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南普陀太虛亭三絕
蔡惠明
一九八三年,歲次癸亥,我到福建訪問,先後參觀了福州、莆田,閩侯、南安、泉州、漳州、廈門等十一個市縣、朝禮了十九所佛教寺院,其中有閩南四大名剎——福州鼓山湧泉寺、莆田廣化寺、泉州大開元寺、廈門南普陀寺,法緣殊勝,增廣見聞。最使我難忘,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南普陀寺五老峰麓的太虛亭。這座不凡的建築,被譽有“三絕”之譽。
首先太虛亭是為紀念我國一代高僧太虛大師而造。據“辭海”笛六四零頁,“太虛”這一條目中作了如下的介紹:
“太虛(一八八九—一九四七),現代僧人。法名唯心,俗姓呂,浙江崇德(今並入桐鄉)人。早歲出家,師事寧波天童寺寄禅和尚與南京楊文會居士等,研究佛學。中年在普陀山閉關冶學,著有“整理僧伽制度論”,主張革新佛教制度,被目為佛教新派代表人物。曾去武昌、廈門、重慶等地創辦佛學院,培養僧材並辦“海潮音月刊”。一九二五年率領佛教團出席在東京召開的“東亞佛教大會”,並考察日本佛教。一九二八年,歷游法、英、德、美諸國,講演佛學,為中國僧人到歐美宣傳佛教之始。抗日戰爭時期,率領國際佛教代表團前往緬甸、印度、钖蘭(今斯裡蘭卡)、新加坡等地訪問,爭取國際佛教徒對我國抗戰的同情。抗日勝利後,在重慶組織“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被推為主任。一九四七年自渝至滬,病逝於上海玉佛寺,遺著有“太虛大師全集”等。”
短短三百多字,概括而扼要地記敘了龐公大師偉大的一生。需要補充的是:一九二二年,大師在武昌首創武昌佛學院,一九二七年任廈門南普陀寺住持並兼任閩南佛學院院長。那年十月二十一日,南普陀寺設齋招待各界知名人士,文學家魯迅先生和著名學者顧顗剛教授等都出席。魯迅先生對大師印象很深,認為“和易近人,思想通泰”。學者陳定谟先生由是發心學佛。鑒於上述因緣,在唐代古剎南普陀寺後,五老峰麓的一片平緩的山坡上,建立“太虛亭”,以紀念這位傑出的法門龍象,正是名山高僧,相得益彰,堪稱一絕。
其次,太虛亭是用花崗石砌成的一座呈宮殿式的方形建築。四根石柱,有力地托起拱頂。深厚、恢宏,與蒼巖、青松相映,清雅脫俗,頗具佛家空寂無為之精妙。亭中一碑,高約二米,上刻著名畫家、大師的同鄉豐子恺居士精繪的“太虛大師造像”。我師身披袈裟,手捻佛珠,安詳端重一副圓形眼鏡,透出學者的儒雅和睿智,可說鬼斧神工,栩栩如生。豐老是弘一大師的高足,他雖作了很多的晝,但僅為弘一、太虛雨大師造過像。弘一大師畫像刻在福建泉州市北郊清源山上弘一大師的墓碑中。無獨有偶,在太虛串裡又留下了畫像造型簡樸、古拙、線條流暢的豐子恺居士傳世的珍跡,可說是二絕。
五老山五峰並列,巍峨雲漠,號稱“五老凌霄”。在峰頂駐足縱目,廈門美景,盡收眼底。朝南望去,水天相連,煙波浩
瀚。海峽對岸,正是祖國寶
島台灣。著名學者鄭振铎先
生游廈門時,曾贊歎這裡是
一幅南方特有的潤濕溫暖的
潑墨山水畫。太虛亭旁的巖
石,還銘刻著我師親筆的題
字:
“南海普陀崇佛剎,
虎溪白鹿凝匡崖;
千巖百洞奇難狀,
隕石飛星古所都;
水鳥皆說不生法,
林雲巧繪太平圃;
山獅十八驚呼起,
一吼當今萬象蘇。
南普陀題石——太虛”
風景如畫,書畫入景。珠聯璧合,是為三絕。
一九八五年在這裡還修建了“太虛大師紀念塔”。蔡吉堂老居士在“太虛大師紀念塔落成始末記”中寫道:
“群生眼滅,四眾悲仰。時廈門市佛學會諸弟子,特赴上海恭請捨利七顆來廈,塔於虎園路半山堂,頗壯觀瞻。後以建房被折。去年海內外諸法侶,發起募集淨財,於南普陀寺後山太虛亭上,重建紀念塔。蒙中國佛教協會趙樸初居士題塔額及舊作挽詩。林子青居士及塑像專家王靜遠居士建議用寧波阿育土寶箧印塔型。竺摩法師與虞愚教授分別題撰詩偈及塔銘,妙湛法師督修,圓滿竣工。塔身純用花崗石建造。高六·六米,基座寬二·三四米,塔蓋一 ·六八米。塔型優美,雄偉壯觀。費資數萬,皆由海內外缁索惠施。吉堂忝列師門,塔成,歡喜贊歎,因晷記其始末如此。”
亭塔相映,更為古剎名山壯色。以後我有機緣再到廈門,一定到這裡專誠敬谒瞻仰,以緬懷法乳之恩。
太虛大師是我的啟蒙恩師。四十二年前,當時我還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青年,承張孝行居士引見,在上海玉佛寺直揩軒內,恩師破例為我說三歸依,錫法名永惠,使我成為一個光榮的三寶弟子。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五日,我師籌辦的“覺群周報”創刊,福善法師任主編,我有幸經常到玉佛寺親近聞法,恩師勉勵我習作,弘揚佛法。頑善法師圓寂後,月耀法師繼任主編,我經常向“覺群”投稿,發表自己的學佛體會與對佛學研究的探索。沒有恩師與輻善法師的培育,就不可能有今日的我。雖然,四十多年來,我經歷坎坷,在業海中浮沉,但始終未敢忘記恩師給我的諄諄教誨;“做一個新佛教徒,不應囿於自利,要體驗菩薩利樂有情,饒益有情的救世精神,實踐“華嚴經”所說的“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J的利他思想,實現菩薩學處,為創建人間淨土而作出貢獻。”一九四六年八月二十五日,上海佛教青年會舉行成立大會,恩師莅會指導,再一次開示我要以“人生佛學”為指導思想,利樂有情,行菩薩道。當時我是佛教青年會的最年青理事,以俊被攉升為常務理事兼任“覺訊”月刊執行編輯。在這一段時間中,我還有機緣親近大醒、芝峰、亦幻、塵空、茗山等法師,得到他們的指導。而玉佛寺前任方丈葦舫法師因與我一起參加一個短期訓練班,成為莫逆的忘年交。當時我常在玉佛寺作客,聽葦舫法師憶述恩師的道德學問與致力佛教改革的事跡。舫師曾談到,虛大師雖然沒有實現他的宏願而離開了我們,但他生前曾題詩“太虛願作再來人”,表示要在上生兜率後回入娑婆,繼續度生事業,我們做弟子的應當秉承師訓,完成老人家的末競遺忘,雖然葦舫法師在十年動亂中也圓寂了,但他的話卻永遠銘刻我的心中,永遠不會忘懷。
今年是恩師上生四十周年紀念。從廈門南普陀寺太虛亭的“三絕”,想到師恩浩大,任重道遠。我在佛前默默祝禱恩師乘願再來,救度眾生。自己當盡形壽,為振興佛教,紹隆三寶,實現“人間淨土”,作出貢獻!
摘自《內明》18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