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佑對建經藏、造佛像的貢獻
蔡惠明
僧佑大師(四四五—五一八)俗姓俞,建業(今江蘇南京)人。他是南朝齊梁時代的律學大師,也是古代傑出的佛教文史學家。幼年時隨父母入建初寺拜佛,就歡喜雀躍,不肯同家。雙親依從他的願望,允許他禮僧范為師。十四歲為逃婚到鐘山定林上寺投法達和尚(當代高僧昙摩密多的弟子)。和尚“戒律精嚴,為法門棟梁”。隨後出家受業於法穎律師,穎師是當時著名律學大德,因而僧佑刻苦鑽研,精通律學。他曾為齊竟陵王宣講律學,由於披釋精詳,深入淺出,聽家常達七、八百人。後又奉齊武帝之命,往三吳(今湖州、蘇州、紹興地區)去試簡僧家,並講“十誦律”,傳授戒法,用所得的供養修造建初、定林兩寺,在寺內建立經藏。從此以俊,他經常廣開律席。“出三藏記集”卷十二“僧佑法集總序:一謂他“春秋講說,七十余遍”。可見他一生的主要精力,用於傳弘律學。
大師講傳的律學,即薩婆多部(一切有部的“十誦律”)。當時“十誦”、“五分”、“四分”、“僧只”等四部廣律,雖都已在中國譯出,但以“十誦律”最為流行。法穎和尚是專研此律的,大師長期隨學,繼承和發展了和尚的弘律事業,他在“薩婆多部記序”中寫道:
“年逾知命,仰前覺之弘慈,奉先師之遺德,猥以庸淺,承業“十誦”,諷味講說,三紀於茲。”說明他師承法穎的律學。他的律學著作有“薩婆多部記”五卷,介紹“十誦律”由北印度廚蜜傳來的經過。“十誦義記”則是他對“十誦律”義理的演述。可惜這兩即占律學的重要文獻早巳佚失,我們只能從“出三藏記集”的目錄和序文中領署其輪廓和大概了。
僧佑大師的著作還有:“釋迦譜”五卷、“世界記”五卷、“出三藏記集”十五卷、“薩婆多部相承傳”五卷、“法苑集”十卷、“弘明集”十四卷等。其中以“出三藏記集”與“弘明集”影響最大,至今仍是我們研究當時佛教的重要思想資料。“出三藏記集”十五卷,記載東漢到梁所譯經、律、論三藏的目錄、序記以及譯經人的傳記等。僧佑以前的經錄大多散佚,現存經錄應以此集為最早,裡面還保存有道安大師經錄的原文。“弘明集”共十四卷,輯錄了從東漢到梁贊揚佛教的論著,但也保存幾篇反對佛教的撰作,如范鎮的“神滅論”等。作者一百人,其中僧伽十九人。卷一所載牟子的“理惑論”是研究佛教博入中國初期的重要資料。唐道宣律師編的“廣弘明集”是“弘明集”的續編,但體例稍有不同。僧佑在“弘明集後序”中寫道:
“余所集“弘明”,為法御侮。通人雅論,勝士妙說,摧邪破惑之沖,弘道護法之塹,亦已備矣。然智者不迷,迷者乖智。若導以深法,終於莫領,故復撮舉世典,指事取征蘭百非榮華,理歸質實,庶迷途之人,不遠而復。總釋家疑,故曰“弘明”。”他毫不隱瞞自己的觀點,義敢於將反對佛教的論文同時引錄,讓讀者從正反兩方面審辨是非,這種寬宏的治學精神,為今後佛教學術研究樹立了良好的榜樣。
大師的佛學思想,主要是繼承大乘性空學說。在“出三藏記集序”中,他提出的“真谛玄凝,法性空寂”,在“弘圳集後序”中,又闡明“道法空寂,包三界以等觀”的論點,就是講離法性空的道理。他認為,雖然“道法性空”,伹“等觀三界,則神之化理常照”(“弘明集”後序),所以因果三世,輪回受報就在於人的性靈下滅,駁斥了范鎮的“神滅論”,贏得了當時名士王宏、王偉、劉勰等的擁護。
在大師以前,中國佛教典籍傳譯雖已不少,但沒有建立經藏。法穎和尚首先提出“施造經像及藥藏”,大師繼承和發展了這一事業。他先後枉建業城內建初寺和鐘山定林上寺營建般若台建立經藏,得到臨川王宏的全力協助。著名文藝評論家,“文心離龍”作者劉勰也隨從整理勘定,並區別部類加以序錄。梁·慧皎在二南僧傳·僧佑傳”中稱贊大師“造立經藏,搜集卷軸,使夫寺廟廣開,法言無墜”的功績。
大師曾把自己八種著作總名為“釋僧佑法集”,他在“自序”中寫道:
“竊有堅誓,志是大乘,頂受方等,游心四含。加以山房寂遠,泉清松密,以講席間時,僧事余日,廣訊家典,披覽為業;或專日遺餐,或通夜繼燭,短力共尺波爭馳,淺識與寸陰競晷。………仰禀群經,傍采記傳,事以類合,義以例分;顯明覺應,故序釋迦之譜;區別六趣,故述世界之記;訂正經譯,故編三藏之錄;尊崇律本,故铨師資之傳;彌綸輻源,故撰法苑之編;護持正化,故集弘明之論;且少受律學,刻意毗尼,………既禀義先師,弗敢墮失,標括章條,為律記十卷;並雜碑記撰為一帙,總其所集,凡有八部。冀微啟於今業,庶有借於來津。”這八種著作,現存的僅“釋迦譜”、“出三藏記集”、“弘明集”三種。可見僧佑大師作為古代傑出的佛教文史學家是當之無愧的。
值得一提的是,僧佑大師不僅在建立經藏、撰制經錄、編寫佛教文史等方面作了很大的貢獻。而且他還對佛教工藝創造了光輝的業跡,他撰的“法苑集”中,搜集了許多有關佛教音樂、梵呗、法樂、歌舞、遺像、雕塑等資料。反映了他對佛教藝術的甚深造詣;。慧皎“高僧傳·僧佑傳”載:.
“佑為性巧思,能目准心計,及匠人依標尺寸無爽,故光宅、攝山大像及剡縣石佛等,並請佑經始,准畫儀則。”
這裡所說的光宅寺銅像是梁·天監十二年(五零九年)大師奉旨監造,耗銅四萬三千斤,鑄成文九佛像,因莊嚴精美,被譽為“東方第一”(高僧傳·法穎傳”)。攝山大佛和千佛巖,則創始於齊·仲璋年問,當時的豫章王、竟陵王等都發心施資依山造像;,大師常為之規劃與監造。至於剡縣石佛就是現今浙江省新昌縣的石城彌勒大佛。據一九八四年四月,新昌縣王月冶、工杏淺用光學經緯儀測定,大佛身高十三·七四米,座高一 ·九一米,頭高四·八七米,發際至頂一 ·八三米,發際至願三·零五米,口廣一 ·二八米,兩膝咖膚距十點六一米,系石胎敷泥,圖繪裝裱而成,眉、睛黑色,眼球白色,發髻青色,唇與頂珠作朱紅色,額嵌圓珠為發光品體,全身其他部份均為金色。五宮端正,身段秀美,氯度娴雅,如含哲理,有慈祥超脫之感,號稱“東南大佛”。劉勰在為石城大佛建成撰題的碑記中稱為“不世之寶、無等之業”,“命世之壯觀,曠代之鴻作”,其藝術魅力足以使“梵王四鹄徘徊而不去,帝釋干馬踯躅而忘歸。”大佛始鑿於齊永明四年(四八六)至梁天監十五年(五二八年)完成,最早由僧護發起,後來由僧佑續造,最終由僧佑完戎,世稱“三生石佛”。僧佑大師的建造技巧,經現代雕塑專家監定,認為有這樣兩點創新,藝術上獨到之處就是:(一)頭身此例適當。一般人像塑造,總是按人體各部實際比例進行,頭部占全身七分之一或上身四分之一。但如畫、塑比人高大幾倍或十幾倍的巨像,就不能死扣這一比例,否則就會形成“細頭偉人”。北方石窟中造像有意放大上身,恰又出現了“頭大身小”的不協調。僧佑大師是在寵下向石壁構圖,“目准心計、准畫儀則”地先在心裡擬好稿,站在寵下“遙控”,指揮工匠定位,把心中的圖像镌刻到石上去,因此比例勻稱,造型優美。(二)眼晴設計奇妙。大佛雙目半開,兩耳垂肩,嘴合唇啟,流露出慈祥與容智,具有強烈的感染力。人們站在寵下不論從那一個角度瞻望都覺大佛隱含微笑,令人雜念頓收,肅然起敬。據研究,其主要原因是眼睛設計的奇妙。原來表現喜、怒、哀、樂,關鍵就在於眼睑和眼球配置的調節上,立體雕塑的表達更有一個深度問題,眼睑張大,眼珠突出,成圓睜狀,就成為驚愕、凶煞之相;反之,眼睑閉合,遮住眼球,便構成入定或打噸之狀。大佛眼睑開張適度,微啟不展,眼珠藏在眼睑內有一定深度,內藏而不昧,可見而不突,才形成微笑、慈祥、超脫的容貌。這不能不說是僧佑大師匠心獨運,巧奪天工的創造。
明徹、窦唱是大師的弟子,他們繼承和發揚了僧佑大師的優良傳統。“續高僧傳·明徹傳”載:“徹因從佑受學“十誦”,隨出揚都,住建初寺,自謂律為繩墨,憲章儀,體仍遍研四部,校其興廢,移業經論,歷采家師,備嘗深義。”“續高僧傳·寶唱傅”則載:“唱投僧佑出家,咨禀經律,先後撰集“法寶聯壁”,“續*輪論”、“法集”、“華林殿經錄”、“經律異相”、 “名僧傅”等。寶唱自稱:“律師釋僧佑,道心貞固,高行超邈,著述集記,振發宏要,寶唱不敏,頂班二落,禮誦余日,撫拾遺漏。”可見大師道德學問,影響深遠,化導門下,身教為先,馳譽法門。劉勰也隨大師同住十余年,對他推崇備至。
僧佑大師圓寂於梁天監十七年(五一八年)五月建業建初寺,世壽七十四歲,葬於鐘山定林寺。弟子正度立碑,劉勰為撰行狀。
摘自《內明》18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