,憶念正法,將三門安住於正法之中,外面環境再亂,他們也毫無散亂地表現,對這些人我是由衷贊歎、隨喜。

我們修行人不能只看表面的聰明才智與修行刻苦程度,如果唯有這些,一時聞思修行所得再多,缺乏正知正念的護持,最終還是一無所得。無論你修顯宗、密宗任何一法門,必須具足正知正念,有了正知正念的護持,一切違緣魔障都不能阻礙你,你的聞思修行功德方能順利地增長、圓滿。

有關正知正念的概念、具體修法,在其他經論中雖然都有提及,但都不是很廣,沒有像本論這樣系統地作介紹。我想作為一個修行人,正知正念是必須具備的,沒有這個保障,雖然有些善法暫時能成辦,但時間稍長,業緣發生變化,要持續下去非常困難。因此,我們初學者應利用所有的方便,使自己生起正知正念。


縱信復多聞,數數勤精進,

然因無正知,終染犯墮垢。

雖然對佛法有信心,也具足多聞,而且能精進修學佛法。但是,如果覺察三門的正知不具足,最終還是會為罪墮所染。

修行人如不具足正知,則戒律不能清淨。縱然他具足信心、多聞、精進,沒有正知的基礎,修行仍是無法成功。

信心是指對上師三寶、聖谛(道谛、滅谛)的清淨信心、意樂信心、不退信心。在這方面,我們修行人各都有些不同,有些人對上師特別有信心,對佛和法不一定有這樣的信心;有些人對佛特別有信心;有些人對正法有不共的信心。不論你具足何種信心,然後又博學多聞,小乘、大乘顯宗、密宗的經論續部都有廣泛聞思,而且還能數數精進,晝夜不息地恆常勤奮修習善法,少許也不懈怠懶惰,在這三方面都如此優秀的修行人,“然因無正知,終染犯墮垢”。如果沒有正知,這些優點都不管用,他的相續最終會為煩惱所染。因為他無法覺察自己三門的狀態,煩惱便有機可趁,悄悄地侵入他的相續,染污他的心。自相續有了污垢而他還不覺察到,那麼即生中一切善法都無法成功,來世也要因此而招感惡果。而且這種人也不會輕易改變,無有正知,他無法清楚自己的缺點,很難發起忏悔的意願。我見過許多修行人,信心比較大,聞思方面也很廣,而且也能精進修習,其中具足正知者,他們能及時覺察到煩惱的入侵,因而能及時對治,修習佛法的福緣一直都具足;但不具足正知正念者,往往到了一定階段,各種各樣違緣現前時,而他們似乎毫無對治能力,無法扭轉這些煩惱所致的違緣,隨之中斷了修學佛法,墮入輪回的泥坑。這些人中,有的在即生也是過得很可憐……

不厭其煩的講這些,是提醒大家好好觀察自己是否具足正知正念,並不是說我要給你們傳授很多甚深教言,只是督促在座金剛道友觀察自己,能否將此論所闡述的甚深教言融入自心。如果能將這些甘露妙法徹底吸收,以後哪怕遇到最多的違緣、最大的邪魔誘惑,仍然不會動搖自己的修行、見解。如果沒有融入自心,僅僅是聽一點聲音,看一些文字,那自相續中得不到真實利益。透過語言、文字的表象,將所诠義理在自相續中融會貫通,這樣才能稱之為通達作者的本意,方可稱為真正的聞思。不知你們是否有這方面的感受:我在思維本論中每一偈每一句時,覺得作者總是在針對自己,所說與自心非常相應,說到了自己的心坎深處,因而有很深的感觸。我很想將這些甚深意義都講出來,但是我漢語表達能力跟不上這個需要,詞句間的內涵、自心的感想……這些只有是“啞巴吃糖”,沒辦法傳達給你們。你們如果對此論有大信心,自己在聽聞後再去精進努力地思維修習,我想每個人都會得到很大利益。

上師如意寶也是屢次督促我們,今年內一定要圓滿背誦此論,而且強調說:“只要能很好地背誦此論,依我和歷代傳承上師的加持,你們今後修行見解不會退失,相續中也決定會生起菩提心。”我們如果能反復誦此論,其中的義理漸漸地在自心留下深刻印象,由此便能習以為常地應用到日常生活之中。如同此偈,我們反復憶念時,自己一遍又一遍地了解到:“啊,自己只有信心是不夠的,必須要有正知;僅是博學多聞也不行,必須要有正知;僅僅是精進也不夠,必須要有正知。正知是基礎,有此則能察覺不如法的身語意業,自然能精進去修習對治,廣博地聞思正法,也能順利地增長信心……”自己反復地憶念,則此觀點在內心牢固地扎根,日後在修學中也就自然地增強正知。當然,這要自己下一些功夫才能達到,不論世出世間任何事情的成功,都是由汗水而換得!


惑賊不正知,尾隨念失後,

盜昔所聚福,令墮諸惡趣。

如果沒有正知,煩惱賊在人們的正念退失後立即竄入,盜走以前所聚集之福德,使人們在毫無察覺之中墮向地獄。

“不正知”在《三十唯識釋》中定義為:“於進退之際,對身語心的活動不能正知起現。”一個修行人如果陷於這種狀態,煩惱盜賊便有機可乘了。因為修行人相續中的福德珍寶,平常有正知衛士守護著,煩惱小偷雖然經常窺探,但難以得手。現在這些衛士都下崗了,小偷便抓住機會,悄悄地潛入福德資糧的寶庫中,將修行人往昔所積累的福善寶物都偷光,使修行人在不知不覺中變成貧窮者,無有善法福德,就只有趨向三惡趣了。

煩惱非常狡猾隱蔽,如果不以正知仔細觀照,一般很難覺察到它的活動。但是它無時無刻不在窺視,我們一旦無有正知的護衛,它便會潛入,偷走我們的各種善法財寶,像聖者七財——信財、戒財、捨施財、聞財、慚財、愧財、智慧財等。以前廣聞多學、清淨持戒、布施、修習般若等等所積累的一切善根,無有正知守衛,煩惱賊最終要將這一切都偷走。我們的宿善被毀壞後,各種惡業煩惱便會猛烈地現前,使自己陷入惡業大海,觸犯很多戒律,後世墮入惡趣之中。

在我們身邊,也就有許多這樣活生生的事例。一些人在作出家人時,精進智慧都不錯,但因他們不具足正知,經常為煩惱賊所乘,宿善漸漸被偷光,出家修法的福德也就失去了,只好還俗,可是“比丘還俗謀生難”,這些人墮到世俗中後,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們有些人也許親眼見過。他們對三寶的信心不用說是沒了;福報也是被煩惱賊偷得一干二淨;還有智慧,出世間的自是絲毫不存,像《薩迦格言》中所說的世間智慧也是一無所有,最後完全是精神與物質都貧乏的人,變成了俗人中的下等俗人……現世都是如此悲慘,後世也就可想而知,這都是無有正知的後果。

我們通過觀察這方面的實例,自己也應該有一些收獲。大家反復去想,如果自己不加強正知、正念,現在雖然有學佛的機會,以後到底會怎樣呢?


此群煩惱賊,尋隙欲打劫,

得便奪善財,復毀善趣命。

這伙煩惱賊,常常尋找機會打劫我。一旦得到空隙,便奪走善法之財,並且要毀壞我獲得善趣解脫的命根。

煩惱不僅像小偷一樣,悄悄地偷走我們的善財,有時候,它還會像凶惡的強盜一樣,抓住機會猛烈地襲擊我們,將福德寶庫洗劫一空,最後還要毀壞我們得到善趣解脫的命根——因果正見等智慧資糧。

強盜和小偷不一樣,小偷是悄悄地,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行竊,讓你不知不覺中失去一切;但猛烈的煩惱強盜,它們抓住機會呼嘯而來,明火執仗凶猛地進攻我們,我們如果沒有足夠力量,便要吃敗仗,讓它們得逞。比如說:我們有時候生起強烈的嗔恨心、貪心,自己雖然也知道不如法,但是它們進攻很猛,我們抵擋能力稍弱,它便要硬打硬拼,將我們打敗掠奪一空。這種煩惱強盜也是趁平常正知正念守衛疏忽,聚集力量而成,如果我們一直有正知正念衛士警惕地護守著,稍有風吹草動,便將它們摧毀,也不會讓它們組織起這種攻勢。但是平時我們警惕性不高,沒有及時采取果斷的行為,一旦讓它們尋到機會,發起了迅猛攻擊時,我們再倉促應戰,恐怕就來不及了,這些煩惱大軍不會輕易為一般人所擊敗。

世間人為了對付各種強盜襲擊,往往要在平時嚴密地謀劃策略,嚴格地訓練軍隊,設下層層堅固的防衛。而貪嗔等五大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率有八萬四千煩惱匪徒,處處隱藏,無孔不入,經常藉惡緣強烈地發難,將我們善法財搶光,而且毀壞我們的因果正見等智慧資糧。所以,在平時,我們必須堅持以正知正念來淨治自心,精進修持,使自己通達“此惑如幻”的力量加強。如果不修持,雖然大家都知道了這些道理,也知道“覺悟之心,人人有之”,但那覺悟之心不蘇醒過來,我們怎麼能真實解脫煩惱困擾呢?

壬二、(依正念之真實方便):


故終不稍縱,正念離意門,

離則思諸患,復住於正念。

因此,我無論何時都應不放逸,縱任正念離開心意之門。正念一失,則以意念縱心過患的方便,將心重新安住於正念。

上面已講完無正知護心有如是過患,那麼如何使我們保持正知不斷呢?此方便是正念,即將心安住於正法善念,不讓善念離開自心,則能保持正知。一切善惡皆由自心之城中出生,正念如同這座大城之門衛,能善辨敵友,保護大城不受危害。如果心城之大門無有門衛,立即就會被煩惱盜賊所乘,造成可怕的過患。念及這些可怕的過患,我們一刻也不應讓這個衛士離開。

當然,這裡只是一個比喻,我們仔細去觀察時,正念並非存在於心意之外。學過因明的都知道,我們心相續中的無分別識可以多個同時存在,例如眼、耳、鼻、舌、身五識,眼睛看的時候,耳也可在此時聽聲音,鼻可嗅香等等;但是在心相續中,有分別的意念不能同時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比如說在分別一個色法的色彩時,不會同時去分別它的大小,生貪心時,不會有信心,這些在因明中分析得很清楚。我們的心相續中如果恆常系於正念,也即恆常憶念四無量心、六波羅蜜等法,則諸惡念無法起現。當覺察到自心較亂或起現其他念頭時,那就說明正念已經失去了,這時就應勵力憶念起上面所述無有正知正念護心的種種過患,立即使自己警覺起來:“噢,我的心散亂了,根識弛散外境,是一切輪回迷相之本,一切痛苦之根源。”以此而重新將正念找回來,守護自己的心城大門。

正知與正念的關系,初學者可能有些模糊。其實將心澄靜下來,仔細去分析,也沒有什麼不好懂的地方。我們先來溫習正知與正念的概念:正知是觀察自己三門的狀態,取淨捨惡;正念是憶念六波羅蜜等正法,時刻不忘斷惡修善。對概念有明晰的認識後,我們再結合全論來分析二者的關系。本論前三品是為引導未生菩提心者以各種方便來生起此心;四、五、六品為“已生勿退失”之引導。我們發起菩提心後,為了保持此心,在第四品已講了首先必須不放逸,才能做到謹慎取捨,不違背菩提心學處。然後進入本品,講述了要守持這些學處,必須要從護心著手,因為心為一切善惡之源。我們要守護六波羅蜜等菩薩學處,須從內心去守護,而這個守護的方便是正知正念。我們心相續中的菩提心所攝六度等所有菩薩學處,必須用正念去恆常憶念,在《華嚴經》中說:“又若燃法燈,正念堅固器,慈愛無垢光,淨除三毒暗。”——持守菩提心的堅固正念,是燃亮的正法燈,放射著慈悲與無垢智慧的光芒,淨除三毒黑暗。為了保持這持守菩提心的正念恆常不斷,必須要以正知去恆常觀察,觀察正念是否在心相續中,如果不在,以方便找回來使其連續不斷。而正念連續憶念正法,也能使正法所攝的正知得到增強,保持連續性。簡單地說:正念不斷地憶念守持善法時,也就包括了守持正知。在《學集論》的護身品中說:“於四威儀道分檢查正念,於威儀道安庠平正,守護不亂;具力正念,發語笑時慎護高舉,手足容貌其量端雅……”很清楚地說明了正念中包含有檢查守護三門的正知。而正知的恆常觀察,能及時發現正念存在與否,失去時能及時提起,以此而保持正念的連續性。

正念能憶念護持正知,正知能觀察守護正念,二者相互作用保持連續。正念觀察正知時也就變成了正知,二者的本體一致,我們在如法觀察守護三門時,可以說相續中同時具備了正知正念。


恆隨上師尊,堪布賜開示,

畏敬有緣者,恆易生正念。

如果經常跟隨具足法相的上師尊長,聽聞正法開示,那麼具敬畏心的有緣者,就容易恆常生起正念。

我們要生起正念,必須要依靠內外兩種因緣,其外在因緣是如法依止具相善知識,聽聞正法。這裡的“上師尊”有一定標准,當然,小乘有小乘善知識的具體法相標准;密乘有密乘善知識的具體法相標准;此處的標准即大乘顯宗具相善知識(其具體法相標准在本品稍後的內容中詳述)。因為具相的善知識自己具足了功德,有正知正念,我們去依止,也就能相應地生起同樣的功德。“堪布”指講經說法的法師,在印度經常稱為阿阇黎、軌范師等。

依止善知識是趨入解脫道之必須依緣,《般若攝頌》中說:“佛法皆依善知識,功德勝主佛所說。”我們只有依止善知識,得到相應自己根基的引導,自己才能真實生起修法功德。要不然,佛法深廣如海,凡夫人無法了知其綱領要點,也無法通達真實義,其次也不知哪些是自己當前應修之法、應該如何去攝集諸法要點而修。這些必須如法依止上師,方能得到正確引導。

“畏敬有緣者”,其中“畏”指畏懼惡果,厭離輪回。修行人如果沒有遵照上師的教言,不認真持戒,今後無疑會墮落惡趣。自己了解到惡趣的情況,心裡自然生起大怖畏,同時害怕上師對自己厭棄,這叫“畏”。然後也要對上師三寶具有恭敬心,恭敬心與畏懼心互相促進,修行人對輪回痛苦越是畏懼,就會對上師三寶越有真誠的恭敬心。畏懼心和恭敬心是我們依止上師修習佛法中必具的兩種因素,也是得上師加持,證悟成就的關鍵。一個人如果毫無畏懼心,不相信因果輪回,違背上師教言也不害怕,犯了戒律也不害怕,墮金剛地獄也無所謂……這種人就像石頭一樣,水滲不入,剛強難化,即使佛陀親臨也沒有辦法調化。沒有恭敬心的人,就是在佛陀跟前也得不到少許加持,這樣的人如同在高山頂上,甘露泉流不可能倒流上去潤澤他,他即使一輩子在上師跟前,也是無法獲得加持生起功德。

一個人若要真正地希求解脫輪回,如法依止上師,首先在自己心中對佛法的根本基礎——因果不虛,要有堅定正確的認識。有了這個基礎,對上師三寶能自然地生起誠信敬畏,這才是與佛法真正有緣的人。具足這樣的善緣者,依止具足法相的上師,在上師面前以畏敬之心經常聽受正法,將教言融入自心,這樣就能自然地生起正念。


佛及菩薩眾,無礙見一切,

故吾諸言行,必現彼等前。

如是思維已,則生慚敬畏,

循此復極易,殷殷隨念佛。

諸佛菩薩聖尊們隨時都能無礙地現見一切,因此我所有的言行心念,必然會毫無覆藏地呈現在他們面前。如此思維後,就會對自己不如法之言行生起慚愧,對上師三寶生起敬畏之心,而以此能恆念正法,同時,依此也很容易使自己殷切地隨念諸佛聖尊。

現在講述生正念的內緣。我們依止上師後,上師為自己傳授了教言,指示了修行道路,但路還得靠自己走。自己在平時應如何去行持,才能生起正念呢?這個內緣是依法反復思維,無論上師在不在自己身邊,自己應隨時隨地存想:佛菩薩和上師聖眾,具有無邊智慧神通,能無礙現見一切諸法實相,也能不雜現見諸法各自不同的別相,我們所有的言、行、心念,聖眾們能隨時清晰現見。

恰美仁波切在《極樂願詞》中說:阿彌陀佛與極樂世界中每一位聖尊,能現見每一個眾生六時中所有的心行,我們無有任何可以覆藏之處。不要說佛和大乘菩薩聖眾,就是阿羅漢,也能觀三千大千世界如同掌中庵摩羅果(芒果)一般。我們自以為是很隱秘的行為和心思,其實就如同在強烈燈光下,面對十方聖眾作表演,完全暴光,毫無遮掩之處。十方聖眾都在慈憫地注視著我們,而我們“掩耳盜鈴”,經常干一些不如法的事,心裡更是經常起惡念,自己還以為沒有人知道。如果這時能想到十方聖眾都在看著自己,自己還敢不敢繼續干這些非法事呢?

《彌勒獅吼經》中說:如果比丘在晚上犯戒,心裡還想諸佛菩薩不知,這樣,在原來非法行上又犯下了惡業。在本師釋迦牟尼佛的《本生傳》裡也說過:“如果有人於暗處造惡,那他如同已服毒藥一樣,心中不安,天人和瑜伽士等有眼通者能無誤見到這些人的造惡……”我們在平時如果能想到諸佛菩薩的功德,憶念這些教言,那自己無論在何處干何事,雖然身邊任何人也沒有,但知道諸佛聖尊都在清淨剎土中看著自己,上師本尊如海空行護法聖眾都在看著自己的一切,能想到這些,也就不敢放逸身心,違犯誓戒。就像我們如果上電視節目,面對采訪時,肯定一舉一動都會謹慎。知道隨時隨地的言行,也是面對著無量的聖眾後,豈敢不嚴守正念,謹慎而為。

如此認真思維之後,明白自己往昔與現在的一切,完全暴露在諸佛聖眾前,這樣就會自然地生起慚愧心,也能生起恭敬和畏懼心。具慚愧心是修行人的基礎,在《維摩诘經》、《二規教言論》等許多經論中,都強調過。《涅槃經》中說:“慚者內知羞恥,愧者向外發露。”慚指自己內心知道羞恥;愧指在上師三寶他人前發露羞恥愧疚。在經中又講到:“慚者羞人,愧者羞天。”慚指面對不知內情的人,自己內心暗自羞慚;愧是在有神通了知己過的天人前感到羞愧。一個人能知慚愧,也是一種可貴的優點。在《佛遺教經》中說:“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鉤,能制非法。是故常當慚恥,無得暫替。若離慚恥,與諸禽獸無相異也。”若具足慚愧,能制止自己的非法,增長功德,這種人具足了最為第一的功德嚴飾;若無有慚愧,做什麼事都不考慮善惡,不顧禁戒與他人的規勸,佛陀呵責他們與禽獸無異。

現在有些自稱是學佛的人,他們隨心所欲,胡作非為,還經常說:“啊,這些事別人說就說吧,犯了戒就犯吧,讓我下地獄就下吧……我不管了。”自認為是方外之人,沒有可以約束的,可以逍遙乾坤。這類人沒有任何修證,其實是不知羞恥,無有慚愧者。無有慚愧服裝的人,如同裸體,在大庭廣眾跑來跑去,這些人與畜生有何差別呢?

我們如法依止上師,認真聽受正法,了解到諸佛聖尊的功德後,反復地思維,慚愧心就能自然地生起;對諸佛聖尊所制定的學處,也能從內心生起尊敬、仰慕之心。同時,對因果生起畏懼,害怕自己違背學處而墮落,也害怕自己心行惡劣而不為諸上師聖尊攝受,無法得到加持而不能解脫輪回,生起了這樣的慚愧敬畏,則自然生起時刻不忘學處的正念。

“循此復極易,殷殷隨念佛。”通過上述方式的反復自省,也就是時時刻刻隨念佛了。我們如果時常心懷慚愧,時刻警惕存念:“我不能違背諸聖尊的教言,如果違背,他們都在看著我,在這些高尚的聖者前,我如果作一些丑事,那怎麼能對得起聖尊們,怎麼能算是修行人呢?……”這種念頭實質上就是殷重地隨念佛。隨念佛的功德非常大,在講《親友書》時,我們也講過能夠隨念佛的人,即生中一切作為必然順利,來世也會得無邊安樂。具足慚愧、警醒,有正知正念的人,他已經圓滿具足了隨念佛、法、僧的功德。因為他時時刻刻都覺察到三寶不離自己,觀照護念自己。這種心念實質是真正的念佛不辍,能以此而熏染起無量功德之香。而那些沒有慚愧敬畏正念的人,即使每天念“阿彌陀佛”,將喉嚨喊啞了,也會如憨山大師所說,那只是枉費功勞,得不到很大利益。

以上介紹了生正念的內外因緣。如果我們具足了這些因緣,上師三寶的加持不會離開自己,聖尊們的智慧與自心融通無隔,正知正念也不會離開自相續,這樣,我們的修行肯定會順利取得成就。我想現在大家正在聽這些教言時,自己的正念比較容易生起。但凡夫心沒有穩定可言,有可能過了兩天,一些人將這些教言忘得一干二淨,一點印象也不留,好像在水窪中丟一塊石頭,剛開始起幾個漣漪,慢慢地就什麼痕跡也沒了。所以,我希望想保持正念者,經常去閱讀這些經論,反復思維修習,加深印象。你們如果聽聞之後就不管了,不去溫習、背誦,不作深入思維,過一段時間就會全部消失,得不到利益。作為一個學佛者,閱讀經論非常重要,在翻閱經論時,自相續會為聖尊的智慧所充實,自己的分別念也就與聖尊的智慧相融,如此長期熏習,聖尊們的智慧點金劑也就能將自己分別念鋼鐵變成純淨的智慧黃金。


為護心意門,安住正念已,

正知即隨臨,逝者亦復返。

為了守護心意門,防止煩惱侵襲,而將心安住於憶念善法的正念後,正知也就自然地隨著來臨,有時暫時失壞也能回復。

我們為了保護自心,防止煩惱賊侵襲,通過依止上師,聽聞正法,思維佛菩薩的功德等內外因緣,使自心生起正念,而且逐漸能不間斷地安住於隨念三寶等真實正念。這時候,明察三門如法與否的正知也就隨著來臨,也即由安住正念自然出生了正知。此二者之中,可以說正念為母,正知為子,自心由安住正念,不斷地憶念佛、念正法、念僧,或說不斷地憶念六波羅蜜等善法,正知也就能得以現前,明察自己三門所作是否如法。而且,這種正知偶爾失壞,也能迅速得到恢復。

關於這點,我們稍微有過實修經驗的人都可以去觀察。比如說我持一個咒語,使自心漸漸摒棄了雜念,變得清明醒覺。這時候,自己手裡撥的每一顆念珠,口裡念的每一聲咒音,內心現起的每一個心咒,自己都能明了。時間稍久,自心有時也會分散於他緣,而失去正知,對三門狀態失去了覺察,但只要自心重新安住於持咒上,這種正知立即能得以恢復,這時候自己坐姿、念咒聲音高低、內心的觀想,又能察知而作適宜的調整。當然,如果是安住於正念實相的境界,正知會以無緣的方式(照)存在,亦不會有失壞的機會。

正知與正念的關系,在前面我們也說過。修行人親近善知識,通過各種方便生起正念後,正知即能隨臨,而且只要正念不失,正知偶爾失去也能恢復。而正知的觀察,也能幫助我們恆時安住於正念。此二者的關系,在各經論中大都未加詳述,希望大家各自去詳細思辨。

庚三、(以具正念學修心之行)分三:辛一、當持律儀戒;辛二、攝善法戒;辛三、饒益有情戒。

辛一分二:壬一、清淨三門之行;壬二、守護壞毀學處。

壬一、(清淨三門之行):


心意初生際,知其有過已,

即時當穩重,堅持住如樹。

在我們心意最初開始活動之際,就要以正知審察,如果有過失,就應該穩重安住如大樹一般,不為煩惱所動。

明白了生正知正念的方法後,我們開始學習修心的具體規范,也即如何以正知正念去守護菩薩戒。首先是學習如何守持律儀戒,包括清淨三門之行為與防護壞毀學處兩部分。

修行者要清淨身口意三門,必須要在每一個行為之前,也即自己的心意始動之際,就要以正知去審察這種發心。如果發心為貪嗔癡煩惱所染,應及時捨棄該行為,謹慎堅定地安住於正念。龍樹菩薩說過:“貪嗔癡所造的業為不善業,無貪無嗔無癡所造的業為善業。”我們身口意三門所造的業,都有一定動機,都是由某種意樂催動而進行。我們在這種意樂才萌發之際,應高度警醒,以正知去觀察,如果自心被貪嗔癡所染,即有過失,應盡力去忏悔。在心意尚未清淨前,如果去作這件事則為不善業,對今生後世都有過患。因此,在觀察到心不清淨時,應以方便將心安住下來,如同大樹一樣,不為煩惱風所動。這個過程大家一定要清楚,首先是恆常以正知觀察自心,然後在心念最初生起時,比如說我今天早上生了一個念頭,想到色達縣城去,以正知覺察這個念頭後,立即對它進行審辨:我發這個心念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是不是為了今生後世的利益去修行呢?如果是,則可以將此心念繼續下去,付諸行動;如果發現自己想去看熱鬧等,以貪嗔癡心而引起,那繼續下去只有造不善業。因此,立即憶念正法,憶念上師教言,將這個煩惱念驅除,使自心安住下來。當然,你如果能在覺察到自己發心的過失後,立即將此煩惱遷除,轉變為善妙發心,再去作這件事,這樣也是可以的,但發心無法改變為善妙時,則應穩重,不要隨煩惱而動。我們作為修行人,不能像世俗人一樣,為世間八法所诳惑,隨惡心而造下無邊罪業。

我們凡夫的心變化非常快,平時在心相續中想的事有很多。坐下來仔細觀察時,心一會兒就要東想西想,想干亂七八糟一大堆事情,如果我們聽從這些念頭,會造很多惡業,華智仁波切也說過:“心裡所想的,不能全都付以行動,否則要給自己帶來很大的禍害。”而且我們凡夫的心,如果不以正念對治,它一天忙到頭地起惡念,也不會自動停下來。所以我們不能聽任它擺布,應“堅持住如樹”,依靠正念大樹,不被煩惱所轉。自己心中雖然有時現起煩惱瀑流,但緊緊依靠正念的穩重砥柱,無論如何也不能隨波逐流,造下惡業。“堅持住如樹”的穩重人格,是我們不為煩惱所轉的重要保障。麥彭仁波切於《二規教言論》說:“若無穩重的聖德,則如水面之漣漪。若具穩重雖無余,亦能圓滿百功德。”如果具備了正知正念的無誤取捨智慧,安住於穩重善道,則能清淨自己三門一切作為,保護自己的清淨戒律。

我們有些修行人,經常想離開上師或是造一些惡業,惡念層出不窮,這時應該覺察到這是貪嗔煩惱業障現前。作為一個修行人,如果離開了上師,以後不可能再遇到這樣殊勝的機緣,只有白白地浪費人身……如是觀察思維後,自己勵力祈禱上師三寶加持,使自己安住下來。初入佛門者,修學稍微深入、上進一層時,自相續中經常會起各種各樣惡念,那時自己應立刻警覺:“噢,現在肯定是惡業煩惱魔的騷擾,我出家是為了什麼呢?我來學院是為了什麼呢?現在想離開上師,那以後的修行之路誰來引導我,我即生來世的依怙到哪兒去找呢?……”只要在這種關鍵時刻穩住自己,忍耐一段時間,這些惡念違緣也就會漸漸地消失。當然,這時去請問自己的上師:自己這種想法有無意義,能否去實施。如果上師認為你這種想法沒有意義,那你就暫時將煩惱壓制下來。前段時間有些人向我請假,說要出去如何如何辦一些事情,我覺得肯定是起了一些魔障,勸他(她)不要出去,結果還算好,這些人如今還在聞思修習正法,心情也已平靜下來,沒什麼事了。作為一個凡夫,煩惱違緣經常性地發作,也是在所難免。但在此時如果不能以正知去觀照,分辨善惡,以正念系縛自心,那就完了,全完了,一念煩惱起,百萬障門開……

堪布根霍仁波切在此說:“‘住如樹’意思是——如果遇到了惡念,你的心不能去跟隨,然後身體不要去動,口也不要說,暫時強壓自己的煩惱,忍耐後稍作安住。”煩惱其實上也不是那麼頑強,它不會恆常不變,而是變得很快,像夏天的雲一般,飄忽不停。像我們有些人今天很懊喪,什麼事都不想干,天下雨,牛糞買不到,飯不好吃,上師講法時自己發困,考試沒考好……什麼事都不順,非常沮喪。過了一兩天,天晴了,自己心境也變了,聞思修行進展順利,干蘿卜根也很好吃,各方面都很有意義。有些人不知道這點,見到今天烏雲密布,大雨滂沱,立即覺得天永遠不會晴,心情就非常低沉;然後雨過天晴,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和風吹送著草原的氣息:“啊,天氣真好啊,這裡永遠不會下雨的……”這其實是幼稚無知的想法。一切都是無常的,煩惱也是這樣,只要自己堅毅地挺住,短短時間後它便會消失。有些人稍微遇到一些煩惱,立刻就屈服,始終堅持不了正念,上師道友的勸告都聽不進去,依惡念的指使去做……這種人很愚癡、輕浮、軟弱,如果能聽上師和有智慧的金剛道友們勸告,通過他們的加持和幫助自己安定穩住下來,怎麼會造惡業犯戒呢?


吾終不應當,無義散漫望;

決志當恆常,垂眼向下看。

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毫無意義地散漫張望,應該以堅定的意志,保持雙眼微睜,向下垂視。

現在開始講述如何以正知正念保持身口如法而行。在內教中,有許多嚴肅的威儀戒條,這些行、住、坐、臥威儀對調伏自心有很大幫助,不像外道某些“威儀”,對修行沒有作用,或者世間那些無所事事之人,創訂一些亂七八糟的禮儀、規定等。本師釋迦牟尼佛制定的律儀,完全是調伏自心的方便。

作為一個修行人,首先不能散漫地東張西望,一個人的眼睛毫無意義地東張西望,不但身體不如法,給別人不端嚴的印象;他自己的心也會散亂於外境隨色法而轉。華智仁波切說:“眼識貪執於色故,飛蛾亡於燈火中。”眼睛東張西望時,分別念也就更加繁雜,最終給自己帶來可怕的後果。世間上只要是有一些道德涵養的人,行為也會端正大方,不會東張西望。漫不經心、東西亂看的人,社會上稱之為“二流子”,或者會懷疑他是小偷。我們作為修行人,為了保護自心不受外境干擾,必須斷絕這種惡行,而應遵循佛陀制定的威儀。這個過程必須先認識威儀的重要性,了解佛制威儀的細節,然後自己從內心立下堅定決心:我現在是佛的弟子,要做人天師表,不能與那些野人一樣,舉止無儀,為了保護清淨正念,當如戒律規定,經常保持雙眼微睜,從鼻尖向前下方垂視。

出家人行、住、坐、臥四威儀,你們聽聞過戒律的都知道。在《般若攝頌》中也說過:“行住坐臥具正念,視一木轭心不亂。”在行住坐臥中,心中具足正念,不讓妄念隨意指使自己。行路時,雙眼注視前面約一木轭遠的地面,大約三尺左右,不能過遠、過近。看得過遠,心易隨外境散亂;看得過近,走路不方便;左顧右盼,更是不如法。行路時應攝心念佛,一心不亂。我們出家人按佛制的威儀去行事,不但外表上很莊重,內心也能藉此護持好正知正念。佛陀當年很注重教育弟子在威儀方面的戒條,當時達特比丘是威儀方面的佼佼者。他行路時,總是保持視一木轭,徐徐而行,莊重端嚴,讓見者油然而生敬慕,佛陀也是常常贊歎他。

我們在座的出家人,有些人在威儀方面很如法,行住坐臥說話方面,使人看上去很端嚴。但有些年輕人,仍是蹦蹦跳跳,打打鬧鬧,沒有遵守戒制。當然,遇到了生命危險,碰上了狼、野狗、虎豹,這時候確實沒辦法了,可以大步奔跑,但在平時,這種行為很不如法。雖然是一個輕罪,但這些舉止都與自己的心態有密切關系,如此時間長了,自心就更難以調伏。你們應該仔細想想,好好地學習戒律,自己從內心發起意樂後,改變自己的行為並不是很難。你們看看身邊那些威儀肅整的出家人,他們也大都是年輕人,有些人原來還是很頑皮的。但他們出家學戒後,原先那些世俗人的粗魯舉止都消失了,變成了具足威儀細行的出家人,讓人見而生敬信。大家不要以為這些只是簡單的小事,用不著我這樣反復啰嗦,實質上這些不是小事,這些威儀與我們修心密切相關,值得我們高度重視。我每天給你們講一點,如果你每天能改變一點壞習氣,這樣也就能很快變成一個如法的修行人。


蘇息吾眼故,偶宜顧四方。

若見有人至,正視道善來。

為了使垂視的雙眼得到休息,我應偶爾放目看看四周。如果正好有人來至近處,就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問好)說:善來!

如果自己在長途步行時,一直保持這樣低頭注視前下方一木轭遠地面的姿勢,有時可能會勞累、昏沉。因此,戒律中也作有一些開許,我們可以稍作一會兒休息,放目看看四處,讓疲勞的身體、眼睛恢復。但是在休息時,不能將頭扭來扭去,東西顧盼。上師如意寶說:“有些沒有學過戒律、受過佛教教育的人,他的頭是‘日勒勒梭’的,很難看。”“日勒勒梭”是藏語中的貶義詞,是形容人頭部東西轉動、探頭探腦等不莊重的行為。沒有威儀的人,世俗人也是覺得他很低劣,我們在日常中,要與很多在家人打交道,所以一定要注意。當然,世間有世間的禮儀,我們佛教有自己的威儀,世間的禮儀對修行無有益處,戒律中不開許出家人去學。作為出家人,大家一定要依佛教的威儀去如法莊重行事,這樣別人見了也會生起恭敬心與信心。

我們休息時,可以緩緩地抬頭看看四方,這時候必須停止走路,邊走邊看也是不如法的行為。以前我去一個寺廟安, 居時,與一個喇嘛過一座高山,山路邊有許多在家人給我們散花、獻哈達。但那個喇嘛保持著很好的威儀,目不旁視,不徐不疾地一直走到山頂,然後站著休息了一會,看看遠方。當時我對他並不熟悉,但心裡很起信心:這位出家人威儀真好啊!

如果在休息放眼遠望時,恰好看見有人到了自己近旁,應當用和藹的目光迎視對方,並且和氣地打招呼說:“善來!”這是印度人常用的問候詞;漢傳佛教的習慣是見面即道:“阿彌陀佛”;在藏地,以前噶當派修行人打招呼,早上的問候是:“你晚上做善夢沒有!”其余時間是問:“你的心修好沒有!”除此之外,不說無關修行的語言。我們之間以後也應養成如法的問候習慣,除了“修行好嗎!”之類法語外,沒有必要說一些無有意義的話。與別人說話時,態度與言辭應盡量祥和,使對方能感到佛弟子的慈祥、寧靜,而對三寶生起信心,我們自己也能減少一些對修心的干擾。


為察道途險,四處頻觀望;

憩時宜回顧,背面細檢索。

為了察看道途上的危險,應偶爾四處觀望;停下來休息時,也應回頭仔細檢查後方。

修行人在走路時,必須先觀望道路上有無各種危險。佛陀住世時,不像現在,到處是大城市、高速公路,猛獸也基本絕跡。那時候比丘們行腳有很多危險,比如野象、獅子、熊豹、毒蛇等等,同時道路坑坑窪窪崎岖不平,行路必須小心翼翼,先觀察而後行。以前恰羅扎瓦、根登群佩大師到印度時,很多地方偏僻無人,有許多猛獸,尤其有許多毒蛇,旅行途中充滿危險。蓮師傳記中也記載過很多西藏譯師去印度時,經常受到毒蛇危害而失去生命。現在的環境雖然基本上沒有這些危險,但在出行時,自己也必須如法行持。在步行時,先視察路途中有沒有障礙、危險,然後再開始走路,走一段路後,再停下來仔細地觀察,看看有沒有違緣、危險,四周環境怎麼樣,如果沒有違緣,就安心地前進,如果有違緣,就設法繞開,避免遭受傷害。在觀察時,一定要停下來,一邊走路一邊觀察,也是不如法的行為,這樣做首先是不安全,容易摔跤,然後在外人看來,也不起信心。

在休息時,也應回頭看看,看看身後有沒有危險,或者有沒有人走近,這樣的觀察很重要。當然,現在不像古印度,有野象、獅子等惡獸違緣,但是我們行路時,各種其他違緣也有很多,前幾天一名新龍的藏族喇嘛在洛若鄉橫過公路時,被一輛小車撞傷,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這也是沒有正知正念觀察的結果。當然,有些違緣不是我們觀察就能解決,如果是業力成熟現前了,那麼再觀察也不管用,但絕大多數違緣可以預防避免。尤其在漢地步行過路時,如果不以正知正念作明晰觀察,既不合威儀,也不合“一停二看三通過”的交通規則,更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前後視察已,續行或折返,

故於一切時,應視所需行。

前後四面都觀察過以後,就可以決定繼續前行或返回。總之,無論在任何時間地點,我們都應觀察自己的三門而後行。

我們在步行途中停憩下來,前後左右,四方都細細觀察,看看是否有違緣,再決定繼續前進或折回。如果前途有違緣,會傷害自己,或有可能導致自己陷入危險境地,就應該為避免這些繞道而行或折回,如果沒有危險,就繼續前進。這種觀察作決定當然有一定標准,在律部中有較詳的開遮,於此不作廣述。但是我聽見有些人的觀察決策方法,有點可笑,甚至是迷信。他出門時,心裡先存想:要是見到某東西,比如說烏鴉,就是不吉祥;如果看見其他就吉祥。像猜硬幣一樣,他們美其名曰:“觀察緣起”。這種方法太可笑了,絕非觀察緣起,這種想法沒有一點教證、理證,只不過是他自己的一種分別念而已。關於觀察緣起,麥彭仁波切的著作中有很多教言,這些甚深緣起並非凡夫人可以隨意杜撰。

我們無論在出門之前或旅途之中,都需要詳細地觀察,考慮三門行為對自己的修行與他人有利抑或無利。對自他都有利,則可以去做,如果是毫無利益,就應該放棄。有一些修行人喜歡到城市去,如果是對自他都有意義,有必須去的需要:比如說你有很高證悟,要去度化有緣者;或者你有很好的觀察能力,去觀察世俗的艱辛、苦難、無有意義而增上出離心;或不得不去買一些生活必需品,這樣,當然是可以去的。但是有些人似乎不是為了這些,經常到城市去閒逛,這些人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應視所需行”這句話的含義。一個修行人到城市裡,有沒有利益和必要呢?自己的精力、時間和信施的供養,如果毫無意義地消耗,後果將是什麼呢?你們大多數人以前都生活在城市中,後來福德因緣成熟,來到了寂靜處修學出世法。現在如果再回到那種喧鬧環境中,很容易引發舊習。特別是你們年輕人,見解修行不穩定,現在城市那種環境充滿了商業社會物欲誘惑,對你們的修行是一種致命毒害。記得有一個詩人曾這樣寫過:“可怕的城市/夢魇般的街道/大白天鬼魂勾引行人……”

你們當中有很大部分人,足不出山溝,有的來學院好幾年了,也不知道縣城是什麼樣子。這種穩重的修行風格,希望一些喜歡散亂的人認真去學習。我們學院很大,人也很多,對放逸者來說,也有一些散亂的機會。但對精進者來說,這裡是淨土:濃郁的修行氣息彌漫了整個山溝,上師的引導,周圍金剛道友的幫助……自心沉浸在佛法之中,很容易保持正知正念。這是我們即生後世最需要的“行處”,安住在這裡也能讓我們迅速培養起“故於一切時,應視所需行”的良好修行習慣。


欲身如是住,安妥威儀已,

時時應細察:此身雲何住?

身體在將要住於某種狀態之前,或者在安住某種威儀時,應該隨時用正知正念仔細觀察:身體這種姿態是否如法?

修行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應保持正知觀察自身,將要住與正在安住的威儀是否如法。我們在行動前,首先應有一個心理預想過程,分辨如法與否而取捨,然後自心合理如法地發出指令,使身體進入這種狀態。安住這種狀態後,也需要恆時以正知去明察,看看自己是否合法地安住於此威儀等等。這是一種很細致的過程,涉及到自己修行中每一處細節。堪布根霍仁波切在此也以修行細節來闡述此偈含義:比如說你想修等持,在安樂墊上坐下,內心思維自己應以毗盧七法安坐,這是“欲身如是住”;然後將身體安住於這種狀態坐好,這是“安妥威儀已”。這兩個過程必須要以正知正念來仔細觀察,安住前觀察將要進入的這種威儀如法否;安住時也要時時觀察威儀是否合乎標准。要不然無法察覺身體不合乎規定坐勢而作適當調整。

這種以正知正念觀察,無論對我們當下保持威儀,還是圓滿長遠事業,都是非常重要的保證手段。我們無論做任何事情,事前應詳細觀察,如法地設想,一旦決定下來,中途再不能有很多變化,否則,什麼事情都無法圓滿,這也是一個修行竅訣。目標決定後,每時每刻都應觀察自己的身心,是在依照原定目標前進,還是偏離了這個目標。能夠具備這種穩重人格的修行人,他的修行肯定會很好。但我們凡夫人,心境變化很快,很多人計劃多,變化也常見。有人今天發願在學院裡住一輩子,然後還未過半個月,就四處去流浪,在別人看來,他好像是精神出了問題。這都是他自己沒有正知正念,最初沒有觀察,中間也未保持正知正念,最後事情亂成一團糟,他自己也無法挽回。這種人很容易陷入沮喪,覺得自己是“失敗者”,一生之中,自己的理想無法成功,別人也不會信任他,甚至蔑視嘲笑他。

在我的修行生涯中,對此有深刻體悟,而且根據經論與往昔大德們的教言,這些也是修行人必具的基礎。奉勸各位想真實修行的佛弟子,牢牢記住:做事前首先好好觀察,依教理等作出如法的決策,決定後,一定要穩重,時刻觀察調整自己的心念,圍繞目標而努力。這是我修行過程中的一點經驗,在此次講習《入行論》中給你們的一條忠告,現在你們也許感覺不到什麼,但以後離開學院,你們在修行生涯中,偶爾翻開筆記,也許有另外不同的感歎。這些雖然不是密法,但確實是每一個修行人必備的竅訣。


盡力遍觀察:此若狂象心,

緊系念法柱,已拴未失否?

在一切時間、處所都應盡自己的全力去觀察:那如狂象一般粗野的心,是否拴在憶念佛法的柱子上?有沒有走失呢?

此頌中的“盡力遍”意義很深,如果深入詳廣地講,佛法中眾多法門皆可包括在內。每時每刻於一切威儀中詳察自心,護持自心,是我們修行過程中主要任務,也可以說是內教中最深的竅訣。我想無論是什麼人,假如能學習這種竅訣,在家一定是社會上模范優秀公民;出家則為三門調伏的大修行人。

我們的心就像是一頭狂暴野象,如果沒有調伏,會造很多貪嗔癡惡業,給今生後世帶來無量無邊痛苦。我們調伏狂象一般的心,所用的工具就是正知正念,以恆常憶念正法將心緊緊拴在正法柱子上,並時時以正知觀察,防止它掙脫、跑失。在此,正念喻為繩子,正法比喻為柱子,自心喻為大狂象,用正念之繩將自心狂象緊縛於正法之柱。阿底峽尊者也說過:“用正知的繩索,將自己那如狂象的心拴在憶念善法之柱。”這個比喻我們如能銘刻於心,今生的修行就能有很大把握。

我們許多凡夫人,因往昔深重業力,自心狂象經常肆意妄為,而自己的正知正念很弱。剛開始去以正知正念拴自心狂象時,肯定會有一定難度,就像去管一個野慣了的小孩,一兩天、一兩個月內無法讓他變得規規矩矩。只有長期努力,兩三年中不斷施以嚴格而且適機的教育,那原來那個野小孩肯定會有很好的改變。我們的心在無始以來就沒有好好地調伏過,狂野惡習氣非常深厚,現在一開始觀察,定會發現自心妄念起伏不休,剎那剎那之間,不知要起多少次心念。我們要調伏它,必須要依靠上師的竅訣,持之以恆,長期地修習方有明顯效果。

我第一次聽到有關大圓滿禅定部分的修法,開始觀察自心時,根本無法達到要求,當時確實難過,但通過上師三寶的加持,自己持之以恆地修,現在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你們很多人也如此,以前簡單的止觀也做不到,自心好像一剎那也停不住,現在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禅定中,但將心安住下來卻很方便。狂野的心雖然開始時很難制服,但針對那些具正知正念的恆毅者,也並非太難,很多高僧大德們也說過:“如果沒有管制它(自心),它會越來越狂野,但只要管它,就比較容易管住。”高僧大德們並非生下來就能制心自如,但他們出家後,通過精勤修持,才在內將自心調伏,在外顯現出肅整威儀,成為人天師表。我們現在所學的種種法門、竅訣,其目的都在於降伏自心,只要大家能從內心對此有清醒認識,一定能以最大的意樂,恆毅地去學修這些竅訣,以正知正念之智慧鐵鉤,狂野的自心大象一定能得以調伏。


精進習定者,剎那勿弛散,

念念恆伺察;吾意何所之?

以各種方法精進修習禅定者,一剎那也不應讓心松散於所緣境之外,應當念念相續地恆常伺察:我的心意正在緣念什麼?

佛教的證法為“戒、定、慧”三學。我們的修學都是圍繞三學而展開,無論是密宗、顯宗,任何宗派都是如此。而正知正念是護持戒律的方法,也是修習奢摩他——“精進習定”的根本方法。當然,修持禅定的方法,在佛教中有各種竅訣,像我們以前講過人天乘修心法、大乘修心法、金剛乘修心法,也講過九住心禅定等等。而這些方法有相同的一點,就是以正知正念伺察或觀照自心,護持自心安住於所緣境。可以說,以正知正念護持自心,是修學大圓滿、禅宗、淨土任何一個法門成就的前提。

比如說淨土宗,在《彌陀經》要求持名念佛,一心不亂。所謂的一心不亂,在《大方三戒經》中說:“如不得心,是名一心。”這是究竟的境界,如果沒有一點竅訣,天天持名念佛,這種境界始終是難以達到。不用說“理一心”——證悟實相安住無緣的境界,就是“事一心”——系念一緣不雜亂之境,這種境界也很難得到。藕益大師在《念佛即止觀論》中雲:“思維憶持現前一念心性,名為念佛。”《華嚴經》中說:“若能念佛心不亂,則當睹見無量佛。”在念佛時若心不散亂於他緣,則能睹見無量如來。所以修習淨土法門者,此處的“精進習定者,剎那勿弛散”,是其關鍵竅訣。當然也是其他各宗各派修行人必修的竅訣。我們翻開古代高僧大德的語錄、論著,這方面講得很明白,無論淨土、禅、密宗都是要求修行者以正知正念去“制心一處”。而且這些宗派,在深層次來說,是一味一體的,不能相互脫離,就像峰昭偈中所說:“禅外不曾談淨土,須知淨土外無禅。”

針對我們現在大多數修行者的根基來講,需要長期依止善知識聞思經論,娴熟地修習這些竅訣。要不然,你既不知“一心”為何,也不知“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的種種方便法,去喊破喉嚨念佛持咒,或是閉起眼睛靜坐,只能是徒勞無益。上師如意寶反復強調過,他特別反對年輕人放棄聞思去閉關,沒有聞思的功德,而誇口要閉關修定,可能是這些人想逃避人群、現實,而想求個人安逸;或者是想偷懶,睡大覺……我們在座四眾弟子中,年輕人千萬不要輕言閉關。閉關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放棄多生累劫積集資糧才得到的聞法福緣,糊裡糊塗地去修行,或是為逃避現實,為了一時安閒去住山,這是對自他不負責任的舉動。

上面講的一大段,闡述了聞思修定竅訣的重要性,現在回到偈頌。我們在以各種方便精進習定時,努力使自心不弛散,盡力如流水般觀察自心,安住其所緣念的對象。印度善天論師說:“我們經常觀察自心,自己的心如果造善業應隨喜延續,使之增上;如果自心處於無記狀態,應迅速改變使之趨向善法;如果自心陷於惡業,必須斷掉,重新向善。”這個過程中,必須要保持一個有警覺的正知。自心開始時肯定有一些躁動,不習慣,但只要自己具足恆毅,兢兢業業地去反復將失去的正知正念拉回來,如同滴水穿石,自己定能調馴自心。修行就是如此,只要你能不自欺,腳踏實地去一點點積累,就會有成就。這不在於你有沒有地位、名聲,也不在於你有多少財富。如果一個乞丐能如是去觀修自心,那他就是一個真正的修行人;不能如是去觀心的修行者,形象上再去下力氣,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名氣再大也不能代表真實修行,古人也說過:“名僧未必高,高僧未必名”也。


危難喜慶時,心散亦應安,

經說行施時,可捨微細戒。

遇到生命危險或供養三寶的法會等特殊情況時,如果於諸細行不能專注,開許聽便。《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說:“如是布施之時,持戒所攝法應當暫捨。”

對凡夫階段的修行人來說,恆常以正知束心不散亂,有時候有極大困難。像遇到生命危險,需要采取緊急的應付手段;或者在供施大會,佛菩薩聖誕等歡慶會等等特別情況時。在佛經中對這些情況,也開許可以放棄一些力所不及的微小律儀。例如遇到毒蛇猛獸、惡鬼夜叉、水火災難等違緣時,開許為保護生命而奔跑、大聲呼救,這時候,一般凡夫肯定做不到平時的威儀;還有在布施等喜慶法會中,假如你要親手給他人布施食物、財物,如果要持微細的戒律,那麼與你不同性別的人前來領受施物時,只有放在地上讓其自己拿,這樣也是不妥當。類似的情況也有不少,上師如意寶以前也說過:“我們出家人唱歌、跳舞,平時是不允許的,但在特殊情況下,會供、共修法會時也可以開許。”

在藏文中此偈中有“遇到危難喜慶等時,如無力管制自心,也可隨意而行”的意思。我們翻開大乘小乘律儀經論中,都有這樣的開許。再看一些高僧大德的著作、傳記,也有這些開許。比如說華智仁波切作過《蓮苑歌舞》,麥彭仁波切作過“金剛歌舞”,上師如意寶也造了“八吉祥舞”……出家人平時雖不能歌舞,但在特殊情況下,為了供養三根本,遣除違緣,也是可以開許。在漢傳佛教中,像禅堂中跑香時,開許比丘跑動;歌曲方面,憨山大師的《醒世歌》、《費閒歌》、弘一大師的《三寶歌》等等,有許多是開許出家人詠唱的。

歌舞方面的開許一般是為了利益眾生、攝受眾生而作。為了說明這點,上師如意寶講過一個很好的公案:塔爾寺的蔣揚仁波切前世叫蔣揚夏巴,當時是很有名的修行人,持戒非常清淨。有一次他到一處去超度兩個死者亡靈,這兩位女性死者在生前是名揚一方的歌手。蔣揚夏巴仁波切給她們念了很長時間超度經,卻沒有起到作用。仁波切就入定一會兒,然後開始唱歌,而且唱一些纏綿的情歌,唱完後,仁波切再念往生法,最後作回向。當時在場的人們很不理解:“為什麼平時持戒清淨的比丘,今天突然唱世俗情歌呢?……”仁波切的弟子大膽向仁波切問了這個問題,蔣揚夏巴仁波切回答說:“很可憐啊!這兩位姑娘的中陰身四處飄蕩,被他方一些歌聲所吸引,我怎麼給她們念經,她們也不願回來,我只好投其所好,將她們引過來,才超度了她們。”

這些開許一般只限於一些微細的支分律儀,對根本戒律沒有開許。而且這些開許的界限,大家一定要清楚,只限於“危難喜慶時”,為了保護修行正法的寶貴人身,為了利益眾生,供養三寶等特殊情況。有些人千萬不要天天記住這句“可捨微細戒”,以此為借口而放逸,任自心散亂,捨棄律儀。這些開遮界限在律藏中有詳細而具體的說明,不明其中微細規范,切不可隨意妄為。


思已欲為時,莫更思他事;

心志應專一,且先成辦彼。

如是事皆成,否則俱不成。

隨眠不正知,由是不增盛。

當已經考慮妥當某事並開始去作時,不要再想其他事情,而應心志專一,首先圓滿成辦那件事情。如果依此原則去做,能成辦好所有的事情,否則,任何事情都不能成功。而且能做到依原則辦事,不正知的隨眠煩惱也就不會增盛。

修持菩薩行的行者,做任何一件事,修任一法門,必須先作妥善觀察、思維,了解自己將要做的事:到底有何種利益,這個事情需要什麼條件,應如何去完成,它將會有何種發展變化……將前後各方面謹慎地觀察考慮後,一旦決定下來,去付諸實踐,就不要再東想西想。比如說你要聽習《入行論》,必須先觀察聽習此論對自己的修行有何種意義,自己有無能力、條件去聽圓滿……反復考慮後,如果作出聽習的決定,然後就不能在半途中改變主意,到處去游蕩,如果做事反反復復,一生中就會一事無成。根霍仁波切在此也以聞思本論為例:“在學習《入行論》之前要詳加觀察思維。一旦開始後,除了學習此論不要分心再作其他的事,否則你兩件事情都成功不了。”關於做事應心志專一的教言,在《格言寶藏論》、《二規教言論》、《菩薩寶鬘論》中都有,而且都強調這是圓滿成就事業的必守原則。

不論世出世間,我們做任何事業,必須守持這種原則:首先觀察取捨,周密計劃,然後專心致志去圓滿它,在這件事未圓滿做好之前,不得分心去作另一件事。因為一般凡夫力量很有限,如果多處分心,則無法成就任何事業。以前的高僧大德特別強調這點,他們也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穩重而踏實地登上證悟成就的高峰。當然,如果自己有足夠力量,能同時將兩三件事圓滿做好,那也是可以的。此處並非限制你發揮能力,而是要求我們老老實實地做事,量自己的能力而集中精力,保證計劃能一步步地付諸實踐、成功。

我們如果依照這種原則,集中力量去做一件事,“如是事皆成”,一切事情都會做得很圓滿。一小塊面積內的陽光其能量雖然有限,但在太陽灶或放大鏡的聚集之下,可以點火、燒開水,甚至可以銷金熔鐵。同樣,我們凡夫的力量雖然有限,但只要能專注、集中,則無有不成功之事。“否則俱不成”,如果違背了這個原則,自己在作某件事時,又想去干另一件事,這種人往往一事無成。藏族有一句諺語:“一事尚未成,莫思做他事;左足未穩前,即抬自右足,定當栽倒地。”我們有的人心情特別急躁,剛入佛學院聞思佛法,恨不得將三藏十二部全部通達,大圓滿、大中觀、大手印所有的法一口吞下去,因而多處分心,想把什麼都在一兩個月學完,這種急躁是學佛修行中的大忌。龍樹菩薩在《智樹論》中為這類人寫過一則寓言。寓言說有一只狐狸,得到了一塊肉,它叼著肉經過一條小河時,看到河水裡有魚,於是它將肉放下,跳下水去抓魚。魚當然游跑了,狐狸只好上了岸,可是肉塊已經被烏鴉叼走,二者都想得到的狐狸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這類寓言也許大家也聽過不少,但如果自己不去切實注意,寓言中主人公的厄運極有可能落在自己頭上。

我們遵循上述原則去正確行持時,還有一項利益是:“隨眠不正知,由是不增盛”。“隨眠”指隨眠煩惱,“不正知”是其二十種中之一。有些人做事情時,什麼都想做,不分次第,東奔西跑忙成一團糟,結果什麼事都沒有成功,心裡十分懊惱,這是不正知隨眠煩惱的體現。我們如果在做事之前,詳細地觀察考慮,妥善安排次第而行,在做事時集中力量,自心能專注,那麼這種煩惱根本不可能增長。

在根索曲扎仁波切的講義中,這兩句偈語為“隨眠不正知,由此而增盛”,與上句“否則俱不成”相連,是說不依此智慧原則行事,不但事不成,不正知隨眠煩惱也會增上。

壬二、(守護壞毀學處):


無義眾閒談,諸多賞心劇,

臨彼境界時,當斷意貪著。

無有意義的眾多閒談,種種精彩動人的戲劇,如不得已遇到這些場合,自心應當斷除貪著而謹守正念。

在我們修心過程中,應遠離那些令自心散亂之境,始終保持寂靜調柔的心境和儀態。像那些毫無意義的閒談,比如政治、經濟、軍事等世間法方面的話題,這些能引發諸多貪嗔癡惡念,應盡量斷絕。另外,世間上有許多戲劇表演,電影電視節目等等,這些修行人也不應接近,因為這些外境對凡夫誘惑影響極大。修行人的心如果轉向這方面,正知正念則蕩然無存,而為貪嗔癡煩惱所染。但在弘法利生過程中,有時為了眾生利益,隨順某些眾生的根基去調服他們,不得不出入這些場所。此時,一定要慎攝身心,斷除貪執心念,以警醒之心恆念正法,觀察外境如夢如幻的本質,而不為喧鬧外境所轉。大家一定要注意,作為凡夫,如果沒有堅固的修行,這些無義閒談,賞心戲劇,千萬不要參加,不然自心為外境所轉,生起貪嗔煩惱,自己今生來世的善根都要被毀壞。萬不得已,自己陷入這種散亂環境中,那就只有不斷地憶念惡心造罪的後果,以此而像保護命根一樣保持正知正念,不讓外境影響自己。

以前捨利弗和目犍連尊者在尚未遇到佛陀時,都是很有名的智者。捨利弗當時名涅甲,目犍連名邦納傑,兩人都聽聞過對方大名,非常仰慕,但一直未曾見面。有一次,當地人們舉行了異常隆重的娛樂活動。涅甲和邦納傑兩人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奉父母之命都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參加,碰巧兩人坐到了一起。戲劇表演一會兒後,涅甲問鄰座的邦納傑:“台上的戲劇你在看沒有?”邦納傑回答:“正在看,也正在聽。”涅甲又問:“你所見所聞的是不是很精彩啊?”“表演者全是接近死亡的人,與屍體沒有什麼差別,詳細觀察下,並沒有什麼精彩的。”涅甲聽後覺得對方是個了不起的智者,便問:“您是邦納傑吧?”對方也爽直地答言:“世間上的人們是這樣稱呼我的。”涅甲很高興地隨喜贊歎了邦納傑。邦納傑也問涅甲:“台上的節目你在看沒有?你覺得如何呢?”涅甲回答說:“我看了,也聽到了,但覺得裝飾一大堆虛假飾物的表演者,在裝扮著虛假的影像,所以也沒有什麼興趣。”“啊,您是不是涅甲?”“世間上的人是這樣稱呼我。”雙方相互認識後,很愉快地交談著。他們倆都是最後有者,雖然當時尚未出家證悟聖果,但是看出了這些外境無常、如夢如幻的本質,對耳聞目睹的世間戲劇也就沒有貪執,心境也沒有擾亂。所以,在遇到這些喧鬧外境時,只要我們能保持頭腦清醒,認識到外境的虛幻無常而斷除貪執,自己定能不為外境所轉。當然,要做到不為外境迷惑,需要一定證悟、定力,在本論第九品中說:“幻師於所知,未斷煩惱習,空性習氣弱,故見猶生貪。”幻師自己以幻術幻現出來的美女,雖然知道是幻象,但因他的實執煩惱重,仍生起貪心。

上師如意寶為此特別強調:“我們現在這個時代,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有許多外境極具誘惑力,極易诳惑、煽動人的貪嗔煩惱。修行人必須十分注意,不讓自己接觸這些環境。一旦接近,凡夫確實難以對治煩惱,尤其是電視、電影,絕大多數是引發眾生自心煩惱之因緣。當然,要求你們根本上斷除這些,有些人可能有困難,但希望每一個想調伏自心的修行人,應該把握自己,不要去看……”上師特別特別地強調了修行人不能看電影電視這一條。我們凡夫一點點的修行功德,如果到外面去看那些充滿色情、暴力的影視,肯定過不了幾天,就被摧毀無余。這些外境,極易煽動、引發凡夫無始以來的貪嗔習氣。自己稍微清淨了一點的心,一旦遇上這些立即又會染污,使強烈煩惱現前,自己沒有辦法對治,戒律很易毀犯……最後的下場也就不堪設想!

現在是末法時代了,外面的情形我不說,你們也有所耳聞目睹。我希望我們這塊淨土裡的修行人、佛弟子,一定要時時看著自己身上披的法衣——本師釋迦牟尼佛給我們遺傳下來的諸佛法服!作為出家人,我們個人名聲雖是不可太執著,但如果因自己一個人放逸,做一些不合律儀的行為,而使三寶蒙受誹謗危害、恥辱,使他人對三寶生邪見,這個罪過請各位慎重地想想,自己能承擔否?


無義掘挖割,於地繪圖時,

當憶如來教,懼罪捨彼行。

無有意義挖掘土地、割砍草木,或於地面繪圖時,應正念如來的教誨,畏懼罪業而捨棄這些行為。

修持大乘菩薩行的行人,於平時行為中,應恆時保持正知正念觀察三門,捨棄那些對修行無有意義的行為,如挖掘土地,割草砍樹,在地上寫寫畫畫等,這些行為都是不允許的。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中,對此有詳細說明,在大乘經論中也有提及:凡是對眾生無利益之事,皆應捨棄。挖地割草之類活動,在律論中,除了一些特殊的開許,如修建茅棚、修補寺廟等,其余都嚴格遮止。如果毫無意義地挖掘土地、割砍草木,或者無聊地用枝枝丫丫在地上寫寫畫畫,這種放逸行為對眾生沒有絲毫利益,甚至要傷害小蟲子的生命,於無義中違背聖教,積聚罪業。一個修行人如果察覺自己有類似行為時,應提起正念,意識到此行為是違背聖教的惡作,將會招致痛苦的果報。如同翳羅葉龍王,前世為迦葉佛座下的比丘,因砍樹而招致惡報,墮入龍類,頭上生大翳羅樹,痛苦不堪。如能念及這些可怖痛苦,就會迅速捨棄惡行。


若身欲移動,或口欲出言,

應先觀自心,安穩如理行。

如果我們想要移動身體,或者想說話,應先觀察自心的動機是否清淨,然後穩重如法地去行持。

修行人的一言一行,如果不以正知正念攝持,就很容易失毀學處。所以在自己的每一個言談舉止之前,必須先觀察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這樣做,此發心是否清淨?將造的是善業、惡業、無記業……如果發心清淨如法,就可以遵照律儀,穩妥地去口說身行。

這是我們平時行持的總綱,藏傳佛教史上的高僧大德對此非常重視。以前堪布律登(麥彭仁波切的弟子),每次給弟子講經傳法前,都以“應先觀自心,安穩如理行”作為開卷語。這兩句偈語的內容,如果我們能踏踏實實地遵照實行,對自己的一生將會有深遠意義。在七八歲的時候,我得到了這兩句偈語,雖然自己在小時也很調皮,但行為上與自己的伙伴還是有很大差別,我想那是因為自己經常受到這個法寶的加持吧。你們如果從小也懂得這個竅訣,以它深刻的影響,一生中的作為定會很如法,世出世間的規矩一定很少觸犯。

關於“安穩”有兩層意義。其一是,如果在身口行動前,觀察到自己發心清淨,就應如理如法穩妥地去行持,不為一切違緣困難所動,始終如一地圓滿實現計劃;還有一層意義是,此處“安穩”是名詞,即安穩者——大乘菩薩之義。一個真正的大乘佛子,一切言行都發自清淨菩提心,肯定會是妥善如法,穩固不移,不為一切煩惱所染,因此,大乘佛子也稱為“安穩”。


吾意正生貪,或欲嗔恨時,

言行應暫止,如樹安穩住。

當我內心正生起貪欲,或者正要發嗔恨心時,應當暫停言行,力持對治,如樹一樣安住不動。

上偈總說了言行前當觀心而後安穩行,現在, 開始詳細地分析,在觀察到各種不同惡心時,而應安穩行的學處。我們以正知觀察自心,如果自心對外境的人或財物生起了貪欲,或者對某外境要生起嗔怒,此時自己應猛然醒悟,力提正念對治。龍樹菩薩說過“貪嗔癡所造的業為不善業”,我們如果在貪嗔等煩惱驅使下,言行肯定要觸犯戒律,傷害自他。這種煩惱在開始萌發現行之際,就應果斷地停下來,強行壓制自己的言行欲。雖然凡夫人要完全調伏內心煩惱是不可能的(登初地的菩薩才能斷見惑,斷除遍計煩惱),但凡夫可以用正知正念監控自己,暫時強行壓制言行,不讓自己隨惡劣意樂去做事說話。上師如意寶說:“如果你的貪心猛厲現前,暫時堅持克制一下;或者你的嗔心非常猛烈時,也暫時強行克服;只要你堅持一會兒,煩惱就會漸漸地減弱消失,你只要保持十分鐘不動不言,然後再慢慢地去講話、做事,這樣就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發生。”即使是再難對治的煩惱,只要我們采取這種戰術,不開口,不動身體,如大樹一樣,不論東南西北風如何吹,雖然沒辦法制止狂風沖襲,但只要能穩重地安住下來,煩惱狂風也莫可奈何,過一會兒就會消失無蹤了。

這個竅訣為歷代高僧大德所注重。樹木扎根於大地,無論狂風暴雨、冰霜驕陽,都是靜靜地屹立,不會有劇烈變動。真正的修行人,也應如是,任憑各種煩惱違緣的沖擊,決不屈就,決不違背學處去造惡業,而應以果斷手段去制止煩惱,轉為道用。這些內容比較容易了解,但沒有真正地將這些竅訣深深刻於內心,平時看起來很好,遇到各種逆境痛苦時,卻不能運用這些竅訣去對治,為煩惱驅使而造惡業。《入行論》的這些內容,不僅僅是讓我們在口頭上念誦而已,更重要的是讓我們通過反復思維修習,將一字一句融入自相續,言行舉止都要以此而衡量要求自己。這些竅訣每天學多少,就要實實在在應用到日常中,反復修煉。沒有長期串習,今天聽了,明天就忘,如同“馬熊挖旱獺”,最終會一無所獲。


掉舉與藐視,傲慢或驕矜,

或欲評論他,或思偽與詐,

或思勤自贊,或欲诋毀他,

粗言並離間,如樹應安住。

當內心正在散亂掉舉,藐視嬉笑他人;或形露驕慢,在內生起驕矜自負心理;或有批評別人的動機;或心生虛偽,想欺詐他人;或者力圖贊美自己;或想要诋毀他;或想要粗言惡語並挑撥離間;在這些時候,應該像大樹一樣不動。

在觀察到自己有掉舉等不良心念言行時,我們也應如大樹一樣穩重不動。掉舉是自心散動,不能安住所緣的狀態,這種狀態是修心過程中必須克服的障礙;藐視是輕視、蔑視他人,根桑曲扎仁波切說藐視包括以各種語言嘲笑、輕侮他人,這種行為也是必須制止的惡行。如果你去恥笑他人,自他必會因此生起煩惱,毀壞自他的福德和戒律。

傲慢在《俱捨論》與《毗婆沙論》中分為七種,總之都是以無明妄惑覆心,而生執取,恃己凌他,貢高自大的種種惡劣心行。傲慢這種煩惱,有的很難覺察,有人總覺得自己學問才貌等各方面勝他人一籌;或於佛法方面未證未得而自以為已證已得,執己為勝,好像上師三寶也不如自己。這種人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對誰也生不起恭敬心,導致他自己無法得到上師三寶的加持。我們在任何一個上師面前聽法,或做其他事情,不搬掉傲慢這塊絆腳石,肯定是無法得到利益。驕矜與傲慢有區別,驕矜未外露於身語,是在內執己為勝的惡心。在《親友書》中講了五種,執自己的地位、家族、相貌、年少、才華勝過他人,而生驕矜。此惡念生起時,應及時察知,憶念正法將它平息。

“或欲評論他”這是凡夫極易犯的過錯。很多人說話,一開口就說別人的短處,好像沒有說別人過失,自己就很難過;一提起某某人有如何之短處就眉飛色舞,心裡特別舒服。其實,評論他人,揭露他人的過失,毫無意義。上師如意寶說過:“如果你是為攝受、引導弟子,指出弟子的過失是應該的,歷代金剛上師也是這樣做。但金剛道友之間不要互相評論,說長道短,這樣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凡夫人之間以煩惱心去評頭論足,唯有造口業。所以希望大家在日常中觀清淨心,切不可去圖一時之口快,而招致無邊痛苦。

“或思偽與詐”——“偽”指內心的虛偽、詭谲;“詐”是以言行诳惑欺詐他人。在《寶鬘論》中,對“詭谲狡詐”講得比較詳細,此處不廣說。我們在觀察到自己心生詭谲,想去欺騙他人時,應當急提正念,認識到這種心念的過失,不讓它繼續轉化為口業。自己作為一個學佛人,不能與社會上那些人一樣,爾虞我詐,修行人應該誠實,說老實話,做老實事,坦蕩直爽地去做事,不要計較個人得失。雖然在社會上辦事,太坦直很不方便,但無論如何,自己作為一個修行人,應如麥彭仁波切在《二規教言論》中所說那樣:“縱此大地滿惡人,然自當持高尚行。”

“或思勤自贊”——自己贊揚自己,這也是凡夫人常見的一種惡劣習慣。有些人沒有一點功德,人格智慧低下,為了尋求心理平衡,或為了名聞利養,往往會自吹自擂:“我如何如何,了不起啊!”而真正有功德的人,卻總是緘默不語。《格言寶藏論》中說:“淺學之人極驕傲,學者謙遜又溫和;溪水經常嘩嘩響,大海從來不喧囂。”現在可能是末法時代的原因吧,有許多人越吹得厲害,別人也就更相信他。有些人說自己是“蓮師大佛”、“觀音世主”,有更多的人自稱“活佛”,到處招搖,而那些沒有頭腦的人,不作觀察分辨,笨頭笨腦盲目地相信這些自我吹噓,經常上演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上師如意寶在課堂上說:“以前藏地的轉世活佛,對藏傳佛教事業做出了很大貢獻。但現在是末法時代,除了少數真正轉世活佛外,有很多不如法之處……”現在有些真正的轉世者,他們並不宣揚自己是活佛,而一些無知的人卻自我吹噓,那些盲從者也瞎起哄,到處吹捧:“啊呀,這是個大大的活佛,你看他的肚子有多大……”

大家以後千萬要注意這一點,切不可在信眾前自我吹噓,如果這樣去做,只有自己害自己。我們作為修行人,一切場合都要慎觀自心,每當現起“欲自贊”的念頭時,應立刻將嘴巴緊閉,不讓它流出來。如果說出來,肯定是些不如法的話,自己給自己招來禍害。阿底峽尊者在《菩薩寶鬘論》中也如是教導我們:“眾人之中觀察言”。

“或欲诋毀他”——诋毀,即是诃他過失,誹謗他人。對一般人來說,這樣做也只有徒然造惡業,無論你是有因,抑或無因,你呵責誹謗他人,必會損毀自己與他人。凡夫對他人的诋毀,絕大多數是出於嫉妒等煩惱,而給他人扣“黑帽子”。世人也說:眾口铄金、閒言蜚語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等等,诋毀對人的傷害確實非常厲害,大家或許多多少少有過這方面的感受。以前噶當派的博朵瓦格西,持戒非常清淨。當時寺廟附近有一位姑娘對他產生了世俗情愛,用了許多花招想打動格西,但絲毫沒有起到作用。那個女人因而轉愛為恨,決計報復。後來她與別的男人生了一個小孩,小孩生下來不久,她趁格西正在給很多弟子轉法輪的時候,將小孩抱到博朵瓦格西面前說:“你的小孩你自己管吧,我不要了。”格西當時心裡想:“不論怎麼樣,可能是我的業障現前了,這個女人也是可憐啊……”於是就泰然地接過小孩,說:“好,那就由我撫養吧。”那時他的弟子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有些因此而捨棄了博朵瓦格西,有些甚至還誹謗格西。後來,那個女人良心發現,也為格西的悲心所感動,便自己說出真相,到格西面前忏悔。當然,像格西博朵瓦這樣的修行人並不怕這些誹謗,但因這個女人的惡意诋毀,許多人也對格西造了大惡業,這個罪業有多大,我們無法去想象!

現在這個時代,有些人特別喜歡诋毀他人,鬧得社會上謠言紛紛。大家一定要頭腦清醒,對種種捕風捉影的傳言,切不可輕易相信附和,在日常中也不要說任何人的過失。一個人說別人的過失,就像是拿金盤子去沾不淨物,他自相續在一剎那被污染了,他自己也就變成了不清淨的人。作為修行人,心裡應恆時保持清淨意樂,不去诋毀他人。如果煩惱熾燃,想要诋毀別人時,應及時反省:“唉,我是一個修行人,在上師面前聽了這麼多法,也受了菩薩戒,現在不應該有這種惡念,如果我去诋毀他人,那自己修持菩提心又有什麼功德呢?”以此立即將自心控制,牢牢地關閉言行的“開關”,防止自己的嘴巴往外吐“髒水”。

“粗言並離間”——“粗言”指粗魯惡口罵人的語言,“離間”指離間語,都屬於十不善業中的語惡業。粗惡語包括給他人取外號、低劣的語言、宣揚他人缺點、辱罵他人,這是很明顯的惡業煩惱。還有以較平和的方式使對方不愉快的語言,也包括在惡語之中。在《百業經》中有十一個公案專門提及惡語的過失。一個人如果生起粗言惡語的煩惱時,應思維它的可怕後果,懸崖勒馬,牢牢地把握自己。

“離間語”有公開離間語與暗中離間語兩種。這種惡業是使情投意合者之間出現分裂,尤其是破和合僧,使金剛道友之間產生矛盾,其惡業非常嚴重。世人常說:“禍從口出”,世間眾多糾紛有極大部分是由一些惡語、離間語而引起。作為修行人對此應尤其注意,時刻警醒,保持正知正念,對自他無有益處的話盡量不說。在發現自己現起欲說粗語、離間語的念頭時,當穩重自尊,如樹安住。


或思名利敬,若欲差僕役,

若欲人侍奉,如樹應安住。

或者想求名聞利養恭敬,或者想要差使僕役,或者想讓他人侍奉,這時應如樹一樣安住。

眾人交口稱贊的名譽,財產受用豐裕,眾人對自己奉若神明的恭敬崇拜——一般世人自是趨之若鹜。然而在一個修行者看來,這些無疑是系縛自己於輪回中的缰繩。我們如果要解脫輪回,必須從內心深處斷除這些貪執,在自心剛剛萌發這種貪欲時,即應嚴厲呵責,不能讓這些煩惱動搖自己。

差使僕役、欲人侍奉,這也是非理的行為與心思。一般凡夫大抵有這類偷懶放逸的毛病,自己的事讓他人去做,勞累痛苦推給他人,安逸幸福留給自己,而我們修行人,必須要克服這種毛病。我們在本師釋迦牟尼佛傳記中,可以清楚地見到佛陀當年是自己托缽乞食、親自參加縫袈裟、照顧病人等勞動,佛陀並未差使奴僕,也沒有讓人給他做許多侍奉。漢地禅宗祖師們更是倡導“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樸實作風,要求出家人平等地自食其力。華智仁波切也說過:“自己不需要奴僕,個人的事個人可以去做。”生起“差役僕、欲人侍奉”的念頭時,如果不是真正為了利益和攝受弟子,肯定就是貪圖安逸,當然,生病或一些特殊情況除外。我們如果想做一名純粹的修行人,應堅決捨棄這些惡念,放下一切,不為這些煩惱所動。


欲削棄他利,或欲圖己利,

因是欲語時,如樹應安住。

想要損害他人利益,或者想貪圖自己個人的利益,如果因這種發心而要說話時,應該如大樹一樣安住不動。

發了菩提心的大乘修行人,身口意三門所作一切都應是對眾生有益的事業。那些損害眾生,利益自己的行為、發心,都應堅決摒棄。當然,作為凡夫,無始以來惡業串習,損人利己、自私自利的習氣很深,特別是在內心,這類念頭經常會不自覺地現起,再加上現在惡劣的社會風氣,眾生自私自利、剛強難化——接觸到這些外境更容易引發自己的煩惱。你們有些人經常想:“我自己的事情管好就算了,別人的事我不插手,我不發大乘心了。現在的眾生太愚癡,還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寂靜處,做個自了漢就行了!”大家要注意,這是極不應理的惡念,自利、他利都會因此而受損。雖然在凡夫階段,這種煩惱心念有時無法壓制,但在它想流露於言表時,要堅決地制止住。一個有智慧的人,決不會讓內心煩惱付諸實行,龍樹菩薩也說過:“心裡的煩惱,智者和愚者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但智者不會將它表露於言行,以此而很少造成不良後果。”我們生起惡念時,當力持對治,不讓它輕易流露於言行,這樣煩惱就不會增上,惡心也不會轉為惡行。堅持如樹安住一段時間後,這類煩惱自然也就會消失。


不耐懶與懼,無恥言無義,

親友愛若生,如樹應安住。

如果於修法時不能堅忍,產生懶惰、畏懼,不知羞恥,言談無義,甚至生起貪愛親友等世俗情愛,這時應該像樹一樣安住下來。

在我們修習佛法過程中,肯定會遇到各種違緣。求法中的種種苦行、修法時的種種苦行,有時受他人誹謗,內心亦生各種煩惱痛苦等等,在這種時候,應當如大樹一樣安穩而住,承受一切狂風暴雨而不變動,仍按計劃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去做。但是,凡夫意志很難恆時堅定,有時心裡也會起一些怯弱,不想忍耐修行過程中的磨難:“唉,算了算了,今天太累了,天氣又不好,明天再來……”然後將聞思修行計劃全部拋開。我們有些人心情不穩定,經常會有類似想法,此時應好好憶念無常的教言。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自己如果把什麼事都往後推,自己一生也就“萬事成蹉跎”。懶惰是我們修法過程中極厲害的攔路虎,人一旦懶惰起來,萎靡不振,慢慢會越來越懶,越來越不想動,到後來很難改變。如果我們在自己開始發生懶惰的想法時,就以各種方便堅強自己的意志,不隨順懶惰心念,不改變修行計劃,一步步努力去實現,則這種煩惱無法擾亂自己。

“懼”指對甚深法義的畏懼,對大乘菩薩行中需堅韌毅力及種種苦行的畏懼,對內外密諸違緣障礙的畏懼等。因有業和煩惱,我們才墮落,現在要解脫就必須戰勝這些惡勢力,在佛經中也說過:“出家學道,如一人與萬人敵。”如果生起畏懼退縮之心,那怎麼有成功的可能性呢?無論遇到多大困難,真正的修行人,亦應如大樹一般,不為任何畏懼煩惱風所動搖。

“無恥”指無有羞恥或不顧羞恥,不約束自己身語意三門,不以正知正念管制自己,恣意於惡業。一些人學佛後,有時會舊習復發,想跟社會上一般人那樣浪蕩,這種心思生起時,應該立即控制,要不然後果很難想象。還有些人認為:“出家人約束太多了,特別是我們學院,紀律森嚴,天天要聞思修行,一年到頭忙得喘不過氣,不如回漢地。回漢地就沒人管了,自由自在,多逍遙!”這種念頭是一個人將墮落的危險信號,如果不警覺,那就要毀掉自己的前途。此時務必要穩定下來,把根深深扎進正法大地,心裡的煩惱風吹就讓它吹吧,自己堅定與它對抗,即使一時止不住胡思亂想,也不能讓它推動自己去言行。只要我們不放棄正念,這種煩惱對我們也起不到危害作用。

“言無義”是指說一些毫無意義,對自己修行不相關的話語。有些人過慣了那種無所事事的日子,一天到晚找人“海侃”、“侃大山”、“擺龍門陣”,東西南北、漫天胡扯一通,自己的一切全都陷入“龍門大陣”中。我們如果生起這種放逸之念,或在自己剛開口時,就應及時覺察,如樹安住,將這些煩惱悶死。修行人應該寡言少語,最低也應不說無義語,徹底斷除這種煩惱對正知正念的干擾。

上述“如樹安住”的竅訣,都是說在我們生起煩惱時,首先要警覺,然後堅持正念,三門安住如樹不動,不使內心煩惱增長、轉化為身語惡業。這個竅訣對初學者來說,尤為重要。一般初入門的修行人,煩惱習氣比較重,又不知道以甚深智慧觀照煩惱,轉為道用。這種時候,以如樹安住的方便,不隨煩惱而行,也就會消除造惡業的危險。希望在座各位學佛者以後相互接觸時,經常以本論中的一些法語警醒自己與對方:某某道友,貪嗔煩惱來了,“言行應暫止,如樹安穩住”。如果能養成這種良好習慣,大家的修行定會突飛猛進。


應觀此染污,好行無義心;

知已當對治,堅持守此意。

我們應該如上所說詳細觀察具煩惱之心,與好行無義事之心,察覺後應當嚴厲地對治,堅定守護清淨菩提心。

上面講了二十七種如樹應安住的情況——生貪、生嗔、掉舉、藐視、傲慢、驕矜、評論他、偽、詐、自贊、诋毀、粗言、離間、思名、思利、思敬、差僕役、欲人侍奉、削他利、棄他利、圖己利、不耐、懶、懼、無恥、言無義、生親友愛。現在以歸納的形式,總述我們應詳細地觀察自心。作為眾生,相續中無疑充滿著貪嗔癡煩惱染污,上述二十七種是其中主要的。這些煩惱,對我們修心有嚴重的障礙,即使只是其中一種,就足以摧毀我們的修行善根。所以,一個真想解脫之人,一定要內察自省,看看自相續有哪些煩惱。大家也應對照上述二十七種煩惱,經常細細檢查自心,發現染污後,應毫不猶豫全力對治、斷除。

“好行無義心”——無義心可分為兩個層次。第一是指無記狀態,渾渾噩噩的散亂心;其二是不利益或不順應於菩提心的心思。分析這兩種無義心,第一種是無有正知正念,善惡不辨的散亂心;第二層次的范圍更廣,從一般凡夫散亂心至二乘行人的自利之心都包括在內。對一般人來說,這兩種無義心幾乎是恆常不斷,有許多人什麼事也不去想,不明善惡是非,糊糊塗塗地過著日子,他們的貪嗔煩惱自然是很順當地增長。作為大乘修行人,自己所作所為必須要隨順菩提心,如果不斷除無義心,根本不可能生起、護持菩提心。

關於對治煩惱,大乘經論中講了許多竅訣,比如生起貪心,以不淨觀去對治,在本論下面的靜慮品中講了很多;生起嗔心時,以大悲心對治,觀想一切眾生皆是自己無始以來的父母,觀想父母對自己的恩德;對治癡心,修觀緣起深義;還有慢心、嫉妒等,每一種煩惱都要觀它的過患,針對不同特點而有不同方便法。總之,煩惱並非不能制服,很多噶當派的格西也是這麼說過:“煩惱如果不去對治,它會相當厲害,但是只要你去對治,它也很脆弱,沒有什麼不可降伏的。”藏族有句俗話:“愚者不察自相續,愈縱身心愈野蠻。”如果不察身心對治煩惱,最後越變越野蠻,更加低劣。那種放縱身心,不對治煩惱的人經常想:“算了,算了,這個煩惱生起來了,沒辦法對治,讓它生吧,將我弄進地獄也管不了……”這種想法確實很愚笨,煩惱不去對治,最後的結果會使自己越來越悲慘。如果你不知對治方法,只要去依止善知識,生起正知正念,自然會通達“惑幻心莫懼”,徹斷一切煩惱。

“堅持守此意”——堅定守護菩提心,或說堅持正知正念,守護菩提誓言。在修行過程中,誓言堅定也是必要條件。歷代傳承上師講過不少教言來強調,麥彭仁波切說過:“所謂堅持誓願德,是諸世間之莊嚴。”假如能堅定自己的護心誓言,一切時處都能牢牢看護自心,煩惱也就會很快被調伏遣除。如果缺乏堅毅,今天觀護自心,明天就感到困難,放棄了護持自心的修行,這種人離解脫遙遙無期。

這段時間,以上師如意寶與《入行論》不可思議的加持,我們大多數人都能精進觀修自心,在各方面有很大進步。大家說話、走路等各方面都可看到明顯效果,我很高興有這麼多人能真正勤修正法,但是也非常擔心,你們能不能長期堅持啊!以後離開學院,走向社會,走向各自弘法利生的道路,如果你仍能如在上師身邊一樣,時刻谛觀自心,堅持正知正念,那你肯定是個大修行人、大瑜伽士,不論在惡人群中還是在美女當中,也不會被染污。但是凡夫心很容易改變,就像春天的天空一樣千變萬化,世間有句俗話也說:“晚上睡覺時的心願,早上起來就沒有了。”很多人在晚上想得好好的,明天要如何如何,第二天早上起來後,這些心願計劃就不知到哪兒去了,一點也沒了。有的人學佛,吃早飯時發願“啊,我現在一定要聞思修……”,到吃中午飯時,這個決心就消失無蹤,這種人能不能保持現在這種修行呢?很難很難啊!我們身邊有些人,可能是前世的善緣,在聞思修行上十幾年也沒松懈過,他們的人生過得真正有意義而又快樂。見到某位法師時,我經常這麼想,他是恆常安穩如大樹的修行人,聞思修各方面長年如一日,別人對他說好也罷,說壞也罷,十幾年皆是淡然處之。他總是保持著穩重平和的態度,無論提到痛苦還是快樂總是說:“噢,對……”這種大修行人的穩重風格,希望你們能真實去學習。如果你們能這樣幾十年如一日,默默地堅持審觀自心,一生將會過得多麼充實,多麼自在、快樂!這些方面的教言,雖然大家都懂,但另一方面,我想凡夫都有易忘的毛病,所以想經常提醒大家,期望你們能以這些教言,以大修行人為榜樣來策勵自己,穩重堅韌,自強不息!


深信極肯定,堅穩恭有禮,

知慚畏因果,寂靜勤予樂。

對上師三寶要有甚深的信心,而且要從內心生起穩固的定解,意志須堅韌穩定,態度要謙恭有禮,還要知慚有愧、畏懼因果業報,保持身心寂靜,精勤地利樂眾生。

此偈總說了大乘修行人應具的九種條件。第一、必須要有甚深的信心,對上師三寶要有不可動搖的清淨勝解信心。華智仁波切說過:“信心猶如雙足,能趨入解脫道,猶如雙手,將一切善法攬入自相續。”信心是我們趨入佛法、增長功德的關鍵,沒有信心,如同被火燒之種子,不可能生長出善法功德;第二、“肯定”即是對上師三寶的功德從內心肯定,對甚深法義的認許或正面的承認,可以說是一種堅定不可動搖的定解。這必須要經過一定抉擇,了解上師三寶的功德,對正法要斷除猶豫及顛倒的見解,以此而生起肯定的心念,不可動搖的極深勝解;第三、“堅穩”:有了信心、見解後,意志必須堅韌,恆毅不變,沒有堅韌不變的穩固心,今天修一點,明天為違緣所障又放棄,這樣,法門再殊勝,也無法修成。依止上師修學佛法的過程中,堅韌穩定是成功的奠基石;第四、“恭有禮”:恭有禮指在內對上師三寶有恭敬心,於身語上也有恭敬禮貌的行為,如身作恭敬頂禮,語言上用敬言,說話做事都恭恭謹謹。修行人在上師三寶前,如果能具足這樣的內外恭敬,則能獲得所有的加持;在道友及其他眾生前,如果恭謙有禮,亦能獲得順緣,同時也符合大乘修行人的威儀;“知慚畏因果”在原文中作“知慚識愧畏因果”,因此第五、六項為“知慚識愧”。在七聖財中,這是極重要的兩項,在前面我們引佛經說過:“慚者羞人,愧者羞天。”慚為內在羞慚,愧為外露羞愧。一個人如果不知慚愧,對惡業不感到羞恥,不能自尊自重,以此而不能去改正惡習,無法積累資糧,這些教言在《二規教言論》中講得較詳;第七、“畏因果”:相信因果報應不虛而生畏,這是入佛法的基礎;第八、“寂靜”:指身口諸根寂靜調柔,能保持平靜的心態與言行,斷惡、增善、淨意的修行則能順利進行。而不能保持寂靜者,天天處於愦鬧散亂之中,自己修行不可能有上進;第九、“勤予樂”:精勤以善法利益眾生,所作恆時使他人快樂。

作為修行人,應該經常以上述九個條件來觀照自己,對治自己不足之處。當然,這些可以結合我們日常修行很細微講述,但有些人也許會覺得這樣淺易的內容,用不著講解。希望你們每個人檢查自己,這九條是否都具足,不足之處,當盡一切方便來增補。


愚稚意不合,心且莫生厭,

彼乃惑所生,思已應懷慈。

愚稚的眾生意樂千差萬別,極難盡如其意。但是我也不應因此而生厭患,因為眾生都是由煩惱才產生這些心態的。想到此,就應對他們心懷慈愍。

在修持菩薩行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眾生,他們愚昧淺智,意樂千差萬別,很難滿足。比如說我們贊歎他人時,有些人因受贊而很不高興,有些人因受不到贊歎而不高興;給人布施時,有些人因受施而感恩,有些人因此而生嫉妒等;某修行人持戒清淨時,有的人因此會生敬信心,有些人認為這是做作……

這個世間的眾生,意樂很難一致,藏族人有句諺語:“三十個人三十種心,三十頭牦牛六十只角。”有多少人就會有多少種意樂。我們在修行利益他人的善法時,定會遇到種種責難、誹議,對此千萬不能生起厭心而捨棄利行。因為眾生根基不一,在無始輪回中,各自熏習染污不同,雖然是面對同一外境,他們各自意向都不一樣。本師釋迦牟尼佛也是因此而轉八萬四千法門,以適應他們不同的根基意樂。作為大乘修行人,在修行中應該經常想到這一點:眾生因煩惱而自無主宰,故生起了這樣的惡劣心行,我應該度化他們出離這些煩惱,而不應對他們生厭棄。彌勒菩薩也說眾生各種不如法言行,皆是他們的煩惱罪業所致,我們不能對其生起嗔恨責罵,不能厭棄他們,而應對他們為煩惱所制、無有自主的境遇生起慈愍。前幾年社會上的人喊“理解萬歲”,這個口號一點也不假,我們如果能理解到每一個眾生的任何惡劣言行皆是源於其煩惱,他們自己也是無法自主,想到此,悲愍心就會自然而生起,還怎麼會對他們生厭煩呢?


為自及有情,利行不犯罪,

更以幻化觀,恆常守此意。

為了自他有情的利益,我當恆為利行,不做犯自性罪與佛制罪的惡業,進一步以了知諸法如幻化的無我空慧,恆常守護自心。

我們修行的主要目標:一方面是為自己從三界輪回得到解脫,另一方面是讓沉溺於三界中所有眾生離苦得樂。為了這無上二利事業,自己應恆常行持利行,對自他不利的事絕不可以去作。當然,我們自己想得解脫的這種心,初看似乎是一種“自利”,但這種自利的究竟目的是為了利益他人。大乘行為的中心是“利行”——利益自他的行為,一切行為若對自他無利,則是不如法之行。而我們要保持自己恆作“利行”,必須遠離自性罪和佛制罪,這些惡行對自他都有極大損害,是利行的違品。“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是一切學佛者與世間智者、正士所遵崇的教誡,能夠做到這條,他的人生將會極有意義。

作為學佛者,還需要更上一層樓,“更以幻化觀”去“自淨其意”,要以無上智慧去攝持自己斷惡修善所積的福德。在《大圓滿虛幻休息》中,廣引《般若二萬頌》等教證,闡述了諸法如夢、如幻、如陽焰、如水月、如乾達婆城、如谷響等許多竅訣,以無二智慧觀察輪涅萬法,了知一切無自性,皆是夢幻般的虛影,以此而斷執離縛,得到究竟解脫。我們在修持菩薩行過程中,如果對自己的“利行”有實執,那麼無論積聚多少善根福德,也只能是“無眼功德”,無法趨入究竟解脫的彼岸。只有以如夢如幻的般若智慧攝持,自己的善行才能給自他帶來究竟利益。

根索曲扎在講義中解釋此偈說:“如果因利益眾生的心行而生起了傲慢,這種利行毫無意義,所以應該用如幻如夢觀待。”修行過程中如果有實執,生起傲慢,這種修行無有功德,只能導致修行者趨入歧途。一個修行人如能以幻化觀去觀察諸法,他的修行一定能得到迅速上進,直至圓滿。以前密勒日巴尊者到衛藏求學多年,最後回家見到家中種種情形:母親死了、妹妹當了乞丐、《寶積經》成了鳥窩……他悲傷之極,唱了一首無常幻化的道歌:“敬禮勝士馬爾巴足,加持窮子生厭離;貪戀執著世間眾,可悲可歎亦可憫。每念眾生我心悲,作兮為兮徒苦惱;流兮轉兮墮輪回。業力所轉可憐眾,欲超度之唯勤修;聖不動自性金剛持,加持窮子得山居。幻化無常世間域,過客空留野遺塚;昔日可愛草原上,牛羊野馬逐鹿處;而今唯聞鬼啾啾;此即無常幻化證,我今依此而修行。昔日四柱八梁家,而今一如破獅爪;房柱屋梁與四壁,而今一似死驢耳;此即無常幻化證,行者依此而修行。昔日俄馬三角田,而今野草四處生;昔日親友與鄉裡,今已大部成仇人;此即無常幻化證,我今依此而修行。我父米拉喜惹蔣,而今生死兩隔絕;我母抑察葛錦母,而今唯留枯骨具;此即無常幻化證,我今依此而修行。貢卻那崩我塾師,而今亦已離人世;大寶積經藏妙法,而今鳥雀棲巢處;此即無常幻化證,我今依此而修行。阿庫勇加我伯父,而今已成死仇敵;琵達貢加我愛妹,而今流落在何方?此即無常幻化證,我今依此而修行。聖者不動自性大悲者,加持令我得山居。”

認識了諸法無常虛幻的本質後,他便徹底斷棄了對世間的留戀,立志安住深山苦修,終於使二利事業得到圓滿。密勒日巴尊者傳記中這一段,每一個修行人看後都會有深刻感觸。在座每一位都應仔細回想,往昔的經歷已經給了自己許多無常幻化的教育,只是可惜我們沒有能像密勒日巴尊者一樣感受醒悟。昨天我回家鄉去放生,見到了二十幾年前自己上小學時住的房子,如今只剩下一小塊土牆了,原來的房子中間長了一棵大樹,小時候的一切都已經是夢境了,只能恍恍惚惚地想起一點點。你們想想自己往昔一切、世間一切,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想呢?我想再過若干年,你們重回喇榮溝,那時候學院還能否存在呢?學院如果還在,你的房子也可能破敗不堪,或成了一堆廢墟……大家要反復觀修如夢如幻的空性,斷除實執,這樣“恆常守此意”,則一切作為不會成為輪回之索,迅速使自己趨入大安樂的自在之境!

守持如夢如幻慧觀,斷除惡業,利益眾生,這個偈子所宣的竅訣是我們一生中修行的所有內容,也是大乘佛法中密宗、顯宗所闡述的修法總集。大家如果能在今生將此偈銘記於心,通達圓融,一切修行可得以圓滿。


吾當再三思:歷劫得暇滿;

故應持此心,不動如須彌。

我應當再三思維:經歷了長劫的積集福德,方得到暇滿的人身,因此我應該堅持以正知正念護持菩提心,像須彌山一樣毫不動搖。

我們無始以來流轉輪回,一直為無明黑暗所籠罩,承受著無量痛苦的煎熬。現在,因往昔歷劫所積累的福德現前,得到了暇滿人身。這樣有機緣聽聞修持佛法的人身,在前面內容中我們也以比喻、數目等多方面講述過暇滿人身的難得。而極其難得的人身,其本性也是無常,轉瞬即逝,就像風中油燈一樣,短暫而脆弱。如果我們沒有利用人身來修習佛法,解決自己的生死大事,那的確是最值得遺憾、痛心之事。我們應該捨棄此生此世的一切雜事,專志地修習佛法,而修行的中心在修心——修持菩提心,以堅固的正知正念去護持此清淨心,使之如同須彌山王一般,不為任何違緣所動。獅賢大師的講義中說:須彌山能經受三層違緣,不為毀壞,我們修心也是同樣,善友、惡友、中友三種違緣也不能削弱修心意志。講義中沒有對善、惡、中友作解釋,然而綜合其義,大致是指安樂舒適的順緣、逆境違緣、不善不惡的平庸條件。這三種情況下,我們都應堅持正知正念,猶如須彌山王,穩重堅固。

《入行論》從開始至現在,已多次強調修行人應穩重堅強。有些人可能有點膩煩:“唉呀,又是穩固、穩重、堅強……”你們不要生這種厭心,在修行中,穩固是從發心至證果間的關鍵與基本要素,沒有這種基礎,自己的修法很易失去。尤其現在末法時代,惡劣環境對修行的干擾很大,我們要堅固自己的修法之心,就應該再三立誓:無論父母、親戚朋友,還是外界的邪惡勢力,他們再干擾阻礙,我修持佛法的意志絲毫不能動搖;無論什麼人,采取何種手段威脅、折磨,我也決不動搖自己的修法決心。如果沒有這種堅韌的誓願,修行很難進行下去,在許多經論與印度、漢傳、藏傳佛教大德的教言中,反復強調過這點。尤其現在這種五濁黑暗嚴重的時代,“此時魔亦勤,誘墮於惡趣”,有些人昨天還在學佛,今天就變成了一個外道教徒。我們學佛修善,世間很多人不理解,誹謗、反對、阻攔……他們的思想與我們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以前宣化上人也說過:“學佛者的思想行為與世俗上一般的人正好相反,因為他們是利用人身造惡業,學佛者利用人身造善業了生死。”正是因為世俗人與修學佛法者完全相反,所以他們必然看不慣,極力反對我們,如果我們沒有穩固、堅定的誓言,怎麼能在這重重障礙中獲得修行的成功呢?

辛二、(攝善法戒)分二:壬一、說不學戒之因而遠離貪身;壬二、應修之方便法。

壬一、(說不學戒之因而遠離貪身):


禿鷹貪食肉,爭奪扯我屍,

若汝不經意,雲何今愛惜?

貪吃屍肉的禿鹫,爭奪撕扯我死後的屍體,意識啊,如果那時你毫不介意,那你為什麼現在要愛惜它呢?

攝善法戒的定義是:諸菩薩受律儀戒後,為求無上菩提,身語意精勤積集諸善。我們要修學善法,最大違品是對身體的貪執,因有了對自身的貪執,平常所作的絕大部分都是以自身為出發點,唯恐它受到傷害,處心積慮地去愛惜、養護。因此,我們要全力修持善法,首先斷除對自身的貪執。

為了打破這種錯誤的貪執,作者在此提出了問題:在你死後,身體被送到屍陀林,為貪食屍肉的禿鹫所爭奪、撕扯,此時你的意識毫無介意,毫無反應,那麼平時意識對自身為何那麼執著呢?在古印度,人死後除少數人采取水葬、火葬外,一般都會送到屍陀林天葬(印度至今仍保留著許多屍林,有名的有八處,稱為八大屍林),在屍林中,有許多專吃死屍的禿鹫、野狗、狼等。那時候的人死後,別人將其屍體送到屍林中,任那些猛禽野獸撕食。我們大都見過學院西山那邊的屍林,天葬師將屍體放在天葬台上時,禿鹫就會一擁而上,拼命地爭奪撕扯吞噬,將皮膚、肌肉、內髒一搶而光,最後又將天葬師砸碎的屍骨、骨髓全部吃光,這時候亡者的身體完全沒有反應。假如是你自己,此時也不例外,肯定會是毫無所動,沒有什麼執著、愛惜。仔細想想,這種情形確實有點奇怪,自己的屍體送到屍陀林時,此時自心對它毫無護惜,任鳥獸撕扯吞食,而在此之前,自心卻對身體百般貪執、護惜,為保護自身而奮起與他人抗爭。有的人甚至在別人無意中挨上後,心裡也會不高興:“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把我碰得這麼厲害……”強烈地執著身體。死亡前與死亡後的四肢、頭頸、胸腹等並沒有兩樣,而行為卻完全相異。如果身體真屬於自己,那平時怎樣愛惜、養護,死後你的意識也應去護惜,平時你為身體和他人打斗,死時也應與撕扯你的禿鹫去拼斗……

大家想一想,現在對自己身體的愛惜照顧是否合理呢?自己現在無論怎樣去護惜身體,最終還是要將自己的身體送給禿鹫、蛆蟲,或者烈火、水土。我們的身體只不過是心識中習氣堅固串習而成的假象而已,以前清定上師也這樣講過:“現在的我是假我,如幻如化,如陽焰,是空性。”對這種無常幻化的東西,又有什麼可執著之處呢?


意汝與此身,何故執且護?

汝彼既各別,於汝何所需?

意識!你對身體為什麼要如此執著、護惜呢?既然你與身體是各有別體,它對你有什麼用處呢?

有些人認為:“這不一樣,身體雖然是暫時的,但活著時,我的意識很需要身體作房子,所以我要執著,因緣盡後,意識便離開了肉體,尋找別的房子,因此不再執著這個房子了。”你們既然執著意識為主體我,身體為我所,你和身體是分開的別體,那麼你的身體對你(意識)又有什麼作用呢?與意識毫不相關的別體,為什麼要去執著呢?我們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意識與肉體不同,身體是父母精血種子為因,地水火風四大組合而成;而意識是中陰身過度來的。身體如同房子,識是房子裡的客人,只是暫時住在這個宅捨裡,就像我們駐旅店一樣,只是很暫時的住段時間便要離開了。身體房宅既然不是自己的東西,那麼你這樣愛惜執著,有什麼意義呢?在世間,如果有人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當成自己的物品去執愛,別人都會嘲笑他愚蠢無知,執著身體為我所,同樣也是非常盲目愚癡。

世間人們都將肉體當成自己,成天去裝飾打扮,對它產生了很深的執著,為了養護它,造了無邊惡業。而能了解自身真相的人又有多少呢?身體並不是自我,身與心也非一體,我們對此應有正確的認識。我們的身體如果不是為了利用它去修持正法,而暫時不讓它輕易受損,根本用不著去執著愛護它,如果對自身有執著,修行根本無法進入正途。


癡意汝雲何,不護淨樹身,

何苦勤守護,腐朽臭皮囊?

愚笨的意識啊!你為什麼不去守護那清淨的樹木為身呢?何故偏要辛辛苦苦地守護這個既骯髒、又易腐壞的臭皮囊呢?

很多眾生都會執著:我(意識)必須要依靠身體才能存在,要是身體壞了,依存處就沒了,所以我必須要守護身體。針對這種執著,作者又用一種譏諷的語氣反問:愚癡的意識,既然你要尋求依處,為什麼不去守護干淨的樹木身軀,反而要去守護腐朽、骯髒的人體呢?

從世俗而言,自己的意識與身體並非一體,而是不同的別體,意識強烈執著身體作為依存處,這種執著實是愚癡之極。如果意識必須要尋找一個依存之處,不如去尋找一個清淨的東西,比如說樹木,或是現代的塑料、玻璃鋼之類作為身體,這樣就用不著天天吃喝,也不會制造出很多髒東西,而且從質地看,也比肉骨要結實耐事得多。可是,意識偏偏要執著不清淨的肉身。大家觀察自己的身體,從頭到腳,從內到外,由毛發齒爪、皮肉筋骨、各種涎汁等三十六種不淨物所組成,還有九個孔穴往外滴著不淨物,散發臭氣……這麼骯髒、腐臭,盛滿膿血、不淨糞的皮囊,偏偏要去執著它,確實有點讓人想不通。也許大家以前沒有觀察過自己的肉身,有些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很美妙,但只要以智慧去分析觀察,立即會對它生起厭惡之心。

在座各位都要想想,你們在學佛以前,為了它造過多少惡業,也利用它去造了多少罪。假如你們在以前就能觀察到自身不淨,那怎麼會對它有強烈貪執,為了它去造罪。在這盛滿不淨糞的皮囊上裝飾打扮,然後執著這是我的房子,只有癫狂者才會干這種事。你們來到這個世間,有些人二、三十年了,有些五、六十年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一直都保護愛惜著身體,若干年後,你們都要拋棄肉身,進入生命的另一段歷程。但在此之前,大家都應想想自己利用這身體做了些什麼?有些人肯定是很有收獲,依靠這個身體,自己聞思修行積累了無量的福德資糧,但有些人卻利用這個身體造下了使自己墮入惡趣深淵的惡業。同樣的身體,結果卻是有天壤之別。

現在世間稍有智慧的人,將精力全部投入研究外境物質世界,卻不反觀自我,研究身心生命的奧秘。如果他們能回過頭來,觀察自己的身體,一定會大吃一驚,醒悟到人們對身體的貪執是多麼愚癡!


首當以意觀,析出表皮層,

次以智慧劍,剔肉離身骨。

首先用自己的觀慧,將表皮層與身肉分開,再以智慧的利劍,從骨架上將肉剔下來,一一加以詳察。

我們用智慧來一層層詳細觀察自身,看看自身到底有沒有值得執著的精妙之物。首先從表皮著手,人體表層是一層皮膚,世人往往執著皮膚很好看,說什麼膚如凝脂、面如桃花等等,但實質上人體皮膚的白色,是皮層角質的顏色,紅色是血的顏色。仔細觀察下,皮膚是一層粗糙的組織,學過生理衛生的都知道,皮膚由什麼角質層、顆粒層、表皮、真皮、毛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組成,上面還有體毛、斑斑點點的色素。在放大鏡下,人們執著最好看的皮膚也是麻麻孔孔,丑陋不堪,哪有什麼精妙之物呢?很多人執著自己外表好看,尤其是年輕人,塗脂抹粉、穿金戴銀,費盡心思去裝飾自己的外表,然後別人見了也很贊賞:“很好看、很好看……”其實這只不過是無明串習,一種錯覺而已。一個稍有智慧的人去觀察,或者任何人用放大鏡去看,人體表皮無疑是一大堆臭垃圾,遍布全身八萬四千個毛孔散發著臭氣……見到這麼丑惡的東西,有誰去執著它呢?

在這樣污穢的皮層下是肌肉,肌肉上還有一些脂肪之類的結構。我們到屍陀林去看天葬時,可以看得很清楚,肥胖的人脂肪要多一點,干瘦的人脂肪與紅色的肌肉都很少。一般人在胸部、臀部有厚厚的黃色脂肪,脂肪很難看,由雜亂的黃白色物質組成。在顯微鏡下,紅色的肌肉是由一個個細胞組成,像一大堆泡泡,肌肉裡面還有一個個小管管,充滿著又腥又臭的血液,看起來很惡心……得不到什麼精華。分析完全身的皮肉,我們絲毫得不到精妙之物,再深一層,自己的骨骼如何呢?


復解諸骨骼,審觀至於髓;

當自如是究,何處見精妙。

再將所有的骨骼一一解剖觀察。這樣,從皮膚表層至於骨髓,自己應當認真地探究,身體裡面哪裡有精妙的東西呢?

一般人體有三百六十塊骨頭。在天葬時,禿鹫將皮肉內髒食盡後,白森森的骨架便會露出來。骨頭由骨膜、骨質、骨髓組成,仔細看也就是一些鈣質、血、膿膜等令人惡心的東西,亦找不到什麼精妙之物。

當然,除了皮、肉、骨骼之外,人體還有內髒、血液等一些組成部分,我們也要去觀察分析。在這些結構之中,有無精華之物值得自己去執著呢?我們從表皮至骨髓,細細剖析身軀,除了三十六種不淨物之外,無有任何精妙之物。

你們有時候應該去屍陀林,看看天葬,特別是夏天去看,一定會有很大收獲。在熏人的臭氣中,坐在天葬台邊上,看天葬師將屍體切開,禿鹫一塊塊地撕扯著肉塊、內髒,漸漸只剩下一個骨架。然後天葬師將骨頭砸碎,禿鹫又一擁而上,將筋骨、骨髓、腦髓一搶而光……大家一面看,一面想想:“啊,我的身體也是這樣,與這些屍體沒有兩樣,又腥又臭……終有一天,我的屍體也要躺在這塊大石頭上,讓禿鹫撕扯一空。”經常這樣觀察、思維,能很清楚地了解自身沒有任何可執著之物,只是由種種腥臭的不淨物組成。血、膿、涎汁、骨髓……這些東西在我們見後惡心嘔吐都來不及,哪還會執著為精妙呢?


如是勤尋覓,若未見精妙,

何故猶貪著、愛護此垢身?

倘若如是努力尋找之後,仍未見到自身中有任何值得護惜的精妙之物,那麼你為何還要費盡心思去貪著、愛護這個垢穢組成的身體呢?

我們用上述方法努力尋找、觀察,將身體裡裡外外,每一個細微部分都加以分析,除了三十六種不淨物外,得不到任何值得執著的精妙之物。如果沒有精妙,我們為何還要拼命地貪執臭穢之身,為什麼還要去為它忍受勞累、憂苦呢?貪著身體這種迷惑,實在是毫無道理。將身體從較淺的層次去分析,是不淨物組成;我們再深一層,用中觀方法觀察它的實質,它毫無實體,只是我們的一種錯覺,一種執實習氣串習而現的幻象,我們對它的貪執如同在夢中執著夢境無異。

世間上懂得這個道理的人,實是少之又少。世人似乎從來就沒有去想過這些問題,糊糊塗塗地為了身體一天到晚造惡業。我們平時安住在寂靜處,看不到外界人們的生活。偶爾出去時,可以見到現在的人很喜歡裝飾身體,似乎每一個人都要在身上掛一些金銀珠寶,塗抹各種脂粉之類。為了身體,為了丑惡的東西,造惡業也越來越厲害。在智者的眼目中,世人這種表現實在是顛倒黑白的愚癡行為,索甲仁波切說過:這種人就如同在旅館中只住一夜,卻將自己全部錢財用來裝飾旅社的房間。他們不知道人生真谛所在,的確是非常愚昧可憐。

作為一個佛教徒,當遵循佛陀與高僧大德們的教導,拋棄貪執自身,吃飯、穿衣各方面將就能維持身體就夠了。應將一切力量放在解脫生死、升華精神方面,利用這短暫的人生成辦究竟二利事業。


若垢不堪食,身血不宜飲,

腸胃不適吮,身復何所需?

如果身內的髒東西不堪食用,身血不能喝,腸胃也不能吸吮,那麼身體對你有什麼用呢?

人們對自身的貪執,完全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盲目愛執。作者在論中將自己的意識擬人化,與肉身分開,自己當作一個旁觀者來分析,嘲諷意識對身體的貪執:意識啊!你為什麼還要貪著這個肉體呢!難道它能供你受用嗎?這個身體如此垢穢,完全由不淨物所組成,裡裡外外沒有一塊堪可食用之物,血也不能喝,腸胃也不能吸吮,你為什麼還需要它呢?人肉在古印度視為世間最不清淨的五種肉之一,在世界各地文明民族中,也沒有人敢去食用人肉。確實,人肉讓一般人想起來就惡心,根本不可能去食用;人的身液,血、膿各種液汁等等,這些東西腥臭得讓人不敢去聞,哪裡有人去飲用呢?還有身體內的腸胃膽囊等,這些器官內充滿髒物,令人望而生厭、惡心,正常人有誰去吸吮呢?

我們去屍陀林看天葬時,不論老少男女的屍體,都是臭氣熏天,有的屍體雖然是剛死不久,臭氣也讓我們受不了。切開之後,花斑色的人肉、膿血……白森森的骨頭,讓人見而生畏,平時有誰能坦然面對這樣的屍體呢?而實際上我們現在的身體與它並無多大區別。密勒日巴尊者說“見而生畏之屍體,本為現在之身體”,活人的身體與死屍的各個器官一模一樣,只不過是活人風大還存在,所以能蹦蹦跳跳。我們都應反復看看,自己現在拖著的也是與死屍無別的屍體,為什麼還要去執著它,它又有什麼用處呢?

人不管在生前如何受人喜歡、尊敬,死後屍體也不過停放幾天,親人們就會將他拖出去燒了、或是埋了,沒有人願意與一堆腐屍爛肉相處。每個人如果觀察到這點,都會知道自己的身體其本身根本沒有珍貴之處,無論他多麼強健、充滿活力,也不值得一絲一毫的貪執。別人最漂亮的屍體,正常人也不願去碰,可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正在成天養護的也是這種屍體。

我們貪著身體,完全是一種愚癡習氣,也是由於沒有去深入觀察、冷靜地思維而導致。經過上述觀察後,每個人都能從內心生起對身體的正確認識:“噢,我這個身體內外都是不淨物,平時只不過沒有去觀察,隨順習氣妄想而有執著,其實身體毫無可貪之處……”如果對身體沒有很大貪執,那麼即生中就不會為身體去做許多惡業,也就不會為貪執身體而怠惰善法。現在泰國、緬甸等許多地方的修行人,經常去屍林中修不淨觀,通過觀察死屍而斷除貪欲。假如每個人都能去如是修觀自身不淨,定能從生死大迷惑中漸漸醒悟,步向真正幸福、安樂之彼岸。


貪身唯一因,為護狐鹫食;

故應惜此身,獨為修諸善!

你貪愛身體的唯一理由,只不過是為了保護狐鹫的食物罷了!所以,我們維持身體,唯一目的是利用它去修習善法!

身體完全是令人生厭的骯髒垢穢,毫無價值,而世人拼命地貪執它,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作者在此對人們的愚癡自苦行為,作出了刻骨評論:“貪身唯一因,為護狐鹫食。”人們一生中千辛萬苦的勞累,賺取種種衣食財產來養護身體,把它喂得又肥又胖,最終目的是將它送到屍林中去喂禿鹫狐狸,讓這些禽獸吃飽一點。除此之外,無論怎樣去觀察分析,也找不出其他目的。因為世人在一生中,為了維持身體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他們死時,除了這具屍體外,還能留下什麼呢?有的人飽食終日,一生中善業沒有積累,倒是賺下了一肚子肥油,讓禿鹫、野狗、狐狸吃得飽飽的,就像人們養豬、養雞一樣,將它們喂得很肥胖,其目的就是讓人多吃幾口而已!

我們通過這方面的觀察,看出了自己貪愛身體的荒謬無義,如果人只知道去護惜身體,那他一生就白白浪費了。那麼我們維持身體的正確態度正確目的是什麼呢?“故應惜此身,獨為修諸善”,我們護持身體,其唯一意義就在於利用它去修善法。這兩句偈頌的藏文原頌其意是:所有人養身唯一目的,應該是修持善法。世間稍有長遠目光的人也說:人活著,不是為了吃飯,如果只是吃飯穿衣,即使在世上活上一百年,也毫無意義。《格言寶藏論》中說:“平時不為利他想,此人行為如牲畜;唯尋自己之吃喝,豈非牲畜亦能行?”尋找食物養身,旁生也很善巧,生物學家把這種行為稱為“本能”。作為人,有思維能力,應該有理想、有崇高的追求,不應停留在“本能”的鄙劣層次,吃飽喝足感官滿足不應是人生目的。人生的真實意義在於修學善法,改善自己的心行,積集善根福德,為所有父母眾生得到究竟安樂而求證菩提。

我們如能利用人身去修持善法,那麼每一天都會過得極有意義。在律藏中也說:“修持善法的人,壽命越長越好……”恆常修持善法者的每一分鐘,能為自他帶來今生來世的一份安樂,能讓自他向解脫彼岸靠近一步,這樣的人身,稱為解脫舟,人身寶,是真正值得珍惜之寶。


縱汝護如此,死神不留情,

奪已施鹫狗,屆時復何如?

如果不去利用人身成就善業,縱然你的意識如何去愛護,到時死神也會毫不留情地奪走,並丟給禿鹫、野狗食用,那時你又能怎麼辦呢?

“縱汝護如此”——“汝”指自己的意識。我們如果不差遣自身去修善法,平時無論如何去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去護惜自身,意識完全作身體的奴僕,辛辛苦苦地為保護身體而忙碌,最終也一無所得。死神鐵面無情,絕不會因你對身體格外愛護而對你另加青睐,到時候它毫不遲疑地將你套住,把你的生命勾掉,然後你的身體便被扔到了屍林,成為了禿鹫、野狗的食物。那時候,你的意識再貪執也是毫無辦法,根本不可能與死神爭奪身體。《正法念處經》中說:“死神乃無可避免之時禍,強奪生命之惡神。”我們的生命和身體,不論你願不願意,到時死神一定會帶走,我們沒有一剎那自在,那時,如果自己沒有一點善法功德,該怎麼辦呢?

獲得人身後,唯一應做的事是精進修持善法,而且要刻不容緩地去修持善法。昨天我去色達放生,路上有兩個人與我同車,他們對我說:“這一次我們到學院來看了看,覺得佛法很殊勝,學院也很殊勝,現在我們沒時間在這裡聽聞佛法,但相信以後一定會有因緣,兩三年後我們再來皈依三寶,研究佛法……”他們給我談了許多未來的計劃,這類話我已經不是一兩次聽人說了,每次聽到時我總由不住生起悲憫:為什麼現在世間眾生一點也不懂無常的道理呢?生命在恍恍惚惚中,根本無法預料它的盡頭,未來計劃也只是在旱地撒網,實現的希望有多大呢?世間許多人就是在懷著對未來的夢想中猝然死去,留下了無數空憾!華智仁波切說過:“南贍部洲的人一出生就一定會有死亡,但死的方式、死緣與死的時間是不定的,即何時何地死亡……誰也不能確定。此世間,生緣很少,而死緣極多。”

我們修學正法,當如“美女救頭燃”一般,一刻也不遲緩,以全部的力量投入。要不然,不但生命不允許,我們凡夫向善修法之心亦極易轉變。而且現在這種社會,你想在那種環境中獨善其身,恐怕每天有數十、上百人嘲諷、誘勸、阻礙……不將你染黑,那些愚癡者絕不會罷休,那時你還能不能堅持修善之心呢?難!不要說初學佛者,就是一個修習佛法很久的出家人,處於這種環境中,過不了多久,他修善之心也如風中油燈,極危險啊!


若僕不堪使,主不與衣食;

養身而它去,為何善養護?

就像僕人不聽使喚時,主人不再給他提供衣食;你養護身體它卻不聽主宰而離去,那你又何必那麼對它善加養護呢?

此偈以比喻說明我們不應貪著守護身體。在世間,很多人擁有僕人、下屬,如果僕從、下屬不願聽從使喚,不去做事,主人也就不再雇傭他,不給他提供衣食、工資等。就像現在那些采取招聘制的企業,你們在家時可能也有過這種經歷:不好好干活,每天遲到、早退,上班時還要磨烊工,不服從主管的命令,這樣不多久,老板就把你“炒鱿魚”,不再給你發工資、獎金。同樣,人們在一生中雇傭了身體,要它為自己服務,但身體實在是不像話,一生中吃喝打扮,花費了主人多少資財,養得肥膘骨壯,但它卻不聽心識的命令,不去修善積福,最後還要將主人拋棄,毫不負責地到屍陀林去了。對這種忘恩負義的身體,你又有什麼必要去養護它呢?

有的人將身體喂得肥肥胖胖,身體卻一點也不聽從心的指揮,到處造惡業,對造善業卻懶散懈怠,一點也不為主人著想,如同父母養了一個忤逆的兒子一般,不但沒有利益,反而會帶來無窮禍害。對這樣的身體,實在是不應該去養護它。以前許多噶當派大德在自己修行精進時,他們就吃一些較好的食物,獎勵身體,如果身體不聽心的使喚,修法不努力,那就要懲罰身體,讓它挨餓、受累。藏族人也有這樣的習慣,他們經常對身體說:“今天要是積累了很好的福德資糧,就好好地給你吃一頓。”

我們在修行過程中,也應該嚴厲地管制自己的身體,不能讓它偷懶,如果不勤於善法,就要重重懲治它。我們看看那些高僧大德,他們的身體那麼調馴,無論修何種法,有多麼辛苦,身體也不會不聽從命令,而是踏踏實實地執行。對比之下,我們有的人應該好好管教自己的身體,讓它配合自己精進聞思修法的心意。有些人早上睡懶覺,心怎麼勸身體起來,也不管用,再三催促:“身體,起來吧,快上課了!”有時身體說:“唉呀,我困得很,起不來了……”有時又說:“我還想睡一會兒,這樣多香啊!意識,你不要搗亂,我還在享受被子裡的溫暖,如果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不願起來……”對這樣懶惰的身體,應該不給它飯吃,也不讓它多休息,好好地磨煉一段時間。有些人在一兩天之內修行也算得上精進,但是缺乏長期堅持精神,過一段時間,身體又不合作,不肯順從心的指令。希望你們下點功夫,對治這種毛病,養成穩重堅韌的習慣。能長年如一日恆常精進,則沒有不能達到的目標。


即酬彼薪資,當令辦吾利;

無益則於彼,一切不應與。

既然於自身已酬與衣食為傭值,現在就應當要它成辦善業義利;如果它不能利益我和其他眾生,那麼我就不應再給它任何東西。

世間的僕從在得到一定薪資後,就要為雇主做一些事務,如果他不干活,主人就不會給他任何報酬。我們也給身體支付了一定報酬,如果身體做善事比較令我滿意,可以相應多給一點衣食。有關修行人的食物、衣服,在律藏與大乘論典中皆強調過不能墮兩邊。吃穿太奢華,容易墮於傲慢,障礙自己的修行;但食物太差,導致營養不足,身體受不了;衣服太爛、太單薄,身體也受不了,他人也會加以譏諷擾亂,給修行也會帶來障礙。當然,有些特殊的修行人,像大迦葉、密勒日巴等,他們示現以苦行而證道,衣食方面根本不會影響修行,所以在吃穿方面完全不去考慮。但對一般人來說,應依於中道。像我們學院的修行人,大部分人吃得不是很差,白菜和米飯基本每頓可以吃飽,出家人的衣服很合乎規定,常住居士穿著方面也合乎中道,既不與外界在家人那樣講究,也不是很破爛。我們修行人應該好好地修心,以善法功德嚴飾自心,外表的衣服方面,隨緣而適可,不用特別去裝飾。過於奢華固是不可取,但衣著過於破爛,外表像濟公和尚一樣行持瘋狂禁行,不拘小節,而你的修證沒有達到那種高度,別人見了也不一定起信心。上師如意寶說過:“如果內心的執著沒有破爛,外表的衣服破爛,不一定是瑜伽士。”

我們對身體,既不嬌縱它,也不過於苛刻。應給自身適當的衣食、休息,維持它的生存。當然,這樣做不是白白養它,而是讓它給我們做事情——“當令辦吾利”,成辦我們的義利。對大乘修行人來說,義利事業即是利益一切眾生,除此而外,不存在其他任何目標之“吾利”。將身體喂養好後,一定要全力以赴地饒益眾生,度化一切有情,這才是養護身體的唯一目的。

有些人的身體經常不聽從心識指令,不順從地修行善法,反而去造惡業,給自己帶來無邊禍害。對這樣的身體,作者告訴我們:“無益則於彼,一切不應與。”什麼也不應該給它。“一天不好好修行,就一天不給它照顧”,這是所有高僧大德的修行竅訣。無論是藏傳佛教、漢傳佛教,還是南傳佛教的修行人都有這種傳統,對懶惰懈怠的身體,以苦行去磨煉,使它所作都順應於佛法。

世間有許多人對這個道理一無所知,他們對身體特別執著,費很多心思財力去照顧。可是身體不知恩情,不去為他們積累福德資糧,什麼善法也不修,反而整天去造惡業,使它們的主人隨惡業巨浪在生死輪回中受盡痛苦煎熬。我們現在既然已經清楚認識了這些道理,應當細心觀察,自身有沒有給自己成辦利益,修行善法。如果沒有,就應如論中所說“一切不應與”,對這恩將仇報的東西嚴加懲治,讓它回過頭來!大家的身體從外表看上去都差不了多少,但各自所作所為卻差異很大。有些身體就像一個順從的奴僕,辛勤地為主人干許多善事,與主人配合得很融洽;有些人的身體對善法一點也不干,給主人造各種罪業違緣,如殺生、偷盜,它很高興去干,也很能干,那時病也沒有,懶惰也沒有,非常賣力。這樣的人身,如果不能轉變,還不如沒有得到或早點讓它死去,也就能少造點惡業。


念身如舟楫,唯充去來依;

為辦有情利,修成如意身。

應該將身體看成渡越苦海的船筏,充當自己修善的工具。為了成辦有情的利益,應將它修煉成如摩尼寶一樣的清淨佛身。

我們的身體,應當是將它當成船筏,當成渡脫生死大海的工具。人們在渡越江河湖海時,往返來去依靠大船,洶湧波濤也不能阻擋;同樣,在六道之中,人道眾生有聽聞修持佛法的最佳條件,是渡越輪回最好的工具,我們利用人身去精進努力,可以讓自他渡過生死輪回大海,到達成佛彼岸。

如同已經過河,不再需要船筏,因它幫助人過河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需要去執著它;身體也如此,它只是我們救度眾生的工具,沒有必要對它執著、貪戀不捨。《教王經》中說:“智者於身不生貪,愚者於身生貪執。”我們認識了身體的本質與作用後,一方面對它斷除貪執;一方面應積極利用它——“唯充去來依”,利用它“去”到達成佛彼岸,“來”三界利益度脫眾生。我有時看自己的身體,覺得這是個大累贅,很可憐,活在世間沒有什麼意義,對它有些厭惡;可有時候覺得我依靠這個身體,多多少少還能做一些對他人有益的事,比如說放生,寫一些對眾生有益的文字,給你們翻譯、講解一些殊勝的經論……如果沒有這個人身,我們很難修習佛法、利益自他。諸佛菩薩來度化人,也要隨順我們顯現人身,要不然,諸佛菩薩在法界寂滅光明中恆時暢演法音,而我們為業障所蔽,無法聽聞得益。

利用人身修習大乘佛法的終極目標,是如同普賢文殊大願一樣,要在盡輪回際解脫一切眾生。要達到這個目標,必須圓滿證悟正等菩提,將我們凡夫的身體修成佛陀的如意寶身。佛陀的如意寶身,只要眾生有信心,去祈求,就能滿足任何無害心願。我們現在這種有質礙的肉身,將來成就功德圓滿的清淨佛身後,也就能依眾生之願,順眾生之業緣,於無量塵剎中示現無邊化身,成為無邊有情究竟的如意寶、如意渡船。

在此,一些人可能有疑惑:論中有時說人身是臭皮囊,一會兒又說人身是渡船、是人身寶,我們到底該如何去看待自身呢?針對初學者來說這是較普遍的疑點。經論中闡述每一個觀點,都是針對不同層次,有一定目的。在前面說人身不淨,是引導我們斷除對它的庸俗貪執,因為“惡則此身輪回因”,貪執自身而作惡是眾生沉溺於輪回之因;現在說人身是船,是從“善則此身解脫船”這方面而說。人身是寶,是度脫自他的最好工具,如善加利用,它能成辦解脫自他的二利事業。在《學集論》中廣泛摘錄教證,闡述了貪執身體的過患與運用身體修善法的功德,這是從不同方面或層次而得出的觀點,一方面讓我們去認識身體,斷除貪執,一方面讓我們了解利用它修善的功德。本論結合了這兩方面,結合了小乘與大乘的觀點,讓我們合理地看待人身。大家如果對經論方面有廣聞,會看到更多不同層次的闡述。

壬二、(應修之方便法):


自主己身心,恆常露笑顏,

平息怒紋眉,眾友正實語。

我要努力把持自己的身心,經常面帶笑容,平息憂惱的皺眉與怒容;作眾生的善友,常說正當質直之語。

在前面斷除了修習善法的違品後,現在講述善巧修善法的方便。

作為修行人首先要做到身語意舉止安詳,與他人和睦相處。要做到這點,必須要自己能主宰自心,這在前面攝律儀戒內容中,詳細講過以正知正念去調伏自心,恆常能安住正念竅訣。在內做到了善持自心後,在外的言行態度方面就能自然地流露出祥和、慈善。我們學院的修行人在這方面做得不錯,前段時間新來的居士告訴我:“學院裡的人很溫和善良,好像都是菩薩一樣,對我們剛來者給予了非常周到的照顧、幫助,這與外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我想這是上師如意寶的加持,同時希望你們進一步提高,恆常以大乘修行人要求自己,以良善的意樂、大慈大悲去利益他人,要將這種慈悲無限地擴展,遍及親人、朋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面對給自己造惡緣的眾生,也要如是去對待。而不應生嗔恨之心,現出皺眉蹙額的怒容和不悅之色。

當然,作為凡夫,有時猝然遇到一些違緣,難免現出一些“怒紋眉”。人生氣的時候,眉間就會結成一個疙瘩,堪布根霍仁波切說:“人生氣發怒時,兩條眉毛好像結成了一條。”有些人的性格不太好,與任何人都易發生不愉快。對這種人,藏族人比喻說:“性格惡劣者,如同牛角裝在口袋裡。”牛角彎彎曲曲,又尖又硬,裝在口袋裡,與別的東西和不到一塊,稍動袋子,裡面就嚓嚓作響,滿口袋的東西都不能安穩;性格不好的人也是這樣,他到哪兒,哪兒就不安寧,他總看不慣別人,好像除了他之外世界上沒有一個好人,所以一天到晚,顯出“怒紋眉”。一個人如果在即生中經常這樣,《入中論》第三品中說:這種人的來世很難看,“使色不美引非善”;而能修安忍者,以後會長得很好,“忍感妙色善士喜”。你們喜歡打扮的人,不如去好好修安忍,今生千萬不能露出這種“怒紋眉”,一旦發現自己有這種現象,應及時調整、平息。

我們每個人都要觀察自己,是否在這方面作得如法。我想如果你們將《入行論》學好,切實地去依教奉行,那麼待人接物方面定會很如法,至少也會像星級賓館裡的服務員一樣,恆常面帶微笑,對人彬彬有禮。

“眾友正實語”是說要做一切眾生的親友,說正確真實的語言。將一切眾生當作好朋友,自己誠懇地作每一個人的朋友,修行人如果能做到這點,他不論對哪種人都能友善、誠懇地相待。但我們大多數人,要做到這點有些困難。有些人對他人態度親疏不一,界線分明,對這個人笑意盎然,對那個人冷若冰霜,這不是大乘修行人應有的行為。在四無量心的捨無量心裡也講過,對一切眾生都要遠離有貪心的“親”,有嗔心的“疏”,應以平等善心去對待。

我們在語言方面,應說“正實語”,即符合實際,能利益他人的語言。在《親友書》中,龍樹菩薩講過三種語言——美語、實語、顛倒語,大乘行人應該說“美語”與“實語”,即說話盡量和藹、悅耳,符合實際,這樣對自他都有利益。無論外境如何,作為修行人應該堅持“正實語”,說老實話,做老實人,切不可隨順世俗,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花言巧語。


移座勿隨意,至發大音聲;

開門勿粗暴,常喜寂靜行。

移動床、座等器具之時,不要輕率隨意,以防發出嘈雜的噪音,開門時也不能粗魯,修行人應恆常保持調柔寂靜的行止。

在一些細小行為上,能反映出一個人的修行好壞。生活在大眾中的修行人,行為一定要保持寂靜,以防對他人產生干擾。例如我們移動床座、桌椅等一些器具時,不能隨意發出噪音而驚動他人。這點說來很簡單,但實際上我們許多人都沒有做到,因為平時身心沒有調柔,偶爾碰到一些如卸貨、背石頭的粗活時,各種習氣就露出來了。有些人在干這些活時,正知正念完全沒有了,大大咧咧,舉止很粗魯,弄得噪聲嘈雜,有的還大喊大叫,說話也沒有分寸……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修行人。我們學院是非常寂靜的修行處,大家做事時一定要注意,不能破壞修行環境。以後在集體勞動時,希望大家互相提醒,當切實持守正知正念,保持良好威儀,始終做到“安穩如理行”。

“開門勿粗暴”——在敲門、推門時,動作不能太粗魯。出家人在進門前應三彈指,如果屋裡有人答應,說明自己的身份、原因,待對方答應後再輕輕地將門推開進去。如果敲門,也要輕,不急不緩地用手指叩三次,再等對方反應。有些人在這方面似乎很缺乏教育,到別人那兒去時,大步走到門邊,一邊使勁砸門,一邊高聲喊:“哎,有人嗎?”舉止特別粗魯,這種行為對他人干擾很大,如果他人在修定,你這樣去大聲驚擾,會很危險。在《事師五十頌》及其他一些論典中,特別強調過開門等這些行為應柔緩。這些方面在世間也有許多規矩,有些人也做得很好,希望在這些方面做得不夠的修行人,一定要從現在起切實注意。

“常喜寂靜行”——修行人應恆常安住於寂靜、調柔的威儀中。無論行住坐臥,大家將自心系念於正法,保持安寧而警醒的心態。有了這種心態,外表行為也就能相應地保持寂靜如法,而經常能保持寂靜的威儀,對修觀自心也有極大幫助。


水鷗貓盜賊,無聲行隱蔽,

故成所欲事,能仁如是行。

水鷗、貓和盜賊,它(他)們的行為無聲而隱蔽,因此能達成它們所求的目標;作為大乘修行人,舉止也應恆常寂靜。

水鷗,是生活在海洋、江河湖泊中的水鳥,通常以魚類為食,它們在天空飛行、水面游動時,動作很輕捷,不會驚動游魚;貓,大家都見過,它走房竄牆、蹲坐在角落時,都是悄無聲息,最機警的老鼠也很難發覺它;還有盜賊,他們翻牆入室極為隱蔽,別人很難發現。作者在此舉出三個例子,都是在說明保持寂靜、警覺的行動者,能達到他們所求目標。那麼,修行者為了修持善法的成功,也應如是去保持寂靜。

“能仁”是佛的名號之一,從梵語直譯過來是指清淨調馴,能行持苦行的心識。以此義延伸,能仁也指修學大乘佛法的行人,所以,此處“能仁”不能解釋為佛,而是泛指我們所有修持菩薩行的人。這句頌詞依藏文直譯過來應是“能仁恆常如是行”,意思是說水鷗、貓、盜賊為了成辦它們的所求,行動經常保持靜悄無聲;我們為了成辦自他廣大利益的大乘行人,也應該依靠這種寂靜、安穩、調柔的方式,不能粗魯莽撞。

佛教修行人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那就是特別強調寂靜。在大寺院中,僧眾行住坐臥、吃飯干活,雖然人很多,仍會保持著恬靜的氣氛,歷代修行人一直保持著這個優良傳統,我們也不例外。雖然有些人由於過去的習氣,不能完全做得如法,但是,要使修行上進,這一點必須要做到。上師如意寶也說過:“我們入了大乘的修行人,行為應該恆常保持寂靜調柔,不要, 與世間那些野人一樣,暴躁狂野……”

無論在什麼環境裡,我們都不要大聲喧鬧,有些新來學院的人,大聲說話,有些人放錄音時聲音也很大,這些都有過失。有人認為這些過失很小,不大要緊,因而明知故犯。這種人需要注意,佛經中也說:水滴很小,也會使大器滿溢;愚者積其惡,也是這樣少許少許積累而起的。如《涅槃經》中說:“莫輕小過,以為無殃;水滴雖微,漸盈大器。”一個真正修持大乘菩薩道的人,對一切細微學處,也會特別注意。我們如果對細微學處經常以“無所謂”的態度去對待,漸漸地對大的戒律學處也會放松警惕,日復一日放逸下去,勢必會造成嚴重後果。

我們在平時,對每一個很小的行為都應謹慎,保持寂靜,這是佛弟子最基本的行為准則。小乘的教派中對此特別注重。在斯裡蘭卡、緬甸、泰國等南傳佛教教化區,出家人仍保留著古樸的風格,他們的寂靜調柔威儀,使無數世人見而生起信敬,也使他們的修行遍及四威儀中,順利地生起功德。大家應以此為鑒,為了修法成功,堅定地調整自己的舉止。平時如法行為更要去堅固、保持,不合標准的當努力改正。


宜善勸勉人,不請饒益語,

恭敬且頂戴,恆為眾人徒。

於他人處善巧求得的勸勉之語,或他人不請自說的忠言,自己要恭恭敬敬地聽聞頂戴接受,應恆常恭謙地做眾生之學徒。

“宜善勸勉人”有兩種解釋。其一是說我們應當經常運用智慧,善巧方便勸勉他人斷惡行善,這當然要有智慧方便,自己要有一定功德才能做到。沒有這種基礎,自己尚是盲人,哪有能力給別人引路呢?另一種解釋是:自己應向他人善巧地請求,以此而得到勸勉向上的善法教授。此偈從整體上看,是說修行人為成辦善業,當恭謙地聽受他人的饒益語,所以在此依第二種解釋。

我們作為大乘修行人,為了順利地成辦善法,當恭敬地聽取他人的饒益語。聽取饒益語有兩種情況,一是自己恭敬而又善巧地向他人請教,而得到善知識的教言。這方面我們大都知道一些依止善知識的方法,其中主要的是要恭敬、謙虛,請求教言時要善巧,得到教言後當精進依教奉行;二是“不請饒益語”,我們沒有請求他人,但是他人好心好意給我們教誡。這時候,我們也應很樂意地接受,恭恭敬敬地聽取。他人給我們的教誡,以智慧判斷後,如果對自己的今生後世,對廣大眾生都有義利,就應很恭謙地將他當成善知識,像觀想金剛上師一樣頂戴、恭禮,在他面前以各種方式表示敬意、感激,並且將教言銘記在心,真實地去奉行。當然,我們經過正確判別,認為他的話不如法,或自己還不能完全理解接受等,可以不奉行,但對勸告者也一定要如理如法地恭敬,切不可顯出不悅的臉色或露出不屑的傲色。

大乘修行人應“恆為眾人徒”,將所有眾生看成善知識。應以清淨心去看待他人,自己心懷謙下,以徒弟的身份去恭敬身邊每一個人。能做到如此,修行則有很大長進。薩迦班智達說過:“智者知識雖淵博,亦取他人之微德,長期如是行持者,速成一切智智位。”無論別人是什麼人,在智者眼中都是善知識,別人的優點自己可以去學習,別人的不足處可以用來對照自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但是,我們很多人都未做到這點,經常對他人言行看不慣:“哼!你這種人還要教誡我,你又做得怎麼樣……”滿肚子的傲慢。不論你如何,如果不能從身邊每個人身上學到有益知識,那證明你的修行還不夠,還非智者。真正的智者,他遇到賢善的修行人,自是能獲得大饒益,即使遇到一般村野百姓,也能與他們交談而得益。如果自己有傲慢,不用說在一般人面前,就是在金剛上師面前也得不到點滴利益。

我們要圓滿自己的德行,必須要保持謙虛,恭敬地做一切眾生的弟子。以前宣化上人也說:“我是一只小螞蟻,我願意住在一切眾生的腳下;我是一條道路,願所有眾生從我身上由凡夫地步向佛果。”


一切妙隽語,皆贊為善說!

見人行福善,歡喜生贊歎。

對於他人所說的一切至理名言,都應稱贊為善說!如果見到他人行持福德善法,就應真誠地隨喜並加以贊歎!

在日常中,我們從各個方面能聽聞、閱讀到一些世出世間的善說。對這些勸人向上、激發人類美好情操、善良人格的語言,應該加以由衷贊美。無論什麼人,在講說對眾生有利的語言時,我們如果覺得很好,就應當在他面前或背後如法地贊揚。善天論師說:“凡是能對治煩惱的一切善說,實際上都是佛的加持,與佛親口所說無異,所以應當贊歎。”這個教證我們一定要記住。無論什麼形式的語言、書籍,只要真正能利益眾生,使眾生離惡趨善、對治惡業煩惱,其實質上都是佛的無邊慈悲威德事業,與佛親口所說無有差別,因此我們理所當然地要去贊美。

在見到別人行持善法、積累福德資糧時,如供養三寶、放生、造塔廟等,這時自己也應從內心生起歡喜心,真誠地隨喜他人的善行,也要以語言贊揚功德。恰美仁波切說:“如果別人行持善法時,自己不生嫉妒心,並且隨喜贊歎,也能得到同樣功德。”一般心地敦厚善良、謙虛的人,在看到別人修善法時,都會由衷地高興,“好啊,太好了……”與自己親手做這件事一樣高興,有時甚至還要超過。前段時間,我在壇城工地上與一個工人聊天,這個工人目不識丁,但他的善良敦厚,給了我很多啟發。他一說話,就是贊歎他人的功德:“啊,這裡的修行人真是了不起!整天聞思修行,功德真是不可思議。在末法時代,這是真正的光明寶燈啊……”“唉呀,這個高僧大德的功德確實了不起!”他雖然穿得很破爛,但我覺得他內心是純金般的質地。相比之下,我們一些人雖然有一些聞思智慧,在這方面差得很遠。腦子裡彎彎道道太多,雖然能明白別人做的善法功德很大,卻多多少少要生一些嫉妒、攀比心理,總要繞彎子找別人的毛病,不願意隨喜功德。這種缺點不改過來,對自己積累資糧是一個很大的障礙。


暗稱他人功,隨和他人德;

聞人稱己德,應忖自有無。

為避谄媚之嫌,應該暗中稱贊別人的功德,並隨和別人稱揚他人功德;如果聽到有人稱說自己的功德,應思忖自己是否有所說之功德,而不應生驕傲。

我們在贊歎他人功德時,當面稱贊也可以,但是最好是在他本人聽不到、看不見的地方去贊揚。如果是當面稱贊,極容易變成谄言,成為表面的吹捧。世間有許多人喜歡在當面吹捧別人,而在背地卻誹謗別人,能在背後誠心稱贊他人的很少很少。我們要稱贊別人的功德,不能玩這套假把戲,當表裡如一,他人真有功德時,自己應從內心去隨喜贊揚。

“隨和他人德”,在聽到某人贊揚他人功德時,如果這個功德是真實的,我們也應隨和,去隨許他人贊美之詞,切不可生嫉妒,去破壞他人隨喜功德之善舉。有些人聽到別人贊歎任何人,都要在中間插言:“啊,這個人如何如何,很壞啊……”將在場人的隨喜心全部破壞。這種過失無法衡量,他的下場也會如《二規教言論》中所說“恆時譏毀眾人故,依怙神眾無力護”。在《格言寶藏論》、《自我教言》等很多智者的教言中,也強調過贊歎他人功德,是修行人應有的人格基礎。

“聞人稱己德,應忖自有無”——如果聽到別人稱揚自己在智慧福德各方面如何如何等一些好聽的話,這時應當觀察自己:是否真正具足這些功德呢?如果有,也不能生起慢心,應當思維這些功德都是上師三寶的加持恩賜而得。別人如何贊歎,也不能去執著,而應將這一切回向給眾生,心裡這樣思維後,如樹安住。如果自己根本沒有別人所說的功德,那麼別人只是在口頭上說一種好聽話而已,如同空谷回音,無有絲毫實質。別人贊言再多,自己沒有的功德不要以為是真的,自己如果為一些虛假吹捧所陶醉,這是極愚蠢的表現。大家如果仔細去觀察,會發現這類笑話時常在他人抑或自己身上發生。一些人出於某種目的給我們吹捧:“哎呀!你真是了不起,智慧這麼銳利,身體這麼胖,你肯定是轉世活佛、空行母……”面對這些言詞,我們應該頭腦清醒,這些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縱然七彩絢爛,也只是虛假影像而已。


一切行為喜,此喜價難沽;

故當依他德,安享隨喜樂。

一切行為都是讓自他得到歡喜,而且這種歡喜難以用金錢買到。所以我們應當依他人修善的功德,使自己安享隨喜的快樂。

大乘行人所有修行的目的,是為了一切有情獲得大安樂、大歡喜;世間的眾生,他們一切行為也是為了自己與親人們歡喜快樂。不論你是什麼人,向往安樂這一點是相同的。但這種歡喜、安樂,並不能用錢買到,世間上有錢的人很多,然而他們卻很少有寧靜安樂。真實而永恆的大歡樂,唯有通過聞思修行佛法,證悟法性才能得到。得到這種大安樂的修行人,佛教歷史上有許多,我們都知道密勒日巴尊者,他是修行人中最好的榜樣之一。在尊者的傳記中,我們可以看到他恆常處於喜悅之中,遠離了一切煩惱。他無論在哪兒,住在何種環境中,內心都充滿著清淨的快樂,也給旁人帶來了快樂,這種快樂用盡世間一切金銀財寶也是換不到的。

一個人心中始終保持安樂,這樣對自己的人生、修行都會有很大幫助。心懷安樂者,遇到違緣、障礙,他心裡很輕松,能妥善地處理,也就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痛苦。在世間,一些稍有智慧的人,他們運用了一點點佛法,一生中確實過得比常人快樂得多。我有一個同學叫澤比,是我從小學、中學到師范的同窗學友,現在是下羅學校的校長。他面白發黑,有雙像天眼珠那樣的明亮眼睛,充滿活力,很喜歡唱歌跳舞。但他以前性格稍有一點憂郁、內向,後來進入甘孜師范讀書,看了《格言寶藏論》等一些佛教方面的書籍,最後他懂得了“不論對任何一件事,都不能有太大執著,如果執著太大,心裡就會有很多痛苦”,以此而改變了他的一生。去年我們見了一面,相別了十幾年,他仍是很年輕,而其他同學都沒有逃脫歲月流逝的雕琢,都顯得有些衰老。我問他這十幾年是怎麼生活的,居然保持了這麼年輕的容貌,他說:“我對什麼都沒有太大執著,家庭、單位,我總以一種淡然的心境去對待,好像沒有經歷過很大痛苦,我雖然沒有出家緣分,但喜歡念心咒、看佛教書籍,一直不間斷。對其他勞心之事,不得不做的就去做,做完了就扔到一邊,沒有費很大心力去執著。也許因為我這種處世方法,我現在過得很順,心裡總是流淌著歡樂,三寶的加持真是不可思議!”我看他確實過得比一般人要豁達快樂,真正從修學佛法中得到了一點利益。

我們也應恆常保持著安樂心境,以豁達寬廣的心懷去對待一切,放下種種不必要的憂慮痛苦。我想大家現在的生活沒有什麼可憂慮的,在學院裡的日子,其實很快樂。再過幾十年,我們再回憶現在,可能要大發感慨:“啊,當時我們的生活確實是法喜充滿,整個大地哪還有比得上那塊地方,有那麼多快樂的修行人呢!”你們有些人,現在因一些小違緣,有時也許起一些煩惱:“哎,沒有蔬菜吃,真苦呀!”“今天‘床頭屋漏無干處’了,上師三寶啊,賜給我晴天吧!”……但這些算不上違緣、痛苦,幾十年以後,再回憶現在這種生活,一切都會變得快樂而美好。就像上師如意寶所說:“自己一生,到過世界許多地方,也有許多人很尊敬自己,世間種種圓滿豐裕生活也經歷了。但這些根本比不上年輕時在石渠求學的生活,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當時雖然吃穿各方面很缺,可是那時金剛上師的慈悲甘露、歡快無憂的金剛道友們……一生中再也沒有比那時更快樂的時光!”我們要經常想想上師這方面的教言,不要為一些小困難而牽腸掛肚。也許有些人心裡有以往的創傷,因而經常處於憂郁與痛苦的回憶之中,這些都應拋棄,一切都已過去了。今生得到了寶貴的人生,依止了大善知識,在這樣殊勝的正法中心聞思佛法,人生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呢!大家一定要將內心的一切疙瘩解開,以輕松喜悅的心境來修習佛法。

喜悅的心情很難得到,偶爾得到也難以保持。我們以各種方便遣除憂傷苦惱,生起這種喜悅後,應時時刻刻以賢良、清淨心去看待周圍的一切,不僅要努力幫助其他有情,使自他都生起安樂;還要借助別人行持善法的功德使自己生起安樂。每當自己聽到或見到別人行持善法時,應真誠地隨喜,這樣就會以他人的善行,使自己享受同樣的安樂,也使自己增上了善法功德,今生來世都能得到大安樂。如果我們相續中,有嫉妒等惡心,那在見到別人的善法功德時,肯定會生起煩惱,自己不但得不到利益,反而生起痛苦,給自己即生後世帶來極大惡果。這種自己殘害自己的愚癡行為,每一個有頭腦的人,我相信都會如避毒蛇、火坑一樣,迅速遠離。


如是今無損,來世樂亦多;

反之因嫉苦,後世苦更增。

如果這樣去隨喜,對自己今生沒有什麼損害,來世還會獲得很多的安樂;反之,於他人功德生嗔恨,內心會因嫉妒而憂苦,後世還會遭受更大的痛苦。

我們對別人修行善法的隨喜,只是一念清淨的認許、贊歎、歡喜之心,這種心念,對自己各方面沒有一點損害。比如說他人布施了很多財產、行持了許多善法,我去至心地為他的善行歡喜、贊歎,這樣我自己的財產、地位或出世間的聞思修行功德,會不會受到損害呢?一點也不會。不但無有損害,而且自己也會因此生起數數喜樂,淨化嫉妒煩惱,增上了福德。同時,自己也會因此而向這些修行善法者靠齊,上進心會日益增長。這些善根在來世更會增勝,暫時能讓我們得到人天福報,究竟能使自己證悟無上安樂佛果。

如果我們沒有這樣去隨喜,見到別人行持善法,享受快樂時,自己反而生起嫉妒,或對他人生起嗔恨。比如說某人圓滿聞思或背誦了某部論典,自己見到後對他很不滿意,這對自己會不會有利益呢?自然是一絲毫也不會有。不但沒有功德利益,反而會因此感受嫉妒煩惱的痛苦。嫉妒煩惱燒心的痛苦,許多人都有過不同程度感受,有時就與刀割火燒一般,令人無法忍受。藏族人的諺語說:“具有嫉妒心者,始終得不到安樂;具有傲慢心者,始終得不到功德。”自己希求安樂富貴,而不希望別人超過自己,有了這種嫉妒煩惱,肯定會嗔恨誹謗他人,不承認他人的功德,在不知不覺中造下惡業。到來世,也會因這些惡業的成熟而感受更大痛苦。

世間有許多人往往因嫉妒而徒然自傷,而他們都不能自我覺察。有人一聽到別人的功德,臉色就開始發生變化,內心如著了火一般,燙得他無法安坐……這種人應好好反省自己:為什麼要生起這種惡心呢?漢地有禅師說過:“他家富貴因緣定,嫉什麼?前世不修今受苦,怨什麼?”他人的安樂富貴是他人修習善業而得,自己貧窮無福智慧低下是自己修善法不力的報應,這些都沒有什麼可嫉妒、怨恨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如果想得到如同他人一樣的功德,當盡力斷除嫉妒,真誠地去隨喜他人功德!胸懷坦蕩、善良的人,一個願一切眾生得到安樂的人,他會為所有人的福樂而數數生起歡喜心,所有人的福善功德因此而在他相續中同樣生起。這樣的人,福德善根怎麼會不迅速增長、直趨圓滿呢!


出言當稱意,義明語相關,

悅意離貪嗔,柔和調適中。

與人談話時,出言應當契合對方心意;所說意義應當清晰,而且言語要前後連貫;所說的要令人喜悅,遠離貪愛嗔恨;語言音調要柔和,吐詞發音的高低快慢要適中。

《入行論》是寂天論師攝集經藏中有關大乘菩薩的修法竅訣而成。本師釋迦牟尼佛給弟子們所傳授的有關談話的善巧方便,已在此偈中很精簡地集中,這些方便法無論你修習大小乘哪一宗派,都需要去學習。這些談話竅訣,假如你能圓滿地做到,你的談吐一定會使聽眾傾倒歎服。

在內教經論中,有關談話的善巧方便,在《法句經?言語品》、《國王教言?言語品》中,都講得很詳細。麥彭仁波切說:“世間的許多親怨恩仇,都是由說話而引起。”大家可以經常看到國際上許多大事以及身邊的小事,往往由說話而引起,也由說話而轉變、消止,所以談話時我們一定要注意內容、方式、技巧。上師如意寶也教誡我們:“無論你是出家或是在家,說話方面不掌握一些竅訣,會帶來很多不方便。”希望大家認真聽習這個偈詞的內容,將這些竅訣反復地運用,這樣對自己的修行、弘法、生活等各方面,都將會產生深遠積極影響。

“出言當稱意”——我們與別人談話時,談話內容、方式,要適合對方根基意樂。世間眾生,各自的根基、習氣千差萬別,因此各自興趣意樂也不同。有些話我們自己覺得非常好,但別人不一定接受,所以在談話前,最好先對聽者職業習性等各方面有所了解。如果先沒有條件了解,也要在談話時仔細觀察,由對方表情而判斷他是否對正在進行的話題有興趣,如果對方生起了厭煩心,應迅速轉變話題、方式。要不然,你不觀察對方,自己高談闊論,滔滔不絕,而對方東張西望,心不在焉,什麼也聽不進去。當然,我們佛弟子談論的話題與方式,一定要隨順佛法,但是談佛法的層次與方式,應該適機。大家都知道佛陀的十大弟子中,說法第一是富樓那尊者。富樓那尊者見到醫生就說適合醫生的法;見到官吏就說適合官吏的法;見到農夫就說適合農夫的法……應機而施教,不拘泥於框框套套。這方面的竅訣,靠知識面、生活閱歷等長期鍛煉與培養,方能靈活地運用。

“義明語相關”——說話時,應當將中心意義表達清楚。說一番話,要有一個鮮明的主題,所有話都要緊緊圍繞主題而說,讓聽者能清晰地理解你要闡述的意義。如果東一句、西一句,無有中心地亂講一通,聽者就會如處雲裡霧裡,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像這種談話又有什麼效果呢?如果是很簡單的話題,你直接以三言兩語說出來,然後再加補充細說;如果是較復雜的話題,最好先列出提綱,一層層將重點突出;或者舉出中心,再從各方面去論述其分支……這樣,聽者一聽就能明白,簡潔明快,大家既省事又省時間。

在談話過程中,所談的話語要連貫。連貫之一是意義要連貫,即前言後語都要圍繞主題,意義不能脫節。如果要換一個層次,或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不要扯得太遠,而且要加以說明;其二是語氣語調等方面要連貫,談吐方式、語言風格等方面,應保持統一連續。如果說話斷斷續續,也會因此而影響聽眾的興趣。

“悅意離貪嗔”——“悅意”是指說話溫和慈愛,使別人生起喜悅,樂意接受,這也是菩薩四攝法之一的愛語。一個人如果心中充滿了慈愛、善良,充滿了對他人的關切,所說話語也就會讓他人感到悅意。當然,說話時言詞平和、親切,說勸勉語委婉、含蓄,這些善巧方便,也是使對方生起悅意的重要前提。華智仁波切所作的《蓮苑歌舞》中,描寫蜜蜂達陽與阿寧之間,“愛語相述悅耳美言,從未曾聞厲聲相責”,生活因此而過得幸福,不像一般人的家庭那樣,因言語而風波四起,沖突不斷。

“離貪嗔”指說話中要斷除貪嗔的語言。在談話時,自己須保持正知,保持純正清淨的語言,擯棄貪嗔染污意樂,使談吐遠離貪愛、嗔恚等不正語。在《海意經》中,詳細闡述了我們修行人的語言中應遠離衰弱語、粗诳語、熾燃語、不實語、貪順卑下語、嗔害語等六十四種有垢語。在《十地經》、《法集經》等經典中,對此也有很多規定,尤其強調了以貪心、嗔心引起的語言,修行人必須遠離。

“柔和調適中”——“柔和”指斷除粗惡話語,以溫和文雅的語言方式與人交談。阿底峽尊者在《菩薩寶鬘論》中也說大乘行人“當說溫和誠實語”。用柔和委婉的方式去說話,自己要闡述的意義同樣能很清晰地表達,而且也能使聽者接受,一些爭議與沖突,也就能平靜地解決。有些人說話全然不注意這點,一開口就帶著刺,橫來直去,將別人的心刺痛,這樣沒有必要,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即使你說的話真實合理,對他人有利等等,但方式過於粗硬,像呵斥責罵一樣,一般人無法接受你的開導,說不定還要與你頂撞。在《親友書》中,龍樹菩薩也教誡過:“佛說語言有三種,稱心真實顛倒說,猶如蜂蜜鮮花糞,唯一當棄最末者。”美語如蜜,實語如花,而虛言如不淨糞,作為修行人,最好的語言是美語,即以悅意可人的方式說真實語,給人的心靈帶來美好感受。希望你們今後切實注意自己的語言,盡量做到柔和。

“調適中”指說話聲調要適當,高低快慢要適中,每次說話不要太多太久,也不要太少。一次說很長時間,話太多,別人聽了會厭煩、記不住;說得過於精簡,別人也聽不懂。然後,說話不能太快,說得太快了,噼噼啪啪,別人沒法聽清楚,也無法反應過來;但說得太慢,一句話說上幾分鐘,怕耽誤時間的人不願聽,坐下來聽的人也很快就睡著了。還有音調高低亦須注意,說話聲太大,像吵架一樣,很刺耳,令人全身不舒服;但聲音太小,對方聽不清,也顯得你怯弱等有許多弊端。當然,說話聲調的快慢高低,在場合不同需要一定調整,但必須要注意能讓聽眾接受,能配合自己表達的意義。這些需要大家在日常中細心揣摩,自己去學習。


眼見有情時,誠慈而視之,

念我依於彼,乃能成佛道。

當我見到有情時,心裡應該想到:我必須依靠他們作助緣,才能修成佛果。因此而用誠懇慈愛的眼光看待他們。

本頌在藏文原版中,此偈詞句順序與此不同,“誠慈而視之”是最後一句。當然,譯者在此作這樣的調整也可以。

我們修持菩薩行的行人,平常看到眾生時,無論是高貴貧賤,無論是哪一道有情,對任何一個都應用慈愛目光去看待,都應該以發自內心的尊重、珍愛之心去對待。作者提出這種要求,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有其深刻、充分的理由。這個理由在經論中,有多層次的闡述,在此作者以“眾生是自己成佛助緣”為理由而闡述。我們修大乘佛法者,從最初發無上菩提心,中間修持六度萬行積累資糧,到最後證悟圓滿正覺果位,都要依靠眾生方能成就。如果沒有眾生,“為利眾生願成佛”的菩提心,無有發起基礎;布施、忍辱等福德資糧無從積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佛果也無法成就。所以,我們見到眾生時,應立即想到他是我們的成佛助緣,是我們的大恩者,以此而自然地從內心流露出“視之猶勝摩尼寶”的尊重、珍愛之情,不斷地增上自己善良清淨意樂。

我們也都知道《六祖壇經》中說過:“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從實相上看,眾生與佛無有差別;從現相上看,每一個眾生都是未來佛,現在是佛之因。從這些角度來看,我們對每一個眾生也應如佛陀一樣去恭敬。在本論的後面部分也說“有情助成佛,故說生佛等”,眾生既然與佛同等,作為佛子的大乘行人,對三世諸佛都要禮敬皈依,那對眾生焉能不去加以尊重呢?

在《般若攝頌》中說:“趣入佛乘者,應於諸眾生,平等父母視。”《菩薩寶鬘論》中也說過:“若見一切眾生時,當發父母兄弟心。”這些要我們尊敬一切眾生的教言,在其他經論中尚有許多。作為行持善法者,這是極為重要的教言,而且每一個大乘行人必須做到這點。如果從內心不能將每一個眾生當作父母,當作自己的成佛助緣,或與佛平等觀待,那自己的菩提心無法生起、穩固增上,直至究竟。

此處已經很清楚地敘述了“誠慈視眾生”的重要性,希望大家乃至未能任運生起尊敬每一個眾生的心念前,努力去作如是的觀修。關於尊敬眾生這點,有些人在表面上做得很像,成天笑嘻嘻的,見到每一個眾生時,似乎都很尊敬,但內心仍是對許多人不滿:“這個人是壞人;那個人是愚笨者;那個是下等人……”這種藐視心不改,他離菩提道就會越來越遠。我們修行人應該心懷質直,表裡如一,應當從內心去充分、圓滿地認識眾生對自己的恩德,眾生的勝義本質與佛無二。如果對這些道理生起了定解,自己也就會毫無虛偽將眾生平等地觀為父母,或進一步觀為佛陀聖尊等,於無勤中,積聚起巨大福慧資糧.


熱衷恆修善,或依對治興。

施恩悲福田,成就大福善。

恆常以猛厲意樂去修習善法,或者以強烈對治心而修善法。依這些發心,如果對三寶福田、父母師長等恩田,苦難眾生悲田,進行供養布施,就會成就廣大的福善。

修持善業時,必須明白怎樣才能成就大善業。如果不抓住重點,縱然我們用很長時間去修善法,也不能積聚起大福德資糧。此偈便為我們指出了成就大福德善根的幾個條件:發心意樂加行——熱衷;時間的加行——恆久;方法——依對治而興;對境——恩悲福田。依靠這幾個條件去修善法,功德非常大。在《親友書》中也說:“恆貪不具對治法,功德主田之事生。”意思是若具足猛烈意樂、時間長久、對治違緣,對境依殊勝福田或悲田五種條件,無論修善造惡,其力量都非常大,與此處所言大致相同。

此處第一個條件是“熱衷”,熱衷是強烈的歡喜、信心,指發心意樂猛烈積極。心是萬法的制造者,我們在修善法時,如果善心強而有力,則所修善法具足大功德。我們要成就大善法,首先必須具足這一點;第二是“恆常修持”,即修善法要持之以恆,以長久心去修持善法,則定能積累起大善根;第三是“對治心要強烈”,在修持善法中,對治煩惱的意樂要強烈。每一種善法都有對治某種煩惱的特別功用,比如說布施能對治貪吝之心;忍辱能對治嗔恚。我們在修持善法時,必須要發起強烈對治心,以此而得到很大的斷煩惱功德。同時,對修法中生起的一切逆品煩惱違緣必須對治,否則無法圓滿善法;第四是“依殊勝對境”——恩悲福田,“恩田”指父母長輩、傳法上師等,對自己有生養教育恩德的人;“悲田”指陷於饑餓貧困等各種苦難的眾生,比如說經常在街上流浪的乞丐,或者如阿底峽尊者所說“長期的病人、遠來的客人”等這些人無依無靠,處於極可悲憫的處境;“福田”指上師三寶。我們對這些殊勝對境去供養、布施,依之修持各種善法,可以在短時間內積累很廣大的福德資糧。

如果我們能具足——恆毅、長久發心、強烈意樂,切實針對煩惱、以恩悲福田為對境,而修持供養、布施等各種善法,根索曲扎仁波切的講義中說過:“即使布施之物極微薄,但是依靠上述恩悲福田等殊勝緣起力,自己於很短時間內也能獲得無量的福德資糧。”這些修善積資的善巧方便,如果我們沒有通達,在修行過程中雖然花了很長時間和力氣,但只能是事倍功半,福德資糧無法迅速增長。


善巧具信已,即當常修善;

眾善己應為,誰亦不仰仗。

通達了上述善巧方便,且具足信心後,就應當經常去修習利益自他的善法。一切善法都應主動去修學,不要依賴他人的督促、幫助。

我們修持善法,除了必須掌握如上所述的善巧方便外,對自己所修善法還要善巧地了解。如果不精通善巧,那什麼法也無法修好。舉個例子說:你要修持中觀法門,首先必須先了解中觀法門的內容,抉擇勝見,具足此後方有修持基礎;有了善巧的基礎,還必須具足強烈信心,沒有信心,修任何法也不會得到成就;具足善巧和信心後,還要保持恆常修行,因為修行是長期的事業,需要長久努力方能得到成功,歷代高僧大德們都是將一生時間全部投入修行佛法事業,才使自己登上成就的殿堂。

具足了善巧、信心和長久心後,我們要去主動、積極地修行,不要有依賴心,有別人督促、幫助你才去修法。在《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說:“菩薩獨自披上無上菩提心的精進铠甲。”《經莊嚴論》中也說過,大乘菩薩見到眾生的痛苦時,不必要他人來勸導,必定會去饒益他,如果要別人去勸勵他,這是可笑和可恥的事情。大乘菩薩利生修行,是主動而積極的,並不需要他人勸勉,因為大乘菩薩將解脫眾生當成本分工作,就像我們吃飯穿衣一樣。我們作為修習大乘佛法的行人,如果生起了菩提心,一定要時刻不忘“眾善己應為,誰亦不仰仗”,一切善法都應主動去承擔。如果要別人勸導、幫助,自己才去修行,這不是大乘佛子的行徑。

在《格言寶藏論》中說:“常依他人扶持者,一旦此人會遭殃;猶如天鵝攜烏龜,終於摔死於地上。”如果自己不去努力,只是倚靠他人,世間小事也成功不了,更何況說是天上天下最大的成佛事業。古人常說學佛出家,是三界中無比的大事,非帝王將相所能比。這樣的大事只有靠自己勇猛無畏、果斷地去清除菩提道上一切障礙,努力積聚二資,不達成佛彼岸,決不罷休。具足這樣的氣魄,方有成就的可能。

《華嚴經》中說修行人“應於一切時,勇猛大精進”,這是我們修行中的關鍵。特別是這樣的年代,很多修行人缺乏這種大丈夫氣魄,在修行中經常放逸,沒有他人勸勉,自己就不去精進修行。就像我們有些人背誦經論一樣,如果沒有上師督促,自己就放棄了,一點自覺主動性也沒有。這種壞習慣不改變,你的菩提心能不能護持,你的修行最終會如何呢?你們應該好好想想。成佛是自己的事,是所有不甘墮落者的終極大事,你們看看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因地是如何去勇猛精進地修行,以往高僧大德是怎樣為自他利益事業而修苦行,如果能時刻不忘這些教言與往昔修行人的典范,相信大家自主自強、勇猛精進之心也一定能蒸蒸日上!


施等波羅蜜,層層漸升進;

勿因小失大,大處思利他。

布施、持戒等六波羅蜜的修習,應依次第層層增上而行;不要因拘泥於小小德行而捨去較大善法,善法大小應該在利他層面上去考慮。

“六波羅蜜多”——布施、持戒、安忍、精進、靜慮、般若,這是大乘菩薩所有法門的總攝。在此六度之中,有一定先後次第,在布施功德的基礎上才產生持戒,在持戒的基礎上再出生安忍……依次由前前而生後後。在《經莊嚴論》中對此有較詳的論述。六度法是佛陀依眾生的根器而設的次第法門。像上高樓一樣,如果有一層層的階梯,我們就能很順利地到達樓頂,同樣,我們依六度法門,也能穩固地層層上進,順利成就佛果。所以,這個次第大家一定要清楚,了知後要去依教“層層漸升進”。

“勿因小失大”——不要為小利而失大利。在修行過程中,要善巧於取捨。善法有大小之分,當自己的力量無法兼顧時,不要因小而失大,應捨小取大。比如說持戒與布施比起來,持戒功德相對要大得多,因此在修習持戒時,就應將持戒放在首要位置,布施次之。世親論師說過:“如大海水與牛跡水,其量相差懸殊;持戒功德與布施功德亦如是,百年布施不如一日持戒。因行布施容易,世間屠戶等劣種人也可做到,但持戒並非如此。”要做到持戒,必須要對三寶有信心,有一定正知正念。這點大家都應明白,在求證菩提的修行中,要觀察諸善法功德大小,不能拘泥於小善而捨大善。在《百喻經》裡有一個故事,說一個小孩為了一塊糖,而將家裡的金銀財寶給了小偷,比喻有些人捨大利而取小利,這是極其愚癡的行為,在我們修行中應切實加以注意。

在此,有些人或許有疑惑:本論前面說“經說布施時,可捨微細戒”,與此處不是矛盾了嗎?一點也不矛盾,前面說“可捨微細戒”,是針對修學布施者的層次而說,其實也是觀待於義利大小而言。因為“大處思利他”,大乘菩薩行善法的大小標准是依利益他人大小而分,對眾生利益大的行為是大善,利益小的是小善。如果布施對眾生利益較大時,對支分微細戒律是可以開許的。在《無盡慧經》中對此有專門論述:比如有人遠來向安住寂靜處的菩薩求法,而菩薩正在守持禁語寂靜安住等戒,這時如果菩薩不捨禁戒,不為求法者布施教言,則為因小而失大,根本戒也就觸犯了;如果為利益他人毀壞禁語等微細學處,不但沒有過失,而且有很大功德。但是,這種開許在一般情況下只限於微細的支分戒,如果布施與主要戒條有抵觸,就要捨布施而持戒,因為這時持戒功德遠遠大於布施。

在此取捨過程中,我們應當依教證與清淨智慧來選擇。到底何種善法能真正利益眾生,並不是以一般凡夫所謂的好心好意抑或惡意之標准而定,因為凡夫人智慧低劣,看不到長遠因果,有些事表面與其真實面有很大差別。再者,如果以智慧深入思辨自己的發心,有時雖然好像是利益眾生,實際上大多數是以利益自己為出發點,為自私自利而行表面的利他之行,這樣不但無有功德,反而有過失。所以在此過程中,必須用智慧來攝持,防止自己造惡業。現在這個時代,許多人口頭上說得很好聽:我要弘法利生,因而大興土木造廟子、塑佛像、講開示……做很多表面上的善法,但真正目的卻落在追求名聞利養、自己今生後世的人天福報上,這種作法實際上沒有多大意義。

真正的大乘菩薩,他的所行有時從表面上看可能與利益眾生無關,有時甚至是為了個人利益,但實際上,他一切行事皆是利益眾生的甚深密行。他在為一件似乎私事忙碌時,實際上要牽涉到很多眾生的利益,就像密勒日巴尊者一樣,一生都在寂靜山中獨自修行,而他的個人修行利益了所有眾生,這一點必須用智慧火眼金睛仔細地觀察。現代商業社會是龍蛇混雜,名優產品與假冒偽劣產品摻雜在一起,一般人很難分辨清楚;佛教界也是如此,不以智慧去觀察,極難辨出真假。

辛三、(饒益有情戒)分三:壬一、饒益有情;壬二、以財法而攝受;壬三、防護他人之不信。

壬一、(饒益有情):


前理既已明,應勤饒益他,

慧遠具悲者,佛亦開諸遮。

明白了上述道理後,就應該精勤利他。具有深遠智慧的大悲佛陀,為此對菩薩開許了一些身語遮戒。

前面已將菩薩的攝律儀戒、攝善法戒一一闡明。修持了這些學處後,應以六度四攝法精進地利樂一切眾生。大家都知道,大乘菩薩一切學處其根本出發點,即是利益一切眾生。阿底峽尊者也強調過:大乘與小乘的劃分是以菩提心而區分。修行人發菩提心,進入大乘後,自己的一切心念言行都應以利益眾生為出發點,修習攝律儀戒、攝善法戒成熟自善根,然後修習於無助伴者、愚癡者、有恩者、憂苦者等十一類有情,如其所應而作義利的饒益有情戒。

在對眾生作義利過程中,如有些行為不得不與律儀戒發生抵觸,那時該如何取捨呢?如果為利益他人而犯律儀戒,會不會墮地獄呢?在此,本師釋迦牟尼佛有些開許,如果在真實地饒益眾生中,不得不去違背身口的律儀,也可以開許。佛作這些開許,並非隨意而作,而是依據他通達三世一切的甚深智慧與無邊大悲心。“慧遠具悲者”指佛陀,佛陀圓滿了如所有智與盡所有智,能現見萬法,如果眾生造了惡業將墮落,佛陀能了知無礙,並依無緣大悲心,佛陀一定會挽救。所以,佛陀作的開遮,我們盡可依循而行。在對眾生有很大利益時,佛開許一般情況下遮止的身口七支不善業等律儀戒(十不善業中的身語七支)。在《善巧方便經》中說:“商主以大悲心殺一惡人,摧壞多劫生死流轉。”這個公案大家都知道,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因地,轉生為大悲商主行持菩薩行時,有一黑人持短矛者預謀殺五百菩薩,為了制止他因惡行而墮落地獄,大悲商主以寧願自己下地獄的悲心,殺死了黑人持短矛者。依憑這種勇猛的發心,大悲商主圓滿了十萬大劫的資糧;另外也有公案說婆羅門星宿為了救護婆羅門女,而生大悲心,壞自梵行與婆羅門女成家,依此悲心,也圓滿了一萬劫的資糧。

在根索曲扎仁波切的講義中,也引用了這兩個教證,但與華智仁波切在《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所講的稍有不同,可能是各自出處的經典不同。這也沒有什麼可疑惑的,因不同經典是佛陀針對不同根基的眾生、在不同時處而說。佛在小乘戒中嚴格遮止的律儀,在大乘根基的行者前,為了饒益眾生,佛也開許了身口遮戒。在《入行論》大講義中,對身口七種遮戒的開許講得很詳細,與《大圓滿前行引導文》中相同。

在《學集論》中,也引用了《善巧方便經》,說出家菩薩為了利益有情,對別解脫戒的根本戒也有開許之處;《寶雲經》中也有同類教證;在宗喀巴大師的《菩提正道菩薩戒論》中(P204-217,此於性罪與別解脫戒差別)對此七支開遮廣引《瑜伽師地論》而詳作了闡述。佛經中的這些開許和遮止都是為究竟利益眾生,在一般情況下,為了防止損害眾生而作遮止,而在特別情況下,“由具悲愍非為惡”,不但不是惡行,而且是很大的善行。但這必須依靠真實而堅定的饒益他人之心,一般修行者只有相似悲心,所以不能開許,這些大家應詳閱戒論。

我們一般凡夫,口頭上說為了饒益他人,或者以一些相似的悲心,去做不如法的各種行為,這些都是自相惡業,絕不開許。內心的貪嗔煩惱不斷除,以這些煩惱為因去行事,無論你口裡說得多妙,心裡想得多美,但只要與戒律相違,定會招致不可思議的惡報。一些人見到佛經中有這樣的公案或開許,他們就以此為由而蠢蠢欲動。這類人當切實留意,獅子跳的山澗,狐狸不能跟著去跳;凡夫沒有大菩薩那樣的智慧和悲心,因而大菩薩的行徑,凡夫沒有能力去完全仿效實行。根索曲扎仁波切在講義中說:“出家菩薩對YIN戒、殺戒都沒有開許,如果是為了真實利益眾生不得不行持,則應先捨戒,後方可行持。”他也引用了很多教證理證,但在此不再廣述。

總之,這類開許是佛以深遠智慧觀察微細奧妙的因果而作,是諸獲得無染清淨意樂的菩薩行境,是極微細難行之處。我們應當觀察自心,自己不具足這種能力、境界前,應老老實實地遵律儀戒而行。而且,大家一定要注意,這類開許只限於身語律儀,對心意的遮戒,任何時處都沒有開許。因諸法的善惡,都由內心意樂而決定,心不清淨則身口諸業都不清淨。

壬二、(以財法而攝受):


食當與墮者,無怙住戒者,

己食唯適量;三衣余盡施。

平時應當將自己的食物分與墮落惡趣者、無依無靠的貧窮者及安住淨戒者,自己只吃適量食物;在財物方面,除了三衣、經書、法器外,其余應全部布施出去。

布施財物主要是在家菩薩所修的法。如果是出家菩薩,應以法布施為主,生活方面是以化緣乞食而行,如果乞得些微食物,應分成四份,三份用來上供下施,一份自己享用。首先,應供養安住清淨戒律者——金剛上師和諸佛菩薩、本尊、空行、護法。這時須注意:對聖尊等殊勝對境應“獻新”——即所得飲食在自己尚未享用前,以新鮮潔淨部分上供,比如今天得到一缽飯,一杯清淨的泉水,自己還未享用前,先取一點供養上師三寶,這叫“獻新”。此處“住戒者”也包括持守戒律的梵行者,像乞食比丘、住山苦行的瑜伽士等;第二“與墮者”,墮者指因惡業而墮落的眾生,這些眾生中有的顯現可見,如狗、魚等旁生,有的隱相不現,非凡夫肉眼所能見,如餓鬼、地獄眾生等。對旁生施食比較簡單,一邊施給它們食物,一邊念一些經咒為它們發願回向功德,願它們早日離苦得樂。為餓鬼中陰眾生施食,要念儀軌咒語加持,它們才能享受,在施食時,要以大悲心為它們回向功德,願它們早脫惡趣等;第三“無怙”,指無依無靠的貧苦者,他們往昔沒有布施、積累福德,所以現在非常貧窮,缺衣少食,處於極其悲慘境遇中。我們每次得到食物時,都應分給他們一份。這樣上供下施後,留下的食物自己便可以享用了。在律藏中,對這些有詳細規定。

自己在受用食物時,應該適量,不要吃得太多。《親友書》中說:“了知飲食如良藥,無有貪嗔而享用,非為驕橫體健朗,唯一為使身生存。”吃得太多,身體會很肥胖,自己會為此生起慢心:“啊,我這麼胖,福報真不錯……”吃得過多,昏沉也厲害。有些人吃完中午飯,下午一直處於昏睡狀態,這就證明吃得過多。吃飯也不能過少,如果過少,身體變得瘦弱,沒有精力去聞思修習,對上師三寶的信心也生不起來。特別是初學者,生活如果太困難,就會為維持生活而分心,沒有吃飽時心裡很難壓制饑餓痛苦,身體也沒辦法維持。如果自己的食物很少,不布施也是開許的。在佛經中,在食物方面也要求修行者依中道而行,不能刻意去挑擇。但是,我們去漢地時,許多居士必定會要我們吃很多,吃少了他們就不高興,說是吃得越多、吃得越好,功德就越大,不知這種說法有何依據,也可能是他們的祖傳教言吧。

在其他財產方面,出家人除三衣、缽盂、經書、法器(包括鈴、杵、手鼓等修法必用品)之外,其余一切都應捨施。出家人的三衣不能布施,戒律中未作過開許,因三衣是出家人與外道、世俗人在外表上的區分標志,如果有人將三衣布施,可能他想還俗吧。有些人不懂戒律,覺得上師恩德很大,自己沒有其他供養,就將自己的三衣供養給上師,這也是不行的。


修行正法身,莫為小故傷;

行此眾生願,迅速得圓滿。

用來修行正法的身體,不要為了區區小善而損害它;依靠身體修行正法,可以迅速得到滿足眾生願望的能力。

人身是修習正法的基礎。要修習佛法、度化眾生,人身是關鍵,如果沒有很大必要,絕不能隨意去損傷身體。大乘菩薩學處中有規定,如果對眾生利益不大,為小善而砍斷四肢等身分,或經常不吃不喝,行一些無有義利的苦行,折磨自身,這是外道的行徑,是絕對不開許的。我們修持正法的暇滿人身,是往昔於累劫中持戒積福所得的善果,利用這個人身,可以圓滿廣大資糧,利益無量眾生。這樣寶貴的修法工具,如果隨隨便便損壞了,這是對自他眾生極不負責的行為。

現在漢地、藏地都有一些人燃指燒身供佛,這些在佛經中也有宣說,但佛經中所說的並非只是表面形象,而有其深奧密意(《法華經?藥王菩薩本事品》大家反復細閱)。如果自己的見解信心不達到一定層次,只是燒掉肉身,而不能燒掉執見,這樣的行為並沒有很大意義。而且,如果為了一些小願心,或者是為了個人的解脫,將自己的身體損壞,對大乘菩薩是絕不開許的。

針對有福緣入大乘法門者來說,人身是極為稀有難得的珍寶,依靠人身寶,能夠很快成就菩提,滿足眾生的各種願望意樂。假如我們沒有健全的身體,很多利生事業無法進行。在這個層次上,經論中宣說了人身是寶、是解脫舟、是我們在三界中度脫自他的好工具等許多教言。聖天論師在《四百論》中說:“雖見身如怨,然應保護身,具戒久存活,能作大福德。”我們一方面應認識自身的構成質地,不去貪執,不去為它造惡業;一方面應當有效地利用這個工具,讓它充分發揮作用積聚大福德,利益眾生。在此過程中,如果輕易損壞,無論顯宗、密宗的經續中,對此都是禁止的。


悲願未清淨,不應施此身;

今世或他生,利大乃可捨。

在大悲心尚未清淨以前,不應該隨便施捨自己的身體,無論在今生或來世,為了成辦大利益才可考慮捨身。

“悲願”一詞,在藏文中原頌為“大悲心”。悲心在不同層次修行人相續中,其層次也不一樣。我們初入佛門的凡夫人,雖然有一些相似悲心,但這種悲心並不是那麼堅固清淨,因它畢竟是凡夫相續中的一種悲憫,有一些自私自利的成分。印度布布達論師說:“在尚未能平等觀待親仇之前,大悲心還沒有清淨,乃至證得了初地以上,大悲心方算清淨。”善天論師也說過:“凡夫出家人連三衣都不可捨棄,更何況身體呢!未登地前不可粗暴地布施自身。”根霍仁波切也說:“一地菩薩以上,方可布施自身,未登地前,即使於加行地,其大悲心尚未清淨。”這些教證將清淨大悲心與施身界限說得很清楚。

但所有布施身體的人是否已登地呢?這也不一定。前面三位論師講的只是大原則,並不排除有一些特殊情況。上師如意寶說:“按原則上講,清淨大悲心,一地以上的菩薩才具備。但有些特殊情況下,未登地的凡夫其悲心異常強烈,也有因此而施身的。阿底峽尊者有一位上師名達瑪 吉達,他未登初地時,就將自己的身肉布施給了他人,因他未證空性,生起極大痛苦,但他的大悲心異常猛厲,也沒有生起後悔心。”

一般情況下,規定在大悲心未清淨前不能布施身體支分,有兩個原因:第一、凡夫悲心尚未清淨堅固,故施身後極易生後悔心。一個身執未盡的凡夫,開始時因某種因緣,施身誓願很可能生起,但真正一塊塊地將身肉割下時,他很難忍受這種苦痛,那時心裡自然會生起懊悔之心,施身之功德全部毀壞。所以,在悲心未淨前,捨棄身體是不開許的,這一點我們要清楚。道友們在心中可以發願:為一切眾生捨棄身體。但真正要實行,應於自己的大悲心清淨時方可;第二、在施身時,應具備觀察受施者的能力。如果對方是一些邪魔,專為毀壞你的身體而來,另外一些精神失常者向你索要身體,這兩種情況不屬於“利大”之范圍,你貿然捨棄身體,不但沒有義利,反而有過失。

在《寶雲經》、《虛空藏經》中說:“非時布施身,是為魔業。”時機、因緣尚未成熟前,施身屬於魔業,是大惡業,我們應該記住這個教證。如果自己尚是凡夫,在大悲心沒有清淨前,就冒冒失失地布施身體,隨後又會生起後悔心,將前面的善法功德摧毀;而且這也可能是邪魔的引誘,為了中斷佛法事業而來索要身體,此時你捨掉身體毫無意義,也給自己帶來不良後果。賈操傑大師在講義中說:“愛他如自的清淨悲心未成就前,不能捨身體,否則反成魔業。”愛他如自——將別人的身體與自身視為平等而愛護,我們是否有這種境界呢?如果沒有修證到這種自他平等的清淨大悲心,最好不要魯莽地施身。

“今世或他生,利大乃可捨”。如果施身時機因緣已經成熟了,那時就可以修持這種“難行”,但也有其限制——“利大乃可捨”。如果你具備了條件,而且能清楚地了知自己施身對眾生有廣大利益,此時你就可以布施肉身了。就像藏地的智光尊者(即天喇嘛(拉喇嘛)伊西沃,阿裡地區的國王,後棄位出家。為了迎請阿底峽尊者入藏振興佛法,不幸落入到外道之手,吩咐其侄將准備救他的贖金用於迎請尊者,自己於監獄中圓寂),為了重弘佛法事業,毅然獻出生命,以此而利益了廣大眾生。漢傳佛教中,為了佛法、為了利益眾生而獻出自己生命,這類公案也有不少。像近代的敬安禅師(八指頭陀),為制止廟產興學之風而殉身,便是其中很明顯的例子。我們如果也具備了清淨悲心,真正可以利益廣大眾生時,將身命奉獻給佛法事業,佛經中也是開許的,而且以此能積累起廣大資糧,能更大地利益有情。


無病而覆頭,纏頭或撐傘,

手持刀兵杖;不敬勿說法。

對不恭敬上師與正法者不應說法;對威儀不具足者,如無病而以帽、巾等覆頭、纏頭,或撐傘、手持兵器等情況下都不應說法。

在修習饒益有情戒時,以講經說法去引導眾生是極為重要的一項修行。根索曲扎仁波切在講義中,廣述了說法的功德利益、方法等。我們在此不作廣述,因這個問題在《大圓滿前行》和其他經論中詳講過。一切想自我解脫及利益他人者,要經過如法地聽聞、傳講佛法這一重要環節。在《妙法蓮華經》中說:“若有聞法者,無一不成佛。”我想這一句足以說明聞法的功德與重要性。但在傳法、聞法時,有一定方式,循之如法而行,方有功德。華智仁波切說過:如果我們聞法方式不如法,不但得不到功德,反而有許多過失。

聞法方式在律藏中有詳細說明,此偈也出自《毗奈耶》,只是譯者將“不敬勿說法”由原來的偈首改為最後一句,此處也就不作更改。

在傳講佛法時,對威儀不具足者不能說法,覆頭、纏頭是其中的兩種。如果聞法者沒有疾病,上師沒有開許,不能戴帽、以頭巾衣物或其他東西蓋在頭上,或纏在頭上。當然,如果你有病、頭痛,必須戴帽纏頭,也可以開許。可是你無病無痛,這樣去作有很大過失。這一點在藏地作得很好,但在漢地一些地方有點奇怪。去年我看到一本香港的佛教刊物,上面有一張照片:法師在上面講法,聽席上的居士都戴著帽子……其他一些地方,這種現象也不少,這種規定不知出於何處。根據本師釋迦牟尼佛所制律儀,說法時必須注意二十五種威儀,其中對不准覆頭、纏頭等規定得很清楚。不管你是哪個宗派,對佛陀親口所宣的律藏總該承認吧。希望你們在聽法、傳講佛法時,一定要注意這點。在聞法時,必須要脫鞋、盤腿或跏趺而坐,而且要很端正。有些初學者可能不懂,在聽法時穿著鞋,坐勢也很不合威儀。如果你是受了戒的出家人,這樣做有佛制罪,如果是居士,也是犯了自性罪。

在露天場合聽受上師傳法時,如果遇到太陽曝曬得厲害,或者下雨、雪等惡劣天氣,上師沒有開許,不能打著傘聽法,應思維佛法難聞而安忍一切寒熱,以此而積累功德資糧。聞法時,也不能手持刀槍之類兵器,還有手杖等,也不能拿。如果有病,行走不便,將手杖帶在身邊也可以開許。但兵器之類,如果是為了保護上師,也可以佩帶,除此之外出家人平時應遠離這類東西。大乘菩薩如果遇到這類不具威儀者,是不能傳法的,“不敬勿說法”,對一切不恭敬上師、正法者,都不能說法。如果你明知聽者不具恭敬心,不具威儀,仍然給他們傳了法,你即犯了別解脫戒和菩薩戒,法的加持力也會消失,對聽眾和自己都沒有利益。而且聽者沒有恭敬心,很易對法生邪見而墮落惡趣。

恭敬心和信心是聞法者必具的兩個條件,如果不具足,很難得到聞法功德,也容易生邪見。如果你處在這種情況下,不如暫時不去聽,坐下來清淨自己的相續後,再去聽也不遲;如果你是傳法上師,對這樣的聽法者,也應暫停傳法為宜,不然對自他都有一些損害。

我們不論修學顯宗、密宗等任何一個法門,恭敬心和信心是關鍵。若不具信敬,本師釋迦牟尼佛親自給你傳授各種甚深法義,你也得不到點滴法益。歷代傳承上師都這樣強調過:如果自己對上師具足真實的信敬心,則能得到一切功德與加持。崗波巴大師在離開密勒日巴尊者時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攝受弟子?”尊者告訴他說:“你何時與現在的心情不同了,對我這個老父真正看成與佛無別,那時你就可以攝受弟子。”你如果真正對傳承上師生起了無偽信心,上師的一切功德定會於你的相續中生起,那時你攝受弟子、傳法都可以進行了。以前我去法國,與索甲仁波切接觸了十天左右,當時他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對傳承上師的信敬。他經常說:“啊呀,因我對上師的恭敬心,才有現在的弘法力量,這完全是上師加持啊!”當時他寫的《西藏生死書》正在由英文原稿譯成藏文,現在漢文本也有了。這本書在東、西方都很受推崇,在現代這種漠視人類精神的社會,談生死問題能有如此大影響,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奇跡!我想這都是因為仁波切對自己的上師具足了真實而強烈的恭敬心、信心。大家翻開這本書,會發現索甲仁波切的信敬心流溢於每一字行之間!

歷史上很多大成就者,也是依靠對上師的信心和恭敬心而成就。華智仁波切的根本上師如來芽尊者(晉美甲維尼格),以前在深山巖洞中閉關苦修多年。有一天他走出山洞到外面休息,那天陽光明媚,湛藍天空中綴飾著朵朵潔白的祥雲。如來芽尊者仰望著天空,見到有一朵白雲向他的上師智悲光尊者所住方向飄去,他當時想:“那朵白雲下面,我的上師就在那兒啊!”難以忍受的猛烈念師之情與不可思議的恭敬心、信心,使尊者昏了過去。最後醒來時,智悲光尊者所有的大悲智慧已完全融入了他的相續,師徒慧心成為無二無別。大家想想,像這種信心與恭敬,如果自己也具足,那麼自己早已獲得了成就。

我們對自己依止過、得過法益的上師,都要有恭敬心。不然你對某一個上師有一定恭敬心,對另一個上師卻有捨棄之心,那樣無論你現在依止的上師有多偉大,也沒辦法讓你解脫成就。我們看往昔高僧大德,他們有很多上師,但他們沒有偏執,對自己所有的上師都很恭敬,使上師們的加持融入心間,而得到了偉大成就。恭敬心的重要性,在此反復強調,希望在座每一位牢記在心。


莫示無伴女,慧淺莫言深,

於諸淺深法,等敬漸修習。

對無人陪伴的女人不要講法;對智慧淺薄者也不要說深廣的法義;對於深奧、淺顯的佛法,應該同等地恭敬,並依次第去傳授修習。

此偈闡述了傳授佛法過程中該注意的三點:第一、“莫示無伴女”,在比丘戒中,規定了比丘不能在沒有其他人陪伴的女人前說法。當然,說法上師如果是在家形象,同樣也是不能給單獨的女眾說法,在大乘經典中對此也有明確規定,這點大家應該知道。即使是戒律清淨的說法上師(比丘),於無伴女前說法,即為觸犯比丘戒中的不定罪,要麼是犯重罪,要麼犯輕罪,而且對女眾如是說法,很容易生起染污心,最後極易犯根本戒。於無伴女說法,最嚴重的後果是受到他人誹謗,使三寶蒙污。這個過失,希望你們不要去染上。

我們在學院中,都是為大眾說法,不會遇到這種對無伴女說法的情況。但我想你們男眾以後到漢地去弘法,會不會遇到,很難說。現在在國外與很多地方,這類情況似乎是屢見不鮮。有的法師帶著女侍者,開車、拿行李、端茶送飯,有時候是司機、有時是秘書、有時是弟子……鬧得別人在背後議論紛紛,自然生很多邪見、非議,這種作法,對自他究竟有無利益呢,大家自然清楚。我們在座的男眾,以後在弘法過程中,如果你要弘揚佛法,去真實地利益他人,最好不要帶著一個女眾到處跑,這樣沒有什麼意義,也不會有什麼利益。尤其你如果是個凡夫人,久而久之,世俗情愛很容易將你纏縛。阿底峽尊者說過:“出家比丘最大的魔障是什麼——女人”,無垢光尊者更是給後學者反復闡述了男眾修行人最大的障道因素為狡詐之女人,每一個真正的修行人都應“遠離衰損根源之女人”。在《月燈經》、《寶積經》裡也講了女眾各種過失。女眾的煩惱確實比較重,再加上有很多不共過失,在末法時代攝受女眾,我有時想如果不是大菩薩是不會有什麼意義。

[有關女眾如何依止上師之教言]

你們女眾想要如法依止上師,首先自己的發心一定要清淨。現在末法時代,有一些女眾,在依止上師時,恭敬心和貪愛心交織在一起:“啊,我與這個上師、活佛、堪布有如何如何不同因緣……”“這個法師和我特別特別熟悉,他吃飯的時候如何如何,他的衣服……”到處信口胡言,而且這類語言據說比較普遍。請這類人好好內省一番,如果你真與上師有不同因緣,也對上師特別熟悉,那這種說法就另作別論;如果沒有,是不是這種言論與你受的戒律有些觸犯呢?說這種話,你自尊自重的人格、還有上師的事業各方面肯定有很大危害。如果是個正常人,即使與上師有某種特殊因緣也不會說,沒有的事,世人往往為了某種目的自我吹噓。分析說這些話的發心、涵義,其言外之意無非是說自己與某上師關系很緊密,或者有某種超乎他人的親密,以此而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在別人面前炫耀一番而已。

在依止上師時,如果將世間情愛攪到裡面,對上師、正法的清淨信心、恭敬心被染污了,清淨法緣也會被破壞,這樣將會導致極不穩定的變化。我們都見過世間人的種種情感,常常變化多端,沒有什麼穩定、長久可言。世間男女因業緣而生情愛,往往是以雙方悲恨交加而結束。幾年前台灣法院判了一樁離婚案,一對共同生活了六十幾年的老夫婦宣告感情破裂,此事在《尋找心裡生命》也有記載。這類故事也許大家見得不少,世俗感情只不過是一種迷亂的業識,既不清淨,也靠不住。作為修學出世間法的修行人,如果在依止上師時有這類染污心,則正好與上師和弟子之間賴以維持關系的佛法相違背,最後會很危險。

前一段時間,上師如意寶也給了藏族尼眾一番嚴肅的教誡。她們倒不是對幾位老堪布有貪心之類的染污,而是女人的另一項大煩惱——嫉妒,以此而互相之間喜歡爭吵:“這是我們的堪布,這是我的堪布……”將傳法上師看作私有財產一般。上師如意寶說:“這些老堪布是給你們講經說法的上師,與你們沒有世俗關系,不是你們的……”女眾的嫉妒心,普遍要重一些,如果不加對治,很多人在依止上師時,往往會因此而鬧出許多是非,對上師的弘法事業,自己的前途都有危害。這類事件,往往是因某些女眾宣揚上師對自己特別關心、贊歎等等,而導致她人生嫉妒, ,無中生有、添油加醋一番,大肆誹謗,最後鬧得謠言紛紛,爭吵不休。大家要如法地依止上師,先得將愚癡染污心與真正的恭敬心、信心區分開來,斷除自相續中的貪心、嫉妒等染污。弟子依止上師應該是敬畏、崇敬、信任,以隨順於正法的清淨心去依止,有了這樣的基礎後,才能真正去依止上師,一切都會有如法進行的可能性。

今天講這些,希望女眾切實地對照檢查自己,恆時注意自己的染污煩惱。如果自己不如法,很多上師不敢攝受,給大家傳法的上師也可能為避免麻煩而離開,我在這方面替女眾很擔心。尤其年輕的女眾,說話做事各方面的威儀,如果不如法,對戒律注重的上師見到這些就不願攝受,再加上不如法行為會招致外人非議,麻煩很多,應接不暇,上師也受不了,干脆就遠離。這樣你們得不到法益,得不到引導。女眾在這方面確實很可憐,雖然學佛的很多,真正得到如法引導的卻很少。很多法師並非沒有大悲心,但是在攝受女眾方面,因你們的不共煩惱,貪心、嫉妒等種種染污心,這些法師不得不去考慮:利益眾生是很好,但與她們打交道,自己會不會染污?如果法師的心經常受到擾亂,弟子們又相互嫉妒而誹謗,麻煩事接踵而來,最後法師也只好捨棄攝受女眾。

我們如果得不到一個很好的上師來引導,在荒涼的輪回死漠中,也就只有毫無目的地漂泊、受苦……這些方面大家應經常去思考。我這個老人今天說這些話,也許對你們有啟發、有利益,也許是無利吧,請各人細心地反省。再強調一遍:希望女眾在依止上師時,將信心、恭敬心與貪心煩惱區分開,弄清楚什麼是真正的信敬心。有了清淨信敬心後,依止上師修習正法才有基礎,才有了真正的圓滿因緣。

由“莫示無伴女”而談了許多閒話,但這些畢竟是“時弊”、“流行病”,不得不提醒一下。現在我們再回到偈頌上,第二“慧淺莫言深”。如果給智慧淺薄的人,比如說給小乘根基的人傳法,可以談暇滿難得,因果不虛等出離心方面的法,而不能去宣講甚深大乘法義,如中觀離戲空性、如來藏光明等。這些法如果給劣根者講說,他不但不會信奉,而且極有可能生邪見而造惡業,說者也因此而造罪。《地藏十輪經》中也說過:在非器的聲聞種性前,不能宣說大乘佛法,如果宣說,則說者墮落。這一點,要求我們在說法前觀察聽受者的根基,如果不能准確了知對方,不能隨意去說法。

第三、“於諸淺深法,等敬漸修習”——對所有佛法,無論淺深,人天乘的法至無上密法,都應以平等恭敬心去觀待,不得有勝劣是非分別而行取捨。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說:“如果說此乃勝法、彼屬劣法,如是則為謗法。”這個界限、罪過說得很清楚,比如你說大乘法殊勝,聲聞乘的法不殊勝,即已經謗佛法了;論中還說:“說此法應理,彼法不應理,則為謗法。”像有些人說:“藏傳佛教是應理的,漢傳佛教不應理。”這種說法很明顯屬於謗法惡業。大家經常要注意,不然我們平時在談話、辯論中很容易犯這種罪墮。如果犯了這種罪過,上師如意寶說過:“我們往生極樂世界最大的違緣就是謗法罪。”當然,大家平時不會很明顯地說:佛陀的某某法沒有功德。但是有些人經常說:“這個法殊勝,那個不殊勝;只有阿彌陀佛淨土法門能修,別的法不能修……”這些說法確實是錯誤的。因為本師釋迦牟尼佛針對眾生不同根基意樂而宣說了不同法門,某種法不合你的意樂,但對某些眾生,卻非常適合、非常殊勝,我們以世間法如不同口味者吃飯來辨析,也是可以得出這個結論。不論是哪個教派,藏傳、漢傳、南傳、大乘小乘,所有教派都是圓融的,我們應當對所有教法都觀清淨心,平等地恭敬,這才是真正地弘揚佛法,續佛慧命。

每個眾生的根基、因緣不同,修持方法、成就快慢都有差別,除此差別之外,佛法沒有高下、賢劣之分。本師釋迦牟尼佛所傳的每一個法門都如同純金、摩尼寶一般,都是真理,都是解脫眾生的寶舟,每一個法門都是用來度人的,不是用來執取的。有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以愚癡染污心去偏執分別法門優劣,造了很多惡業。我們有人如果犯過這種過失,應當在今天好好忏悔,以後當切實地注意,一切法門皆平等,都是度人之寶舟,應該平等地適機而傳授、修習。


於諸利根器,不應與淺法;

不應捨律行,經咒诳惑人。

對那些上根利器的學人,不應只教授層次粗淺的佛法;任何時處不應捨棄律儀戒而行;也不能以一些經咒來欺诳世人。

在《俱捨論》等經論中,將眾生的根基分有一些層次、類別,通常我們都以利根、鈍根來分為兩類。對利根眾生來說,發心、智慧都較利,能容受深廣的教法,因此應給他們傳授一些像大乘六度法門等甚深佛法,而不應只給他們傳授一些聲聞、緣覺乘的法。在《迦葉請問經》中說了菩薩傳法應避免的四種過失,如果對上根利器眾生沒有宣說甚深法義,就是其中之一。大乘菩薩在傳法之前,必須觀察所化者的根器,授以相應法門,方能使他們得到大利益。如果所傳的法不適合聽受者根基意樂,聽受者得不到很大利益,也生不起信心。

“不應捨律行”是說不論你證悟、見解如何,比如說你對中觀離戲空性有證悟,但是你的行為必須依律儀戒而行,如皈依三寶、取捨因果等,這方面的規則不應違背。不管你證悟有多高,菩薩戒中斷除罪業方面的律儀戒不能捨棄,這個原因,在《攝抉擇菩薩地》中說:“此三種戒(攝律儀戒、攝善法戒、饒益有情戒),由律儀戒之所攝持令其和合,若能於此精進守護,亦能精進守護余二;若有於此不能守護,亦於余二不能守護。是故若有毀犯律儀戒,名毀菩薩一切律儀。”現在有一些人,總在別人面前宣揚:“現在我沒有可修的了,善法也不存在,惡法也不存在,一切都是大空性,大空之中一切都不存……”他以此而捨棄律儀戒,做很多不如法的事,這種人唯有造惡業而已。蓮花生大士說過:“是故見比虛空高,取捨因果較粉細。”我們無論有多高的證悟,也不能捨棄取捨因果等微細戒律。為了引導別人,自己不能捨棄一切威儀,也不能勸別人捨棄行善斷惡。如果因你個人的邪見邪說而斷絕了他人行持善法的因緣,那你自己就罪上加罪,造了更大的惡業。

“經咒诳惑人”——在傳法時,不能僅僅以一部經、或一個咒語敷衍了事,搪塞信眾。本師釋迦牟尼佛給我們轉了無數法門,每一法門都有其甚深意義,都是解脫眾生的方便。所有佛語都是我們求解脫者必要的教授,要以聞思修的方法去層層深入,次第地思維和修持。但是末法時代有些人,到處宣揚:“你只要念一部經,念一聲佛號就可以了,其他都不能學……”這是明顯的“诳惑人”。現在漢地也好、藏地、國外都有一些人宣稱:“你只念一部經、一聲佛號、一個咒語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用學……”這種說法確確實實不如法。雖然持佛號、念心咒功德很大,有“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的不可思議功德,但這個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因為我們的煩惱形形色色,種類非常多,需要種種不同方便法對治。一些經典中雖有某種說法:念某經咒,多久就可成就。但這些說法有了義或不了義,或是就某種根器的行人而言,有其密意所在,不能只從字面上去理解。有些人說應該只念一聲佛號、一部經,其他都不能去修學。按這種觀點,是不是其他善法都不用修了,不用去積累資糧了?三藏十二部眾多經論再也不用去傳講修習了?這種觀點確實是一種片面說法,不能代表佛教的主流、正面觀點。作者在此,特別提醒了修行大乘法門的行人,在弘法利生過程中,不能片面。應廣聞多學,了達佛陀的究竟密意與多種方便,使自己能善巧地積集二資,獲得利益他人的廣大能力。

大乘菩薩廣聞多學,掌握了種種善巧方便後,應針對不同眾生采用不同方便法,應機施教,眾生該以何法門得度,便傳授他們何種法門。要做到這點,傳法者必須要有一定功德。根索曲扎仁波切在講義中說:“在末法時代要轉法輪,必須要得神通,如果沒有神通,轉法輪很難進行,因為你無法知道眾生的根基……”阿底峽尊者在《菩提道燈論》中也說:“如鳥未生翼,不能騰虛空,若離神通力,不能利有情”因此,我們應該廣聞多學,在未成就之前,住在寂靜的地方,為饒益眾生而精勤修習。

壬三、(防護他人之不信):


牙木與唾涕,棄時應掩蔽,

用水及淨地,不應棄屎尿。

丟棄的淨齒木、鼻涕、唾沫、痰涎,應以土掩埋,在別人使用的水源和清淨地面上,不應隨便傾棄屎尿等不淨物。

在修習饒益有情戒中,也包括以威儀饒益他人的修習。一個大乘修行人如果具足威儀,別人就會見而生信,且由此能引導眾生進入對佛法的聽聞、修習。反之,修行人自己造惡業,別人見了不生信心,也就無法去引導。

我們修行人,不管你是出家或是在家,在日常中必須要講究公共衛生,以防他人對你生邪見、生厭惡心。“淨齒木”是古印度人用來清洗牙齒的木頭,在戒律中講得很清楚。一般是楊枝、柳枝等很松軟、具有清香的木頭,放在口裡咀嚼,清潔牙齒後再吐出來,與現在的口香糖有點相似。淨齒木丟棄後,應及時用土掩埋,否則,別人看見這麼骯髒的東西會惡心;還有鼻涕、痰涎之類髒物也不能隨便亂丟,應棄於隱蔽處迅速用土掩埋;在戒律中還規定,別人享用的清淨水源、或者是悅意草地花叢之中,不能去大小便,破壞潔淨環境。總之,自己丟棄任何髒物時,都要為他人著想,要及時妥善地處理。無論世出世間,都沒有人贊歎骯髒,保護自然環境,能使自他的修行、生活不受干擾,而且清淨優美的環境能使人們心情輕松舒適。修行人以如法威儀,保護著生活環境的清潔,世人見後能對修行人生起清淨心、恭敬和信心,以此而得到饒益。

佛陀在世時,所住精捨的環境很優美,也保護得很好,這點我們可以從許多經典中看到。我們學院因處於高寒地帶,所以自然環境不是很好,而且草地植被很容易被破壞,破壞後的自然恢復能力很差,希望你們多加保護。同時,個人生活垃圾一定要采取各種方法妥善處理,不能污染環境。如果我們大家共同協助學院環境衛生部門開展工作,保持一個清潔的環境,這樣對自己修行也有利,外人來到這裡也能生起信心、歡喜心。


食時莫滿口,出聲與咧嘴;

坐時勿伸足,雙手莫揉搓。

吃食物時,不要塞滿嘴巴,不要出聲與大張口而食;平時不要舒伸雙足而坐;洗手時也不要雙手用力對搓以致發出聲音。

吃飯時,必須要有良好的威儀,在戒律中,對此也有詳細規定。不管是個人用齋或是大眾過堂,應如法而坐。吃食物時嘴巴張得太大,食物塞滿嘴,狼吞虎咽,這些都不合威儀。吃飯時不能說話,不能發出呷呷(舌與上腭相碰聲)、唏唏(喝湯聲)、嚯嚯(吃到很燙的食物時而發聲)等種種聲音。應很穩重,小口小口慢慢地吃,一邊護持正知正念,不要隨食物味道而生貪嗔妄念。

坐的時候,一般應盤腿跏趺坐,如果伸開雙腳箕坐,顯得很無禮。洗手時,兩只手不要在一塊用力揉搓,以防發出聲音,而應兩手輪流洗,先用一只手將另一只手洗淨,再交換即可。我們在這些日常生活行動中,如果能保持良好威儀,自己的正知正念能得到很好保持。其他人見後,也能對出家人產生良好印象,因而對三寶生起淨信,得到饒益。


車床幽隱處,莫會他人婦,

世間所不信,觀詢而捨棄。

在馬車、床榻等隱蔽之處,不要與他人的婦女單獨相處,所有會使世人不敬信三寶的行為,都應詳加觀察、詢問之後而捨棄。

在別人看不見的幽隱之處,如馬車、船艙、房屋等這些地方,沒有男眾陪伴,出家菩薩不能與婦女單獨共處。在家菩薩,也不能與他家的婦女單獨共處,因為這樣做很容易導致他人的誹謗,對自己修行也不利。

大乘修行人無論到什麼地方,對那些世俗人不起信心的行為都應捨棄。不然,別人看你吃飯、走路、說話都不如法、都不合時宜,馬上對你生起邪見。世間風俗習慣中的各種忌諱,如果自己知道,或者自己通過觀察了知後,應盡量去避免;如果自己不太清楚當地的習俗,則應詢問合適的人,詳細了解當地各種忌諱,並隨之捨棄與之沖突的行為;能讓他人生信之事,應盡力去行持,這些很重要。上師如意寶說:“我們學佛者,必須要給世人起表率作用。自己的行為,應該讓別人看起來很順眼,能生信心。別人不生信心之事,都要捨棄,戒律裡規定的學處,要老老實實去執行。”世間人不可能對所見一切都去觀清淨心,他們對出家人的評論,一般就是從外表威儀上去看,如果見到出家人行、住、坐、臥、吃飯做事都很寂靜調柔,他們自然就會生起信心與恭敬,以此漸漸也能被引進佛門,修學佛法。

有些人學佛後,言行舉止方面的威儀一點也不去學,仍是在家那種粗野的舉止,看上去很野蠻無禮,別人見了立即就對他生邪見:“哎,這個人跟一般在家人一樣,一點規矩都不懂……”為了避免這些譏嫌,維護三寶聖潔的形象,每一個佛弟子都應以正知正念觀察自己,恆常保持如法威儀。


單指莫示意,心當懷恭敬,

平伸右手掌,示路亦如是。

用手勢給他人示意時,不要無有禮貌地用一個手指;應該心懷恭敬,平伸右手掌而示,指示道路也應用同樣方式。

在遇到他人問路、問人等,要求我們指示方向、處所時,不能只伸出一個手指,很隨便地指著:“噢,在那邊。”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也是不合威儀的行為。大乘菩薩應對每一個眾生“誠慈而視之”,心懷恭敬、溫和地給詢問者指示。指示方式是用右手掌,五指平伸並攏,掌心向上,指尖朝著該指示的地方,然後很清楚地告訴對方所要知道的答案。

我們大家可能都有類似經歷,在向他人詢問道路或某地方時,如果他人很熱情,很有禮貌地給自己答復、指示,那麼自己肯定會對他生起感激與恭敬。作為修行人,能經常這樣去如法熱心助人,他人一定會對三寶生起信心與恭敬。


肩臂莫揮擺,示意以微動,

出聲及彈指;否則易失儀。

如果沒有必要,切莫大幅度擺動手臂。示意的時候,應以微細的動作、出聲音或者彈指,否則容易失去莊重的威儀。

大乘修行人無論做什麼事,行為必須寂靜、莊重,不可輕躁、粗野。平時在走路或其他時候,無緣無故之中,手臂不要大幅度地揮動,身體各部分也不要有猛烈活動,像擺頭、抖肩、踢腳……這類行為在他人面前,都不能有。根索仁波切說:“如果有急事,或者有利益眾生的必要,這些威儀也可以開許。”意思是遇到危險,像毒蛇、水火等,我們也可以大步地跑;有時遇到要利益他人的緊急事件,如別人掉到深水裡,有人生急病需送醫院搶救,救火等這類事件時,也可以去急速地行動。但除了這些時候,都不能猛烈地活動,整個身體的動作,應保持文靜柔緩。

我們有些人可能還保持著當兵或運動員的習慣,早上一起來就開始排練,走路時大踏步、手臂大揮擺……請你們稍加留意,作為出家人,你做這些行為有失威儀,旁人看起來不順眼,很有可能因此而生邪見。

在給別人示意或打招呼等這些時候,也不能有很大動作,也不能大聲喧鬧,而應用很得體的動作,低聲的語言,或用彈指給他人示意。比如說我們在一起勞動時,你要某人給你遞件工具,可以用彈指通知對方,再用右手掌平指著工具示意,也可以低聲地告訴對方;如果距離太遠,不要大聲喊叫,自己走過去就行了。在生活細節中,我們如果要時刻護持正知正念,這些威儀必須遵循。而一個內心能時刻保持著安寧寂靜的修行者,外表言行也一定會如是調柔如法。在公共場合中,如果能恆時保持如法威儀,別人見到這種莊嚴穩重的形象,立即就會對三寶生起信敬之心。大家都知道現在泰國、緬甸等地區的人們,對三寶的崇信程度非常高,而其原因與南傳佛教出家人的良好威儀分不開。

我們行為如果不如法,非常野蠻粗暴,在外人看來,一點修養也沒有,原來對三寶沒有信心者就生不起信心,原來有信心者也易退失信心,這樣導致眾生得不到利益,我們也造了罪業。眾生的善根信心很微妙,有時我們行為稍不如法,有些眾生就以此而生邪見;有時我們行為稍有讓他們生信心、歡喜之處,有些人立即會以此而趨入佛門。尤其現在這個時代,真正能以清淨心觀待外境的人很少,我們應該恆時謹慎,守護律儀,不能毀壞他人對三寶的信心。在《般若攝頌》中說:“所謂的護持戒律,即守護眾生。”如果眾生依你為緣,而經常生貪心、嗔心、邪見,那就證明你的戒律沒有護持清淨。我們平時看來微細的學處,也許覺得不是很要緊,但從護持眾生這個角度來說,這些學處都是關系到自己利益眾生的根本誓戒,因此必須要去如法而行。

要護持眾生,不讓他們生邪見,而要他們生信心,得到利益,這點必須要靠我們護持好律儀,然後還要以智慧去觀察、詢問,在一定范圍內,去隨順眾生。比如說漢地有漢地的風俗習慣,藏地有藏地的風俗習慣,各個民族和各個地區都有一些特殊習俗,到了不同地方,我們就得仔細權衡分析,盡量斷除他們看不慣的行為,以免他們生邪見。如果不去這樣做,大乘佛法利益眾生的根本願望就會落空。假如你心中想:“反正我不違犯戒律,別人怎麼想不管他們……”這種想法很危險。如果你要去度化眾生,這種想法必須要糾正。尤其是現在末法時代的眾生,大乘佛子不去積極引導他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邪魔引誘他們跳火坑嗎!

在《寶雲經》中說:“斷除他人不起信心之行為,乃唯一正法。”《虛空藏經》中也說:“所謂清淨行,即遠離他人不生信之事,菩薩應恆時精勤於此。”這些都強調了護持眾生是行菩薩道行人的首要任務,為此我們當護持清淨莊嚴的威儀,也要有避眾人譏嫌的善巧方便,這一點希望大家去細心思維,於日常中去謹慎行持。


睡如佛涅槃,應朝欲方臥;

正知並決志,覺已速起身。

睡眠時,應如佛陀涅槃的姿勢一樣,朝著希望的方向右脅而臥;入睡前應保持正知正念,並下決心:醒後立刻起來。

睡眠是人們每天生活中重要的一項活動。前面我們也講過:睡眠前後應保持正知正念,如法而行。作為修行人,應把夜晚分成三份,前、後夜精進修持善法,中夜休息,在睡時,最好坐著睡,若不能坐著睡,應采取獅子臥勢而眠。獅子臥勢即世尊涅槃時的姿勢:頭北面西,右脅而臥,左腿壓右腿,右手曲枕頭下,左手舒伸放在身體左側,采取這種姿勢睡覺,有其深妙的道理。

佛陀趨入涅槃時,以無邊智慧抉擇到獅子臥式的功德很大,因而采取了這種姿勢。我們都是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弟子,經常用這種姿勢,習慣後也就能用這種臥式迎接死亡。蓮師在《六道中陰引導文》中說過:“不管哪一道的眾生,死時如果能保持獅子臥式,就不會墮惡趣,而且會得善趣果位。”以前上師如意寶也講過:“我們見到牛馬等旁生接近死亡時,如果有機會最好讓它頭北面西,右脅而臥,這樣它不會墮惡趣。我們自己家人親友死亡時,也最好用這種方法來放置。”接近死亡的人,如果能采取這種臥式,會減少痛苦,安祥逝去,而且不會墮惡趣。前一段時間,士行比丘尼在學院圓寂時,就是以獅子臥式,很安祥地告別了我們。當時,我們有些道友很羨慕,也很感動,發願在自己生命終結時也要做到這樣,毫無畏懼,坦然安祥地臥著……我想我們凡夫無論如何,最終都要死,可以說前面只有死路一條吧,不死的人一個也沒有,為此我們應該經常觀想,練習以這種臥式來迎接死亡。

在佛經中說:獅子是獸中之王,有不共優勝之處。按自然規律,其睡眠也具有四種不共功德,我們如果采取獅子臥式,也能具同樣的功德。〈一〉、睡時身體非常放松。我們采用獅子臥式睡眠,身體各部分都會很放松,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二〉、睡時不失正念。獅子在睡眠中不會失去正念,不會散亂。我們依此臥式而睡,不會忘失修持善法的正念;〈三〉、獅子睡後,不會入於酣睡、深度昏沉之中,而是處於清明而警覺的狀態。我們依此也能如是,不會被癡睡迷亂蒙蔽。一般人睡著後,立即就會如昏迷一般,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都不知道,好像沉在很深的泥潭中一樣;〈四〉、依此而睡,也不會做噩夢、迷亂之夢,而會經常做吉祥夢、清淨夢。

在采取這樣的臥式睡覺前,在內心應作想“正知並決志”。正知正念是要求我們保持明覺憶念正法,做一定的觀修。睡眠時修法有很多,我們在講密法時,也傳過很多夢光明的修法,依之可迅速證悟法性,游歷他方淨土,獲得種種變化、飛行等神通。在顯宗中,也有一些夢光明的修法,比如在睡前,觀想臥室裡充滿光明,或者觀想本師釋迦牟尼佛的光明照徹自己,於光明境中而安眠。堪布根霍仁波切在講義中,也講了麥彭仁波切的修法竅訣:早上觀想自己剛剛得到人身,是小孩;中午觀想自己為壯年人;下午觀想為老年人;晚上臨睡觀為臨死中陰,已睡在做夢時觀為法性中陰;早上醒時觀想為下世。這樣觀修,無常之心即能生起,睡眠中也能保持清明的正知正念。

“決志”的內容是“覺已速起身”。早上一醒來,應當迅速起來,稍作頂禮等活動,使自己清醒,後靜坐回憶夢境,於不淨夢境作忏悔……有些人早上醒不過來,鬧鐘再鬧也不能起作用,你們應在睡前在心中堅定地存想:明早一定要在幾點鐘醒過來。心的力量不可思議,明天早上一定會准時醒過來。我自己經常有這種體驗,基本上不需要鬧鐘,自己能准時地於預定時間起來。醒過來之後,必須要立即起身,要不然,又會昏睡過去。養成清早醒來即起床的習慣後,早起就不會有困難。

有些人在晚上睡覺時,經常做噩夢,妄念紛飛,有許多修行障礙。這些都是自己沒有養成良好習慣,沒有采取獅子臥式等如法姿勢,心裡也沒有護持正知正念而造成。經典中說:“臉朝上仰臥易生貪心;臉朝下俯臥易引發嗔心;種種不如法的臥式,會引生各種無明煩惱。”而以獅子臥式睡,不但不會引生無明煩惱,而且會生廣大智慧,有不可思議的功德。希望你們當中沒有習慣以獅子臥式睡覺的人,最好從現在開始,改正過來。不然晚上睡下去,早上起不來了,稀裡糊塗地死去,多可惜!如果保持了獅子臥式,死神來了也不用害怕,也不用麻煩別人給你擺放身體。自己如法地躺著,只要心裡憶念往生竅訣,也不用煩勞他人助念了。

《入行論》中這一段內容,講的是我們平時行為准則,行住坐臥各種行為細節中應持威儀。這些在戒律中講得很詳細,本論中所述的是其中主要部分,是我們修行人在日常中必須遵循的行為軌則。不論你是出家人抑或在家居士,如果能將這些內容學好,戒律一定能守持得很清淨,威儀讓人很起信心。無論是藏傳佛教、漢傳佛教、還是南傳佛教,任何一個宗派的修行人都應學習這些行為軌則,因為這是佛教徒最基礎的學習內容。你們在漢地學習過《四分律》、曾在叢林中住過,應該知道本論所說與漢傳佛教傳統一致。至於南傳佛教,你們有些人也在國外學過一些上座部修行人的威儀,與此處所說也相同。因本論雖屬於大乘論典,然涵括容納了本師釋迦牟尼佛所傳的行為軌則,這些沒有大小乘與宗派之分。

這些威儀,每一個修行人理所應當在日常中恆常去如實行持。當然,對初學者有點困難,但只要自己經常保持正知正念,就一定能圓滿奉行這些軌則。作者在正知正念品中講述這些威儀,其原因也是如此。如果有了正知正念觀照、守護三門,時刻提醒自己:“現在我在做什麼?佛陀教我們應當這樣走路、說話、吃飯、睡覺……我應當去如法行事。”以此而將以前不如法的習慣改正。

這些行住坐臥威儀在字面上很容易理解,但此處不是要我們只了解而已,而是要求大家去如實做到,所以在此反反復復講了很多,無非是提醒大家時時處處以此要求自己,恆常保持正知正念,在實際行動中去真實修習這些內容。假如你在聽聞後,經常能憶念這些內容:“啊,我應如論中所說,如何吃飯、睡覺……”能做到這點,你的聞法很有意義,我也沒有浪費時間。修行是與無始以來的惡習作斗爭,所以要從生活中每一件小事著手,一點點地積累、串習下去,依靠這些威儀,自心一定能得到調伏。要不然,自己的行為一天比一天放逸,而要去調伏自心煩惱,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行住坐臥、待人接物方面,如果能保持如法的威儀,不只是對自己修行有利,對世人也有積極意義。如果能做到像上面所說的威儀,世人定會很贊賞,由此而生信心與恭敬。

我經常想:我們小學時所學的雷鋒同志,他有許多行為是我們應學的。經常看到他的故事:為老人背行李、照顧病人、愛護幫助小孩……盡自己的力量去利益他人。從佛教角度上講,這些是菩薩行;從世間角度上去講,是值得推崇的善良、崇高道德之行。我們修學大乘佛法的人,至少應該像雷鋒同志那樣,以慈悲去真誠地利濟身邊每一個人。能做到這點,你與所學的法才開始相應。

庚四、(說修持圓滿之其余分支)分二:辛一、真實修持圓滿支分;辛二、認本體而攝品義。

辛一、(真實修持圓滿支分):


菩薩諸行儀,經說無有盡。

然當盡己力,修持淨心行。

佛經中說:大乘菩薩的各種行儀無有限量。我們應當盡一切力量,去修持這些行儀的根本——淨治自心。

在“以具正念學修心之行”科目中,講述了攝律儀戒、攝善法戒、饒益有情戒等各種修持菩提心的行儀,此偈是總結語。

菩薩學處,在大乘經典中所闡述的無有限量。眾生有種種根基意樂,佛菩薩為了度化他們,宣說了無量教誡,開示了無盡的修持方法,這些學處無法去一一衡量。以六度法中的布施為例,身布施、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每種布施的發心、對境、加行等等,這些修法廣如煙海,無有窮盡。我們都熟悉的《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中,普賢菩薩的十大行願都是說:“如是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此隨學(十願等)無有窮盡。”在高僧大德們的論典中,對此也有廣說。但這些浩如煙海的菩薩行,歸納起來,離不開淨治自心、清淨圓滿自己的菩提心。將我們為無明愚癡所染的凡夫心淨化為清淨無垢、饒益眾生的菩提心,這是究竟修法,是無盡法門的唯一目的。

本論在上面所講述的各種修心之行,都是在引導我們恆持正知正念,守護、調伏自心,遠離染污。如果我們不能守護、淨化自心,煩惱就會乘虛而入,使自心受到染污。《虛空藏經》中說:有縫隙時,風就會吹進來;心有染污時,魔眾就會有機可乘,所以菩薩一定要淨化自心。我們如果沒有恆持正念,守護自心,稍微現起一點染污心念時,魔眾立即就得到機會,破壞我們善法功德。為此,當盡一切力量,修學各種淨化心行的行儀。這些行儀種類雖然無量無邊,我們初學者無法去一一做到,但本論在前面已經為我們列出了一些基本方法,引導我們去緊緊抓住菩薩學處的根本——以正知正念調伏、清淨自心。只要我們恆時抓住這個根本,則自己的修行能真正合乎菩薩道,一切行為都變得有意義。如果失去了這個根本,你整天念經、打坐、禮拜、修很多法,也是形象善法而已。我們不能執著外境形象,表面形象無論多麼堂皇,如果心不清淨,則不屬真正善法,真正的善法要觀待清淨意樂。歷代高僧大德最殊勝的教言都是教誡修行人要修心,要“修持淨心行”,時時刻刻觀察自心,讓它保持清淨智慧和慈悲,現起煩惱染污時,立即以正知正念去對治。作者在此說“然當盡己力,修持淨心行”,很簡短一行字,然而是我們整個菩薩學處的中心。

一個修行人的相續中,如果經常為煩惱所染,則惡業不斷積累,善業一天比一天少,那就算不上什麼修行人,而跟世間一般造惡業的眾生沒有差別。世間智者說“吾日三省”——每天要三次省察自己的言行心念,去惡向善;我們作為出世間修行人,如果不能做到內省身心,是不是應該有點慚愧呢?

當然,我們凡夫人雖然致力修學,有時候也難免起一些煩惱,犯一些過錯,此時應當及時對治、忏悔,保護清淨心。下面作者也給我們講忏悔、淨化罪業的方便法。


晝夜當各三,誦讀三聚經,

依佛菩提心,悔除墮罪余。

在每天早上和夜晚,應該各誦三次《三聚經》,依靠佛和菩提心,忏悔清除根本墮罪以外的其余罪墮。

如果沒有忏悔罪業的法門,那我們修行人肯定無法成就。初學者因種種業緣,對前面所講的律儀,難免要觸犯一些,因此我們每天都要修一些忏悔還淨法。修忏悔的時間、次數是白天、晚上各三次,不固定時間也可以,但最好於早晨、上午、下午、初、中、後夜六時中各作一次忏悔。

以前的大修行人在這方面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榜樣,他們不僅每天有固定修法忏悔時間;每於發現自己三門行為不如法時,也要立即修忏悔。我想我們最少也要保持早晚兩次修忏悔,如果實在不行,一天一次必須要修,如果這也做不到,那就算不上修行人了。因為你如果是凡夫,一天到晚造的罪業,數都數不過來。《地藏菩薩本願經》中說:“南贍部洲眾生,起心動念,無非是業、無非是罪。”這麼多的罪業,如果不及時忏除,那怎麼會有保持清淨心的可能性呢?

修忏方式是“誦讀《三聚經》”。《三聚經》即我們通常念的《三十五佛忏悔文》,因文中有禮忏、隨喜、回向三支修法,所以又叫《三聚經》。在藏傳佛教中,修行人對此特別重視,華智仁波切在《大圓滿前行》中也提過,如果沒有能力念修密宗忏悔儀軌,最好念《三聚經》來忏悔罪業。在漢文的《大藏經》中,這段忏悔文有幾種譯本,但都沒有很大差別。我以前也提過很多次,希望大家將這段忏悔文作為每天的早晚課誦。這個忏悔儀軌非常殊勝,因三十五佛在因地發心時,特別發願將來要遣除眾生的罪障。修此忏儀者,能“依佛菩提心,悔除墮罪余”。依靠三十五佛願力加持,依靠自己的菩提心,能清淨根本墮罪以外各種罪業。根本墮罪依其余忏悔方法,也可忏悔,如《學集論》中說:“夢見虛空藏菩薩,現前安住求忏悔。”通過修持虛空藏菩薩來忏除根本罪墮。而根本墮罪以外的違背菩薩戒儀罪,比如中下二品纏犯、四十五惡作等罪業,依《三聚經》可忏悔清淨。本師釋迦牟尼佛在《彌勒獅吼經》中說:“慈氏,後五百歲,正法衰微。頗有自稱我是菩薩。彼等不護身語意業,多犯重罪,多行惡業……我為淨除往昔所造諸惡業故,乃為宣說三聚法門。”在此將《三聚經》的重要性與作用說得很清楚。在《優波離所問經》中也說:“若菩薩犯五無間罪,由女人所生罪……及犯余罪,即應向三十五佛,晝夜獨處,殷重悔除。”《三聚經》的作用如此重要,可惜有些人對此一點也不重視,迷迷糊糊地受了戒,每天犯戒造罪,但他們連忏悔方法也不懂,也從未有過忏悔罪業的念頭,這些人確實很可憐。

在《正契大乘經》中說:“百千俱胝身,積造諸重業,忏悔自性作,罪障不復增。”百千俱胝的生死輪回中,造了無邊罪業,如果自己作忏悔,或重新受戒,那麼原來的罪業不會復生、增長。經中以比喻解釋說:去大海中采寶的商主,如果船破了,本來會淹死在海中,但他如果抱著破船板,也能順利地到達岸邊,獲得新生;同樣,破了根本戒的人本來要墮入地獄,但他如果依大悲心來忏悔,重守律儀,就不會墮入惡趣,而且能順利到達善趣彼岸。末法時代的很多眾生見到這個教證後應該生起信心。我們末法時代的眾生,由於煩惱深重,有些人學佛後,不管是別解脫戒還是菩薩戒,都有觸犯,本來犯了這些嚴重罪業,要墮落惡趣,但只要這個人不捨菩提心,依靠三寶與菩提心的加持,不但不會墮落,也能順利到達彼岸。

忏悔給每一個犯有罪墮者提供了解脫機會,而對一般修行人來說,念誦《三聚經》是最相應、有力的忏悔方法。我們經常容易犯菩薩律儀的一些罪業,依靠這個忏悔方法能清淨,這樣重要的修法,希望每一個人都要加以重視。雪域各派中,寧瑪巴與格魯巴的修行人對此特別重視,宗喀巴大師親自作過三十五佛忏儀(見《宗喀巴大師應化因緣集》)。漢地淨宗的早晚課裡也有這段經文,但平時持誦的人,現在似乎是很少了。你們每一個覺得自己要忏悔罪業的修行人,最好每天不間斷地誦修。


為自或為他,何時修何行,

佛說諸學處,皆當勤修習。

為了自己或者他人的利益,不論在何種狀況修何種法,都應按佛所說的學處去精勤修學。

我們大乘菩薩要圓滿護持學處,首先要清淨罪業,在這個忏淨罪業的修行中並不是每天只念《三聚經》或金剛薩埵心咒就可以了,還要很全面、很圓滿地修持各種學處。

“為自或為他”是說我們為了自己和眾生從無始痛苦輪回中解脫;“何時修何行”——我們不論在什麼時候,修何種法門,自發心至成佛間的所有修行,都包括在內。這些都應按“佛說諸學處”——佛在經典中所教誡的去做。在藏經中,佛對大乘菩薩的學處講得非常細致,從凡夫如何發心,發心後如何走路、吃飯,觀照起心動念……歷五道十地證得佛果,所有修法都如理如實地給我們講得很清楚。比如在《寶雲經》中詳述了修行人到城市或其他地方,該修持何種行儀度化眾生;在《華嚴經?淨行品》中對大乘行人日常中一百四十一種行為發心敘述得更為詳細。佛陀所說的這些學處,要求學人聞思後,“皆當勤修習”,一層層去切實執行。如果只是豎起耳朵聽聽,然後就扔到一邊,這樣就不會起任何作用。如同《水木格言》所說:用水浸泡石頭,一百年也起不到作用。或者如老熊掰玉米棒子,掰一個丟一個,最後一個也沒有吃進肚裡。我們只是聽經論傳承,搜集法本,而不去實修也是沒有很大意義。

我們如果能熟悉這些教言,時時以之衡量、要求自己,老老實實去實際修習,那很快就會變成如法的修行人。我想這些修法,主要依靠的不是智慧,有些人智慧很好,但他不一定去投入實際修習,有些人並沒有很高智慧,但他將上師、善知識的教言當作真正摩尼寶一樣頂戴,認認真真地奉行每一個學處,功德也就不斷地增長。有些人眼高手低,不願從小處著手去修,有些人自暴自棄:“這些我做不到,算了吧!”這兩種都是我們修行要堅決杜絕的毛病。因為《入行論》除智慧品外,所講的不是甚深見解,而主要是一些心念、具體行為引導,而且很細致地將修行人平時不如法的心念、行為講得很詳細。我們如果不是眼高手低,也不自暴自棄,而是踏踏實實地依教奉行,哪怕是只做到其中一個偈頌所說的要求,那就比得到摩尼寶還要有價值。


佛子不需學,畢竟皆無有;

善學若如是,福德焉不至?

對佛子而言,不需學的大小五明等知識是沒有的,能善巧方便修學一切學處的行人,福德怎麼不會迅速增長呢?

一個修行人發了無上菩提心後,為了利益廣大有情,需要學習廣博的知識。比如內明、因明、聲明、工巧明、醫方明及小五明等,世出世間的種種學問,必須要去學習、精通。佛陀說過菩薩行須從五明中去尋求;麥彭仁波切在《明鏡論》中也贊歎學五明的功德,並引用佛經說:得地菩薩也要學習五明,何況是我們尚未登地的行人呢?

修學世出世間所有學問,通達萬事萬物的事相和真理,這是大乘行人利益眾生、求證一切智智的道路。彌勒菩薩在《經莊嚴論》中說:如果沒有精通五明,聖者也不會得一切智智果位。佛教歷史上那些修學大乘佛法的高僧大德們,在這方面給我們留下了很多典范。像麥彭仁波切,內明方面自是通達一切顯密經續;在世間學問方面,從聲明到牧業等種種世間技藝學問都留有精辟的著述。漢傳佛教史上,唐朝一行禅師,是名揚中外的天文學家;明朝妙峰禅師在建築工程、鑄造方面,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專家。我們翻開高僧大德的傳記,可以發現許多類似記載,為了利益眾生,他們不僅修學出世法,世間法方面也需去精通,甚至一些小孩的游戲也要去學習。也可以說是基於這種原因,《六祖壇經》中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善學若如是,福德焉不至”——一個發無上菩提心的修行人如果去精勤修學世出世間學問技藝,福德怎不會時時刻刻地增長呢!因他所學的一切知識,如醫術、木工、修鐘表、養牛、種田……這些知識技藝使他無論遇到什麼行業的人,都可以“同事”,可以有方便去利益度化他們。菩薩學習世間學問,不像世間一般的人,世間一些發心不清淨的人,他們去學習世間學問,對眾生、自己都不會有利;但大乘菩薩以菩提心攝持,他所學的一切都會轉化為利益眾生之力量。藏族人的俗話說:“智者以善巧方便攝受,一切都變成智慧;醫術高明的醫生,他眼中所有的草木全都是藥材。”大乘菩薩所學的一切學問都會變成度化眾生的善巧方便,因此他知識越多,積累資糧也就越快、越多。

我們在座都是發過菩提心的修行人,因此不要忽視這個教言,這不是作者個人觀點,而是所有大乘修行人應該修習的教言。我們不能認為聞思幾部經論,會念一兩個儀軌,自己去專修一個法門就夠了。要積累廣大資糧、得到如來果位,攝受其他眾生,必須要廣聞博學世出世間一切學問,學得越多,對自他眾生就會越有利益。


直接或間接,所行唯利他;

但為有情利,回向大菩提。

不論是直接或間接,一切作為都應該是為了利他;而且是為了利益有情,將一切功德都回向無上大菩提。

我們發了無上菩提心,進入大乘菩薩道後,所學所行,都應當是為了利益他人,為了無邊無際的輪回眾生得到解脫而行,除此之外,不應該去做其余事情。

饒益眾生的事業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直接地饒益眾生,如講經傳法,引導眾生棄惡行善,或者布施衣食財物、救贖將要被殺害的有情而放生等等,有很多方法能夠直接地饒益眾生。關於放生,我一直懇勸大家,應該盡自己的能力去行持。不論你發心清淨或不清淨,在眾生遭受殺害恐懼痛苦時,如果你有辦法將它們救出來,那就是直接地救度眾生,使它們從怖畏痛苦中得到解脫。在這個過程中,以放生儀軌加持它們,讓它們聽聞到佛的名號、經咒,種下究竟解脫成佛的種子,暫時也得到生人天善趣之福報。這種直接利益眾生的善法,我們不管遇到任何困難,也不能放松,哪怕只是去救護一個眾生的生命,也值得大家去精進努力。我想你們當中誰也具足這種能力,即使最平凡的出家人或居士,你們也有能力勸別人放生或自己去解救幾條生命。在現在這個時代,放生是最直接、最易行的救護眾生,而且對弘揚佛法也具非常深遠的意義。

對每一個眾生來說,生命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如果在生命遇到威脅時,其余一切都願意捨棄。牛羊等動物在遭殘殺之際,它們都會大顆大顆地流淚,畏死之情與我們人類毫無區別,假如你們親眼見到這些慘狀,或者在此觀想自己處於它們同等境遇,難忍的悲憫一定會自然生起,此時你為什麼不快快向他們伸出救援之手呢!

直接饒益眾生,對那些具備大能力的高僧大德來說,有無量善巧方便,如灌頂、傳法、講經、修法,通過他們的加持引, 導,無量眾生趨入安樂、趨入解脫彼岸。但一般初學佛法者,沒有這種能力,此時可采取另一種方式——間接方式饒益眾生,這種方式包括自己誠懇地發菩提心、精勤地聞思修習等等,這一切都是間接利益眾生。

不管是直接、間接,我們的行為應當是利他之行。本師釋迦牟尼佛在《般若攝頌》中說:菩薩身口意三門行持,應當全部是利他之行,是眾生得安樂利益之因。如果我們的一切心念言行,都能做到利益眾生,那自己修學大乘佛法就確確實實有很大意義。如果表面上在利益他人,而實際上其發心是為自利,這樣的行者離大乘佛法還差得很遠。凡夫強烈執著自我,一切作為都是圍繞著自利;而大乘菩薩以強烈菩提心願,他每時每刻的作為,乃至夢中的心行,都是為了利樂眾生,亦是眾生安樂之因。我們應仔細觀察自己的三門作為,區分自利和利他,努力向大乘菩薩的境界靠攏。有了真實、堅固的饒益眾生之心願後,自己的言行則能有力地利益眾生。

在修持菩薩行中,所有善法功德都要毫無保留地回向給眾生,回向給自他的究竟菩提。不管功德大小,只要你能作這種發願、回向,就有不可思議的功德,對眾生將有無法思量的利益。這一點,在《華嚴經》等許多經論中講得非常清楚,在前面講七支供時也說過。發願回向能將善法功德總集起來,集中力量去成功願望,這是饒益眾生最殊勝的方便法。因我們凡夫暫時沒有能力去廣利眾生,但修此方便法,以三寶不可思議的加持力及自己清淨意樂的力量,對眾生決定有廣大利益。

將功德回向於無上菩提,除了有集中力量迅速達到目標外,還可以保持自己的功德善根不毀壞,乃至得菩提之前,這個善根不會消失,而且會越來越增長,如《大集經?無盡意菩薩品》中所說:“譬如天雨一滴之水墜入大海中,其滴雖微,終無滅盡;菩薩善根願向菩提,亦復如是,無有滅盡。”在本論第一品、第三品中也講過回向的功德。我們做任何善事,立即回向無上菩提,這個善根乃至成佛之間不會失壞,而且還會不斷增長,為自他帶來無盡的利益。這種殊勝方便,我們一定要善巧地通達,時刻運用,使自己的一切利他之行,絲毫無漏地匯集於無上菩提道。


捨命亦不離,善巧大乘義,

安住淨律儀,珍貴善知識。

我寧願捨棄自己的生命,也不捨棄精通大乘法義並守持清淨菩薩律儀的珍貴善知識。

要修習大乘佛法,必須要依靠大乘善知識傳授菩薩戒和大乘法義,依靠善知識的加持引導,自己才能順利通達並進入大乘菩薩行的修持,才能生起修行功德。因此,如法依止大乘具相善知識,是大乘修行人一切功德出生之處,是修行的核心,一切想圓滿菩提心的行人,寧捨生命也不能捨離善知識。

大乘具相善知識,應當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善巧大乘義”,他能夠精通大乘法義,對菩薩學處能通達,能善巧攝受、引導弟子。如果他不是廣聞博學,也要對大乘法門的整體有一定了解,通達其中內外密意;第二、他必須要安住於清淨菩薩律儀。大乘律儀總言之包括於願行菩提心,如果大乘善知識相續中有大慈大悲心,具足殊勝菩提心,則有了清淨戒律的基礎。如果不具菩提心,那任何人去依止,實際上得不到什麼利益。真正具相的大乘善知識,必須要具足包括大悲與智慧的真實菩提心。這種上師是真正的如意寶,千百萬劫中也難得遭遇。如果得到了這樣的善知識攝受,那自己即使遇到命難,亦不能捨離。在《四法經》中說:“摩诃菩提,在有生之年,縱遇命難,亦應依止珍寶善知識。”依止上師的必要、功德與依止方法,我們已經反復講過,歷代傳承上師也給我們有許多教言。在大乘法門中,如果學人不去依止一個具相善知識,那麼佛陀的教言,沒辦法去全面理解、去攝集要義次第修行。沒有善知識加持,自心相續也很難得到清淨、成熟,無法從凡夫習氣中解脫,修行也就始終無法成功。

大乘善知識是我們菩提道上的引導者,是教導與加持之根本,是我們修習佛法之眼目,所以,佛陀告訴我們,寧可捨棄生命,亦不能捨離上師。但是現在很多學佛者,上師說話稍微有點不合他的心意,或是他錯誤領會上師教言的密意而生起煩惱,馬上就捨棄上師,甚至還要誹謗上師。他們選擇上師就像在超級市場挑選商品一樣,而且現在這種人特別多。這種行為的罪過無法估量,也是修法中最大違緣和不幸。我們有些人也許有類似不如法處,希望你們好好審察自相續,忏悔這些煩惱惡業。如果沒有“捨命亦不離,珍貴善知識”的信心,你的修行肯定得不到成就。


應如吉祥生,修學侍師規,

此及余學處,閱經即能知。

應該如《華嚴經》中吉祥生傳所說,去修學依止上師的方法。關於這些事師法及其余菩薩學處,只要閱讀大乘經典就可以知道。

關於如何依止善知識,在《華嚴經》中的吉祥生傳一品經文裡,有比較詳細的敘述。吉祥生是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之一的善知識。在那段經文中,記載了善財童子參訪吉祥生子與吉祥慧女,他們告訴善財童子如何依止善知識。善財童子依教參訪了很多善知識,進入彌勒菩薩的秘密壇城,最後又依文殊菩薩通達所有法門,善財童子因此而贊說了依止善知識的無量功德。我們在依止善知識過程中,應該依照經中所說的原則,不畏一切苦行,滅除所有邪見、違緣,如法地修學事師法。你們大部分人都看過《華嚴經》,我以前在五台山時也閱覽過漢文本《華嚴經》,看到善財童子依止善知識的經歷,自己確實有很大收獲。善財童子依止過的善知識中,有各種各樣顯現,比如勝施婆羅門顯得癡心非常重;還有甘露婆王,他以魔王的方式示現,顯現出極大嗔心;還有婆須蜜多,她以妓女的形象示現在世間。如果我們見到上師顯現出這些形象,可能會立即生邪見。但是善財童子緊守了吉祥生善知識的事師教言,未生絲毫邪見,以清淨心如法地依止了這些大善知識,終得大成就。我們如果也能這樣以清淨心去捨命依止上師,則上師相續中的一切智慧能於自相續中迅速生起。

“此及余學處,閱經即能知”,關於這些依止善知識的學處,以及其余一切菩薩學處,只要去閱讀大乘經典即能了知。本論中對於菩薩戒具體戒相沒有詳細講解,在此所講的是以正知正念去守護菩薩戒的根本方法。關於菩薩戒的具體學處,在大乘經典中《華嚴經》與《寶雲經》敘述得比較詳廣;其他的如《地藏經》、《大乘四法經》等也有一些論述。作者在此告訴我們應該去翻閱這些殊勝經典,學習大乘菩薩的具體學處。

關於閱讀藏經,我經常想:我們現在的佛弟子確實很慚愧,在這方面做得很差。世間各種職業有各種職業的知識,世人似乎對自己所從事行業的知識學得很廣博、也很全面;而我們作為一個佛弟子,能通達十部經典的也很少。在藏文大藏經中,本師釋迦牟尼佛所說經典譯成藏文的有一百零八函,不要說全部,真正精通其中一函的學人也極少。在漢地學佛者中,也很少有人能通達多部經典。本師釋迦牟尼佛給後人宣講這麼多經典,我們不要說能通達、講習很多部,很多人就連看也沒有看過就死去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暇滿人身,但沒有抓住機會去閱覽這些百千萬劫難遭遇的殊勝寶典,太可惜太可惜了!我們現在天天聞思經論,只是限於藏經中比較重要的幾部,如果除了這幾部,其余都放棄,這樣確實太遺憾。無論小乘大乘經典,希望你們能抓緊時間,經常去閱讀,將分別念融入佛的智慧大海中,長期這樣去熏習,對自己修行定會有極大助進。


經中學處廣,故應閱經藏;

首當先閱覽,尊聖虛空藏。

經藏中廣泛宣說了菩薩學處,所以應勤於閱覽經藏;其中首先應閱覽詳述根本墮和忏罪法的《聖虛空藏經》。

在大乘經典中,詳細廣泛地宣說了菩薩學處,對菩薩各種行儀的細節,也有極其精微的闡述。我們要了解這些具體修持方法,應當深入經藏,精進地閱覽。但是經藏浩瀚廣博,從何處開始去讀呢?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大乘菩薩學處,則應首先閱讀《聖虛空藏經》,此經有另一種譯本又名《虛空藏般若波羅蜜經》,經中主要宣說菩薩根本墮罪及忏悔還淨之方便,依虛空藏菩薩不共功德威力,圓滿清淨修學者的戒律。但是現在漢地的學佛者,對這部經似乎不是很重視。

大家仔細觀察漢傳佛教學佛者中間,傳來學去好像常見的只有幾部經,《無量壽經》、《金剛經》及《法華經》等等,其他許多經典都放在藏經樓了。很多人已出家多年,不要說去閱覽眾經,連十部經的名稱都沒有看過,也沒有聽過。唐玄奘、鸠摩羅什、義淨這些大譯師嘔心瀝血譯出的寶典,現在似乎無人去重視了。

我們在修學佛法、生活過程中,有很多疑問難題急需解決,如果能去翻閱經論,不一定要去問上師才能解決。佛陀與往昔的大成就者、班智達們,將很多問題都清楚地寫在經論之中,某某問題其本末枝葉、來龍去脈、如何解決等等,這些都講得很細致。我們現在如果只是抱著幾部經,去鑽研基本的見地,而具體行處,無法弄出頭緒。喜歡閱覽眾經的人都有這種經驗:平時覺得非常為難的問題、很難對治的煩惱,往往就在不經意中翻開一本經論,得出了完整答案,一切疑難症結都冰釋了。

佛陀的教言如果完全靠別人講解、傳授,這是不可能的。你們當中大部分人智慧也夠,各種順緣也具足,只要你們勤奮好學,一定能廣博地通達佛陀的教言,能得到經藏中很多珍寶。能夠真正有一批人去如是修學,去住持弘揚正法,佛教也就不會變得只有形象而已,望諸位努力!


亦當勤閱讀,學處眾集要;

佛子恆修處,學集廣說故。

此外,亦應當再三研讀《一切學處集要》這部論典。因為菩薩恆常修學的行儀,在《學集論》中有詳廣的論述。

“亦當勤閱讀”,在藏文原頌中是“亦當再三閱讀”的意思。作者在此特別教誡我們要深入仔細地研讀《學集論》。《學集論》是作者依據閱藏時的經鈔,整編而成完整的菩薩修學體系,有二十七個攝頌,長行四千二百頌,共十九品(漢文譯本只有十八品,大正藏32冊P75-145,共25卷)。這部論著敘述了廣博的菩薩學處,引經有一百零五部之多,中間也有精辟的論議,《入行論》內容絕大部分出於《學集論》。如果不看《學集論》,要學好《入行論》,有很多地方恐怕是有些困難,因為《入行論》大都講得較精簡,而《學集論》是一切學處要義總集,講得非常細致。列出其十九品的名稱,大家也許就會從中看出一些:一、集布施學品;二、護持正法品;三、護法師品;四、空品;五、集離難戒學品;六、護身品;七、護受用品;八、清淨品;九、忍辱品;十、精進品;十一、阿蘭若品;十二、治心品;十三、念處品;十四、自性清淨品;十五、正命受用品;十六、增長勝力品;十七、恭敬作禮品;十八、念三寶品;十九、增福品(此品在漢譯本中附在十八品末尾)。寂天論師深入經藏,給我們留下了這部二十五卷的論著,希望你們真正想通達廣大菩薩行儀的人,一定要去再三研讀。


或暫閱精簡,一切經集要。

亦當偶披閱,龍樹二論典。

或者可以暫時先閱讀比較精簡的《一切經集要》。如果有余力,亦應去參看龍樹菩薩所著的《學集論》和《經集論》這兩部論典。

對上述那些廣博的經論,如果沒有時間去研讀,作者告訴我們可以先讀《一切經集要》。這部論典是作者在閱藏時的札記,詞句、內容都很精簡,以簡明扼要的方式引用大乘經典宣說了大乘菩薩學處,極具有竅訣性。同時,如果條件允許,亦應去閱讀龍樹菩薩著的兩大論典——《學集論》、《經集論》。閱讀這些殊勝的論典,對大乘菩薩的各種學處,一定能很詳細、全面地了解。

寂天論師作的《經集論》(即《一切經集要》),在漢文大藏經中也有,是宋朝法護譯師譯的,名為《大乘寶要義論》(大正藏32冊P49-75,共十卷)。在藏文的《丹珠爾》中,也有寂天論師造的《經集論》,論中講了人身難得、菩提心的珍貴、斷除多種魔業、菩提心學處等內容。而龍樹菩薩造的兩大論著(《經集論》、《學集論》),漢文藏經中也許有,你們應該去找找。這些論著你們都應當去閱覽,因為《入行論》是以竅訣形式講菩薩行儀,而這些具體行儀在《經集論》、《學集論》中廣有宣說。我們如果想讓菩提心越來越增長,應將這些完整的修學體系弄清楚,在自心中有一個完整的理解、印象後,在實踐中修習起來也就水到渠成,能很順利地進行下去。


經論所未遮,皆當勤修學。

為護世人心,知已即當行。

凡是經論中未遮止之處,都應精勤地修學。為了維護世人對三寶的信心,所有了知過的學處都應該認真去行持。

總結而說,凡是在本師釋迦牟尼佛與後來高僧大德所說的教典中,沒有遮止之學處,我們都應盡心盡力去實踐修行。在前面我們講了許多有明顯開遮的菩薩學處,對那些明顯遮止與“不應頓時作”的行為,我們不能去明知故犯。除此之外,未遮止的都應去修習。當然未遮止的學處有幾種情況:如不同程度的開許、勸導精進行持、或未作明文規定只要是對自他眾生有益的行為,這些都包括在內。像這些學處並非是古代人的傳統習慣,也不是一般人的教言,而是徹證萬法本性的佛陀,給我們開示的勝妙正道,我們對此不應該有任何顧慮、猶豫,而應循之一步一步地去作,應該不惜生命去身體力行。

佛陀所說的這一切學處,其目的是讓所有眾生都獲得究竟利益,讓大乘佛子循之引導眾生,對三寶生起信心、恭敬,漸漸趨入解脫之道。我們作為大乘修行人,為了維護世人對上師三寶的信心、對世間真谛(輪回因果)的信心,應當盡一切能力去修持所有學處。

不論你是出家人或者在家修行人,如果不去維護眾生的信心、賢善意樂,那證明你修學佛法已經偏離了方向,你的菩薩戒也不清淨。無論藏漢地區哪個時代的高僧大德,他們對護持世間人的信心特別重視,為了眾生不退失信心、善根,他們處處都嚴格遵循律儀去取捨。在做事情時,無論巨細,都去考慮別人會不會因之而對三寶生邪見、產生懷疑,因此而認認真真、不厭其煩地將大大小小每一件事很穩妥地做好,向他人交代清楚,如果考慮到某件事會引發他人不信時,立即“如樹安住”,放棄行動。

我們在聽聞了菩薩學處後,也應為了保護世人對三寶的信心,為了讓世人得到利益,應盡一切力量去切實地依照學處行持,不能將這些學處放在書面上、停留在口頭上。這是真正關系到利益眾生和弘揚佛法的大事,在《寶鬘論》中說:“如行非法事,世人皆不喜,一念惡心招,多世痛苦果。”在《寶雲經》中也說:大乘佛子為了保護眾生,圓滿資糧,一切言行應該如法調馴寂靜。這些教證都說得很明白,我們按律儀如法地行持,一方面自己能積累資糧,另一方面能維護世間人對三寶的信心,保護他們的福德善根,於內於外,都關系重大。如果以為護持律儀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無關他人,這是錯誤的觀點。當然,一個修行人觸犯學處,如果不忏悔,就一定會感受痛苦,因果不會虛妄,這是沒什麼說的。但是他違犯學處,危害的不僅僅是他個人,還要關系到佛法弘揚和他人升墮。因為他人見到修行人的放逸行為,會以此而退失信心、生起邪見、甚至誹謗三寶,導致他們造惡業而墮落惡趣,也導致世人對三寶失去信心。

我們明白這些道理後,如果還不去謹慎地守持戒律,那就根本算不上佛教徒,更不用說是大乘菩薩了。作為一個佛教徒,對眾生心懷慈悲是基本品質,而真正的大乘佛子,他每時每刻都會關照眾生,每時每刻都會去攝持眾生、饒益眾生。很多眾生的善根、信心,如同火苗剛生起來一樣,很脆弱,沒有外界助緣無法盛燃。大乘菩薩如果不去幫助引導他們,而去造違緣,他們的“暫萌修福意”剎那就滅盡了。眾生對三寶的信心,修正法的善意,很不容易發起來,一旦生起來遭到挫折而毀壞了,確實非常可惜,比失去任何有漏財產都可惜。如果不遭違緣,他們能依此善根,漸漸地得到引導,進入究竟解脫道,而現在因別人不如法的行儀,將這種大福德根因毀壞了,這個損失無法估算,而這個造違緣者的過失也無法計量。

所以,大家一定要如理如法地行持學處,去護持“世人心”。如果有能力,應盡量讓別人增上對三寶的信心。如果沒有這種能力,也應竭盡全力不去放逸行事,以防摧毀世人的信心和善根,導致自他生生世世的痛苦。

辛二、(認本體而攝品義):


再三宜深觀,身心諸情狀;

僅此簡言之,即護正知義。

於一切時中,以智慧再三審觀身心三門之狀態,總攝而言這就是守護正知的要義。

此偈是本品內容的總結。在本品中,闡述了我們受持菩薩戒後,為了守持學處,而以正知正念守護身心。這些內容綜合總攝而言,就是教誡我們於一切時中,應如法地以智慧觀察三門,不為煩惱所轉,不陷於無記狀態,而使自己的作為順於學處。這件事,是修行人首要大事。因為凡夫人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不省察自己,經常對自己的心念言行不能及時如實地了知,不能如法去捨,以此而經常為煩惱所轉造惡業。假如我們在每一個行為前,都能用智慧去觀察,如法地分辨取捨,那怎麼會有造惡業的機會呢?

本品一百多個偈頌,在此總結歸納其內容,得出了我們護持學處的竅訣——“再三宜深觀,身心諸情狀”。這也就是護持正知不失壞的要義、性相。大乘修行人如果在日常中能經常行持這個竅訣,他的學處定能守護得非常清淨,能廣大地利益自他。佛經中說:菩薩恆時審察自心,是在行善抑或造惡,如行於善法,則生歡喜,並隨喜而生定解;如行於惡法,則生不喜,盡一切方便制止惡業。恆時以警醒的心態去觀察自三門,棄惡行善,這種人可稱為真正的修行人,真正的智者。龍樹菩薩說過:善妙地觀察自己的身語意,於明覺狀態中去利益自他,此即智者。大家都想做智者,當盡自己一切力量去修持此竅訣。


法應恭謹行,徒說豈獲益?

唯閱療病方,疾患雲何愈。

這些學處需要身體力行,只是口頭上說說,怎麼能獲得利益呢?就像只是閱讀治病的藥方,疾病怎麼可能會治愈呢?

這一頌是勸導我們如教實際修習的教言。前面講述了以正知正念護持自心,護持菩薩戒的種種方法,這些法都要求我們聽聞後去躬躬謹謹地實踐修習,並不是口頭上說說算了。我們如果只在口頭上說“護持正知正念”,而不去實際修習,不可能做到調伏煩惱、守護學處,大家對此應該要有一個很清楚的了解。我們聽聞佛法,一定要在內心生起信心、理解,然後應老老實實地付諸實踐,這樣才能真正地降伏自心煩惱,獲得利益。如果只是在名相言詞上去說,縱然你能講得天花亂墜,而不去埋頭實干,說食不飽,這種人無法獲得真正法益。如同一個病人,只去閱讀藥方,而不服藥,縱然是最對症的妙方,也無法對疾病起作用。龍樹菩薩也說過:“雖學多論,不修無益;雖持明燈,盲者無利。”盲人手中雖然持著明燈,但對他們自己一點利益也不會有;只是聽聞佛法而不去實踐修習的人,也是如此。佛經中也說:“此法若不修,不見真法性;如人臨溪澗,不喝豈除渴。”

我們學佛,首先要聞思正法,聞思後必須要去修行。聽聞佛法當然有功德,但要治愈自相續中的煩惱疴疾,必須要按聞思到的佛法妙方去服用良藥。於實踐生活中以佛法為標准來衡量、要求自己,改過除習,這就叫服用正法甘露,實踐修行。修行並不一定要你整天閉關,而是要你保持正知正念,淨化自心煩惱染污。如果不能保持正知正念,天天住在山洞裡也不是真正的修行人。有些人喜歡遠離人群,以為這樣就是修行,這並不一定,如果你不能依佛法去行持,恆時以正知正念觀察自三門,就像憨山大師所說:“講道容易體道難,雜念不出總是閒,世事塵勞常掛礙,深山靜坐也徒然。”我們的修行不要寄托在外境上,聽聞正知品中所述的修行竅訣後,走路、說話、吃飯、睡覺……任何時候,都應如說去以正知觀察三門,以正念恆系自心,漸漸地改變不良習氣,使一切行為都步入正道,成為一切心念、言行都如法如理、都能利益自他眾生的真正佛子!

多言無益,唯望諸位恆時觀身心,安穩如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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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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