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頻除樂、明、無念諸功力
“日久護持如是之境,有樂明無念諸功力而遮本元自面者,當揭此皮殼,自性之相方能赤裸呈現,是為智慧由內明朗。”
如上講的不忘、不起之境,護持的日子久了,即有“空、樂、明”等境界出現,那是功力引發的初步入道境界。樂是快樂,明是光明,無念就是心空,“空樂明”的境界出現了。內心空淨,無比輕安,這個身體好象沒有了,輕松得就象卸下一副重擔一樣。歡欣愉悅,無比快樂,比那“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還要快樂百倍,這種快樂非任何世間快樂能夠比擬(四禅八定,修到三禅就有此樂,修到四禅,此樂才會消融)。心光發露,明亮透徹,就象一輪明月當頭朗照,醒時夢時都沐浴在光明之中。這“空樂明”好不好?好倒也好,但你若住在上面,起心動念:“好啊!我得空淨,我有快樂,我放光明。”那就壞了,那就會遮蓋住本元自面。什麼是本元自面?就是前面反復強調的自性啊!若著在“空樂明”相上,就象在自性的外面包上一層皮殼,那還能見到自性嗎?應該揭掉這層皮殼,不要住著這“空樂明”。
我曾再三關照諸位,修心中心法,不許見光,不許見佛。不是不允許你見到,而是不允許你著相啊!自性非明非暗,你說它光明,不對;你說它黑暗,也不對。我們前面講過,功夫做到最後,如“臘月三十之月”,不見有光了。但這並不是黑暗,就象人在空氣中不見有空氣,魚在水中不見有水一樣,“如入芝蘭之室,久聞不知其香”,不取不捨,渾化相忘了。說不許,是不許你住相。住在相上,就是“成立”,就是“取”,這都是妄想執著。除掉這妄想執著,才能徹悟本來。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法門”,功夫做到後面也是這樣:“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能覺和所覺空淨到極其圓滿的時候,能空和所空也消失了,連空也沒有了,這時才“生滅滅已,寂滅現前”。能空和所空有生有滅,能樂和所樂,能明和所明同樣有生有滅。這些有生有滅的東西都統統消匿,那不生不滅的“寂滅”大涅槃就朗然現前了。寂者,寂而常照,照則起用萬機;滅者,照而常寂,寂者,如如不動。如如不動曰“如”,起應萬機曰“來”,“如來”的境界豈是泛泛的“空樂明”可比的?這才是真正的成佛。
應該揭掉“空樂明”這層皮殼,自性之相才能赤裸裸地呈現出來。“是為智慧由內明朗”,這才是從內心發出來的智慧之光,這是真光明,能朗照十方,無所障礙。“空樂明”的光明是有限量的,不能朗照十方。
“故宜頻除樂、明,曰:泉水洶湧激流妙。”
所以應該頻頻地掃除這“空樂明”。禅宗修持也是這樣,如僧問曹山:“朗月當頭時如何?”就象一輪明月當頭朗照,心頭充滿光明,您看我的功夫可以了吧,這種情況怎麼樣啊?曹山禅師說:“猶是階下漢。”功夫到這裡,還在台階之下面,沒有升堂入室,還差得遠呢!僧雲:“請師接上階。”請師父您發發慈悲,接引我走上台階,得以升堂入室。曹山雲:“月落時相見”,待月亮落之後,再和你相見。(元音上師問眾人:“月落時作麼生相見?月亮落之後,怎麼相見哪?”眾默然良久,上師曰:“止!止!別想了。拂袖歸方丈去也!”)
“泉水洶湧激流妙”,泉水借著山勢奔流,波濤洶湧,水勢很大,這股激流,難以扼制。比喻功夫做到一定的程度,微妙的智慧迸發出,就象“泉水洶湧激流”一樣,擋也擋不住。當年憨山大師文才很好,善於寫詩詞,他做功夫做得把詩詞全忘光了。有人請他寫首詩,他一句也寫不出來。後來有人弄了幾首唐詩請他吟吟,他一吟唐詩,詩句馬上跳出來了。根本就不要思索,有如山洪爆發,想停也停不住,一發而不可收拾。憨山大師知道這不對勁,不能讓文思遮蔽住佛性,就毅然地把這一似“泉水洶湧激流”的玄妙,“啪”地一下斬斷了。這都是能遮“本元自面”的皮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應當斷然地把它揭去。
“生樂、明之力及現世樂、愉快等相時,力念方便能攝之‘潑’(P),與般若能斷之‘诶’(ei),猛然從上落下,以破貪著功力之皮殼(以上二藏字,合成為‘潑诶’(Pei),即‘呸’字,譯音潑吒。)。”
當生起樂、明的力用,以及生起現世的歡樂、愉快等現象時,用力念一聲“呸!”,把這一“呸”猛然從上落下,以破除貪著“空樂明”等功力的皮殼,使自性朗然現前。藏文字母“P”音“坡”,有“方便能攝”之義。括是攝受、含容,“P”字有含容一切妙義的方便性。藏文字母“ei”音“诶”,有“般若能斷”之義。斷是截斷、排除,“Pei”字有排除一切障礙的般若性。“Pei”音“呸”,能含容一切妙義,排除一切障礙。這個“呸”就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