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四相以修善法,是名佛菩提
昭慧法師開示,釋淨慧記錄
■97年歲末共修
97年12月14日上午,本院舉行每月例行的共修法會,大眾誦念《金剛經》、《普門品》與佛前大供。
昭慧法師開示梵呗誦經的技巧,極力改正居士們以一定韻律大聲“唱經”的習慣,並諄諄教導雲:漢傳佛教梵呗之美,在於誦經時既不是齊唱,也不是和唱,而是在各自諷詠而高低錯落的差異之中,呈現“不規則融合”的特質。因此千萬不要唱經,否則旋律一旦固定,很難再拋掉它,連帶會讓周邊誦經的人,不知不覺受到感染而大聲唱成一團,卒難再作任何改正。
當日法師並開示道:
學院已印制了明年的行事歷,好讓大家先行了解明年度的學院行事,希望大家把共修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優先排出空檔參加。因為身為佛弟子,不應遠離三寶。過去,佛弟子一般會在初一、十五到寺院參加法會共修,但是如今在西方強勢文化之下,我們的假日也都跟西方一樣,配合基督宗教做禮拜的時段放假。東方的佛教、道教相形之下比較弱勢,初一、十五只有家庭主婦、老人家才有可能到寺院裡來共修,其他只好遠離寺院。
學院是個教育機構,忙文化、忙教育、忙社會關懷事務,就把我們累翻了,比較沒有辦法兼顧到護法們的共修需求。但是一些老學員希望每個月有個共修的時段,為了感恩護法們長期護持學院的心意,我們因此在三年前商定每個月一次的共修會。共修有種大眾共振、共鳴的力量,大家在佛陀面前把法義復習一遍,並且聆聽開示,這跟一個人在家裡念經,感覺是不一樣的。
佛法是無價的,共修會不要大家繳會費。世俗觀念是“享權利就要盡義務”,因此有些人可能會認為:共修會難免有一些花費,要大家分擔,這有什麼不對?但是,我們希望,佛弟子的境界要比世間法高一等,要超越“權利、義務”的算計,要學習“無我”。苦難的人更需要佛法,但他們可能連奉獻經費的能力都沒有,難道我們要設下“權利、義務對等”的門檻,讓他們自動地知難而退嗎?因此,只要任何人有心來參加共修,我們就竭誠歡迎他的到來,不須設下繳交會費的制度。
但是“無價”並不表示“廉價”,所以各位要珍惜聞法、共修的機會,而不要動辄把共修時間挪作他用。我個人的生活非常忙碌,這種共修的形式,對我個人而言,絕無迫切的需要。可是一拿到行事歷,我就趕快把一整年的共修時間填在個人的記事簿,除非臨時有重大事情必須處理,否則我一定都會參加。只要各位來共修,我就把共修當做“重要事”,全心奉陪大家。這樣做,表達了我對三寶事的殷重心,也是對各位的尊重與平等心。
我常向學團中的師父們說:來到寺院裡,如果只想到要享受權利,一聽到做事就起煩惱,那你連世間重視“權利、義務對等”的正人君子都還不如,怎能修道!不如趕快回家去“吃自己”(台語)吧!如果你在這裡,要吃飯,不想燒菜;要如廁,不想洗廁所;要享受這裡的清風明月,卻不想拔草、澆樹、掃庭院,這種人修什麼道?最起碼也要往上提升一層,達到世俗的水准──既然享受了權利,就應該要盡義務。既然在道場中享受了大眾心血的成果,就要盡忠於分工合作的職事。因為,道場中沒有誰是該了你、欠了你的,你沒有權利認為:“因為我要修道,所以一切都應讓我坐享其成。”這是“權利、義務對等”的觀念。
但是倘若只想到“權利、義務的對等關系”,心境還是不夠開闊,沒有《金剛經》裡“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的超越境界,於是容易起計較心,注意別人是否也盡到了該盡的義務,是否會比我享受更多的權利,在意自己是否會吃虧。這樣的心態,其實還是沒有上道!所以,我總是要求學友們,要比“權利、義務對等”的觀念,更向上超越一層,學習作無私、無我的奉獻,願意讓身心較為弱勢的學友,在學團中受到更為優惠的照顧,而不計較自己做的比他們多。
不要老是想:那幾位身心弱勢的學友,為什麼職事比較輕松。而要這樣想:住進病房的人很輕松,不用做職事;中風、癱瘓的人更輕松,連飯菜都要人來喂。但這難道就是妳的願求嗎?顯然不是。因此能為眾生服務,身體能動,精神正常,這是一種福氣。我要珍惜這樣的福氣,為弱勢學友多作承擔,並且勤奮而無私地發心作務。這樣心念一轉,人的境界就會開闊了。別看這好像與修道無關,其實這正是修道——“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而修一切善法,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98年元月客來法談錄
98年元月3日,高铨德、李瑞瑛伉俪陪同埔裡敦煌石窟藝術中心王惠雄居士參訪本院,昭慧、性廣法師陪同訪客參觀新校捨工程,商談講堂佛像事宜。王居士首次參訪本院,極為贊歎本院環境清幽簡樸,“很不像一間寺院”,並且細膩地指出他的觀察:院區內完全沒有設置功德箱。他指出:寺院廣設功德箱,有時給人很大的壓迫感。昭慧法師向他說明:
經濟困苦的人更需要佛法,為了避免他們來到寺院會有壓迫感,因此學團完全不在口頭或形式上作任何捐獻的要求或是暗示。也正因為如此,吾人對於大護法也就更是深深感恩,因為在形式上,他們並沒有受到任何特殊禮遇或是榮譽名份,只是在征信錄登載一筆,以昭公信而已。竟能如此無私奉獻,並與我們共同呵護經濟上較為弱勢的善男信女心裡的感覺,這樣以純淨的心性來修學佛法,是甚難希有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學團還是不敢自滿,而必須謙遜地承認:這種心靈自由而又兼具社會主義的風格,並不能成就龐大教團的偉大志業,因為這樣做,畢竟還是有違人性之常。因此吾人對於龐大組織的大教團,依然是歡喜贊歎的。例如:九二一或四川赈災,慈濟、佛光、法鼓所呈現的驚人動員力,對於苦難眾生有即刻的巨大助益。這就不是學團所能做到的了。
■98年5月17日共修開示
我們有非常大的珍惜感與感恩心,一向以佛法的純淨之心面對護法居士們,不但沒有“小我”,更不會強調“大我”。學院從來不會教大家凝聚一種“弘誓共同體”的意念,只希望大家能夠共同為佛法與眾生而精進辦道。
強調大我,內聚力太強,就會給人有排他的感覺。例如在母親節當天,三大教團都舉辦浴佛活動,你去那邊就不是這邊的人,去這邊就不是那邊的人,這就是內聚力太強而區分彼此的緣故。可是你若身歷其中,大我的感染力很強,就很難產生內省的能力。但這種氛圍的好處是,當人需要歸屬感的時候,給他們一個善的歸屬,他們的共同力量就會強大。浴佛時眾多人一同向佛陀發願,那種共振的力量是很巨大的,我相信在這共振之中,一定對共業有若干敲擊的力量。因緣生、因緣滅,負面的共業是因緣而生的,我們可以用共願來消減部份乃至全面的共業。所以慈濟、佛光山或法鼓山深獲社會肯定,這是值得我們隨喜贊歎的。
我們更希望居士們,能逐漸連“大我”也予以解構,解構掉“我”與“我所”的分別心,不去區分任何人是不是歸屬於弘誓的信眾。來此研修佛法的人,往往跨寺院、跨教團。我們為什麼可以做到?因為我們沒有“大我”的框框,所以排他性不強。但凡事有利則有弊,各個信眾都是“個體戶”,凝聚起來就不太容易。因為操兵是要組織化的,要不斷地操兵排演,培養凝聚力。像3月15日在中正紀念堂舉行的反賭大游行活動,平時沒有要求大家一定要參加學院的活動,臨時要鼓勵大家,聯系起來就很吃力。不像大教團平時有分支組織,有動員層級,一聲令下,大家就可動員起來。
但是也正因為這樣,大家在這邊的心靈是很自由的。我們雖然沒有“大我”的品管、紀律,但是有戒增上學、定增上學、慧增上學做為進德修業的要求,並貫徹於生活之中。我們沒有積極募款,卻依然能成就如此莊嚴的道場,讓我們對默默布施的法師、居士們,非常地感動與感恩!
我們要用清淨的正法來滋養法身慧命,主事者的舉心動念要很小心,不可以為本位的利益或“大我”的意識,給信眾作“彼此相屬”的明示、暗示。這是常態下的眾生相,佛教界也不免俗,但在這方面就得特別小心。
也正因為如此堅持弘傳正法的純淨度,學院就會感應到一樣有清淨特質的人,他們不會介意自己的名字有沒有被亮出來,弘誓的許多居士都是這樣的護持者。護持三寶,並不表示要財大氣粗才能護持,許多志工都是家無恆產,來學院默默地、勤勤懇懇地為大眾服務,保持道場的莊嚴,打造這清淨的國土,讓來到這裡的人一看就非常清涼喜樂。
內心常懷感恩,這是人生很重要的功課。今天我看到王興欽居士的蓮位,就想起同學告訴我:王居士得癌症住在醫院療養,聽到我們舉辦315游行,居然從醫院裡抱病出來參加游行。我聽了非常感動!當天我不知道他來游行,一直到他往生之後,聽同學們講起,才知道在那一天,有這樣一位居士,在生命的尾聲,抱著強烈的意志,為眾生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並且用這樣大的願力來渡過人生的最後階段。所以當我看到他的牌位的時候,內心產生非常大的感恩之情。
常懷感恩,內心就很快樂;不知足,內心就會有憂惱。如果知足,內心會有非常大的感動。要知道,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是該了你的,我們空手來到這個世間,一切所獲都是來自親人與社會,乃至萬物眾生。即使有人不是為了你做事,可是你倘若從旁沾了光,也要對此懷抱感恩。如此,我們的心將常常維持在感恩的狀態,這將使我們感覺幸福盈滿,並且樂於將擁有的美好事物與人分享,作為對眾生的報恩之行;久而久之,我們就會習慣於不計較回饋地行於布施,而內心仍然充滿喜樂,體會到《金剛經》講的“無住相布施”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