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寂中精進
——虎年新春寄語
早晨起來,窗外紛飛著雪花,一朵朵悠然而落。
淨潔的大地上,少了些匆匆往來的身影,這樣的時節,顯得寧靜而孤寂。
難得的孤寂,透徹而鮮明。
最孤寂處,恰恰最是親切。
對於我們來說,到底什麼最親切?
不是父母,不是妻子兒女,不是良師益友,不是榮譽和地位,不是技藝與愛好,不是非凡的事業,不是超群的能力,也不是money。
所以,當禅宗九祖伏馱密多尊者,遇到他的師父八祖佛陀難提尊者的時候,便這樣問道:
“父母非我親,誰為最親者?
諸佛非我道,誰為最道者?”
佛陀難提尊者如是回答:
“汝言與心親,父母非可比;
汝行與道合,諸佛心即是。
外求有相佛,與法不相似;
若識汝本心,非合亦非離。”
當時,伏馱密多聽到了這樣的妙法,立即恭敬地五體投地,虔誠地進行禮拜。並跟隨佛陀難提尊者出家了,後來也成為了傳佛心印的祖師。
如是弟子,才能遇到如是師父。
如是師父,方能識得如是弟子。
很多學佛人,都想得到明師的指點。不知道有沒有問過自己,自己是足以遇到明師的那塊材料嗎?
倘若與明師不期而遇的時候,我們當真能夠認識並且珍惜嗎?
縱然有幸遇到了明師,明師又該如何指點我們呢?
唐朝的時候,浙江永嘉有一位文喜禅師,在他還沒有悟道以前,心裡總覺得不安,總想著得到明師的指點。可善知識參了不少,就是沒有遇到有緣的明師。於是,他就發虔誠心去朝拜五台山,希望能夠得到文殊菩薩的指點。
功夫不負有心人。
文喜禅師在五台山的金剛窟裡,如願見到了勝境,得到一位白發老人(後來知道是文殊菩薩所化現)的指點,幾番寒暄過後,文喜禅師一定要求老人說法,老人贈了一首偈語就隱去了。偈曰:
“一念淨心即菩提,勝造恆沙七寶塔;
寶塔畢竟碎為塵,一念淨心成正覺。”
文喜禅師回來細一想,哦,原來文殊菩薩也沒說什麼妙法,就是讓我專心修行啊!那我就老老實實在這“一念淨心”上用功吧。
許多年以後,已經悟道了的文喜禅師,在某個寺院裡一邊做飯,一邊修行。
有一天,當禅師蒸飯的時候,文殊菩薩騎著獅子出現在了騰騰的蒸汽裡面,格外地相好莊嚴。文喜禅師卻沒有絲毫的驚訝,他掄起飯勺,毫不客氣地打了過去,邊打邊說道:
“嘿嘿,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
朝拜五台山的時候,文喜禅師是“外求有相佛,與法不相似”;
到了掄勺打文殊的時候,文喜禅師已經是“汝行與道合,諸佛心即是”了。
對於一位徹底了悟心性的禅師來說,無論出現多麼了不起的境界,也難以動搖他安住於本然心性,也難以擾動他洞察萬相如幻的大空性智慧。
誰和我們最親近?
除了心性還有誰呢!
可是,心性是寂然無形的。在萬相紛雜當中,心性因為它的無形無相而孤寂。猶如虛空一般,往往被人們熟視無睹。
心性又是歷歷分明的,雪花的漫天飛舞,大地的空曠蒼茫,乃至於一切紛雜萬相,無不彰顯了心性的歷歷分明。
心性因為孤寂而卓然不群,歷萬境而纖塵不染。
心性因為明了而坦然自在,經塵劫而亘古不移。
在人們奔忙於辭舊迎新,贈來送去的時候,真正的禅修者無需那些勤奮造作的修行,甚至無需那些念念不絕的聞思。
他們只是任由心性孤寂著它本然的明了。
——在孤寂中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