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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天祥教授:以人間佛學建人間淨土 ——談佛光山“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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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間佛學建人間淨土 ——談佛光山“四化”

麻天祥(武漢大學哲學宗教學系教授)

心懷度眾慈悲願,身似法海不系舟。

問我平生何功德,佛光普照五大洲。

去過、沒去過佛光山,凡涉足現代佛教的人都知道,這是佛光山、國際佛光會的創始人,人間佛教在當代社會的踐履者星雲大師的名句。無可非議,大師獨具慧眼,以歷史與現實相結合,超越和參與相協調,深思熟慮而改寫蘇轼的詞語。[1]

眾所周知,蘇轼歷經宦海浮沉,坎坷的際遇讓他以此小詞表述一個失意文人對世事的洞察,對人生的解悟,並在洞察與解悟中傾瀉了不執著得失、榮辱的超越情感和無可奈何的自我解嘲。星雲大師顯然借改蘇詞,刻意升華人們對佛教的片面理解。從那暢曉如偈的詩句中,我們不僅可見星雲大師的為學與為人,看到他游行自在,隨緣放曠,以天下為己任的抱負,而且可以觸摸到他是如何以慈悲之願作法海之舟,讓佛光遍灑,法水長流,充分表述其人間佛教、人生佛學人世、愛世、救世、普世的現代意識。

人們常說:陽春三月,其實在位居北半球的中國大陸,四月更富有春天的魅力。夕陽輝映下的東湖,浩蕩而呈現無盡的莊嚴;晨風洗滌中的珞珈,青蔥而搖曳著聖潔。正是這莊嚴聖潔的季節,我應邀並帶著形而上的思索,乘機飛越中國南方的山山水水,經香港跨過台灣海峽,在明媚的春光中審視台灣佛教的理論和實踐。我們海峽兩岸的學者曾端坐在會議席上侃侃而談;也曾在宜蘭林美山蒙細雨中的佛光大學,以及嘉義縣頗具規模的南華大學與師生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當然更有在佛光山雲居樓會議廳裡熱烈友好的爭論。那一段段的精彩演講,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發問,一對對不厭其煩地思想上的碰撞,都敦我感受到我執著的形而上的思索,處處在那形而下的實踐中發揚光大。十余日的學術交流、參觀,日復一日的積澱並固化為一種印象:無論在理念、修行,還是在設施、教育等多方面,佛光文化正在驅使佛教走出低谷,將“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覓兔角”的人生佛教付諸社會實踐,在現實社會中,自覺不自覺地表現了佛教現代化的傾向。

到過香港的人都知道,岡巒起伏的港灣聳立了太多的建築,高樓比肩而立,狹窄的街道與擁擠的車輛似乎要壓搾出行人衣冠楚楚下的猥瑣;樓與樓相接,房間套著房間,更是身居鬧市,不見天日。如此局促的環境教人難免局促。台灣則不同,雖然是一塊小島,而且山地居十之八九,但上有藍天白雲,朝霞明月;下有山泉沃野,驚濤翠竹,盡可謂海闊天空。在這樣的環境中起步的佛光山人間佛教,自然也就蘊涵著一種山川的博大氣象。我不否認這是存在決定意識的思維方式,但是佛光山從宜蘭草創到如今兩半球佛光輝映、蓮花遍植,不能不說與星雲大師和佛光山人間佛教的創造性思維有密切關系。事實上,有什麼樣的思維就有什麼樣的行為,正是理念的現代化鑄就了佛光山人間佛教的世界性架構。

從本質上講,宗教是借助心力,即認知能力的擴張,超越有限,認知無限,把握無限,從而實現終極價值的合理性過程。其關鍵就是超越!然而,歷史和現實的宗教組織,無不關心其自身在社會生活中的存在與發展,因此也就離不開人生,離不開世間。佛教亦然。如此“以覺悟大干世界本質為終極關懷,超現實的高妙佛法與不離現世、人世救世的社會運作,斷滅知障的認識途徑與契合理性的邏輯思維,超越與參與之間,畢竟還有太多的沖突或者背離”[2]。近代中國佛門如太虛者,充分注意到這樣的二律悖反,以佛家的方便圓融,理直氣壯地倡導人生佛學與人間佛教,直面慘澹人生,以己意進退佛說,全方位介入社會生活,為人間佛教創設了理論前提。星雲大師正是在這樣的歷史文化背景中,繼往開來,與時俱進,以全新的思維實現了理念的現代化,才把人間佛教推向世界大舞台的。

㈠與時俱進,繼往開來

“現代化”雖然是一個十分模糊的概念,但是,顧名思義,其基本內容就是與現代社會生活相適應,與現代政治制度、科學技術相協調的革新進程。換句話說,對已成之局雖無求全之毀,更不肯在時代的進程中故步自封而委屈求全,也就是敢於推陳出新而有不畏流言的“創意”。佛光山正是在無時無刻不斷創意的指引下,推動佛教與時俱進的。星雲法師也因此而被僧俗各界稱之為“佛教界的創意大師”,恰恰說明佛光山的發展,首先取決於他們有一整套現代化的理念。

在人間佛教的建設中,星雲特別強調“傳統與現代相結合”,即用創新的形式,弘揚長期歷史文化積澱的佛法。他認為,一個理想的佛教世界,不僅是莊嚴聖潔的超然之境,而且也應當是佛說的歡喜自在、方便善巧,甚至是賓至如歸的人間樂土,而不是教人望而卻步的畏途。基於這一理念,他一再申明,人間佛教不僅要明心見性,覺悟眾生,而且在實施的過程中,不離生活、不離現世、不離人生!要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概括起來佛光山人間佛教的理念不外三條:

將追求來世的佛教變成重視今生的佛教;

把超然的西方極樂世界改造為現實的人間淨土;

變“有漏皆苦”的人生歎息為人類福祉的生命禮贊。

一句話:以人為本,就時間、空間、人間三問而言,重視此時、此地、此人!當然,星雲及其佛光僧團更重視人間,其說法無時無處不洋溢著人間佛教的現代理念。他嘗引喻宣講佛法,引導信眾理解佛法在現代社會中以理解行的本質。他說:一個小孩子和人吵架,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洩,便跑到山谷中對著大山高喊:“我恨你!”於是山谷便傳來響亮的回聲:“我恨你!恨你!恨你!”小孩子更加傷心,回家向媽媽哭訴:“為什麼整個世界都在恨我?”媽媽問明緣故,便又帶他回到山間,敦他仍然對著大山喊:“我愛你!”結果,“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之聲響徹山谷。在一片愛聲中媽媽告訴他:“整個世界對你充滿了愛,所以一定要牢記,以恨只能換得恨,用愛才能贏得愛!”星雲接著告訴大家:“人間就是這樣,對別人尊重,回應的就是尊重:對別人感恩,換來的就是感恩,一個人要光明磊落,坦誠無私,與人為善,從善如流……這不只是人間的生活,也是通向聖者的境界。”他以一個淺顯動人的故事,道出佛法既深奧又明白的理致:人世間就應當像那位母親說的那樣,用愛去擁抱世界!

這段無可置疑的高僧娓娓說法,乍聽起來也是一位長者對百姓的循循善誘。佛矣非佛!無疑讓聽眾感受到佛法就在現實生活之中,感受到他那搏動在佛教信仰中的現代意識。它又讓我想起蘇轼與一僧人的故事。蘇轼與僧對坐,開玩笑說:“我看你像一團糞。”僧曰:“我看你是一尊佛。”蘇回家後與小妹談起,小妹笑其無知,說:“因你心裡不淨。故看人皆是糞;和尚心裡只有佛,故視眾生皆是佛。”由此可見,佛光山與時俱進的現代意識,雖不離世間,也不違佛法,它是在弘法利生的終極關懷的召引下繼往開來的。

當然,“創意”並非隨心所欲,亦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對此星雲特別強調:“其實我是非佛不做的”,“佛法中有一些不變的原則,像三法印、四聖谛、八正道、十二因緣”等是必須遵循的,但是,“為了引導眾生進入這些不變的原則”,“在不得巳時用一些方便法門”。他曾舉例說,早在三十余年前,一位法名性如的法師患肺結核,生命垂危,傳說韭菜可有助疾病恢復,但佛門以韭菜為五辛之一,僧眾大多反對服用,他卻認為,人都快要死了,吃韭菜治病有什麼了不起!在星雲看來,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不能因為區區小節而放棄對生命的關懷。所以,星雲大師把改善佛教戒律作為頭等重要的未競之業而不懈追求。星雲進一步說明:“創見不只是形式的變化,而是內涵的發展,佛法有最好的內涵,只是時代不同了,眾生不同了,地域不同了,我們必須創造一個更好的形式,縱使佛陀在世,也會點頭稱是呀!”透過這些話可以看出,佛光山人間佛教的創意,同樣是在對佛法繼承的基礎上,因時、因地制宜,以新的形式弘揚佛教精神,繼往開來的。比如他說三皈如電、水、土地;五戒是中國人講的“五福臨門”;六度則是引導人生發財、平安、做人、成功、安心和明理之道,都是從現實生活需要出發闡述佛教義理的。這裡尤其是關於財富的觀念,與基督敦新教神召(calling)的教義極其相似[3]。星雲說:“黃金不是毒蛇,而是利益眾生的資糧;富貴也不是罪惡,反而是布施的功德。”總之,他們要建設的佛教,不是出世的、苦修的、孤寂的佛教,而是有生活樂趣,財富豐足、普濟和敬的佛教。它與時俱進的創意與現代科學技術進步緊密聯系在一起,因為星雲認為,科學越進步,佛學的真谛愈彰顯,所以用科學的新見诠釋佛法,也就使得佛教義理萬古常新。

正是在這樣的創新意識指導下,星雲及其佛光山僧團,以佛家方便善巧的靈活性,在必要的時候打破了一些佛門傳統的清規戒律。震動最大,也最富有戲劇性的是“佛案事件”。當時,電影制作人要求站在佛案上,居高臨下,鏡頭對准在大雄寶殿中頂禮的五百法師,如此有損佛門莊嚴,“大不敬”的要求,難免遭出家人的反對。星雲大師卻說:“只要心誠意正,佛案和地面有什麼不同?眾生都是未來佛,法師向未來佛頂禮,又有什麼不可以呢?”視佛案同於地面,視芸芸眾生為未來之佛,固然可以說是禅門的方便善巧,其實更是不拘一格,超越凡聖,“但行直心,不著法相”的禅宗創新精神在佛光山人間佛教理念現代化的折射。直言之,這才是真正的禅宗精神!

當然,佛光山的創意,也有與傳統沖突的的地方,譬如過午不食、夫妻同住。星雲認為,夫妻同住是天經地義,即使在佛寺中也應如此。他說:“佛光山不拆散夫妻,佛陀在世時都允許夫妻同修。”“夫妻應當和樂相愛,這才是夫妻相處的清規戒律。”所以他們致力於“把佛光山建成賓至如歸的地方,吃飯、睡覺都很舒適”,而且“有現代設備,認可夫妻同住”的理想佛教世界。凡到過佛光山的人,都會為他們所做的努力而暗暗稱歎。

像我們大多數人一樣,佛光山無論僧俗,也都是一日三餐,而非過午不食。這也是不同於傳統佛教的地方。他們完全是立足人生,從健康的角度處理飲食問題的。不僅如此,佛光山滴水坊精致美味的素食享譽世界各地,星雲根據飛機套餐,創制出一套招待外賓的“素餐席”更是匠心獨具,食後余香在口,令人回味無窮。由此一般人不屑一顧的小事也可看出星雲及其佛光僧人不拘一格的創新精神。它雖然是對佛家傳統的大膽揚棄,但其有益於身體健康的合理性是無可非議的。記得某名為一位持戒甚嚴的法師,嘗岡身體狀況欠佳要求輸注白蛋白,何不像佛光人一樣,革除過午不食的陳規呢?更何況,現代僧人大多早已食如居士了。

㈡兼收並蓄,有容乃大

佛光山理念現代化表現的第二個方面應當說是它的包容性。正所謂“兼收並蓄,有容乃大”。

通常,人們總是把社會上的宗教乃至非宗教組織等同於宗教,其實這是錯誤的。[4]星雲對宗教的界定,正是他的包容性的現代意識的客觀反映。他說:二不教本來是追求人類心靈自由的東西。”換句話說,一切宗教組織,無論是佛教、道教,還是伊斯蘭、基督敦,都是以無限,或至善與至美的高度統一為終極關懷(ultimte concern),這是它們普遍的特征與共同基石。因此,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中,都不應當把不同宗教,更不應當把不同派系視若異己,相互排斥,而宜並行不悖,相輔相成。佛光山就是以“心包太虛”的博大胸懷,在世界宗教史上脫穎而出的。

星雲大師既有相容天下的儒者風范,相容、兼善;更有心包太虛的佛家胸懷:三干世界盡收眼底。他說:“大海容納百川眾流,所以才能成為大海:虛空容納森羅萬象,所以才能成為虛空。做人要能包容異己,人格才能崇高。故吾人處世能多一分包容謙讓,就少一分傾軋障礙。”正是這樣相容兼善天下的理念,形成了佛光山協同諸教,融貫眾流,禅、教、淨,甚至顯密兼修的現代人間佛教。聽星雲法師不無得意地講在紐約世界貿易大廈前為九二罹難者做法事時,其對天祈禱,高唱:“偉大的耶稣,偉大的真主,偉大的釋迦牟尼!”當時廢墟前歡聲雷動,就不難理解佛光山因何享譽全球,在世界各地長足發展了。星雲大師自謂“是個天生具有融和性格的人”,此言不虛。他常說:我若生在美國,就會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和出色的牧師或神父。他就是如此尊敬不同宗教,力圖融會世界各種教派,共創人間樂土。在佛教內部,不僅融貫諸宗,與不同敦系攜手,尤其強調僧尼平等(佛光山女眾之眾及最近對八敬法的修正足以證明):對敦外,則又主張貧富貴賤、士農工商、國家種族、傳統現代、僧眾信眾的融和,把佛教原本包容太虛的思想具體化為“不分種族、國界,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而能和睦相處”的現代佛教理念,為推進佛教在現代社會的發展,在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做出了殊特的貢獻。也難怪唐德剛先生會認為:“世佛教開五百年之新運者,佛光宗開山之祖星雲大師外,不做第二人想。”

就個人修養而言,他認為“包容是天地間最珍貴的德行”、“不要強迫別人一定要跟自己相同,須知‘方便有多門,根機有多種’”,“包容別人,就是擴大自己”,對人“觀德莫觀失,才是人我相處之道”,否則,“若沒有包容性,對看不慣的人事就會放不下,就會痛苦。所以生活中能有‘容人的雅量’,才不會有‘怨憎會苦’。”星雲如此诠釋並賦予佛教義理以現實內涵,為佛法“有漏皆苦”指明了一條腳踏實地的解脫之道,著實讓人生耳目一新之感。

以理解“行”、以理啟“行”,佛家三學戒、定、慧,既可囊括佛學的全部內容,也是僧人修持的實踐活動。修行生活化與上述理念現代化相呼應,形成佛光山人間佛教的第二個鮮明特色。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說的正是作為社會的一種宗教組織——佛教,原本與社會生活有密切的關系。宗教的超越性以及對無限的終極關懷的追求,常常以理論上的二律悖反,體現在現實的參與和有限的社會生活實踐之中。從大處說,“不依國主,法事難立”:自細微處看,即禅宗特別強調的,擔水劈柴,行住坐臥,無不是禅。懷讓與道一磨磚作鏡的故事,寓意就是,修行不離生活,離開生活則一事無成。所以可以這樣說,佛門的修行,定也好,慧也罷;漸悟也好,頓悟也罷;觀心也好,念佛也罷,無非是轉識得智,成就超越的覺悟之途。簡單的說,就是“離念”、“離相”、“破執”。落到實處,就是要做到榮辱不驚、毀譽不傾,乃至生死不懼!是完全融人生活,與現實不離不棄的。正因為如此,具強烈人世精神的儒者,尤其是宋儒,也引入佛家觀心、不動心,甚至是無心的修行方式。然而可惜的是,無論是在佛門,還是在世俗,對佛教的認識都有輕重不同的神秘化的傾向(非世俗化是可以理解的)。如唐太宗曾逼迫法琳念觀音以拒斧钹,即使如佛化的全真道,也被蒙古的大汗視作長生之術。而法琳一句“不念觀音,唯念陛下”化解了殺頭之禍;丘處機對成吉思汗坦陳:“但有衛生之道,而無長生之藥”,同樣說明佛家著眼於生活的現實精神。因此可以說,佛光山生活化的修行,不僅不違佛制,實質上是對佛教義理的繼承與闱揚,當然也是對神秘化傾向的撥正。

佛教當然離不開修行,星雲及其佛光山弟子同樣有定心、坐禅、持戒等種種修行方式。不過,星雲大師不僅身體力行,率眾獨修;同時強調“共修”,“以共修淨化人心一便是三十余年前星雲為佛光山立下的四大宗旨之一。

星雲自青年時代起打坐參禅,無論何時何地,皆能身心不動,一坐不起,並以此引導僧眾獨修、嚴修。他特別強調生活中的佛法,說它是“將寂靜的禅定工夫,攝入日常作務,而達到動靜一如的境界,是從瑣碎的事物中,以整個身心參透宇宙的無限奧妙。是融偉大於平凡,化高深於平淡的修持”。因而他認為:修行也是要從實際生活出發,參禅不只是打坐,而是為了開悟,禅不一定要坐,也不一定要臥,搬柴運水無非是禅,吃飯穿衣也充滿禅機。所謂“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參禅?”質言之,持戒、參禅就是要實現生活中的自我,趨向於自利利他的三心:誠心、深心和回向發願心。

於共修而言,淨化人心,實現人間樂土才是佛家的關懷。所以他提出“早上打坐五分鐘,晚上彌陀十念法”的教法,為居士乃至方外之人共修大開方便之門。為了實現人間佛教這一理想,對大眾而言自然是方便多門,不拘小節而有所變通。他強調夫妻同居同修,即使在寺院內也應不韪人倫,也是符合佛法的。凡到過佛光山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充滿現實生活的味道。通覽《迷悟之間》,字裡行間洋溢著的生活氣息,又怎能不教人感到平易而歎為觀止呢?

“不以經忏為職業,不以游方為逍遙”,這更是佛光山修行生活化旗幟鮮明的口號。不能不承認,近世佛門多以經忏法事超亡送死,神道設敦奉事鬼神,早在上個世紀初,太虛大師就提出“真實修證以成正果”、“獻身利群以勤勝行”的救僧運動,以助成佛教的三大革命,實現人間佛教的理想。然而至今佛門舊習難除,不能“博學深究以昌學理”者仍以經忏為業,募化為生。作為僧人,星雲不便,或者說不會否認經忏的功能,忏法是要做的,水陸法會,盂蘭盆會也是要舉行的:既要誦經,還要持咒,更要有盛大莊嚴如法的儀式,所謂嚴道場、淨三界、贊歎申誠、忏悔觀行種種,均有其存在的必要。然而,他認為:“如果不從事弘法利生的事業,就會失去宗教化世的力量。”如有違佛法宗旨,經忏也就變成了離世,甚至是惑世的神秘手段。其早年嘗讀明高僧憨山之作,講其一日放焰口歸寺途中,驚醒路邊一戶睡夢中的老人,聞聽從室中傳出夫妻的對話,說:“半夜三更走路的,不是賊骨頭,就是經忏鬼!一憨山於是發願:“寧在蒲團靜坐死,不做人間應赴僧。”星雲對此很有感觸,所以要求佛光山僧眾,決不以經忏為職業,“即使不能不做經忏,作經忏時也要說法:即使不能不朝山,朝山時也要講經。”佛光山就是這樣教育僧眾,化世導俗,而體現其不離世間,不離生活的。佛光山大佛城雖普設簽箱,卻以二八十大法語”灌注其間,簽簽奸簽,給人歡喜,給人啟示。僧眾晨修、晚參,獲取正見,還原生活,回歸自我。即使是佛光山的“過堂],也是生活化的具體表現。那種宏偉的氣象,靜谧的氛圍,不僅顯示出超越的莊嚴,同樣強化了僧人世間生活的個人品質。

修行中的念誦,相伴而存的磬律,以及晨鐘暮鼓的梵呤之聲,更是佛光山取代游方掛單的重大創舉。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創辦的梵暝音樂會,“以叢林一日生活,說明僧人行住坐臥,晝夜時,無時不在修行的生活禅”。二十年來,足跡由台北走向世界,遍布亞、歐、美、澳四大洲數十所國家音樂殿堂,演出一百余場。所謂音聲說法,度人度己,生活化的修行在佛光山比比皆是,不可勝數。

設施實用化也是佛光山人間佛教建設的顯著特色。

宗教是借助心力,超越有限,追求無限,實現人生終極價值的合理性過程。簡而言之,就是超越,是形而上的道,非形而下的器。近年來關於儒家思想是否宗教問題的爭論,持否定意見者論據之一就是,儒家思想關注的是現實社會,而缺乏超越性的追求,所謂“未知生,焉知死”,一子不語怪力亂神”是也。其實這只是表面現象。而且,任何在現實社會存在的宗教組織,都不得不直面社會,慘澹人生,融超越於參與之中,把骛馳形而上的思維,化作沈實形而下的關懷。就社會學而言,宗教組織無不困擾在理論上的二律悖反之中,謀求生存空間,開拓走向未來之路。更何況,佛教在中國發展,早已丟棄“三衣一缽,日中一食,樹下一眠”之舊俗,建立起自食其力的“普請制”,形下之“器”於日趨世間化的佛教,也就變得越來越重要了。以人間佛教為標識的佛光山,在科學技術日新又日新的當今社會,自然更注重設備的實用性,將其作為推進佛教人間化的行之有效的手段,亦如儒家之言“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者。星雲說法,不僅深入淺出,而且好借物取譬,諸如“人生如球”、“心如畫師”、“愛情紅綠燈”、“三合板哲學”等等,將人生也比作有形質的“器”,既表現了他對生命現實的關切,也反映出他們重視實用功能的“器”的觀念。他說,既可以把人生規畫為天、地,覆蓋大眾,普載萬物;亦可“如福田,給人耕種;如智庫,給人取用不盡”。正是這一思想指導,佛光山一切設施均以弘法利生的實用性為標准。

據說,佛光山選址原在高雄市內,因不符合化俗導世的宗旨,和建設的實際需要,改建在鄉間的荒山之上。如今,氣象恢弘,僧俗歸心,名聞逦迩,但又有多少瞻仰者知道當年棄簡就繁的一片苦心與披荊斬棘、拓荒立寺所付出的辛勞?

林清玄在他的《浩瀚星雲》  一書中高度贊揚佛光山人間佛教的踐履者,說他若非佛教大師,同樣會在人間留下諸多功業。首先提到的就是,“一個偉大的建築師”。因為他“興建了一百多個道場,每一個都是格局恢弘,使許多一流的建築師也俯首贊歎”。星雲也常以此引為自豪。他說,從一開始,佛光山的設計、施工直到建成,除了一個助手外,一切都是他全面操持的。所有的殿堂樓室,除了外觀端莊、靜谧,無不以實用為首要。數十年來,經歷了大小無數次地震,佛光山無損分毫。我們這些外行人若仔細觀察,無論是宏偉莊嚴的大雄寶殿,還是僧人過堂的齋堂(餐廳),還有舉行學術會議的會堂及招待十方的客房,同樣會發現許多與眾不同的地方。尤其令人驚奇的是,許多無盡寬廣的建築,內部竟然沒有一個樁柱,立足任何方位,室內的每一個角落盡收眼底。豁然開朗之余,頓消疑慮,對於一個非專業建築師而言,這顯然也是應聚眾說法,以客為尊的實際需要而行的大膽創舉。

僧人寢室也是如此。佛家修持,奉守苦己利人之旨,游方掛單,樹下一眠,維摩石室,一丈見方,故稱方丈。事實上,中國寺院早已有大幅度的改革,但禅室之簡陋,仍沿襲傳統之規范。佛光山僧人之室,潔淨豁亮,坐臥之具、衛生設施一應俱全。說它是清修之所,與古今叢林相比毫不遜色;說它是讀書休眠之處,除了無電視、電話空調以及家用之具外,足可與現代化的公寓媲美。在佛光山人看來,關鍵在於自心的修持,環境應為促進本心升華、超越,或者說覺悟的外緣,所以安靜舒適的居室,同樣是從靜修的實用性著眼的。

南華大學是佛光山創建的第一所綜合性社會大學。走進學校圖書館,頓生似曾相識之感。其建築面積雖然不大,內部卻應有盡有。白日光線充足,夜晚燈火輝煌。從電腦借閱、管理、圖書閱覽、到電腦室、視聽室、個人研究室以及學術報告廳,處處與美國各大學的圖書館毫無二致。古本室常年冷氣開放,才使那些孤本、珍本藏書得以妥善保存。至於學科設置,更是從現實社會需要出發的。所有這些雖然不是佛光山首創,但作為佛門弟子,在吸收、挪用先進技術設備,充分發揮現代化“器物”普世、濟世、覺世的功能方面,可以說是不主故常,先人著鞭了。還有佛光電視台、人間福報社、乃至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各種各樣的辦公室,所有這些本與佛教隔絕的“器”,在如今的佛光山,無不被運用自如而體現其實用化的特點——以現代化的手段,加速、加廣、加深其弘法利生的宗旨。

“食、色,性也”,故“民以食為天”也是普遍真理。佛家視人生為苦,自然是反其道而行之,托缽乞食,過午不食,已固定為僧人行為規范——戒律。大小乘戒律原本戒蒜、蔥之類刺激性強的食物,不拒肉食,然而,佛門既戒殺生,或許是受儒家傳統“聞其聲不忍食其肉”的濡染,漢傳佛教,僧侶素食也就順理成章而為不易之律。如此惺惺惜惺惺,愛護、保護生命的素食主義,不止在佛門堅守不逾,歷代相傳,而且其有益於自然環境之保護和人的身體健康,自古汲今,多有哲人崇尚並予以論及的。早在一百年前,蔡元培先生就以現代科學知識诠釋其“佛教護國論”,說明佛家“蔬食主義”不僅符合人獸同源的進化論和智愚平等的倫理觀,而且具“衛生”、“節用”之長,公開倡導素食。有監於古今中外思想和實踐,佛光山不僅改變佛門過午不食之舊制,而趨向實用化的世俗生活,同時又對素食進行了大膽的創新和推廣,把它作為健康體魄、淨心養性的“衛生之道”。享譽台、港,乃至亞、歐、美、澳的佛光山“滴水坊”,正是實用化的素食,或者說世俗化的“衛生之道”向世界滲透的涓滴之水。

滴水,顧名思義,由施與言,滄海一滴之意,雖小卻可融為大洋,“可以滋潤枯渴,可以流於無限”;就禀受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星雲說法,有“一滴水的價值”,似乎是對滴水坊的注解。的確,那裡的素餐、茶點,味美清爽;讀書、閱報,悠然高雅,如此洋溢著書香氣息的餐館,不正是“莫以滴水而可輕,勿以善小而不為”,兢兢業業,腳踏實地,一點一滴還報社會的具體實踐嗎?僅以素食論,它不只是佛家弟子的果腹之物,佛光山的素食已成為當今愛享“口福”的人們的美味。比如我吧,過去食不果腹,如今居無定所,食不兼味,吃飯一是簡易,二是匆忙,自然也就常食青菜、豆腐之類,但時不時的還是要見點葷腥。記得也曾在境外某地,持續素食數日,淡薄乏味,精神上便不堪重負了。佛光山的素食卻讓我這個沒有“口福”的人余香滿口,回味無窮。這般小事,按說不足掛齒,然而,它卻是由一件司空見慣的日常瑣事,讓星雲突發奇想,而付諸實踐的。凡乘坐飛機的人都知道,機上供應套餐,星雲有感於其量適中,營養均衡,便親自調教,研究烹制素食“飛機餐”。至於“飛機宴”,尤其教與宴者難以忘懷。正所謂“窺豹一斑,足見大略”,佛光山設施實用化的思想實踐,於此“小處”不也是昭然而不待贅言了嗎?

應當說明,佛光山實用化的趨向仍然是以人間佛教的理念為宗旨的。它所追求的不僅僅是彌勒的來世,彌陀之彼岸,當然也不是只在憧憬中的桃花源、有名無實的烏托邦,更不是上帝救至的天堂和納西古代男女殉情的玉龍第三國,而是與時俱進、實現自我、實現人生、豐足安寧、至美至善的人間淨土。

教育社會化無疑是佛光山走向世界的動力。佛光山不僅強調教育,而且強調的是與現代社會同步的全方位的科學教育。

記得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不包含宗教的科學是跛子,失去科學的宗教則是瞎子。”(Religion without science is lame, and science without religion is blind.)事實上,宗教與科學,並不像某些人想像的那樣,對立而不可調和。從根本上,或者說從哲學上講,它們都是基於對有限的超越,對無限的追求,只不過,科學借助的是物力,力圖並不斷變無限為有限;宗教借助心力,始終在超越有限,並以無限作為終極關懷(U1timate Concern)。可見,宗教雖然不等於科學,理論上的二律悖反也常使人們面臨兩難選擇,但宗教與科學相輔相成,並在社會生活中滲透、協同,相得益彰。當然,與宗教本身不同,社會宗教,或者說宗教的社會組織,譬如佛、道、基督、伊斯蘭教等,同科學的進步,並不呈現因果的必然性。它們的發展,也像其他社會組織、個人一樣,需要在與科學齊頭並進的教育中才能實現。換句話說,現代社會中的宗教組織,如果沒有科學教育之扶持,自然也就是盲人瞎馬,舉步維艱。佛光山的可貴之處恰恰在於他們繼承了“尊師重教”的文化傳統,注意到宗教與科學、與教育的內在關系,以教育更新理念,以與時俱進的現代理念建設社會化的教育,使之成為推動自身發展的知識、理性的原動力。

應當承認,“重教”雖然是中國文化的優良傳統,但是“君子不器”的觀念,以及科舉致仕的社會制度,還是把經教、文教、理教、禮教作為教育的主要內容,天文、地理、醫、農、歷、算等科學技藝皆作小道流落民間;而“尊師”的傳統,雖不失其道德倫理上的積極意義,但直接鑄就的道統觀念,卻使得教育呈現封閉的,非社會性的總體趨勢:內容重文輕理,形式則流於私家。中國化的佛教亦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師徒授受,門戶深嚴。此前百余年間,西方技術革命、科學教育思潮席卷中國,佛門也以廟產興學回應中西文化之挑戰,佛門教育方興未艾,但仍然局限於宗門,也只能是教義的講習,充其量有助於叢林制度改革而已。正因為佛光山意識到現代化的教育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的今天的重要性,以及對於自身發展的推動作用,所以他們能夠打破封閉,走向社會,把社會化的教育作為人間佛學的重要內容,視作實現人間淨土的必由之路。教育社會化也就成為佛光山人間佛教的顯著標志之一。

首先,佛光山從宜蘭初創,到如今五洲四海,蓮花遍植,始終不改其辦學興教的大方向。    星雲常說:“創辦教育,是我一生的理念。”可以這樣說,沒有這一理念,就沒有佛光山的今天。或許,有人會誤以為,佛光山創辦的學校一定是面向佛家弟子,以經、律、論三藏為教學內容的叢林性質的學堂,其實不然。正如著名作家林清玄在他的《浩瀚星雲》中說的那樣,佛光山與教育有甚深因緣。它的創始人星雲就是以白塔國小校長的身份,邁出弘法利生的第一步的。而後在台灣,他先是作佛學院的教務主任,自一九六四年開辦壽山佛學院,三十余年,先後建佛學院十余所,同時還創辦數十所幼稚園、托兒所,讓數以干計的幼童在他的關愛中接受教育的啟蒙。難能可貴的是,所有佛光山的學校,無論是小學、中學,還是大學,始終堅持僧俗兼收、文理並重、內外兼顧的開放性方針。不僅要辦學,而且要辦獨具一格,且與任何同類學校媲美的社會性學堂。尤其在大學,他們大膽創新的精神,引導學校直接面向社會、面向未來。分門別類的師資,一流的圖書館,視聽俱全的教室,現代化的宿捨和交通設施,以及許多與社會相適應的新學科,具有前瞻性的學術研究機構,顯然邁出了宗門,遠非傳統佛家教育所能企及。就此而論,如果從理念、行為到器物上看,佛光山還保留有佛門清淨、莊嚴、超越或者非世俗化的宗教性質的話,那麼,他們完全開放的社會化教育,無疑可以同當今任何教育機構作等量齊觀。

佛光山創辦的中小學校不可勝數,這裡僅以高等教育為例。到目前為止,佛光山在世界上  已有大學三所,美國西部的西來大學、台灣中部的南華大學,以及正在建設中的佛光大學,還有著手籌建的澳洲南天大學。創建十余年的西來大學,在美國,特別是在美國西部華人的圈子 裡,是享有最佳聲譽的,第一流的外籍大學。占地廣袤,教學樓、辦公樓、實驗室、圖書館會堂、運動場,應有盡有,今年可望獲得美國西區聯盟的認可,成為美國地方上的重點大學。西來大學在美國的建設和發展,不僅標志著佛光山人間佛教在歐美西方國家的滲透,同樣也可視 作中華民族現代教育在海外的成功開拓。

南華大學是佛光山最早建成的一所綜合性的社會大學,現有教授一百一十名,包括哲學、 文學、史學、建築、電腦、郵電通訊、文化交流、戲劇音樂、美學藝術、宗教學,乃至生死學、未來學專業在內的系、所二十九個。並接受海內外交流學者約十個。影響所及,遠在一般學校之上,決非定慧雙修、徹悟心源的教宗所能閩限。

佛光大學是近年正在建設中的一所新型大學。它選址在佛光山發祥地宜蘭縣的林美山中, 以“具有國際視野,發揚人文精神,引領台灣高等教育邁入國際化的大學”為宗旨,以碩士教育為基礎,向上延伸至博士、博士後、教授進修、世界性學者深造交流:向下發展大學課程、網路教育、學士進修、中小學教師教育、提升的私立大學。目前設文學、生命學、宗教學、哲學、藝術學、社會學、經濟學、資訊學、未來學等十五個純粹的學術研究機構,師資來自僧俗各界,也有來自大陸和海外的學者。他們與內地、港、澳各大學,以及海外學者,早已廣泛開展學術交流。學校地面遼闊,風景宜人。不同校區遙相呼應,但見千巖競秀,雲蒸霞蔚,萬象森羅,月朗天青,師生教學活動,大有“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感覺,恍若置身仙境之間。那顯然是一座充滿光明和希望,有極大發展前途的綜合性大學。

星雲還同我們談起,最近一、兩年內,他們的第四所大學,將在南半球澳大利亞拔地興起;屆時將與大陸、台港、乃至世界各地學者一道,共同開創二十一世紀教育新紀元,其欣然自信之情溢於言表。我相信,這不僅僅是他的願望,而是他已付諸實際的辦學行動。這裡我們也由衷地馨香祝禱,翹足而待。

其次,育人,培育與現代社會相適應的僧材、人才,是佛光山教育社會化鮮明的價值取向。    人生天地間,無論何流何派,最終都不能否認,人是第一可寶貴的,也是起決定作用的因素。人間佛教尤其是以“人”為終極關懷的合理性運作。所以,“以教育培養人才”便被奉為佛光山四大宗旨的第一大宗旨。辦學要辦社會性的大學:育人自然要育同社會亦步亦趨,能走在時代前面的人。向社會培養、輸送有用人才姑且不提,佛光山對自身素質的提高,早已有其高屋建瓴的計畫和付諸行動的實踐。早在六O年代初,星雲及其弟子們,便以自強不息之心,堅韌不拔之志,克服萬般困難,在海外培養出第一批佛光學問僧,為佛光山人間佛教建設推濤助瀾。此後相繼在台灣、香港、美國、日本等地獲得博士學位的佛光弟子,也在其各自的位置上,為人間佛教作出了新的貢獻。而今,又在北京大學、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四川大學、蘭州大學、日本龍谷大學、英國牛津大學、韓國東國大學等輸送為數不等的博士研究生。至於從其他社會大學挖掘人才,充實自身,更不在話下。截止目前,佛光山至少有博士八名,碩士數十名,本科畢業的僧尼幾乎無處不在,俯拾皆是,一個高知識結構的僧團,就是在人間佛教思想指導下,教育社會化的架構中日復一日成長起來的。正因為如此,佛光山才能在台灣立定腳跟,在世界上穩步前進,在思想理論上才有所建樹,有所為,有所不為。

其三,教學內容的改革與創新也是佛光山教育社會化的重要標志。

顯而易見,社會化的教育,不僅要辦社會化的學校,更重要的是要對教學內容進行革新,才能培育出入現代社會之世的“法將”。這都是同人間佛教人世的主旨密切相關的。如前所言,在教育上,佛光山走出封閉,走向社會,與社會融為一體,既汲取社會精華榮衛己身,又以自身的知識服務社會。星雲不僅以玄奘堅苦卓絕,遠涉西域,弘傳佛法為終生效法之楷模,極力推崇,並矢志追求玄奘器識寬宏,獎掖後進,在教育方面的偉大功業,而且認為,以前佛家的教育已經“不合時代”,“現代的教育要看、要聽、要問、要懂”,“要重視特殊教育,要使人適得其用”。他重視的是教育內容必須與入世的趨向相吻合,既要正面肯定人生的價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又必須學以致用,為現世造福,為萬世開太平。所以,佛光山的教育,耳提面命,教學相長,知識授受的內容不再是單純的佛祖言軟和對佛家義理的注釋與闡發。它不僅設立與佛學教育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傳統的哲學、語言文學、歷史考古、音樂美術體育等,而且開辦了與傳統佛教教育幾乎全不相千的大部分學科;不僅講授與佛多有牽涉的儒、道,乃至二十世紀融貫中西、會通三教的新儒家思想,同時引介現代西方哲學、社會學、經濟學、宗教和比較宗教學,甚至創荊劈莽,建設與科學發展同步的新學科,諸如關系生死的生命哲學、倫理學、基因遺傳學,遺有其他方面的應用學科。其目的不單著眼於佛教自身的發展,而是著眼於使受教育者如何成為既有高尚道德修養,又能適應科學技術進步,服務社會的有用之才。關於這些,前已涉及,不再贅言。倒是在香港及台灣其他地方佛光山僧尼為社會教育所作的貢獻,讓人久久不能忘懷。他們開辦的漢語班、烹饪班、插花班、電腦培訓班,各種直接服務於社會,與現實生活密切相關的課程,不僅使那些善男信女稱心如意,而且也給整個社會創造了些許使用價值,給熙熙攘攘的人間注入一股清新的氣息。他們教授那些只會閩、粵方言,或者是英語的香港同胞漢語漢字,既以佛經為敦材,更借用社會生活語詞為實例,受教的居士則二者兼得,兩全其美;非佛教信仰的人在語言方面自然受益匪淺,佛家思想也在不經意中潛栘默化。由此人多不經意之小事,亦可見佛光山竭力推進教育社會化的良苦用心之一斑。

乍看起來,佛光山社會化的教育方向,同它的法水長流、佛光普照的宗旨背道而馳,至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分道揚镳,各行其是而已,其實這正是佛光山人間佛教普世、濟世的重要內容。更何況,佛光山以此“涓滴”還報社會,社會亦因此將佛光擁抱在它的博大胸懷,給予撫慰,給予更深的關愛,推動佛光山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教育社會化澤及宗門、澤及人生的力量,尤其不可小觑。

概而言之,上述佛光山理念現代化、修行生活化、設施實用化以及教育社會化,僅僅是作者對佛光山人間佛教的宏觀印象,很難說把握了它的全貌和精神實質。但是,佛光山人間佛教的實踐所涉及的理論問題,或許會引起學術界更深切的關注。這裡對佛光山的介紹、肯定,都只在其次。援人間佛教之實踐,作佛學,乃至宗教學、宗教社會學、比較宗教學的理論探討,應當說是我的深意。一些宗教學的基本理論,在文中略有論及,雖一己之見,當不妨作引玉之磚。

人間佛教,即佛教的世間化,首先關系到宗教超越性的基本理論。無論是宗門,還是學界,是超越還是參與,是神聖超驗的終極追求,還是世俗理性的現實利害,古今中外,眾說紛纭,莫衷一是。主張世間化的強調,佛法不離世間;說佛法根本在覺悟者,理應超越生死、超越善惡、超越人世問的一切是是非非。我以為,其實這是宗教社會學的論題,是一件事物的兩個方面,也可視作“理一分殊”吧!生活在有限之中的人,無不對無限寄予期盼,原初就充斥著實踐和理論上的背離。作為一種社會宗教組織的佛教,畢竟要在社會實踐中求得自身的生存與發展,也就不能不與宗教的超越性發生沖突和對抗,無限與有限、超越同參與、終極和現實、神聖及世俗種種,恰恰反映了宗教和宗教組織在有限的現實社會中理論上的二律悖反。正是這樣的二律悖反,才使得它們的組織形式具有某種超越的性質,而有別於政治、經濟等實體,並作為社會存在長足發展。所以,其關鍵不在人間佛教理論的正確與否,而在於人間佛教實踐之優劣。從這個意義上講,佛光山的貢獻顯然是不可低估的。

另外,追源溯始,宗教組織一旦產生,必然帶有世間化的傾向。中世紀基督教的改革運動,賦予新教更多的世間色彩。近代社會,宗教組織世間化已成不可阻擋之勢。尤其是只有百余年歷史,號稱“大同敦”的巴哈伊信仰,其致力方向實不在超越的終極關懷,而在於建設一個非西方,亦非東方,“全體種族、信念、階級和國家融合”的全球新文明。與其說它是宗教,不如說它是一個跨越國家、階級、種族的社會群體。正是在這樣的歷史文化背景中,人間佛教、人生佛學應運而生,理論上的二律悖反,為本體的诠釋和新思想的產生提供了不同的可能性。從大陸到朝鮮半島,從中國到日本,從漢傳到藏傳佛教,尤其是台灣佛教,大都在進行著程度不同,方法也不盡相同的人間佛教的建設和嘗試,也都在不同方面為佛教的現代化作出了各自的貢獻·事實如此,言不盡意。需要注意的是,無論是宗教哲學,還是宗教社會學研究,都應當留意世間化的現實意義和學術價值,留意它們對傳統理論的踐履,以及實踐中在理論上的創新。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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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蘇詞:心似已灰之木,身若不系之舟,問余平生功業,黃州、惠州、瓊州。改已灰之木為懷度眾生的慈悲之願,賦不系之舟以法海慈航的挪亞方舟之意,佛光普照尤與原詞有天壤之別了。

[2] 參看拙著,《佛門舊蹤》前言(江西教育出版社,二OO一年一月)。

[3] 神召,英文Calling,路德宗認為既是神聖的救恩:亦是一種特定的身分——應上帝的召喚,努力工作,創造財富,以顯示上帝的榮耀,視致力經濟活動為禁欲者的天職。英文新約哥林多前書雲:Every One should remain in which he was called.

[4] 我認為它是一種超越有限,追求無限,實現人生終極價值的合理性過程。宗教組織則是宗教在社會的折射和組織形式。這是一個復雜的理論問題,參見拙著。有興趣可以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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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