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有幾位佛友走了。雖然他們學佛的年頭都不算短,態度也很虔誠,但是他們在走的時候,對於死亡似乎都還沒有做好准備,求生的**很強,寄希望於醫生,心力孱弱,根本提不起功夫,對佛菩薩也似乎沒有信心,手忙腳亂的。學佛本是為了了生脫死,可是,在他們臨終的這一刻,卻並沒有真正地派上用場。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呢?通過深入地觀察,我發現,在很多修行人的心目中,都隱藏著一個非常微細的妄想。這個妄想就是:不自覺地和沒來由地相信自己臨命終時,運氣會比別人好一些、會發生奇跡。至於為什麼會與別人不一樣、會發生奇跡,自己也說不出根據,反正是很自信,或者說有那種感覺。正是這種盲目的自信,或者更准確地說是虛幻的感覺,消弱了修行者對死亡的警覺,以至於在修行上得過且過,懈怠放逸。
說實話,憑什麼相信臨命終時,自己的表現就會比別人潇灑一些?憑什麼相信美妙的奇跡就會降臨到自己頭上?憑什麼相信特別折磨人的病痛不會落在自己身上?憑什麼?憑自己比別人聰明?憑自己身居高位?憑自己比別人有錢?憑自己是出家人?憑自己是大和尚?憑自己佛學知識比別人淵博?憑自己身體比別人健康?憑自己比別人更能干、更有人緣?憑自己捐的款比別人多?我看都靠不住。對於這些世間的有為法,閻wangye並不在乎;《普賢菩薩行願品》中不是講得很明白嗎:
“又復是人臨命終時,最後剎那,一切諸根悉皆散壞,一切親屬悉皆捨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輔相大臣、宮城內外、象馬車乘、珍寶伏藏,如是一切無復相隨。……”
唯有真實地發起了出離心,真實地修行,你才有可能走得潇灑。相反,如果一味幻想,不肯下苦功夫,偷心不死,自欺欺人,或者表面上打著修行的旗號,暗地裡卻沉醉於名聞利養——如果是這樣,即使人家都把你當佛來恭敬,終究免不了要當一回落湯螃蟹。雪峰義存禅師有一首偈子,說得很好:
光陰倏忽暫須臾,浮世那能得久居。
出嶺年登三十二,入閩早是四旬余。
他非不用頻頻舉,己過還須旋旋除。
為報滿城朱紫道,閻王不怕佩金魚。
[按:此處的朱紫道、佩金魚,均指代權貴。]
修行貴在始終保持一顆冷靜的心,不存幻想。如果當下不能發生奇跡,那就不要幻想臨命終時會發生奇跡,如果當下不能做到正念分明,那就不要幻想臨死時突然能夠正念分明;如果平時不能做到佛號不斷,那就不要幻想臨終四大分解、痛苦異常時能提起佛號;如果當下不能作主,那就不要幻想臨終時能作主。修行不能有絲毫的賭徒心態,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未來的幻想上面。將修行落實於當下,將了生脫死的希望寄托於當下,這才是唯一可靠的!
願我們在夜靜更深之時,多多扪心自問:我有什麼本錢打發得生死?
浙江省天台山佛學院釋本幻敬選於《禅》2008年第2期編者小語
注:標題為天台山佛學院釋本幻所加,原文無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