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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誠法師:一個佛教徒的科學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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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佛教徒的科學觀(上)

     此文系學誠法師在“科學視野中的佛教”研討會開幕式上的致辭

    三百年來,科學的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其成果被用來改造自然界,並極大地促進了人類物質生活的改善。對世界上大多數人來說,並不一定真正懂得科學是什麼,由於科學所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利益,使人們對之產生越來越堅固的信賴,這種信賴也反過來加速了科學的發展。但另外一方面,人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比如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因為自然資源的過度開采以及廢棄物的過度排放而遭到破壞;由不同人群組成的社會環境,因為資源的爭奪和占有而相互仇恨甚至發生戰爭;乃至於同一個人群中間,因過於看重物質利益上的得失,而發生不和與爭執。除此之外還有:人們因為享用現代物質成果而引發的種種疾病,以及現代生活方式給人們帶來的精神上的壓力。這些狀況都讓物質利益短暫滿足所帶來的幸福大打折扣。            

     那麼,人類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科技的發展增強了人類駕馭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但這樣的努力最終能實現人類的幸福嗎?世界著名科學家愛因斯坦曾有過這樣的忠告:“單靠知識和技巧,不能使人類過上幸福和高尚的生活。人類有充分的理由,把那些崇高的道德標准和道德價值的傳播者,置於客觀真理的發現之上。對我來說,人類應該感謝釋迦牟尼佛和耶稣那樣的人物,遠比應該感謝所有創造性的好奇的頭腦的成就要多得多。”在愛因斯坦看來,僅僅靠科學技術,還不足以讓人類過上幸福的生活,人類還要建立自身的道德標准和道德價值,並以此過一種有道德的生活。曾接受過西方最高水平科學教育的馬蒂厄•裡卡爾後來皈依佛教,完全投身到佛教的實踐中,他認為:“外部世界的改造有其極限,而這些外部改造對於我們的內部幸福所起的作用也有其極限。外部條件、物質條件的好轉或損壞,固然大大地影響我們的幸福,但是最終,我們不是機器,幸福或者不幸的是精神。”(《和尚與哲學家》,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123頁)既然如此,對精神世界的改造就變成了他生命的主要方向。
在這方面,佛教的創始人釋迦牟尼佛做出了表率。他出身於印度的王公貴族,是一位文武雙全的太子,擁有世間人所希求的一切美好禀賦:崇高的地位、強大的權利、耀眼的名譽以及美麗的妻子。然而太子卻認為這一切都是無常,很快都會失去,自己最終也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可憐地死去。別人也一樣,都難以逃脫老、病、死等痛苦。想到這些,他便選擇放棄王位、離開家人,過著清淡簡樸的修行生活,最終證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相,獲得了精神上的徹底解放。在此後四十多年的生命裡,他一直在為眾生分享著他證道的喜悅,並竭盡全力地幫助一切人得到這種喜悅。

    佛教認為人類的痛苦源自內在的無明,其主要目的是要消除這種痛苦的根源,而不是在外在境界上做過多的努力,否則非常容易在忙碌中迷失方向,最後變得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痛苦。如《大智度論》說:“問曰:佛自說佛法,不說余經,若藥方、星宿、算經、世典,如是等法,若是一切智人,何以不說?以是故,知非一切智人。答曰:雖知一切法,用故說,不用故不說。有人問故說,不問故不說。”(卷第二)《大智度論》說:“於十四難(一、世界及我為常耶?二、世界及我為無常耶?三、世界及我為亦有常亦無常耶?四、世界及我為非有常非無常耶?五、世界及我為有邊耶?六、世界及我為無邊耶?七、世界及我為亦有邊亦無邊耶?八、世界及我為非有邊非無邊耶?九、死後有神去耶?十、死後無神去耶?十一、死後亦有神去亦無神去耶?十二、死後亦非有神去亦非無神去耶?十三、後世是身是神耶?十四、身異神異耶?)不答法中,有常、無常等,觀察無礙,不失中道,是法能忍,是為法忍。如一比丘,於此十四難思惟觀察,不能通達,心不能忍,持衣缽至佛所,白佛言:‘佛能為我解此十四難,使我意了者,當作弟子。若不能解我,當更求余道。’佛告:‘癡人!汝本共我要誓:若答十四難,汝作我弟子耶?’比丘言:‘不也。’佛言:‘汝癡人!今何以言:若不答我,不作弟子。我為老、病、死人說法濟度,此十四難是斗诤法,於法無益,但是戲論,何用問為?若為汝答,汝心不了,至死不解,不能得脫生老病死。譬如有人身被毒箭,親屬呼醫,欲為出箭塗藥。便言:未可出箭,我先當知汝姓字、親裡、父母、年歲,次欲知箭出在何山、何木、何羽,作箭镞者為是何人、是何等鐵,復欲知弓何山木、何蟲角,復欲知藥是何處生、是何種名,如是等事盡了了知之,然後聽汝出箭塗藥。’佛問比丘:‘此人可得知此眾事然後出箭不?’比丘言:‘不可得知。若待盡知,此則已死。’佛言:‘汝亦如是!為邪見箭,愛毒塗已入汝心。欲拔此箭作我弟子,而不欲出箭,方欲求盡世間常、無常、邊、無邊等,求之未得,則失慧命,與畜生同死,自投黑暗。’比丘慚愧,深識佛語,即得阿羅漢道。”(卷第十五)

    但作為發了大心的菩薩,為了能夠利益眾生,需要精通五明——內明、因明、聲明、醫方明、工巧明——作為接引眾生的方便,其中醫方明、工巧明都屬於現代的自然科學與技術。如《瑜伽師地論》說:“菩薩何故求聞正法?謂諸菩薩求內明(五乘因果妙理學)時,為正修行法隨法行,為廣開示利悟於他;若諸菩薩求因明(邏輯論理學)時,……為欲於此真實聖教未淨信者,令其淨信,已淨信者,倍令增廣;若諸菩薩求聲明(語言、文典學)時,為令信樂典語眾生於菩薩身深生敬信,為欲悟入诂訓、言音、文句差別於一義中,種種品類殊音隨說;若諸菩薩求醫明(醫學、藥學,又稱醫方明)時,為息眾生種種疾病,為欲饒益一切大眾;若諸菩薩求諸世間工業智處(工藝、技術、算歷學,又稱工巧明),為少功力多集珍財,為欲利益諸眾生故,為發眾生甚希奇想,為以巧智平等分布饒益攝受無量眾生。菩薩求此一切五明,為令無上正等菩提大智資糧速得圓滿,非不於此一切明處次第修學能得無障一切智智。如是已說一切菩薩正所應求。”(卷第三十八)

    佛教重視內在智慧潛修以及慈悲心顯發的特質,對於當今時代科學朝著健康方向發展能發揮重要作用。法國當代思想大師、法蘭西院士讓-弗朗索瓦•勒維爾認為:“西方在科學方面勝利了,但它沒有值得稱贊的智慧和道德。”(《和尚與哲學家》,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264頁)自從公元前五世紀的蘇格拉底到公元十七世紀的笛卡爾和斯賓諾莎,西方哲學一直都具有科學與智慧的雙重屬性。之後的三個世紀之中,哲學的科學功能被移到科學領域,而其智慧功能則轉到政治領域。人們寄希望於通過革命建立公正的新社會,以實現對善、正義和幸福的追求。然而這種烏托邦理想的失敗和道德失信被認為是西方文明在非科學領域的失敗。這種失敗使人們精神生活面對虛無主義的困境,不知所措,而西方基督教信仰並不能彌補這種缺憾。太虛大師在《中國需耶教與歐美需佛教》一文中提到基督教和科學對西方人的影響時說:“歐美人生活是科學的,信仰是非科學的,……於是就成了一種破裂的不一致的人生。因此,在宗教信仰上,必須丟掉理智;到現實生活上,又必須丟掉信仰;這是歐美現時之苦悶。”著名的科學史專家李約瑟將西方傳統中科學與宗教的矛盾稱為“歐洲所特有的精神分裂症或分裂人格”。人們期望這種矛盾的狀況因為佛教的引入而能有所改善。英國歷史學家阿爾諾德•湯因比認為:“二十世紀最有意義的事件之一也許就是佛教傳到了西方。”而法國神經生物學家弗朗西斯科•瓦萊拉更進一步地指出:“我們認為,對於亞洲哲學,尤其是對於佛教傳統的再發現,乃是西方文化中的第二次‘文藝復興’,它的沖擊將會與在歐洲文藝復興時對希臘思想的再發現同等重要。”西方人苦悶於他們的宗教信仰和現實生活的矛盾,但他們大部分人還有一定的信仰,而對於許多東方人而言,信仰非常缺乏,即便是本土文化對於自身生活的價值,也有重新認識和發掘的必要。否則,面對著日益發展的科技和被刺激的日益增長的物質生活需求,人們的生活不是變得更加幸福,而是變得更加迷茫與失落。

    在今天科學昌明的時代,人類對科學的崇尚甚於其它任何一個領域。在很多人看來,佛教能否被很好地接納,取決於與科學的兼容性。在近代科學史上,連續發生了三次科技革命,大大提升了社會生產力。科學技術在推動社會進步中所表現出來的巨大威力,已經滲透到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這讓很多人產生這樣一種信念:科學的研究方法是絕對可靠和非常有效的!而此研究方法也被強行應用到包括哲學、人文和社會科學在內的各種研究領域。這種做法容或會給其它領域的研究帶來一些啟發,但如果認為不這樣做就是不科學、就不值得信賴的話,這種認識本身是不完全歸納形成的主觀判斷,無形中已經偏離了科學客觀嚴謹的精神。愛因斯坦曾經說過:“科學不能創造目的,更不用說把目的灌輸給人們;科學至多只能為達到目的提供手段。但目的本身卻是由那些具有崇高倫理理想的人構想出來的。……由於這些理由,在涉及人類的問題時,我們就應當注意不要過高地估計科學和科學方法;我們也不應當認為只有專家才有權利對影響社會組織的問題發表意見。”(《愛因斯坦文集》,商務印書館,1979年,第三卷:268頁)太虛大師對此也有過善意的提醒:“科學亦有一種執著牢固莫解,則執著此方法為求得真理之唯一方法,而不知法界實際尚非此種科學方法之可通達也。”(《佛學與科學——新時代的對話》,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7頁)實際上,對事物的研究方法往往會因研究領域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企圖用現代的科學方法來研究所有的領域,就好像企圖用牛頓物理學來解釋和解決一切物理問題一樣,有以偏概全的盲目性。

    佛教是要徹底明了宇宙人生的真相,幫助一切眾生離苦得樂,其研究的對象涵蓋了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並以精神世界的研究為主。精神世界不同於物質世界,它無形無色,無法用現代科學儀器明顯探測,傳統科學研究方法也就力有不足。佛教認為人類痛苦的根源在於內在的無明,當這種無明破除以後,痛苦就會自然消失,快樂就會自然生起。這樣得來的快樂是一種永恆的快樂,並不特別強調依賴外在的條件。如《大般涅槃經》說:“善男子!菩薩摩诃薩於淨戒中雖不欲生無悔恨心,無悔恨心自然而生。善男子!譬如有人執持明鏡,不期見面,面像自現;亦如農夫種之良田,不期生芽而芽自生;亦如然燈,不期滅暗而暗自滅。善男子!菩薩摩诃薩堅持淨戒,無悔恨心自然而生亦復如是。……菩薩摩诃薩不作惡時名為歡喜,心淨持戒名之為樂。”(卷第十七)《大智度論》說:“是樂二種:內樂、涅槃樂。是樂不從五塵(色、聲、香、味、觸)生,譬如石泉水自中出,不從外來,心樂亦如是。”(卷第八)因此為了究竟離苦得樂,佛教主要並不是要改造外界,而是要破除內在的無明。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且有其必然的方法與途徑,這就是佛教裡面常說的“聞、思、修”與“戒、定、慧”。

來源:《法音》2008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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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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