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念佛時,急遽不得,疑畏不得,放松不得,矜喜不得”,此四句共含八句,應分四層觀之,一層深一層也。茲為分別明之。
第一層,急者焦急,遽者匆遽。此初用功時也。博地凡夫無量劫來所造罪業,所有妄想,不啻恆河沙數,談何容易便得消除。而不知上此義者,妄希速效,見效不速,遂生焦急。焦急乃退悔之根也。實學道之大忌,故曰急不得。
又初發心人慕道切故,幾欲絕塵而奔,恨不將所有教理一旦全通,所有功德一朝做盡。今日見此經,得未曾有,遽欲誦之。明日聞彼咒,不可思議,復遽欲持之,全不思精神來得及否,與自己所修之法門不夾雜否,遂致終日忙忙,無從容自得之趣,頭緒紛歧,勞雖多而效寡。又每當做功課之前,宜先靜坐片刻,將游思打掃打掃,然後用功,此心較易乾淨。若一事甫畢,即匆匆進佛堂作功課,則心頭之亂也決矣。故曰遽不得。
第二層,疑者憂疑,畏者怖畏。此用功漸進時也。未念佛之先,自覺心中無雜念。即念佛之後,反覺妄想甚多。迨至用功久益勤,乃妄念竟隨之益增益長,不勝憂疑之至,曰此何故耶?殊不知念佛用功時,妄念實多不勝數,特汝自不覺耳。今汝日覺其多,正是汝心漸入寧靜之徵。譬如日處鬧市,雖車馬喧囂,不覺其鬧。夜深人靜,即蟲鳴鼠跳,亦嫌其擾,即此理也。誤起憂疑,妄念頗少,忽而明日妄念之多,竟百計排之而不肯去,此時不可強抑。惟有極力提起正念(即念佛之一念),或高聲念,或跪或拜念,久之彼力不敵,漸可退去。有時念佛正好,妄想忽生,恍若天外飛來,甚至此念乃窮凶極惡之念,為生平所未有者,切不可恐怖。須知此是多生以前曾作此事,八識田中留下種子也。今幸佛力冥熏,將其逼出,此時宜向佛前痛切忏悔,哀求加護,俾前造罪業根本拔除,是為最要。若生畏怯,大礙功行。又功夫加緊時,或忽覺眼前之山河大地,以及自己,空無所有,不必畏之。但極力念佛,求佛攝受,空境之有無,置之度外可也。要緊要緊,故曰畏不得也。
第三層,放者放任,松者輕松。此用功漸純時也。念佛至純熟之候,一句佛號沖口即出,本是佳事。然自以為已達無念而念之境,放開胸襟。任口念去。如俗所謂滑口讀過者,此又成病矣。其病為何?則求佛攝受之心不切是也。此時必須聲聲著實,字字靠緊,謂當聚精會神,一心悲仰,字字皆從心中懇切流出。然後生西心願,庶幾著實有憑耳。故曰放不得(初念佛時生處要熟,至此熟處要生)。
功夫念到念純之時,心無渣滓,遍體輕快,異常安適,此佛經所言輕安是也。然切不可一味悠游自在,必須緊緊著力,益加勇猛;否則不進則退,並此輕安而失之矣。夫欲逆生死流而出輪回,豈可片刻松勁乎?故曰松不得。
第四層,矜者矜張,喜者欣喜,此用功漸成時也。綿密用功,精勤不已,忽而妄念暫銷,心光發露,得睹聖境,此時只可向真善知識密求印證,切忌逢人辄道,亦涉張揚。蓋此事即張,則頌聲競起,自思幾經勤苦,今何幸而獲之。此心若起,即是自矜,矜心作而我慢隨生,則前功墮矣。故曰矜不得。
既不矜張,仍復勤密用功,久之久之,自見己身趺坐大蓮華上,或睹三聖金容,或蒙彌陀放光摩頂,或復己身俨列清淨海會,如此聖境,或經一日二日,乃至數月經年,現前不散。此時切不可欣欣自喜。喜心若起,念佛之心即已不一,不一則亂,念佛三昧垂得而失。故曰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