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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煜法師:佛法原典 佛法原典研習─緒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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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原典研習─緒言之一
 
想各位必已知道:這次所要研討的主題為《佛法原典研習》。各位手邊的講義,乃是今天所要講的綱要。大致而言,於〈緒言之一〉中,主要講的是有關教理的部份。至於有關禅坐止觀的部份,則留待下次的〈緒言之二〉,再仔細剖析。我希望在這兩次的課程中,能把原始佛法的教理和修行方法,作一個統觀;然後再對照後期的大乘佛法,便更能凸顯出原始佛法的特色。
 
以下即開題說明:這次的研討,何以稱為《佛法原典研習》?
 
原典:即指「源泉」之意。
 
如河流之上、中、下游的質量、景觀各不相同。
 
何以現代人寧可多花錢,去買「礦泉水」呢?
 
首先講「原典」,即謂佛教最初結集的典籍。故原典,其實乃包括經典、律典和論典。但論典部分,我引用的很少,故研討內容主要還是以經跟律為主。
 
為什麼要研討佛法原典呢?因為原典,即是源頭。在歷史上,不管一個學說或宗教在流傳久遠之後,往往會跟原來有很大的差距。故愈到後來,便愈是諸家橫說、支離破碎?於是到底誰是誰非?誰本誰末?就難以辨認矣!但如果我們能追溯到源頭的話,則誰是主流?誰是旁支?誰是穿鑿附會的?就能分辨得很清楚。因此研討佛法原典,主要為:從追溯佛法的源頭,到確立佛法的正知見。
 
相信各位也曾到郊外走走,不知道曾否注意到:河川的上游、中游、下游,景觀、流量各不相同。在最上游時,可能只是從巖壁裡滲出來的泉水而已!故水量必然非常地小,但水質卻很清純、甘美。後來眾泉慢慢匯集成小溪,故水量已漸大矣!且以坡度較陡,水流湍急故,往往會形成瀑布、峽谷或深潭等。因此這時的河流乃充滿了生機,很多魚蝦都能在此悠游自在。而更到中、下游之後,水量雖越來越大;但大致而言,坡度會愈來愈緩,流速會越來越慢。故既不可能有瀑布、急湍的出現;也都含污納垢而寡生機。
 
於是乎,一般的都會區若近於下游,便只能飲用那含污納垢而寡生機的水。所以在今天的都會區裡,不管是國內、國外,都會有人在賣「礦泉水」─標示其為最近源頭的清泉,售給特重品味的愛用者。
 
然而即使標示為「礦泉水」,是否真為「原泉」呢?
 
是否原泉?有比較簡單的驗別方法嗎?
 
實告各位,我個人卻從來不買瓶裝的礦泉水。為什麼呢?因為叫我如何相信:那真是礦泉水呢?因為就我所知,真從巖壁裡滲出來的礦泉水,數量有限哩!因此若滿街都是礦泉水的話,便只證明這牌子的礦泉水不是真的而已!
 
那是否真礦泉水?有什麼方法可以檢定呢?當然有很多科學方法可以分辨。但對我們升斗小民而言,這豈非太費周章呢?然對我而言,只要喝它一口,便可分辨它是否原泉?因為我從小就在鄉下長大,所以能經常到不同的源泉裡,去品嘗其味道。尤其出家後,又大部分住在高山上,所以仍更有機會去品嘗原泉。所以只要喝過原泉的人,便能直接俐落地分辨出何者為原泉?何者非原泉?而都會區裡,何以寧用那煞費周章的科學方法呢?因為他根本就不曾喝過原泉啊!
 
我的意思是:什麼是原始佛法?雖時下都寧可用「學術方法」來辨認。但對真於佛法修行有體驗的禅者,卻不必如此煞費周章。因為他就像一位已品過原泉滋味的人,故只要再喝一口,便能分辨何者為原泉?何者為末流?故在這個課程中,我主要是以「心法」來分辨何者為原泉?何者為末流?願各位聽過後,也能從「解行並進」中,來確認佛法的正知見!
 
原典:又指「原點」之意。
 
譬如幾何學上的座標原點。
 
於是空間上任何一點,和「原點」的差距,便一目了然矣!
 
其次,原典又可指「原點」之意。相信對於學理工的諸位而言,這應更好理解。因其就像在幾何學上,先標定原點的位置;於是不管在空間上的任一點,它跟原點一對照,則位置有多偏?距離有多遠?都可立刻算得出來。
 
同理,佛法經過兩千多年來的發展,已開創出各式的宗派理論及修行法門。所以,目前的佛教有所謂南傳佛教、藏傳佛教及漢傳佛教等不同的風貌。這就像從一個原點,向四面八方擴散。
 
於是既從一個原點,向四面八方擴散;又比只是單純地定位河川的上、中、下游要復雜得多。但如我們能追溯到佛法最初的原點,則其偏上、偏下?偏左偏右?也都可一目了然。
 
因此研習這課程的根本目的,初從「解行」來確認佛法的原點。其次,再從原點下看諸宗各派,便能脈絡清楚,本末靡遺。這是首先講到「原典」,其次再論「佛法」。
 
佛法:從覺悟而完成解脫之法。
 
然於世間的流傳中,其又有「契理」與「契機」的差別。
 
當今雖有很多人也在學佛,卻以為吃素.課誦.持名便是佛法;而忘卻了佛法最初的定義為何?於是學來學去,修這修那,終究只是在枝末中打轉,而淪為「末法時代」。
 
因此,今天真欲學佛者,必先回歸到「佛法」的原義,才能落實於佛法的修行。其實,大家也都知道:所謂「佛」,乃是指覺悟的意思。而釋迦牟尼最初發何等心而出家修道呢?乃發「解脫」生老病死苦之心而出家修道。因此「從覺悟而完成解脫」之法,便是佛法最根本的定義。
 
以雖完成解脫,是佛法的終極目標;然也唯有透過覺悟,才可能完成解脫。所以覺悟是因,解脫是果。這從因到果一貫相承的次第,便是佛法開展和教化的重點。而在教化的眾法門中,其又有「契理與契機」的兩大訴求。
 
一般而言,「契理」者即近於原點與源泉。
 
而「契機」者乃千差萬別,而為中、下游的滔滔洪流。
 
如純水只有一種,而飲料卻千差萬別也。
 
既佛教是從覺悟而完成的教法,所以它的教理當比世間任何的哲學或宗教崇高、透徹。所以教理的開示.啟蒙,便是教化中最重要的課題。故如何導引信眾契入佛法的教理,這便是「契理」之所在。但為使佛法流傳於世間,除「契理」外,還另有「契機」的需求。所謂「契機」,即是為接引不同根器的眾生而有不同的入道方便。
 
一般而言,既「契理」者,乃從覺悟者心中直說的法,故近於原點與源泉。至於為了度化更多的眾生,而開創出來的八萬四千法門,卻形如中.下游般的滾滾長河。這就像純水只有一種,而飲料卻千差萬別。何以有的加酸?有的加甜呢?乃為滿足不同眾生的需要。但是加酸.加甜者,便非原泉矣!
 
因此,確認「何者才是佛法的原點?」這是個重大的問題。
 
但很多人卻不關心─局限於宗派之門檻。
 
所以確認「何者才是佛法的原點?」這本是個非常重大的問題;但很多人對此卻不關心。我認為這主要為兩種緣故:
 
第一是宗派的隔閡:如很多人學佛乃是從打坐入門的,於是以自認為是學禅的,便只看些有關禅法的典籍。也有的人最初接觸到的卻是淨土法門,以某些大德開示他,只持一個佛號便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也;所以他就安心地只用這個法門。既每個宗派都自認為最高明、最殊勝、最契機的,所以行者只要安心於這個宗派的修行方法,就可以得度了。於是因為宗派的隔閡,他們便無法發起欲探究佛法原典的意願。
 
第二是大乘的情結:以中國佛教一向自標榜為大乘佛教。而在大乘佛教的傳統上,乃把原始佛教稱為聲聞乘,甚至謂為「小乘佛教」。於是既貶之為小乘,則誰還會有意願去深入原始佛典呢?甚至對原始佛典,不只不願意去研習,反用一種鄙視、瞧不起的態度,去看待它。
 
所以中國佛教近千年來,很多人對於原始佛典就保持著漠不關心的態度。而當此諸說橫流.邪正不分時,我們就沒辦法抉擇誰是主流?誰是旁門?
 
也有很多關心者,卻因見地不同而意見分歧。
 
從學術研究入門者,與從修行體證入門者,在方法上便有很大的不同。
 
因此,在最近幾十年來,很多人對於深入原始佛典就有比較大的意願。然而因這時代對佛教的研究,乃偏用學術方法;而學術方法,大致上是透過對文獻.資料去整理的。但文獻資料,依我們學禅人來看,卻只是第二手資料,而非第一手資料。至於第一手資料在那裡呢?如你已覺悟了,所悟者便是第一資料。至於透過別人解說的,便都只是第二手資料。於是既非用第一手資料,便有違「原典」之稱呼也。
 
因此,目前雖有心深入佛教原典的人越來越多,但如只從學術方法去研究的話,要真切入原典的心要,我認為還是很不容易;除非更從修行的體驗去切入,才能更貼切也。然而自認為修行有體驗者,卻常又夾雜某些外道見哩!因此雲何來分辨:誰是真正的見性者?誰是具足正見者?這又是個更棘手的問題。
 
因此,我們既不能不借助文字,又不能太迷信文字。既不能不用功修行,又不能太標榜修行的體驗。故在這次的課程裡,一方面引用經典的原文,二方面輔用禅修的心要。願此雙管齊下,而能更契入原典的精髓,這是首先講到「佛法原典」的開題。下面再講「研習」:
 
我們都知道:所謂學佛,非只是信仰或聽聞而已!而是必須「信、解、行、證」。簡單講,其有「解、行」二門。解,就是理解佛法,不只是聽聞,也包括研讀經典和如理思惟,「聞思」都包括在內。至於行門的「修」,其又可分為兩大部分:一是生活行為的調理,一是專精的禅坐止觀。
 
故完整的研習乃包括:聽聞教理、如理思惟、禅坐止觀與生活中的實踐。
 
關於「禅坐止觀」法門,於後續的課程中,乃會有較詳細的說明。
 
這三者:佛法的聞思、生活的調理,還有專精的禅坐止觀,便是「戒、定、慧」三學也。以生活的調理,就是廣義的戒學。很多人以為戒:僅止於五戒、八戒…等有形有相者。然真正的戒,乃是雲何將我們的知見落實於生活當中。
 
眾所皆知:釋迦牟尼佛於初成道六年間,只是說法而不制戒。因為他早年的弟子於聽到法後,就知道如何將這些法落實於生活當中,所以雖然不制戒,他們也不會犯戒。因此,戒其實是非常廣泛的。然將知見落實於生活的行為中,這還是比較粗相的修行而已!
 
至於進一步,更把知見落實於每個動心起念上,這就成為修定法門。以外在的行為,一般人還看得較清楚;而動心起念者既更快,也更微細。故除非透過更專精的禅坐修行,才能對動心起念觀察得更仔細,檢查得更分明;於是也才能作更細膩的修正、提升。
 
因此,這《佛法原典研習》的課程,當非只是聽課而已,而是包括思惟和禅觀。尤其包括各位於聽過這課程後,如何將這些知見運用於日常生活當中。所以這課程,也包括彼此的心得和經驗交流等。
 
下面我們便來剖析「原典」:
 
原典:以四阿含的開示與律部的故事為主。
 
而四阿含中,又以《雜阿含》為主。
 
甚至於《雜阿含》中,又以「五蘊」與「六入」為心要。
 
講到原典,目前學術界公認以《四阿含》為主。但剛才我已說到:其實,原典應包括經典、律典及論典。就律典而言,在中國有所謂五部律─四分律、五分律、十頌律、僧祇律…等。然以傳統上有一種制約:在家弟子是不能研習律典的。但因為律典中有很多更生活化的故事:比如講到制戒的緣起,及制後在僧團中產生那些生活的互動。這有點像攝影機一樣,能把當時的狀況更忠實地呈現出來。所以研習律典,其實還更能深入了解世尊的本懷,及僧團實地生活的狀況。
 
因此在這課程中,我多少會引用一些律典的故事,以說明世尊的本懷及原始佛教的風格。因此所研習的原典,乃包括阿含和律部。
 
其次在阿含中,我們知道有四阿含:雜阿含、中阿含、長阿含及增一阿含。且目前學術界公認:應以《雜阿含》結集的最早。就文字和教理來看,也是《雜阿含》較簡短、最直接。所以這課程中,引用《雜阿含》的經典又將比引用《中阿含》、《長阿含》者多很多。
 
甚至在《雜阿含》中,我認為真正的心要、精華,也不出〈五蘊相應〉跟〈六入相應〉而已。有關見道、修道的主要課題,都已在〈五蘊相應〉跟〈六入相應〉中標示出來。
 
學佛的次第:如能從佛教的發展次第:原始佛典、大乘佛教、宗派行門來研習,本會有更大的便利;但事實上,卻有「不契機」的隔閡。
 
我在過去曾如此說:我們學佛,如能順著原始佛典、部派佛教、大乘佛教等佛教在歷史上開展的次第研習下來,應更能順遂有效。可是就一般眾生而言,卻有「不契機」的隔閡。為什麼會有不契機的隔閡呢?這我們等一下再詳細說明。
 
於是為避免「不契機」的隔閡,現代人學佛倒都是從宗派中入手的,而非先研習原始佛典。因為不同宗派的產生,主要就是為接引不同類型的眾生嘛!所以大部份人學佛的次第,乃剛好相反:是先接受宗派,然後再進一步去研習大乘佛教。最後除非有特別的因緣,或具甚深的意願,才可能再追溯回原典的佛法。
 
世尊成道後,不說法的顧慮:非法甚深難解,而是與眾生的習性全不相應。
 
其次,雲何有前所謂「不契機」的隔閡呢?在佛教大小乘的經論裡,都有這樣的傳說:謂世尊成道之後,卻不想說法。因怕這法甚深難解,若說了反將招惹一般眾生的譏嫌、謗毀,還不如不說好。
 
這般的說法,雖於大小經論中言之鑿鑿。然而我卻不太相信:因為我們知道,釋迦牟尼佛當初出家,就是為了解脫生老病死苦,為了覺悟生老病死苦從何而來?雲何而去?這解脫,不只求個人的解脫,也為眾生求解脫。這覺悟,不只個人需覺悟,也得眾生皆覺悟。所以從世尊最初出家的動機來看,他成道之後一定會說法的,那來不說法的顧慮呢?
 
三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寂靜涅槃。
 
為緣起而無常、無我,因無常、無我而不取不捨,故得證入寂靜涅槃。
 
再從歷史上看,當時所教的佛法: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寂靜涅槃等三法印,也不會太甚深難解哩!
 
如謂諸行無常,一切現象都是無常幻化的。這只要你睜開眼睛看一看,稍用腦筋想一想,就可確認的。其次,諸法無我者,「我」是指主宰。在生命中,有多少我們能夠主宰的,其實一點也沒有。有些我們一廂情願地自以為能夠主宰,結果因緣一變化,就落空幻滅了。所以從現象的觀察中,再思惟「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的道理,還說不上甚深難解哩!
 
如果更進一步去探討:諸行為什麼無常?諸法為什麼無我呢?因為一切法都是因緣所生。而因緣將怎麼聚集?怎麼消散?絕非個人所能主宰,所能臆測也。
 
所以不管從緣起理論或現象的觀察中,都不難確認「無常、無我」的法印。於是乎既一切無常、無我,我們就只能隨順因緣而安心不動。也就是對一切因緣,不管是如何聚集,或如何離散?我們都得接受它、包容它。於是即使現象是起落不定、變化莫測的,但我們的心還是安然不動的。
 
所以「寂靜涅槃」主要是指心不動,而非境不動。故不是要在無常的世界外,另覓個寂靜涅槃的境界來。而是在無常幻化的世界當下,即是寂靜涅槃也。簡單講,既升官發財,心境是這樣;也落魄寂寥,心境是這般。如所謂「八風吹不動」,便近於寂靜涅槃矣!
 
所以從理論來講,三法印並不會甚深難解呀!但如謂:世尊還有不說法的顧慮。我倒認為是擔心:跟眾生的習性全不相應。
 
而眾生的習性:是從有所求、有所得中,去肯定生命的意義、去確認自我的價值;故與佛法全然背道而馳。
 
因為我們從小活下來,不管自己或世間上都告訴我們要力爭上游,而如何力爭上游呢?就是要有所表現─立德、立功、立言。簡言之,都從世間的有、世間的事相,去肯定生命的價值,去確認活得有意義。以這種觀念,既從小養成,並且經過一而再、再而三地熏習,所以非常堅固、執著。這跟世尊所覺悟的法,卻是完全地不相應。所以為習性太重而不相應,而非理法甚深難解。這一點各位回去再仔細想想,是否這比較近於事實。
 
「貪生戀世」與「著有增上」乃世間人所一心追求者!要這些人來親近「無常、苦、空、無我」的佛法,豈非全騷不著癢處?
 
如果更進一步用佛法,來描述眾生的習性是什麼?也不過是:貪生戀世、著有增上而已!比如若要學禅,有人就得先確認:學禅之後,對我們生活有什麼幫助?甚至對事業有什麼幫助?你一定得說有幫助,甚至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講明白,他才有興趣學。反之,若你謂:學禅就是叫你一切放下,干嘛還問東問西地?他們就回頭是岸─全跑光了。
 
所以法師即使有心廣度眾生,也常有不知從何下手之感歎:因為若順著眾生的偏好講,卻只增加他們的執著;反之,逆著他們的習性直說,他們便都跑光了。不知世尊說法當時,是否也有這些顧慮呢?
 
天之大德曰生,故「救命」為世間第一福德。
 
佛之覺悟曰空,以證得「無生法忍」為修行第一要務。
 
我們再舉一個例子,如問:世間最大的善事是什麼?乃不出「救命」也。故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再問:雲何救命有這麼重要呢?因為人人都貪生怕死也。如以勝義的佛法來看,何必救呢?反正也不過繼續輪回而已!你不救他是死,你再救他就能避免於死嗎?說到勝義,佛法對色身的存亡,那有那麼重視;因為更重要者是法身慧命的存亡。但是流傳於世間中,佛教還得時時刻刻表現出慈悲的樣子。為什麼呢?跟眾生的業習最相應。
 
所以中國人常說:天之大德曰生,天有好生之德。其實也不過是從貪生怕死的心態去看待的。而在解脫道中,卻以證得「無生法忍」為不二法門。看這兩者的對比,是多麼地南轅北轍呢?
 
原始佛法:然世尊於鹿野苑說法後,他的教法流布,很快遍及印度;甚至有很多弟子也都能證得阿羅漢果、不來果或初果。
 
也有很多國王大臣,皆來信受、護持他的教法;故還沒落到「甚深難解」或「全不相應」的地步。
 
若從歷史的角度來看,世尊悟道後,即於鹿野苑說法。不久他的教法便流傳廣布,並很快獲得當時印度求道者的認同。所以,不只有很多外道沙門來向他學習,並且有很多國王、大臣也都來聽受他的教法。於是不只有很多出家弟子,證得阿羅漢果;甚至有不少在家弟子也都證得初果、二果。所以,事實上並沒有因教法甚深難解,而唱獨角戲,甚至因此殉道的結局。依原始佛教的史實來看,狀況大致還是不錯的。也無與眾生習性全不相應的顧慮。這又是為什麼呢?
 
從宗教上說:此世能跟隨世尊者,都是已生生世世追隨世尊而修學善法者;故善根福德皆較具足。
 
故迦葉尊者曾說:若佛不說法,他也能無師自覺。
 
這我認為主要有兩種因素:首先從宗教來說,釋迦牟尼這世能成佛,當是累生累劫修來的。且於累生累劫的修行中,不只是祂個人獨修,必有很多的同參道友。所以那些早期就跟隨祂修學的弟子,我們可假定即是已累生累劫,跟祂修學的同參道友,所以相應的程度自然很高。這種情況就像我們看世間很多的大法師,祂早期的弟子也都比較優秀;而後期的弟子雖也有一些較傑出者,但在比例上是差多了。
 
既早期的弟子都是生生世世跟隨世尊修學,故善根都已成熟。則世尊對他們說法,一定是直說無妨,而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甚至迦葉尊者還曾說過:如果世尊不成佛說法,我也會成佛說法的。因為既大家都是累生累劫修行過來的,則在根器上是差不多的。
 
從民族性來說:自《奧義書》以來,印度人不只肯定「生死輪回」的現象,更且以「世世輪回」為第一大苦;故修行的目標乃確認為「了生死」而已!其實當時的宗教,也多以此為唯一的目標。只是提出的理論和方法,未必高明與實效而已!
 
而其它民族:或根本不信有「生死輪回」的現象,或不以「生死輪回」為苦而求出離。
 
其次,更從文化背景來探討:印度這民族從《奧義書》的時代以來,就肯定有生死輪回的現象:生命不僅是這一生存活著,其還有過去生,還有未來世。且生生世世間不斷地在六道輪回。
 
而其他民族,或其他宗教,就無三世六道的說詞。甚至即使接受佛教的影響而相信有三世輪回,但還不以之為苦。比如中國人不常謂「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世不能結合,下生再續情緣。」即使有三世輪回,那也不錯呀!至少永遠死不掉,這對貪生怕死的人,豈非一大福音!所以其他民族,或其他宗教而言,不相信生死輪回的人,就已占了大多數﹔而相信生死輪回的人,又不以之為苦。
 
可是,印度的宗教,不只肯定有生死輪回,並且以生死輪回為最大的苦。於是乎,一切宗教都以解脫生死為修行最重要的目標。所以,當時的印度宗教都紛紛提出不同的理論和方法,用以解脫生死之苦。
 
故當世尊成佛說法以來,求道者即肯定:唯有這法,才是能真正幫助他們解脫生死的究竟法門。這也就說,何以世尊的說法能於當時的印度,起那麼大的回響?那是因為印度這民族早就尋尋覓覓,為求解脫生死的大法。
 
於是世尊的說法,便如天降甘露,滿足當世人的需要。
 
於是世尊的說法,便如應病與藥,善治當世人的諱疾。
 
因此,不管是從宗教性來看,或從民族文化的背景來揣摩:釋迦牟尼佛既已開口說法,所說的必是最直接了當的。因為既弟子都是生生世世相隨,且善根成熟的,且印度的民族文化都已作好最佳的准備。如果他再用迂回缭繞的說詞,豈非不識時務呢?
 
從正直道到方便道:而當較具善根福德的弟子,已幾近被度盡時;或欲廣傳佛法於其它民族時。這「了生脫死」的動機,就微乎其微;而「無常、苦、空、無我」的佛法,就全然騷不著癢處矣!
 
當釋迦牟尼佛生生世世跟隨的弟子慢慢被度盡了,若佛法要繼續流傳,就得度更多其他的眾生。而不管是晚期的弟子或不同民族的眾生,他們對解脫生死的意願,就沒有那麼高了。就像在座諸位,真發解脫生死的心才來學佛的,相信是微乎其微!有的人學佛,是為了滿足哲理的探究;有的人學佛,是為了尋求心理的歸宿;有的人學佛,是為了順應親友的接引。反正各有不同的因緣,但真從發生死心、發出離心而來學佛的,必如鳳毛麟角般地稀奇,包括我也是一樣。
 
回想當初學佛的動機,倒不是為了有什麼大煩惱,更不是為了解脫生死。我只是希望在諸子百家中,能找到一種更高明、更殊勝的架構,且能一以貫之。如中國儒者所謂「究人天之際」。是從思想的角度去切入的,而非從宗教的角度去切入的。這跟「解脫生死」的動機,實有蠻大的差距。
 
如一般的宗教,乃以「增上心」為初衷,而以「永世升天」為依歸。
 
故欲渡這些人,乃不能不用「善巧方便」。
 
如《維摩結經》所謂「先以欲鉤之,後令入佛道」。
 
如放眼於宗教界,除佛教之外,殆都以「升天」為主要訴求。如基督教、回教、一貫道…等都如此。於是若佛教,欲廣度更多的眾生,就不得不用方便道。
 
是以佛教中期的《維摩結經》即明白宣說:「先以欲鉤之,後令入佛道」。欲度眾生,就要先順著他們的習性,讓他們先對你產生好感。然後才能漸次地去傳授更精深、更純粹的教法。這就像現代的推銷員一般,在推銷前,必先建立好人際關系,然後才方便去推銷產品。
 
因此原典的佛法乃是「正直道」,而後期的佛法反而多用「方便道」。
 
因此,原始的佛法是直說的「正直道」,而後期的佛教反而是用迂回的「方便道」。這一種講法跟後期大乘佛教的講法卻剛好相反。後期的大乘佛教乃謂:因早期的弟子都是善根不成熟的,故只能講較淺顯的教法,而稱為「方便道」;而到後期,因眾生的善根越來越成熟,才直說了義的大乘佛教。
 
於是乎,是早期的為「正直道」?還是晚期的為「究竟道」?就待各位再去慢慢探究分辨吧!
 
方便道的典型:若是順著眾生「貪生戀世」與「著有增上」的習氣而說的法門,即是方便道。
 
何謂「方便道」?從順應眾生的習性而方便接引入佛者,即是方便道。至於眾生的習性又是什麼呢?依我歸納:不出「貪生戀世」與「著有增上」而已!比如說目前的科技不都以「科技的享樂時代」為號召嗎?科技是拿來享樂的,而貪圖享樂者,能不貪生、戀世嗎?再說醫藥的發達,豈不也是順應貪生戀世的需求而進化的嗎?
 
既一切順著眾生「貪生戀世」及「著有增上」的習氣而說的法門,都是方便道。故方便道者,乃有以下幾種類型:
 
著有:1.有福善可行
 
2.有佛道可成
 
3.有眾生可度
 
4.有菩薩可依怙
 
5.有淨土可歸宿
 
第一、有福善可行:於原始佛教中,並不刻意去修福。因為既以「當生證入涅槃而不受後有」為修行的首要目標,即不願費心於「為來生積聚資糧」而修福了。可是愈到後來,卻愈注重於修福。為什麼呢?既解脫生死的意願愈來愈淡薄,則從修福而升天的企求便相對地提高。於是乎,便將「行善的福德」混淆成「解脫的功德」。
 
這現象在台灣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何以慈濟功德會能有這麼多人來護持呢?大致是從「宗教的作功德或回饋社會」去切入的。然而以「有福善可行」來攝受信徒,跟真正的解脫道實有蠻遙遠的距離。
 
第二、有佛道可成:在大乘佛法中再三唱言,當以生生世世的難行能行、難忍可忍,而求最後「成佛」。然而既三法印中,已聲明「眾生本來無我」;則又有誰能成佛呢?故我們還是習慣用「有我」的方式,去揣摩修行最後的結果,而稱之為「成佛」。
 
因此,在這「有佛可成」的招牌下,其實「我見」乃橫梗如山,連解脫都不可得了,更何況成佛呢?可是這「有佛可成」的教法,對很多人而言才是最相應的方便道。
 
第三、有眾生可度:雲何能成佛呢?就得從廣度眾生下手,因此有眾生可度也就成為相輔相成的方便道了。
 
第四、有菩薩可依怙:很多人在修行的過程中,沒有自信心,不信靠自己就能堅持下去,不信靠自己就能修行成就。所以希望隨時隨地有大力者,來陪伴,來保護、勸勉。於是乎,在佛教中就有各式各樣的菩薩,為應眾生的需求而相續示現,如大智文殊師利菩薩、大悲觀世音菩薩、大願地藏王菩薩等。
 
但如再問:是誰在依靠佛菩薩呢?當是我在依靠。既「有我,才有依靠」的需求,則一切順應「依靠」心態而有的教法,當非究竟之道。
 
最後「有淨土可歸宿」也是一樣。來世當投生何處最可靠?唯有往生淨土最可靠。其雲何不從「不受後有」中去努力呢?
 
既一般眾生都是從「有所為、有所得」的心態去立身處事的,那麼「有福善可行、有眾生可度、有淨土可歸宿」等,便跟一般眾生的習性最相應。故這類教法,頂多能「順著眾生原有的執著而去提升它」而已,而沒辦法完全消除他的執著。於是既沒辦法完全消除他的執著,就不可能完成真正的解脫道。
 
以上,如我們對「著有」的心態,已能觀察得很澈底;則再返照當今的新興宗教,必可一目了然而曰「萬變不離其宗」爾!以上釋「著有」,下面再說「增上」:
 
增上:無而求有
 
少而求多
 
好而求更好
 
「增上心」,就是求輾轉增上之心。比如就錢而言,沒有錢時先求有錢;有了求更多,多了求更好。求知識、作學問也是一樣,先學簡單的,再學進階的,更求專精的。總之,這種增上心,在世間上是非常普遍的。
 
在佛法的修行教授中,也都順應著增上心而說。如菩薩道從初地、二地、三地、四地…直升到十地。似乎像爬樓梯一般,越爬越高。或淨土法門中有所謂「九品蓮花」,發願盡力去努力!以致於最後能成就於「上品上生」。
 
現代人何以較相應於「次第禅觀」呢?也不出增上心的習性使然。如果你教他:不必那麼啰嗦,一切放下就沒事了!他倒要說:如果先給我一個更好的,我當願意放下這個次好的;反之,未給我更好的,便叫我一切放下,那我怎麼活下去呢?
 
以「著有、增上」的習性是非常頑固的,故即使學佛很久,還不容易去察覺,更何況去斷除呢?因此,再從著有跟增上的角度去看周邊的法門,有幾個能不入窠臼呢?下面再看「貪生」跟「戀世」的方便道。
 
貪生:貪來生─有淨土可往生、修福德為來生資糧
 
貪今生─消災、延壽、財神、雙修法
 
貪生,若仔細區分,其又可分為:貪來生跟貪今生。有些法門主要訴求者不在今生,而在來生。譬如淨土法門,唯願來世能往生淨土。或有些人並不刻意於往生淨土,但他之所以廣修福德者,乃是為存積來世之資糧。這些都是貪來生的例子。
 
就宗教層次而言,貪來生的好雖不究竟,但還是比較高。而貪今生者,便較低也。今生貪什麼呢?殆不出名利色壽。譬如延壽法、財神法、雙修法等,這些名目想必大家都已耳悉能詳了。於是既用這樣的法門來攝受眾生,當然跟眾生的習性更相應;可是就解脫道而言,卻只更迂回缭繞而易歧路亡羊也。下面再看「戀世」:
 
戀世:安於當下、行住坐臥皆是禅。
 
人間佛教,人成即佛成。
 
這時代,雲何自稱為「科技的享樂時代」?因科技表面上似非常理性,可是卻臣事於生活中官能的享受。於是在執迷享樂的心態中,每個人其實都是戀世的。
 
這戀世的情結,表現於佛教的修行法門,就會高調曰「安於當下」,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你何必再去修什麼行?何必住山、閉關?真是想不開哩!這「安於當下」本是很高的禅法,因唯有無明業障都已消除者,才能真安於當下!但是對戀世者來說,就成為他們苟安懈怠的借口。也有些人聲稱「行住坐臥皆是禅」、「十字街頭好參禅」,然真有人因此而開悟嗎?沒有!這些人根本不知天高地厚,為什麼也愛這麼鬼叫呢?因太執迷於此生當下,故捨不得離開它;於是便將高超的禅法,屈辱為「戀世情結者」合理化的借口。
 
甚至很多大德在提倡「人間佛教」的當下,是否有「戀世情結」的成份?恐怕自己也不見得真能心知肚明哩!至於其他跟著搖旗吶喊者,就不必說了。其唱言「人成即佛成」!然「人如何成」呢?不早就陷在人事的葛籐裡而動彈不得嗎?
 
這也就說,從世尊出家的動機,和當時跟隨祂的弟子來論,祂說法必直說「正直道」。而後期的佛教,為了度化更多善根不具足的眾生,不得不用方便道。而方便道的特質就是相應於「貪生戀世、著有增上」的情結。因此,若說後期佛教能有什麼偉大的發展,也不過是從「方便道」的前提,而衍化出千奇百怪的招式來。
 
契機的佛法:順習的契機與逆習的契機。
 
順習的契機:先以欲鉤之,後令入佛道。
 
逆習的契機:應病予藥,藥到病除。
 
故在《大智度論》中有:對治悉壇與各各為人悉壇之不同。
 
下面再論另一個問題「何謂契機的佛法?」如依我修行的體驗,契機乃可分為兩大類:一是順習的契機,一是逆習的契機。像《維摩結經》唱言的「先以欲鉤之,後令入佛道」便是順習的契機。但如應病予藥,藥到病除者,便是逆習的契機。
 
於是就修行者而言,這便有一個很大的陷阱:如果一個人喜歡吃甜食,因吃太多了而生病;於是他去找藥,恐怕在眾多藥方裡,他還將選擇帶甜頭的藥。同理,如因酸吃太多而生病,他去找的藥也難免還是帶酸的藥。所以為何修行要依靠善知識呢?因為唯有善知識,才能幫助我們去分辨,這病該用什麼藥?否則只順著習氣去找藥,便讓自己唯病得更嚴重而已!
 
故在《大智度論》中有「對治悉壇與各各為人悉壇」之不同。何謂對治悉壇?乃是從逆習中,才得以對治。比如說瞋心太重者,用慈悲觀;心很散亂者,用數息觀而能對治。至於各各為人悉壇,大致是從順習而能契入者。
 
何以密法中,多祈待於「加持」?
 
而在禅法中,卻著重於「棒喝」。
 
所以為何於密法中,偏愛「加持」呢?我想要的,你都給我,且給得越多越好,這便是「加持」也。故「加持」者,即是順習法門也。而在禅宗中,卻偏尚「棒喝」,不只你要的,我都不給你,且還得把「要的念頭」全打散了,才叫做「棒喝」。因此,「棒喝」者,即是逆習法門。
 
記得有一次,有些信徒忙著求:法師!請您幫我們多加持吧!我說:我是學禅的,卻只會給人家漏氣,而不會幫別人加持哩!於是他們便回頭是岸去也。然而漏氣,有那麼恐怖嗎?不!如能將貪瞋癡的氣,全漏光了,還會不得道嗎?
 
可是,世間的眾生還是寧可上師多加持,而非禅師常棒喝。這也難怪密法會興,而禅法會衰哩!
 
事實上就修行而言,順習的契機乃迂回缭繞,歧路亡羊。
 
但就善根不具足的眾生而言,逆習的契機卻難免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然一般眾生,在選擇明師或法門時,多是以「自我的習性」為判定的標准。
 
然而,就修行的效益來說,逆習的契機因直接對治,所以事半功倍。而順習的契機乃迂回缭繞,甚至很多時候,還難免於歧路亡羊。何謂歧路亡羊?就是根本忘掉修行真正的目標。比如初以修福為方便,而當福德越來越具足時,也就不以生死為苦了,於是便忘掉修學佛法最根本的目的,乃是為求生死的解脫也。
 
因此,真欲修行其實當從逆機中去對治。但是對善根不足的眾生而言,逆習的法門,卻難免曲高和寡、忠言逆耳。為一般眾生都習於以自我為標准,來判定他當親近什麼善知識,或當修什麼法門。
 
故欲度善根不具足的眾生,乃先以「順習的契機」,培植其善根。
 
而待善根漸成熟後,才能施以「棒喝」法門。
 
故「正直道」的契機,直用逆習的「棒喝」法門。
 
而「方便道」的契機,多用順習的「加持」法門。
 
因此,如單以契理的角度來論佛法,是最單純不過了。但如從契機的角度來論度化眾生,便千差萬別矣!大致而言,逆習的契機,乃對善根具足的眾生,才能直接授用。而對善根不具足的眾生,多半得先從順習的契機裡去培養信願,待因緣真成熟時,才能施以棒喝,而讓他身心脫落,直契入無我和空性的體驗。
 
這也就說所謂「方便法門」,如從順習跟逆習去分辨:則順習者,就是方便道;而逆習者,才是正直道。
 
從逆習到中道:所謂逆習,非謂「唱反調」而已!
 
以若只是「唱反調」,也不過是從「執這端」而變成「執那端」而已。
 
接著,我們當明辨一個更重要的觀念:雲何從逆習到中道?因所謂逆習,不當只是「唱反調」而已!比如眾生執樂,我就說苦;眾生謂常,我就唱無常。在《六祖壇經》中,六祖大師似乎最會跟人家唱反調,來者說有,他就說無﹔來者說無,他就說有。然而若只會唱反調,雲何能成為一代禅師呢?
 
因如只是唱反調,則眾生就會從執這端,而變成執那端。比如因觀無常觀不好,而變成「斷見」,則會有什麼效果呢?第一、他可能恐懼,因為生命的未來會如何?完全不知道!像斷了線的風筝,全脫序了,故變得很恐懼。第二、也可能變成大無畏,既未來無法掌控,就一切事都無所謂。於是任性胡為、造惡多端。第三、也可能變成放逸無為,既未來無法掌控,則還瞎忙些什麼呢?這從執這端而變成偏那端,都是惡見而已!
 
逆習:謂從破其執著而入中道也。
 
此譬如酸鹼相制,而成中性的水;如病藥相克,而成健康之體。
 
故真正的逆習,不是唱反調,而是要從破執著而入中道。這如以世間的化學來對照,便容易了解。一個人如因著酸而中毒,必用鹼去中和;而酸鹼中和後,乃變成清淨的水,這才是中道。或如為生病而吃藥,然吃過藥後,當使身體變健康才是目的。故雖用逆習法門,必以「證入中道」為最後歸宿。
 
雖必證入中道,才能解脫;然於對治的過程中,卻不得不用「矯枉過正」的手段。
 
故「矯枉過正」是手段,而「證入中道」才是目的。
 
前雖曰「證入中道,才是最後的目的」。但在過程中,還必須有「矯枉過正」的手段。相信各位對矯枉過正的手段,一定很清楚:譬如彈簧,已偏一邊;而你希望將它拉回中間。於是你不只要將之拉到中間而已,而是必將它拉過那端。於是當彈簧回彈時,才能剛好落在中間。
 
所以當知:「矯枉過正」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否則很多人便會胡亂批評:原始佛教是消極厭世的,是灰身滅智的。
 
因此於原始佛典中,我們當明辨:是對治的方便?還是勝義的究竟?
 
所謂「貪者用不淨觀,瞋者用慈悲觀」,甚至四念處;都只是對治的方便,而非勝義的究竟。
 
於是就逆習的修行法門而言,最後是矯枉過正而變成偏端,還是真證入中道,還得好自反省!不信以下來剖析「五停心觀」:
 
所謂「貪者用不淨觀,瞋者用慈悲觀」其實只是對治方便,而對治後當以不執著為究竟。但綜觀大乘佛法,何以再三強調慈悲呢?太強調慈悲,其實才是問題哩!因為他已忘掉:慈悲只是「瞋者」對治的方便,而非一切人對治的方便,更非勝義的究竟。
 
甚至剛才不是說道:很多人都是順著自己的習性,去選擇修行的法門。所以在目前的佛教社會中,我看到的卻是「貪者用慈悲觀,瞋者用不淨觀」。
 
譬如很多人,何以口口聲聲倡言慈悲呢?因這些人本就是貪生戀世的,於是從自己的貪生,推己及人地認為別人也貪生;自己戀世,推己及人地認為別人也戀世。於是既慈悲自己,也慈悲別人。故貪者用慈悲觀的結果,一定得廣結善緣、深修福德,既貪今生,也貪來生。至於當今佛教社會的山頭主義,當然更鼓勵信眾修慈悲觀。因為唯有這樣,才能廣聚群眾、擴大門庭。
 
至於何謂「瞋者修不淨觀」?瞋者乃道:世間是雜染的,眾生是愚癡的,我還是不要跟你們共業吧!故干脆住茅蓬,不管事了。以上若順著我們的習氣去選擇法門,一定會越修越執著,越修越煩惱。
 
甚至說,四念處也只是對治方便。為眾生有「常、樂、我、淨」四種執著,所以用觀不淨,來對治淨的執著;用觀苦,來對治樂的執著。故都不是勝義的究竟。如就我個人的了解,四念處修到究竟,當是什麼都不念:既不念淨,也不念不淨;既不念樂,也不念苦等。以一切不念、不取,才能證入中道也。
 
因此真欲修行者,當好自反省:自己的習氣是什麼?然後才能選擇真正有效的對治法門。否則若貪者,還用慈悲觀,並且將之合理化,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是在行菩薩道;則何怪乎菩薩道,竟成為山頭主義的護身符。
 
遮诠與表诠:表诠為肯定句,確認有這回事;而遮诠為否定句,只是為破其執著而已!
 
「你修行得很快樂嗎?」
 
「卻一點也不快樂?」─然不快樂,並非壓抑、緊張、悲哀、郁卒之類。
 
我們繼續研討「遮诠與表诠」的問題。表诠為肯定句,表示確有其事;而遮诠為否定句,只是為破其執著而已!
 
比如有人問曰:「法師!你覺得出家的生涯,很快樂嗎?」我說:「卻是一點都不快樂!」他說:「像你這樣逍遙自在,要上山就上山,要出國就出國,如還說不快樂,那我們這些人便都該去撞牆了!」
 
事實上,我說的不快樂,並不是指:我活得很無奈、很壓抑,甚至悲哀、郁卒之類。而是說我自認為:日子過得很平淡,每天只是隨緣混日子,既沒有高潮,也沒有低潮。故我說的「不快樂」,乃是遮诠,而非表诠。而一般人習用表诠的思考方式,故認為不快樂者,就是壓抑、緊張、悲哀、郁卒之類。
 
這即是「遮诠跟表诠」的差異處。故原始佛典常謂的無常,是遮诠而非表诠。因為眾生有「常」的執著,故以「無常」破之。而破後當歸入中道才是。相反地,如將無常釋為表诠,便會有前所謂恐怖、無畏或苟安懈怠的病態心理出現。這樣就從常的這邊,而變成斷的那邊。
 
以在原始佛典中多用「遮诠」,而在後期的佛法中,多用「表诠」。
 
然是用「遮诠」究竟?還是用「表诠」方便呢?
 
就我所理解的,在原始佛典中大部分是用遮诠,而非表诠。用遮诠,只是為否定、破除他的執著,而非為建立起另一套學說。譬如四念處中的觀身不淨,如只是觀一個人死後,皮肉腫爛、筋斷骨散…,似此觀了老半天,如果身見還在,其實一點幫助也沒有。若只把死後身體的變化,觀察得很仔細,那倒變成世間法了。故不淨觀,主要為破身見。因此若能不起身見,則觀不觀都無所謂。故我前乃謂:勝義的四念處,實不念也。
 
以眾生都習用表诠的思考方式,故用此來讀原始佛典,便很容易錯解而摸不著頭緒。就像很多人讀《中論》,乃從頭破到尾,真不知道破後到那裡去了?
 
以眾生還是習慣用肯定而明確的次第去修學,所以在後期的佛教中,乃改用表诠的說法方式:有福善可行,有眾生可度,有佛道可成,有淨土可歸宿,有菩薩可依怙,要講得這麼明白肯定,才能激起眾生的信心、道心、願心和毅力。可是就中道而言,用表诠乃只是方便道;而用遮诠,才是正直道。
 
故原典的佛法乃是「正直道」,而後期的佛法反多用「方便道」;這卻與《法華經》的說法不同。
 
三乘教法:在《法華經》中有謂「世尊成道後,觀眾生根器之不同,而開示三乘法門。」
 
聲聞乘:以四聖谛而修行。
 
緣覺乘:以十二因緣法而修行
 
菩薩乘:以六度、四攝而修行。
 
既原典佛法多用遮诠,故是正直道。後來為了適應眾生的習性,乃改用表遮,反是方便道。這卻與《法華經》的說法不同。
 
在《法華經》中乃謂:世尊成佛之後,觀眾生根器之不同,而開示三乘法門。所謂三乘,即是聲聞乘、緣覺乘與菩薩乘。聲聞乘:以四聖谛而修行。緣覺乘:以十二因緣法而修行。菩薩乘:以六度、四攝而修行。
 
是以依《法華經》的說法,乃謂最初的三乘教法是方便道,而最後匯三歸一,全顯示菩薩道才是正直道。我認為「三乘教法」,純是後期大乘「無中生有」的方便說。為什麼呢?首先就乘名而論。何謂聲聞乘?聽佛音聲說法而入道者,便是聲聞乘。於是,一切佛弟子乃都是聲聞乘矣!難道緣覺乘、菩薩乘,即非因聽佛音聲才入道的嗎?若非佛所教化,雲何又說:佛以三乘教法開示眾生?
 
至於緣覺乘,緣覺乘有兩種定義:一是以修習十二因緣而入道者,稱為緣覺乘。然會有佛弟子而不修習十二因緣法的嗎?其次,緣覺乘又稱為獨覺乘。乃謂於無佛之世,無師自覺,故稱為獨覺乘。然既屬無師自覺,雲何又歸世尊所化呢?故就名字的安立而言,實在是信口雌黃、漏洞百出。
 
最後,說到菩薩乘。菩薩為覺悟眾生之意,是以既聲聞乘得覺悟,也緣覺乘、菩薩乘得覺悟。會有那個乘不須要覺悟呢?於是再從自覺而覺他,故一切乘何非菩薩乘呢?所以就名而論,聲聞、緣覺跟菩薩,實不能有很明顯的界限。
 
其次,就修習法門而言,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以及六度、四攝,不只都是共修的功課;且更相輔相成而彼此成就。
 
其次,就修習法門而言,有人說聲聞乘唯修習四聖谛,緣覺乘乃修習十二因緣,而菩薩乘才修六度四攝。其實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只是在共通的佛法上,作不同的演繹而已!故於內容中,實相涉相入,根本不可能切割的呀!至於六度四攝,各位知道六度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般若,其中持戒、禅定、智慧,乃是佛教最根本的教法,不可能只有菩薩乘才修戒、定、慧。甚至四攝法,在《阿含經》裡也有,只是說法有點不太一樣。這以後我們會引用《阿含經》的經文,再詳細說明。
 
所以修習法門而言,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六度四攝等,其實都是脈絡相連,豈可分割。因此,我認為三乘的教法,反而是方便說,目的為凸顯菩薩道的殊勝、究竟。
 
故《法華經》最後「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
 
這無上道是佛道、菩薩道,還是解脫道呢?
 
至於《法華經》最後說「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這無上道是什麼道呢?如就原始佛教的觀點來看,當是解脫道;但大乘佛教,乃說是佛道跟菩薩道。
 
於是如將「佛道」,解釋為:修行的終點。然既時間是無始無終的,雲何會有修行的終點呢?就像緣起觀,任何事都可以追溯到無窮的過去,也可以延伸到無窮的未來,那會有始終呢?而無明的眾生,就習於去界定什麼時候開始?習於去想象什麼時候結束?這說來想去,卻只增加無明而已!因此「三大阿僧祇劫成佛」還只是方便說而已!
 
若將「佛道」,解釋為:福慧的圓滿。
 
而在無常變幻的事相中,如何能圓滿呢?
 
也有人將「佛道」解釋為:福慧的圓滿。於是,我們再追問:什麼是圓滿?在無常的事相裡,有可能圓滿嗎?釋迦牟尼佛成佛了,可是眾生卻還沒有度盡哩!我們都還在受苦受難哩!這算圓滿了嗎?所以,從事相來論,是永遠都不可能圓滿的。
 
無功用心:其實不管是阿羅漢,還是八地菩薩,都是從「無功用心」去成就的。
 
故「無功用心」,可勉強說是修行的終點,或福慧的圓滿。
 
既非刻意修行,也非不修行。
 
既非圓滿,也非不圓滿。
 
然而,就禅的觀點來說,倒是可圓滿的,因能證入「無功用心」,便已圓滿了。以如用分別取捨的作意心,則必墮入兩邊,而不可能圓滿。反之若不分別、不取捨,反無所謂圓滿或不圓滿,故這可勉強說是修行的終點。然既是無功用心,其實也沒有是終點或非終點的差別了。
 
因此,不管是阿羅漢道,還是大乘所謂的八地菩薩,都是從無功用心去證入的。而證入「無功用心」後,乃非斷滅;其必依原先修習的軌道,繼續向前邁進。這便能不離解脫道,而修習菩薩道也。
 
總結:佛道,即是覺道;而覺道,即是中道。
 
不落兩邊,不離兩邊。頓然放下與全然涵容是一體的兩面。
 
必證得中道,才能解脫。
 
從自覺而覺他,即是菩薩道。
 
我們都知道,佛者即覺悟也。故學佛就是要從「覺悟」裡去學,覺悟之道即是佛道,而佛道者即是中道也。而中道,又是不離兩邊與不落兩邊,就如一切放下跟全體包容乃是一體的兩面。於是若能一切放下或全體包容,則那會還有煩惱呢?
 
是以必證入中道才能解脫,也必證入中道才完成佛道。初從自己證入中道,再幫助其他眾生證入中道,這就是菩薩道了。
 
所以我比較傾向另一種說法,謂:先成佛,再行菩薩道。而非先修行菩薩道,到最後才圓滿成佛。為什麼呢?如剛才所講時間是沒有終點的,故不要誤以為修行能有終點,而稱之為成佛。
 
故從覺悟、證得中道而能解脫─解脫自我與解脫眾生。而能福慧圓滿─既非圓滿,也非不圓滿。
 
反而,是要先成佛,即先覺悟之意。從覺悟中道的道理,而成就佛道,而成就解脫道。於是再從自覺而覺他,這就成為菩薩道。
 
是以菩薩道,既無始亦無終,我們只是不斷地去努力,到最後即使已證入「無功用心」。但在事相上,還將繼續行菩薩道,只是心中已經沒有我在行或我不行的分別心了。於是循此而將使福德與智慧,更「趨近於」圓滿。
 
總之,我今天主要在澄清一個觀念:中道才是佛法,中道才能解脫,也中道才是菩薩道。過去以來,北傳佛教的傳統,都把聲聞乘當作小乘,把原始佛教當作方便道;但事實卻非如此。下面有一些問答,主要是針對後期大乘對原始佛教的批評,乃就我所認知地做一些澄清與說明:
 
問曰:有謂「聲聞乘偏空」?
 
答雲:既「著有」不能解脫,也「偏空」不能解脫。故所謂「偏空」者,乃是將「遮诠」錯解為「表诠」而已!
 
我想各位聽到目前為止,應可以明了:其實後期的大乘,「著有」才著得厲害哩!自己「著有」不檢討,卻含沙射影地誣賴別人「偏空」。真是惡人先告狀!
 
然雲何謂「聲聞乘偏空」呢?一是將遮诠錯解為表诠。一是把矯枉過正的過程,當究竟。然如我們真了解,這些都是「證入中道」的前方便,就不會再說:聲聞乘偏空,原始佛教偏空。
 
問曰:有謂「聲聞乘只證人我空,而未證法我空」?
 
答雲:我與我所,乃相倚相成。故不可能只證人我空,而未證法我空。
 
能所,事實上是相待的。內有能見的我,外有所見的法。既有能才有所,也有所才有能。故不可能只證得人空,而未證得法空。如人已空,法也必空﹔如法不空,人也一定不空。所以「只證人我空,未證法我空」,在理論上是說不過去的。
 
問曰:聲聞乘卻不發願度眾生?
 
答雲:於「無功用心」中,即無「發願與不發願」的差別。
 
是不發願度眾生,而非發願「不度眾生」。
 
然不發願度眾生,有什麼不對呢?因為在無功用心中,豈有發願跟不發願的差別。「空、無願、無作」三解脫門中,也謂無願才能解脫,甚至八地菩薩已證無功用心,也是「無願」度眾生的。
 
但是「不發願度眾生」,和「發願不度眾生」,卻是天淵之別。我們知道在原始佛教中,不管是迦葉尊者、捨利弗尊者,還是目犍連尊者,他們經常還是「隨緣」為眾生說法,只是不刻意強調要度眾生,而非刻意不度眾生。
 
問曰:聲聞乘卻不強調要「發菩提心」?
 
答雲:菩提,原意為「覺悟」。既佛法是從覺悟而完成解脫道,雲何能不覺悟呢?聲聞乘於證得初果時,即已覺悟矣!
 
事實上,當需要我們強調時,常已了不可得矣!就像「復古」運動,因為古代已經過去了,所以才求復古。而搞了老半天,真復古了嗎?
 
於原始佛教中,既求解脫,則非得透過覺悟,否則不能解脫。是以釋迦牟尼佛最初也是發菩提心,才出家的,而最後終在菩提樹下完成覺悟。所以,覺悟本是求道者首要的課題。而既是首要的課題,則必念茲在茲,何必他人再來強調、提醒呢?是以刻意地強調、提醒,反而是在它快消失時,或已消失後,才來刻意強調、提醒。
 
所以不管解脫道,還是菩薩道,都得經過覺悟。而要覺悟,當然得先發菩提心才行。如聲聞乘的證初果,謂已入法流;但若未覺悟,雲何入法流呢?所以聲聞乘即使不強調要發菩提心,但事實上於證初果時,即已完成覺悟也。
 
問曰:有謂「大悲心」為大乘不共法,聲聞乘者卻無大悲心?
 
答雲:著相不為大,必見性才能大。既覺悟見性,雲何不大呢?
 
對這個問題,各位如較敏感,便當對我剛才所講「當今很多行者,乃是貪習者修慈悲觀」而有所警惕。所以,在大乘強調慈悲的當下,其實是有很大情結地。有什麼情結呢?有貪生、戀世的情結。
 
因此既著相而發心,即不可能為大。必見性,見到普遍性、包容性的理,且心與之相應,自然心量能夠廣大、涵容而成就於大慈心、大悲心。
 
反之,如未見性,而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大悲心、模擬大悲心,卻難免後繼無力而歧路亡羊也!
 
問曰:何以菩薩乘謂「知空而不證空」?
 
答雲:真空本不離妙有。故雖證空,卻不必擔心會偏空也。
 
大乘經典常謂:菩薩當「知空而不證空」,為什麼呢?怕因為證空,而變成灰身滅智、焦芽敗種。
 
那麼我們要反問:釋迦牟尼佛是已證空?還是未證空?如曰:釋迦牟尼佛未證空。則他雲何成就佛道?反之謂:釋迦牟尼佛已證空,已變成灰身滅智、焦芽敗種,則他又何能說法度眾生呢?
 
所以我們當知:真空本就不離妙有。故證空,不必擔心因偏空,而變成灰身滅智、焦芽敗種。所以如謂:當「知空而不證空」。也只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暗示他對「空義」,未有真正的理解跟體證,才會說出這樣不切實際的話來。
 
問曰:何以謂「聲聞乘人為焦芽敗種」?
 
答雲:焦芽敗種,乃是「不受後有」之意。而非如凡俗之人,瓜葛綿延,輪回不盡。
 
被稱為「焦芽敗種」,種子都敗掉了,不會再發芽;芽也焦黑了,不可能再成長。聽起來似不爽快,而有貶谪之意。但焦芽敗種,其實就是不受後有之意。以一般人不只不期許不受後有,且期許瓜葛綿延,多福多壽多兒孫;多多益善,輪回不斷。故聽起來就心有戚戚焉!
 
這就像我以前所說:常謂的「一邊涼快」,其實是贊美之詞。為什麼呢?若這邊是無明煩惱的此岸,而那邊是寂靜涅槃的彼岸。則你何不到那邊涼快呢?但是,一般人聽起來就是覺得不相應。這也是為前所謂:我們還著順著自己的習氣去解釋而已!
 
問曰:何以菩薩乘謂當「留惑潤生」?
 
答雲:難免有「貪生戀世」的嫌疑。既佛已入涅槃,雲何佛弟子卻發願不入涅槃呢?
 
所謂「留惑潤生」,即是說且不急著把煩惱全斷盡,以便能生生世世再來度眾生。這「希望生生世世再來」的心態,即難免有貪生、戀世的嫌疑。故還是當從內省中,去確認自己有沒有這種情結?而不是美其名為菩薩道,便能了事的。
 
至少對我而言,如佛已入涅槃,我也發願早入涅槃。其次,何以需生生世世來度眾生呢?因為你未把度眾生的工作做好,尤其未有高明的傳法弟子可以頂替,才需生生世世再來。
 
佛於入涅槃前,不是說過:當度者已經度盡,未度者已作得度因緣。所以他不需要生生世世再來。
 
問曰:如聲聞乘有四果之別,此是否也屬增上心呢?
 
答雲:雖有四果的次第,但卻是由「內銷法」去證得的,故非增上心也。
 
在原始佛教中雖有初果、二果、三果及阿羅漢果的位次,且證果也是從初果、二果、三果及阿羅漢果的位次,順序去證得的。但這卻不能說是發「增上心」。為什麼呢?因為這些果位,都得從「內銷法」去證得。而關於「內銷法」,將於〈緒言之二〉中,會有更詳細的說明。
 
問曰:有謂富樓那別於五百結集的洞窟外,結集大乘法藏。
 
答雲:既阿難是多聞第一,且是「外現聲聞身,內行菩薩道」的行者;則何待富樓那,才能集結大乘法藏呢?
 
當佛涅槃之後,由迦葉尊者為首而號召五百羅漢,所結集的經律論三藏,後來被稱為聲聞藏。因此有人說:富樓那尊者乃於洞窟外,別集大乘法藏。我想,這主要是為大乘經典找一個源頭吧!
 
如果我們平心而論,迦葉尊者雖是公認苦行第一,也是最典型的阿蘭若行者,故似為小乘的代表人物。但如我們對迦葉尊者的行儀,有比較深入了解之後,或許看法就不一樣矣!
 
在《雜阿含經》裡有,佛問迦葉尊者:你為何堅持要行十二頭陀呢?他說:此乃為給後世眾生作榜樣。這要為後世眾生作榜樣者,表示他乃是用另一種方式來度眾生也。
 
其次,於釋迦牟尼佛入涅槃之後,為何是由迦葉尊者來號召而結集法藏呢?如果他是純小乘的典型,則佛既入涅槃,他也入涅槃,不就一切沒事了。為何還要結集法藏?因為他知道:結集法藏對來世的眾生非常重要。因為如不結集法藏,則佛陀的教法很快就會失散的。以我的看法:佛陀說法,功德第一;迦葉尊者結集法藏,功德第二。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迦葉尊者乃是個大菩薩行者,而不是一般所認為的焦芽敗種。所以由迦葉尊者來號召而結集的法藏,就不能說是純小乘而已!
 
又當時的阿難尊者,乃被後世認定為「外現聲聞身,內行菩薩道」的行者。故如果當世就有大乘經典的話,則阿難尊者所聽到的,絕對不可能比富樓那少。因此,如欲結集大乘經典,也未必待富樓那才能結集大乘經典。甚至,富樓那還可能比世尊早入涅槃哩!不信,且看下面所引述的經典:
 
爾時尊者富樓那,夜過晨朝,著衣持缽,入捨衛城乞食。食已還出,付囑臥具,持衣缽,去至西方輸盧那人間游行。到已,夏安居,為五百優婆塞說法,建立五百僧伽藍,繩床、臥褥、供養眾具,悉皆備足。三月過已,具足三明。即於彼處入無余涅槃。
 
這「即於彼處入無余涅槃」卻未詳細說明:是在世尊涅槃前,還是涅槃後?但至少有一點可肯定的是:他並沒有再回到中土。所謂中土,即謂當初世尊說法之所在。於是既未再回到中土,也就不可能別於洞窟外,更結集大乘法藏了。
 
總之,我再三要強調的,乃是:世尊初說的法,才是正直道。而後期為了接引更多善根不足的眾生,反而都用方便道。
 
故我們今天,既發心研習佛法的原典,既有意探索世尊的本懷,就必先有這樣的肯定,再去研習這些經典,才能更相得益彰也。
 
附:富樓那欲於西方人間游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富樓那來詣佛所,稽首禮足,退住一面。白佛言:「善哉世尊!為我說法。我坐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佛告富樓那:「善哉!善哉!能問如來如是之義。谛聽,善思,當為汝說。若有比丘,眼見可愛、可樂、可念、可意、長養欲之色,見已欣悅、贊歎、系著,欣悅、贊歎、系著已歡喜,歡喜已樂著,樂著已貪愛,貪愛已厄礙。故去涅槃遠。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
 
富樓那!若比丘眼見可愛、可樂、可念、可意、長養欲之色,見已不欣悅、不贊歎、不系著;不欣悅、不贊歎、不系著故不歡喜,不歡喜故不深樂,不深樂故不貪愛,不貪愛故不厄礙。不歡喜、不深樂、不貪愛、不厄礙故,漸近涅槃。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
 
佛告富樓那:「我已略說法教,汝欲何所住?」富樓那白佛言:「世尊!我已蒙世尊略說教誡,我欲於西方輸盧那人間游行。」佛告富樓那:「西方輸盧那人,凶惡、輕躁、弊暴、好罵。富樓那!汝若聞彼凶惡、輕躁、弊暴、好罵、毀辱者,當如之何?」富樓那白佛言:「世尊!若彼西方輸盧那國人,面前凶惡、诃罵、毀辱者,我作是念:彼西方輸盧那人,賢善、智慧,雖於我前,凶惡、弊暴、好罵、毀辱我,猶尚不以手石而見打擲。」佛告富樓那:「彼西方輸盧那人,復當以手石打擲者,當如之何?」富樓那白佛言:「世尊!西方輸盧那人,脫以手石加於我者,我當念言:輸盧那人賢善、智慧,雖以手石加我而不用刀杖。」佛告富樓那:「若當彼人脫以刀杖而加汝者,復當雲何?」富樓那白佛言:「世尊!若當彼人脫以刀杖而加我者,當作是念:彼輸盧那人賢善、智慧,雖以刀杖而加於我,而不見殺。」佛告富樓那:「假使彼人脫殺汝者,當如之何?」
 
富樓那白佛言:「世尊!若西方輸盧那人脫殺我者,當作是念:有諸世尊弟子,當厭患身,或以刀自殺,或服毒藥,或以繩自系,或投深坑。彼西方輸盧那人,賢善、智慧,於我朽敗之身,以少作方便,便得解脫。」佛言:「善哉!富樓那!汝善學忍辱,汝今堪能於輸盧那人間住止。汝今宜去,度於未度,安於未安,未涅槃者令得涅槃。」爾時富樓那聞佛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爾時尊者富樓那,夜過晨朝,著衣持缽,入捨衛城乞食。食已還出,付囑臥具,持衣缽,去至西方輸盧那人間游行。到已,夏安居,為五百優婆塞說法,建立五百僧伽藍,繩床、臥褥、供養眾具,悉皆備足。三月過已,具足三明。即於彼處入無余涅槃。
 
──《雜阿含經論會編》(上)p.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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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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