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嚴大義》見道之六
3、七番破處
通常的人,他感覺到心是在胸口當中的,是不是?我們通常的人就認為心在胸口當中。實際上,唯識告訴我們,這個心叫做肉團心。我們這個身體啊,它是一個機器,這個機器的核心部分,指揮身體運轉的,就是心髒這個部位,它是最中心的。心髒停止了,那身體可能也就沒有辦法動了。心髒是一個總樞紐,身體的總樞紐,這個身體長期利用這個心。我們從小生下來就利用這個心,用這個身體,對這個身體的感覺很敏感,認為這個身體就是我,把身體當成我,叫身見。通常的人是把身體當成我的,我到哪裡了,我怎麼樣,誤以為心髒就是這顆心。
佛就問阿難,你心在何處?在問之前,佛還講了一個要求,就是要直心道場。一切諸佛,以直心故,能夠圓滿成佛,不能直心,即不能成佛。阿難當然就用最直接的感受去回答,他不是想把話說得很好聽,就是憑直覺,憑他的感覺,憑他的境界來回答佛陀的提問。七處征心第一個,就是佛問阿難心在哪裡?阿難說,心在身內,就是執著這個肉團心。佛就用一個比喻告訴他,如果心在身內,身體就像這個講堂,有窗戶,他說,我是通過這個窗戶,看見外面的園林,但是看這個園林的人卻在這教室裡面。阿難他通過眼睛,看到佛的三十二相,然後,他心裡想佛的莊嚴,所以覺得是通過眼睛看到你,那我的心肯定在眼睛的裡面,就是在我的身體裡面了。佛就反過來問阿難,如果你心在身內,就像我們身在這個講堂內,看到講堂外面的園林樹木,我們同時也可以看到講堂裡面的人和事,看得很清楚,那麼,你的心既然能看到佛,看到外面的相,你心在身裡面,那你的心也應該看到你身體裡面的五髒六腑,你為什麼看不到?阿難一想,也對哦,我們的心既然能夠看到外面,為什麼心不能看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呢?所以佛說,你既然看不到,那你心在身內是不成立的。
阿難就馬上回答說,佛陀,身體裡面的東西我都看不到,身體外面的我都清清楚楚了。這麼一想呢,我的心應該在身外,在身外面。如果你心在身外面,就像我們如果跑到了這個房子外面去,把房子外面的都看得很清楚,這個玻璃也能夠看得清楚,我們這個臉也能看得很清楚。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看不見我們的臉。你們能不能看見自己的臉?別人能看見你的臉,你看不見自己的臉。而且我們看到前面,看不到後面。你的這個心還是不在外面,在外面也不成立。
阿難就說了,我這個心即不能在裡面,也不能在外面,那應該潛伏在根(就是眼根)裡面,粘著在根上面,粘著在眼睛上面。根到底在哪裡呢?我們的六根,眼根、淨色根、浮塵根,都在這個根上。如果我的心就是眼睛,那這說不通的。心和眼睛是分開的。那心潛伏在根裡面,到底怎麼個潛伏法?他用一個比喻,就像戴眼鏡的人,通過這個眼鏡能夠看到外面了,看見外面這個世界,同時他也能看見這個眼鏡,是不是?你們戴眼鏡的人能不能看到眼鏡,肯定能看到的。但平常不注意的時候好像沒看到,就看見外面了。事實上呢,你看到外面的同時,也是可以看到眼鏡。但是你的心,能不能看到你的眼睛、眼根呢,還是看不到。心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也聽不到自己的耳朵。我們的心是聽不到的,所以潛伏在根裡也不對。
於是,阿難就說了,這個心可能是又在身內又在身外,內外兩在,裡面也有,外面也有。他心裡想,這就對了,看不見裡面,是因為它在外面;看不見外面這個臉,是因為它在裡面,是兩面都在。實際上,這個話反過來問很簡單,既然你兩面都在,在外面,那你就應該可以看到你的臉;在裡面,你應該可以看到身體裡面的五髒六腑,是因為它在裡面。可是還是看不見,所以內外兩在,也是沒有道理的。
第五個呢,他說隨合隨有,他說,這個心啊,你只要想看到什麼,就在那個地方,隨合隨有,合到哪裡就哪個地方有。這個很奇怪了,隨合隨有。那麼,佛就問阿難,我們看到外面六根對六塵,只有根塵這兩種事實,我眼睛看到了這個色法,看到這個東西,當看到的時候,那我眼根合到了色塵上面,你說隨合隨有,到底它是在眼根上,合著這眼根有?還是合著這色塵有?我們看到這柱子了,你說到底是你的心在柱子上,知道有柱子?還是因為在眼睛上,知道有柱子?如果說在柱子上,知道有柱子,那柱子它自己是色法,它就應該知道,柱子自己會知道是柱子嗎?它不知道。那眼睛它知道是柱子嗎?如果合在眼根上有,我眼睛不看柱子,我也應該知道柱子有,可是我不看柱子,我就不知道,所以合在眼根上是眼根自己的功能,也不是你心的功能。合在柱子上也不在柱子,所以隨合隨有,也不對。
那麼第六個呢,他就想,既然合在柱子上也不對,合在眼睛上也不對,那應該在兩個中間。有沒有?這個其實我以前曾經有這種感受,有一次在念楞嚴咒的時候,,因為人很多,佛學院有一百來號人,念起來聲音氣勢非常龐大,念著念著然後在那裡聽,此起彼伏,波瀾壯闊,我突然感覺,這些聲音,從他們那裡發出來,到我耳朵裡面,我如果心不執著我的耳朵,也不執著它發過來的那個地方,就在中間這個部位,感覺很舒服。我們現在,你看你眼睛看到這個柱子,你的眼睛,你的注意力,既不在柱子上,也不在眼睛上,這中間到底有沒有東西呀?你說中間沒有東西,我們把板一隔,我們就看不到柱子了;你說有東西,確實什麼都沒有。你中間有東西就把你隔住了,你看著這個柱子,所以這中間,它非常的奇妙。實際上這中間呢,有,也是沒有;沒有,也是有。一切法的妙用,真心在這裡顯現。
但是阿難回答的時候,他認為這中間有一個東西,只是妄想而已。所以它說在中間,是指隔離了兩端。而我們的心性呢,是遍一切處的,既在兩端,又在中間,即根塵識三個都不住,只有這樣,你才能契入到真心。但是當他還沒有契入的時候,他說可能是這兩者中間吧,就像一條線一樣。我的心就是一條線,把你的眼根抓過來粘在這色塵上面,於是你就分析到了。那麼,這個時候,佛就問阿難了,在兩者中間不成立,為什麼不成立呢?如果心在中間,既不在眼根,也不在這個色塵上。你的心不能在眼根上,那麼眼根看不看色跟你沒關系。如果不在色塵上,你看的是不是色塵,跟你也沒關系。那眼根跟色塵兩個離開了,你的心還能夠分析說,佛有三十二相,我看著很喜歡,你能生這個心嗎?生不起來了。所以,在兩者之前,也不對。不是一個東西,它不是夾在中間的這麼一個東西。
最後呢,他想來想去,內也不是、外也不是、中間也不是、在根裡也不是、兩頭在也不是、隨合隨有也不是,到底在哪裡?他說一切不執著,這就是了。我們不是經常聽很多人,打坐有一點功夫的人,一問他修行怎麼樣?他說一切不執著。其實不執著,不是那麼簡單的。不執著,佛就問了,不執著,到底是有一個不執著?還是沒有一個不執著?如果有一個不執著,那你還是有。有,那這個有,到底是十八界當中的哪一界?既然是有,或者是有精神的,或者是有物質的,或者是有分別的,或者是有樣子的,是有樣子的?還是沒有樣子的?如果沒有樣子的,也沒有精神,也沒有分別,那就是沒有。十八界當中沒有這個東西,那就是沒有了,無就是無。如果是有,你說有一個不執著的,那是有,有的話你得把有拿出來,如果是有,到底這個有在哪裡?有一個不執著,這有一個不執著在哪裡?
所以,最後阿難他發現,講一切不執著也不對呀,因為平常把妄想當成自己的人啊,他說一切不執著了,其實他說一切不執著的時候,就意味著我這個心,我這個妄想,我現在不執著了。而你的妄想是什麼呢?你那妄想,就是我現在想到礦泉水的時候,礦泉水的這個相顯現了,我現在不執著它,其實,他的意思是,我的心,我的這個我執,通過眼根,我抓住了這個色塵,所以一旦問你的不執著,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如果你說我的不執著,是因為看到礦泉水不執著,那麼說明你還是在執著,認為有個礦泉水,是不是?
我們在分析一切法的時候,你總是認為有個東西,有個概念在那裡,抓住它,我不執著了。那這個概念是什麼?是法塵?還是我們的六塵?你怎麼算不執著呢?就像有些人說,我不貪名,你講你不貪名,那你怎麼會知道有名呢?你知道有名,其實就執著這個名了,你盡管是不貪名,那麼反過來就是,你貪著不貪名的這個名。有些人說我不貪的,我不貪是什麼?我不貪就是,你去貪著那個不貪的感覺,一樣的,他說一切皆不執著。所以七處征心,在這個內外中間,這一切法當中,你找不到你的心!有一首古詩說得很好,“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長恨歌》裡面的。上到天堂,下到地獄,中間一切人事當中,你去看,追求,你的心到底在哪裡?兩處茫茫都不見!我們平常的妄想,一切想法的生起啊,事實上,只是這些物質身心這種狀態,十八界的這種狀態,在展現出它緣起的現象而已。除了展現緣起的現象以外,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心在那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