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講座/《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4
時間:2009年5月9日
地點:台北科技大學
主講:智崇上師
紀錄:張春美
整理:周雅容、汪滿妹
「(16)復次,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於燃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讀了這部佛經,應該是有很多功德和福報的,如果你讀了經還是被人家看不起、欺負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前世所種的惡業,人家稍微輕賤你一下,你後面的災難就免除了,不會墮入三惡道了。所以這是好事啊!不要因此就認為我讀這個經沒用啊,沒有福報啊!不是,還是有福報!只是因為你的罪業太重了,本來要墮三惡道的,現在被人家輕賤一下,就等於已經受過那個三惡道的果報了,受完了還可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那由他」就數不清了,八百四千萬億個「那由他」,表示多得無量無邊;祂在燃燈佛的時候,曾經遇到這麼多佛。每位佛祂都供養承事,一個都沒有漏掉。以後如果有人能夠受持讀誦此經,所得的功德與我所供養諸佛功德來比的話,我的功德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千萬億分之一,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的分之一。意思就是,你得的功德很大、很多嘛。
如果我把讀了這部佛經會得到什麼功德,通通把它說出來的話,有人聽到以後心會狂亂、會發神經、會狐疑不信,會說:哪有這回事?這部佛經的義理是不可思議的,它的果報也是不可思議的。
「(17)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於燃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燃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燃燈佛則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則為非大身,是名大身。』『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降伏其心」,也可以把它解釋成「攝伏其心」。如何安住其心?意思是,我要發菩提心的話,要怎麼做?哦,你要發菩提心的話,要生出這樣的心。怎麼樣的心呢?就是:我要度一切的眾生,把一切的眾生都度完了,實際上,沒有度一個。整段要一次念,是完整的、不能分段。發這樣的心,就是發菩提心。
為什麼要那樣才算是發菩提心呢?因為這樣才能離四相;否則,就是有四相,就是有相!怎麼樣是有相呢?我應該再解釋一下:「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把一切眾生都滅度了,這樣就是:「你看,所有的眾生都被我度啦,成績很好、很有績效。」有成果、有績效就是相;只要是有相,就必然是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當中的任何一個,那就是有相。有相就不是菩薩!什麼狀況才沒有相呢?他已經這樣做了,實際上沒有一個眾生得度。──這樣就沒有相了。
那我只要一個眾生都沒有度,是不是就OK了?是不是也發了菩提心啦?不是,那還是有相。他一定要度了一切眾生,而實際上一個都沒有度,兩個合在一起,才是離了相。重點就是這個。這裡所教的是離相,怎樣離四相或無四相。所以祂說:「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就不是菩薩啦!
為什麼這麼說呢?實際上沒有一個法,可以用來發菩提心的。如果有這樣的法,就有法相,沒有那樣的法。祂就問須菩提:我在燃燈佛那裡,是不是有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法?須菩提回答:沒有,我所了解的,如來您在燃燈佛那裡,沒有得到一個法,可以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沒有的。
佛就說:對啦,對啦。實際上沒有一個法,讓如來得到菩提心;如果真有一個法,可以讓我得到菩提心,燃燈佛就不會給我授記,說:你以後會成佛,佛號是釋迦牟尼。因為實在沒有一個法,可以得菩提心,所以燃燈佛才給我授記,說:以後,你會做佛,佛號是釋迦牟尼。
是不是好奇怪?如果用我們世間人的觀點,看到這裡會覺得:「干什麼?你們在做假的啊?」對吧?他們就是這樣,這才是《金剛經》。為什麼是這樣呢?如來是什麼呢?就是諸法真如。「如義」的「如」,就是真如的意思。
如果有人說,如來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錯的;須菩提!實際上沒有一個法,可以讓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沒有!我們說如來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那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既不是實的,也不是虛的──什麼都不是!
所以,如來會說:一切法都是佛法。接著就補充:哦!什麼是一切法?一切法就不是一切法,這樣才是真正的一切法。又回到《金剛經》的句型了,這個部分我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前面那兩個都是有相;到「是名一切法」這裡,是離相的。──只有「一切法」的本質,而沒有相了。
我們只要說一個「人身長大」,就是說這個人的身體非常高大;須菩提馬上懂得祂的意思了,說:「人身長大,就是非長大身;是名長大身」所以祂只要說一個名稱,這麼一拋出來,那個名稱都是指「是名狀態」。雖然祂有時候不見得把那個句型補上去,但是祂說的時候,都是這個意思。意思就是,祂說了等於都沒說。所以,祂一說:「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馬上就知道祂說的人身長大,指的就是是名狀態的,因此他就把這個句型補上去了。
菩薩也是這樣,如果有菩薩說,我要滅度一切眾生,他就不是菩薩。為什麼呢?因為實際上沒有這個菩薩的,菩薩也是虛的,也是在是名狀態的。也可以說,為什麼不名菩薩呢?因為有相。如果這個菩薩說:我當滅度無量眾生。這個時候,祂的心態停留在這個句子,並沒有到是名狀態;沒有到是名狀態,就不是菩薩。要怎麼樣才是到達是名狀態呢?必須是:我度無量眾生,而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這樣才是所謂的菩薩。
所以佛說:一切法,都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如果有一個菩薩,這麼想、或者這麼說:我要莊嚴佛土。這就不是菩薩。為什麼呢?如來說莊嚴佛土,都是在說是名狀態;只有在是名狀態,才是祂的真意。我也可以說:我當莊嚴佛土。我這個莊嚴佛土,是在是名狀態,那就OK了;但是,為了要表明我是是名狀態,我就要用這個句型,來讓別人知道。就如同說,我度無量無邊眾生,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這樣子就把相完全對銷,只剩下度無量眾生的本質,沒有相。莊嚴也是一樣,「莊嚴佛土,即非莊嚴」,那就是。如果說的時候,你的心是在是名狀態,你可以說:我當莊嚴佛土。但是如果有人懷疑你的時候,你就馬上補上「即非莊嚴」;如果沒有人懷疑,馬上接受,那就不用補;就這麼彼此心心相印,溝通良好。
這邊的無我法,代表的是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法。如果菩薩通達了無我法,這才是真正的菩薩。亦即能夠離相,才是菩薩;菩薩就是要能夠做到離四相。
「(18)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須菩提!於意雲何?恆河中所有沙,如來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所謂肉眼,就是我們現在大家都有的這個眼睛。天眼就是第三只眼睛,天眼在哪裡呢?有些佛像都會畫三個眼睛,額頭這裡畫了一個眼睛,就是天眼。我們都把天眼畫成像眼睛這樣,實際上它就是一個穴道。有天眼的人,他自己感覺心中有一個屏幕,那個屏幕就是天眼。所以開啟天眼的鍛煉,開頭都是先看到一個屏幕;那個屏幕一打開以後,就是天眼。
那慧眼是不是還再開一個位置?沒有啊,就是天眼這個位置。天眼會看到東西,但是無法解釋背後的意義。慧眼不但能看到情況,而且能正確的理解裡面的意義。有些天眼也會說看到意義,會做一些解釋,但是那個意義不正確,那就不算是慧眼。如果能夠看到天眼所看見的景象,又會得到正確的意義,那就是慧眼。法眼又比慧眼再高一級,他會看到諸法實相,就是看到那個景象背後的本質;也可以說,可以看到是名狀態。
佛眼跟天眼、慧眼、法眼又不同了。佛眼是什麼呢?佛眼無見,佛眼什麼都看不見。因為看不見就是無相嘛!如果還看東看西,那不是佛眼!佛眼就是無見。那麼它干什麼?你修到的時候,自己就知道了。有佛眼是不是就是佛了?還不是,但快了,快要是佛了。
「須菩提!於意雲何?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要注意哦!這邊說的都沒有用《金剛經》的句型哦,對不對?但是,這裡每一個都在是名狀態。因為須菩提已經很懂了,所以不必立刻說一個相反的相來對銷。「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恆河裡面的沙,每一個恆河裡面的沙又是一條恆河,這麼多恆河沙數的恆河,裡面所有的沙,每一個沙就是一個佛世界;這樣的話,多不多?那當然多了。要注意哦!這個多是在是名狀態哦,已經不再加那個句型了,這裡都沒有加了。
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剛才說的那麼多佛世界裡面的眾生,哇!那又不知道多少眾生了,是不是?一個佛世界裡面就有好多眾生,那麼多佛世界裡面的所有眾生,每一個眾生又有好多心,如來全都知道。那如來的腦袋會炸掉嗎?為什麼?如來說:那麼多的心都不是心,這樣才是心。說了半天,又是在是名狀態。那個很多、很多,都是在有相的狀態;而在是名狀態的話,就離了相,所以不會受到很多、很多那些東西的限制──根本就超越了那些限制!
為什麼這麼說呢?「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所有的心都可分成三種:不是過去的,就是現在;不是現在,就是未來;這三種心沒有一個心可以得到,也就是說這三個心都沒有,等於都是在是名狀態。它不可得,意思就是你沒有;你沒有,就是沒有相啊!所以所有的心,都已經離相了。
我們的心為什麼不可得呢?過去心,它已經過去了,當然你得不到;未來心,還沒有來啊,你怎麼得到?那麼現在心呢?現在它會走掉啊,立刻就變成過去啦,所以你還是得不到。所謂得不到,是指這個心你想要把它留下來,是留不下來的。我們怎麼知道這個心留不下來呢?你去入定,當你的定力已經到達能夠觀察自己的心念的時候,一個心念起來了,你說你要讓這個起來的心念停在那邊不准走,你做做看,它一定走掉,留不住它的。這樣我們就知道這些心是不可得的。
「(19)須菩提!於意雲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佛陀說:用裝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拿來布施,這個人得到的福德多不多呢?當然多啦。這麼回答過以後,佛又告訴須菩提:須菩提啊!如果這個福德是真有的話,那我就不會說福德多啦!為什麼說這個福德多呢?因為這個福德是沒有的,所以才說福德多。當我們聽到福德多,這個就是有啊!因為有,我們才會說多嘛,對不對?祂不是,祂是因為它無,才說它多;如果它真的是有的話,祂就不會說福德多。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福德是有的話,它就不會多;怎麼都多不起來,一定是有限的。只有這個福德是無,它的本質是無的時候,那麼它就不會受有限量的限制,那樣才是多。如果有多有少的多,不算多;要超越了有多有少,已經是無數量的、不可衡量的多,才是真的多!
「(20)須菩提!於意雲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祂說啊,我們要找如來,怎麼找呢?哦!祂有三十二聖相,八十種隨形好,這些相都具足了,我們就說:啊!這個就是如來。那就像我們看東西,要看它是不是有正字標志,哦!有正字標志,這個就是好東西。這裡也一樣,這個人是不是諸相具足了?若每一個相都具足了,哦!這個就是佛。可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當然也有人說,那是不是要找一個不具足的相?當然更不可以!具足不可以,不具足更不可以了。為什麼這樣說?因為如來說:具足色身,就不是具足色身,這樣才是名具足色身。祂是在「是名具足色身」的狀態,這個狀態是離相的,只有本質,只有具足色身的本質,而沒有具足色身的相。
「須菩提!於意雲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這個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具足諸相,各種相都具足了,來鑒別祂是不是如來嗎?「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不可以,不應該以這樣來見如來。「何以故?」為什麼?「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所以祂真正的意思是「是名諸相具足」──這個狀態已經沒有相了,只有本質。
「(21)須菩提!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佛陀說:須菩提,你不要認為如來會這麼想:我應該說法;你不要這樣想!你不要想如來會認為自己在說法!為什麼?如果有人說:「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好嚴重哦!你認為如來有所說法,就是謗佛!因為這樣說,就是不了解我說的東西。說法者,無法可說,說法就等於沒有說法;說法就等於沒有說法,這樣才是說法。所以如來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說的任何一件事情,做出來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是在是名狀態。
「慧命須菩提」,就是須菩提。因為須菩提的慧眼已經開了,所以他可以看到法,並且分辨正邪,知道什麼是正法,什麼不是正法,會了解這些法的意義,所以稱他為慧命須菩提。慧命須菩提聽到「以為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的說詞時,他就跟世尊說:「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他說:世尊啊!,在未來世的那些眾生啊,他們聽到這樣的說法,會相信嗎?他是真的擔心啦!他說,我聽了這樣的話,都很震驚了;那以後的人聽到的話能接受嗎?能相信嗎?
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你說眾生,什麼是眾生?那也是在是名狀態的眾生。如果在是名狀態的眾生,那就沒有生不生信心的問題。不過我覺得,佛這樣回答,應該只是把須菩提的嘴巴堵住啦,他心裡面的疑問可能還沒有解,只是把他的嘴堵起來罷了。
讀到這裡,我相信大家都會有一個問題:《金剛經》這樣的無住、無住生心,離相、離四相這樣的是名狀態;我們現在的人能做嗎?能夠去實踐嗎?我想有困難。還是只能聽聽而已?那聽一聽呢……你看,現在來聽的人數愈來愈少,聽了都覺得,離開我們生活的真實狀況很遙遠,有一點高攀不上,有這樣子的狀況。關於《金剛經》的內容,大家若沒有聽到我的解釋,反正也不懂,不知道祂在干什麼,所以不會產生問題;現在聽懂了,「哦,原來是這樣講的,是這樣一個狀況。」那麼我們現在能夠做嗎?能夠用嗎?能夠去實踐嗎?就會產生這樣的問題。
我想這個問題,恐怕是目前大家最需要聽的;現在我就來解這個問題。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態?絕對不是離相的狀態,而是著相的狀態。我們一定是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四相全都著啦!而《金剛經》是在離相的狀態。我們不但是在著相的狀態,而且是在有住的、有為的狀態;那麼《金剛經》呢?它講無所住而生其心,是無住的、無為的狀態。
我們實際的狀態是在著相的、有住的、有為的;而《金剛經》是講離相的、無住的、無為的。那我們能做嗎?我們直接做到《金剛經》是不可能的!那麼我們要怎麼做?我們要在著相中去做離相,有住中去做無住,有為中去做無為。這樣我們就可以做了,因為我們實際的狀況,就是在著相的狀況;我們在著相的狀況,去達到離相。而不是說我們就直接去做到離相,不是。
我們現有的狀況是什麼?就是著相啊!著什麼相?著四相,四個相都著。最明顯的就是,一定是我執深重嘛,對不對?我們就是在著相的狀況下,努力的去達到離相;當然只能離一點點,完全的離,是做不到的。能夠離一點點,我們就已經很辛苦,已經受用很多了。比如說,我執很重,若能稍微輕一點,就離了一點了,那就已經受用啦!有住也一樣,我們就是在有住的狀況嘛,《金剛經》講,你若有住,就好像人關在暗房裡面,什麼都看不見;如果你能夠無住的話,哦,就好像有眼睛的人,在大太陽下,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就是有住啊,我們就是在暗房裡面啊!我們在暗房裡面呢,找個螢火蟲,有一點螢光,讓我們看到一點;就是從有住往無住推進了一點點,那我們就已經很happy了。我們要修的,就是修這個狀況。
我們也在有為中,我們都習慣鼓勵人:「你要做個有為的青年。」對不對?就是要有為嘛,是不是?如果說,有的時候你要做一個無為的青年,那你干什麼?是不是?我們一定是有為的嘛,要有所作為、要有目標、要有成就,是吧?那麼我們在有為當中,怎麼去修呢?就是在有為中,去達到一點無為──有一點向無為靠近。這是我們能夠修的,這才是我們能夠做的。
舉個實際的例子:以前我講這個愛啊,是要「無條件的愛」。那就是「無住的愛」啦!那個怎麼能做?我們所有人的愛都是有住的,都是著相的。譬如:你為什麼會愛對方啊?就是對方長得漂亮啊,長得帥啊,又有才氣、聰明才志、又潇灑,才會愛啊!哪有人會說,他不潇灑,我不管他的形象是什麼,美丑都不管,就愛起來了。有人會有離相的愛嗎?沒有啊!一定是著相的愛呀!
所以談戀愛的愛,一定是著相的愛,絕對不會是離相的愛。如果說我們的愛,一開始就是離相的愛,大家都沒有什麼美丑,什麼都沒有了,我就不知道他們在愛什麼東西了。是不是?所以大家在愛的時候,一定是著相的愛;而且這個戀愛,不能有第三者。若有人在戀愛的時候,他要博愛,天下人他都要去跟他戀愛;那他的對象一定早就氣昏了。所以,這個愛一定只能限制在兩人的小小范圍,只有我們兩個,第三個都不行!這才是我們真實的狀況。
這樣的愛是著相的、有住的、有限制范圍的。在這樣的愛中,學到兩個人之間彼此的無分別;愛到後來,什麼你侬我侬、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心中有我,我的心中有你,不分彼此──這樣是不是跟無相、無分別靠近一點了?當兩人真的達到不二、無分別了,那他們是真的很相愛。在兩人的小范圍中,彼此的我相都可以離開,能夠有一點點的成就,所以我說,這樣子的《金剛經》、這樣子的離相是我們可以修,是我們可以做的。
如果說,讓我們做的是超過的范圍,再放個第三者進來,也跟他不分彼此的相愛,行嗎?不行。所以我說,我們可以實踐的,是小范圍的;從中去體驗一下那個無分別的、離相的滋味是什麼。很多事情,一定是從有住的狀況開始;而且是在一個小范圍裡面起步,只在這個小范圍裡面達到無住,超出這個范圍,不可以,不能做到。
這樣子的修練,是我們現在的人可以做的。事實上,你體驗到這樣子的時候,對那個無分別、無住的滋味,是知道的;但是你的實踐是限制在這個小范圍裡。──這個狀況比較像《維摩诘經》的「不盡有為,不住無為」的內容。事實上那一段內容就是我剛才講的,在某一個小范圍的有住的狀況,把它達到無住狀況。這個對人來講,是最美的、最向往的、最喜歡的;這個狀況就是所謂的「不盡有為,不住無為」──不是完全的有為,也不住在完全的無為,是在有為中,達到了無為的狀態。在小范圍裡面達到了無住的、無為的狀態,那個無住、無為的滋味,跟大范圍的無為、無住的滋味,是一樣的。
這個對人來講,是最美的狀態,又是我們人可以實踐、可以做的。至於像《金剛經》、像菩薩們他們那種大范圍的,唉呀,我們人玩不起這麼大格局的東西。我講《金剛經》,一直都覺得有一個問題,就是很難做。我知道大家很難做;但是我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當我做到的時候,人家都認為我不是人,說:「你都不像人啦,你都不像我們一般人。」會覺得你這個人太特殊了。我也知道各位的那種習慣、那種困難,我知道的。
所以,我就想出一個實踐《金剛經》的方法,要讓現在的人能夠真正的享受《金剛經》而不被它所困──做不到啊,反而變成一個困難。像我現在這樣的說法,你們就會曉得可行了,這個是我今天補充給大家的東西。
【現場問答】
問:佛說沒有一個法可以定義菩薩,那《華嚴經》〈十地菩薩品〉不就是定義菩薩嗎?是否有矛盾之處?
師:沒有矛盾之處,定義即非定義,是名定義。
問:佛教講的愛,強調是大愛、慈悲,要把對夫妻、子女的小愛,化為大愛,那修行人如何維持夫妻關系?如果愛太深,又怕來世再度結為夫妻,無法解脫生死輪回;如果愛的太平淡,又恐怕會引起另一半不滿,尤其另一半非修行人,或許會導致外遇、離婚。夫妻之愛應該到什麼程度才是適中?如果一方用無分別的愛,另一方卻無法做到無分別,則又該如何?
師:佛教講的愛是大愛、是慈悲,要把對夫妻、子女的小愛化為大愛。這個是可以化的;恐怕大家還不要急著先化成大愛,先把夫妻、子女之間的怨恨,化成小愛就不錯了。一些抱怨啊、一些糾葛啊,能夠化為小愛就已經很有本事了。至於要化成大愛呢,那麼就像我剛才所建議的,就算你做到無住、無相、無分別了,那也是在你那個小范圍裡面去無分別就好了;你要擴大,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的本事夠,你有多少本事,你就擴大到多少,這個不用勉強的。
我們修《金剛經》,是要拿來好好享用的,不是要給自己找麻煩的。它有很多好處的,你不要把那些你做不到的部分,要強說好像一定要那樣;我現在已經告訴你,你就在小范圍裡去玩就好了,你就很享受了。尤其是把你們心中的那些夫妻之間的疙疙瘩瘩,能把它化成小愛啊,很好了啦,很賺了啦。
再來,他說修行人如何維持夫妻關系,如果愛太深,又怕來世結為夫妻,無法解脫生死輪回;如果愛的太平淡,是否引起另一半不滿,尤其另一半又是非修行人的時候,而導致外遇、離婚,那夫妻之愛應該到什麼程度才是適中?第一個愛太深,還怕來世結為夫妻──不用怕啊,來世就結為夫妻嘛、再來愛一次嘛,有什麼不好呢?佛教徒有個說法,什麼無法解脫生死輪回,我們現在的人太怕這個了。其實這個觀念是錯的,我們在生死輪回裡面才能修行呀,所以不要害怕生死輪回。生死輪回就是給你一個修行的機會──之所以會生死輪回,是因為你不懂得在小范圍裡面去實踐《金剛經》啊!你不會用啊!如果你會用的話,生死輪回的這個世界,就是佛世界啊!
啊!生死輪回即非生死輪回,是名生死輪回。記得啊,不要怕這個東西。我們佛教徒常常會被這個生死輪回嚇住了,嚇住了就叫做著相;能夠到是名生死輪回,才是離相。所以,根本沒什麼愛得深一點、平淡一點的問題;沒有關系啊,你可以愛得既平淡、又很深,不是很好嗎?這就是《金剛經》的深就是平淡,平淡就是深,那就是「是名深」。你在是名深沒問題了,在是名平淡也沒有問題,所以你在你那個小范圍裡頭維持在是名狀態就好了。
《金剛經》講的那個狀態,太大了,大到嚇死人。現在我也不要大家在大范圍裡面去實踐是名狀態;就在你的小圈圈裡面,在你的愛的小窩裡面,很享受的。
如果一方用無分別的愛,但另一方卻無法做到無分別,則該如何?這個是兩個人的事情,要兩個人都做到才算;你一個人做到無分別,另外一邊如果不會,這個無分別也不算無分別。所以根本沒有你這個問題,如果另外一方不會,你就是不會,你怎麼算會啊?沒有這個東西的。
問:如來在是名的狀態中說法,請問是名狀態是否是入定的狀態?
師:對,是在入定的狀態。那麼大家又會講,入定的狀態是什麼?我告訴你,入定的狀態,就是即非入定狀態,是名入定狀態。所以,所有的問題,《金剛經》都能答的。
問:因佛菩薩都在入諸定中說法,而人要如何入諸定中過生活?
師:一樣呀,還是在是名狀態呀,這個沒問題啦。
問: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在所知世界中,是否有提醒眾生,莫陷於好為人師的毛病(牢籠)中?而人師的本質,是否是在皈依自性師?
師:對。
問:五眼和眼根皈元有關嗎?它是眼根皈元的指標嗎?
師:可以這麼說,對。
問:請問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有次第性嗎?還是可以在天眼未開時,可以先開慧眼?
師:可以,是可以跳的,不見得一定要有次第。
問:老師,您曾在《往生要訣》上說過臨終成就的辦法,請老師解釋何謂臨終成就的辦法?
師:哦,那個要來上課才會講到,講《金剛經》沒有時間講這種法。
問:老師,請問如何念誦經文?是不是像老師現在念經文的方式?
師:念誦經文也是要在是名狀態。不,像我一樣的念的方式,即不像我一樣的方式。
問:莊嚴即非莊嚴,是名莊嚴。是名莊嚴,是否是無所住而生的心?
師:對。
問:無窮多的狀態,是否像有了神燈、聚寶盆般,可不斷生出來,永遠也用不完的狀態,才是無窮多的意思?說出來、有相的,總有盡頭、有限制的,只有不斷生出、無中生有的能力,才是是名狀態嗎?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就是達到是名狀態嗎?
師:是,六祖那個「何期自性能生萬法」,祂就是達到了這個狀態,在這個狀態才有。但是前面說的,只有不斷生出、無中生有的能力,才是是名狀態,這個不見得正確。這個問題問得就不正確,因為這樣子的敘述不是是名狀態。是名狀態,不能說它是只有不斷生出,無中生有的能力;它也不是這個,它就是什麼都不是。你只要說它是什麼的時候,就不對了,就不是它了。
問:須菩提的擔心,未來眾生無法了解佛的說法;未來心不可得,此種心念是否就是未來心有染呢?
師:不是,須菩提的這個擔心,是覺得以後的人可能會聽不懂,是擔這個心。就算聽懂,像我們現在,也知道就算聽懂,也做不到,不能做。祂擔的應該是這個心。那我呢,現在知道大家做不到,所以就變一個戲法,變一下、調整一下,你們就可以做到了。
問:修行的目標就是要朝向離相、無住、無為嗎?
師:是。
問:在生活中,往離相、無住、無為的過程,就是修行嗎?
師:是。
問:佛世界才是做到無限制的,而世人做的,就是有限制的,是限制版的嗎?
師:是。我們人世間,一來到人世間就已經被限制了;一入世、一成為人,就已經有限制了。
問:請問佛的本質是什麼?眾生的本質是什麼?
師:都是那個不可說的菩提心,一樣的。
問:老師,我認為任何事情都可以無為之心去做,《金剛經》與《老子道德經》都是這樣的精神,一致的。一言以蔽之,就是以無為之心去做有為之事,包括談戀愛、賺錢、辯論、各種競賽、選舉等等。
師:如果你能夠做到,用無為的心去做有為的事,那是不錯,因為你一開始就是無為的。但是我認為這個很難,因為大部分人,一開始就是有為,所以實際的狀況,都是在有為之中,做無為的事,朝向無為在努力,是這個部分。想要容易成功呢,就是把這個我要做無為的范圍圈得小一點,那就比較容易成功。
問:在工作上,需要目標、績效,如何做到無為?
師:有目標、有績效,是有為;要在這個有為的目標績效之下,去達到無為。你不要太斤斤計較績效、目標──是否只差了一分啦,只多了一分啦,就不要太計較了嘛,這樣子就算有一點無為啦。
問:這是實際發生在現今社會的事,有五女共事一夫,和諧相處而無分別;五女從不爭執,他們要示現世人愛可以不占有,共有是可以做到的;等於六人合一了,心量可大到如此。
師:這個也沒有很大呀,只有六個人而已。OK,是會有這樣的事情;當然,對人來講是不容易的,他們能做到也不簡單啦!但是你要說大,才六個人算什麼大?
問:眾生喜歡搞小圈圈,在企業裡各搞小圈圈、派系;小圈圈內相處融洽,對其他派系外的人就排擠,對其他派系圈圈就排斥、陷害、對立,最後造成企業不合、公司瓦解,這就是小范圍的無分別,漸漸走向整體的瓦解、破滅是嗎?
師:如果小圈圈走好了,那麼再來把小圈圈之間做好,那就進步了。當然小圈圈之間要做好,那是整個大圈圈的那些負責人要去處理的;至於小圈圈裡的人,他們只要管小圈圈就好了。所以甲、乙小圈圈之間的問題,應該是甲乙之上的,那個大圈圈的負責人要去努力做的事情。所以還是可以一層一層做的啦!當然如果這個地方沒有做好,彼此攻來攻去,那就散掉了。我們是可以從小范圍先做好;小范圍做好後,我們再擴大范圍一點,這樣一步一步來,可以有循序漸進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