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有自己的坐標軸
池田大作
大地有地圖,海洋有海圖,在縱向坐標軸及橫向坐標軸中,可以找出自己的位置,決定准確的方向。那麼人生之旅又如何呢?
斯托夫人寫出刻畫農奴制悲慘的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是在她四十歲的時候。但創作這部小說的出發點,據說是她二十一歲的時候。
那是她從東部遷到與南部搭界的辛辛那提來時的事。當時她實際看到了買賣奴隸的可怕景況,這個體驗成了她寫作的動機。(《斯托夫人的形象》,查爾斯·愛德華·斯托著,鈴木茂茂子譯)
“奴隸法,對我來說,是難以置信的、令人吃驚的和可悲的。如能把這個罪行和不幸沉入大海,那麼我會願意和它一同沉入海底。”
正像她說的這句話所表示的那樣,這個沖擊是太大了。
但是,在那以後,她由於家務和撫育幼兒,一直沒有工夫去寫作。但是,即使當她給自己的幼兒喂乳的時候,只要一想到:肯定又會有多少可愛的孩子從做奴隸的母親身邊被奪走,她就坐臥不寧。
“一想到我國的人們在對待奴隸問題上的殘酷和非正義,我的心就痛苦得幾乎破碎……。”從這樣深刻的思想出發,她終於在四十歲時拿起了筆。這樣,她給反對奴隸制的美國輿論點燃了熊熊烈火。作品引起了極大反響,甚至被認為是造成後來決定美國社會結構的南北戰爭的起因。據說第十六任總統林肯也接見了斯托夫人,並說過這樣的話:“構成那次巨大戰爭(南北戰爭)導火線的,想不到竟是這位身材矮小的可愛的夫人!”
的確,斯托夫人在社會上只是一個藐小的存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但是,她的人道主義的勇敢信念,構成了那次壯烈的歷史大變動的原動力。這可以作為一個例子來說明:
當一個人的真摯的一念,捕捉到成為時代底流的“心”的時候,該發揮出多麼大的力量!
在人生遭遇到的事件中的某一場面,有時會像用照相紙洗印出來的一張照片一樣,鮮明地刻印在胸中,超越時間的流逝,決定人生旅途的方向。當人們沿著某一信念所指引的道路前進的時候,通過與世俗價值觀的對抗以及與種種考驗的搏斗,就會加深原初的體驗,升華成為從深層推動自己的“原動力”。在介於歷史變動之間的人的行動的軌跡上,那經常構成原動力的“信念之核”,就會閃爍出光芒。
那種為世上的評價或名聲等等飄浮不定的價值觀所左右的人生,總會有一天衍變為索然寡味的空虛的結局。而那種盡管經受著人生狂濤的播弄,但卻始終凝視著自己的坐標軸——那宛如在蒼穹中始終不動的北極星一樣的坐標軸,徑直按自己所信的道路前進的人生,肯定會獲得真正滿足和充實的榮冠。
一個平凡的婦女,以她的年輕時銳敏的感受,在她的生命上打上牢固的烙印,在日常生活體驗的積澱中,又是開掘又是磨練起來的自己的坐標軸的穩妥性——我認為,在這裡邊存在著斯托夫人改變時代潮流的強韌行動的源泉。
如果這樣看是不錯的話,那麼,在青春時期將什麼刻印在生命上?應以什麼為人生的坐標軸?——難道不是她的生活道路已將這一問題的重要性告訴我們了嗎?
一個具有人生坐標軸的人是強者。遇到什麼情況也不會迷惑,也不會失敗。不具備坐標軸的人,當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時就會變得軟弱,是十分靠不住的。
現代是容易為浮華所動的時代。而且任何人都有顆憧憬華麗世界的心。但是缺少坐標軸,就好像奔向漫長的人生幸福之路時沒有指南針一樣。我想,這種坐標軸,在真摯追求有意義的人生的道路當中,是會被發現的,是會被深深刻印在心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