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經(廚士經):本經主要講作為比丘,自然要努力回顧自己、反思反省自己,“當取自心相,莫令外散”這裡的“取自心相”,便是一種自我反省的觀照方法,即要把握住自己修定或修觀所專注的對象(所緣),而不要使自己心念散亂。如果比丘“愚癡、不辯、不善,不取自心相而取外相,然後退減”,就會導致“自生障閡”的嚴重後果。佛陀在這裡作了一個十分形象的譬喻:
“譬如廚士愚癡、不辯,不善巧便調和眾味,奉養尊主,酸醎酢淡,不適其意;不能善取尊主所嗜,酸醎酢淡,眾味和之;不能親侍尊主左右,伺其所須,聽其所欲,善取其心,而自用意調和眾味,以奉尊主。若不適其意,尊主不悅,不悅故不蒙爵賞,亦不愛念。”
有一句老話叫“眾口難調”,說明大家的口味不一樣,南北東西各各有別,比如說南方偏甜偏於清淡,北方偏鹹偏於味重,如果當廚師的連這些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說明他根本就談不上優秀的廚師。過去當官的或有錢有勢的家庭裡,都有專門的廚師為主人服務。要想做一位令主人滿意的廚師,最要緊的就是要知道主人以及主人的親眷們喜歡吃什麼,他們的口味是鹹還是淡、“酸醎酢淡”?這是起碼的基本功,要知道主人“伺其所須,聽其所欲,善取其心”,“善取尊主所嗜”。在這個基礎上,再來“自用意調和眾味”。如果這一點做不到,即他並不是根據主人的口味來調和百味,而是自行其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其結果自然是得不到主人的歡心,“不適其意”。不適主人意的後果是什麼?當然是“尊主不悅”,因不悅故而得不到種種“爵賞”,得不到主人的喜歡(亦不愛念)。不但喪失了加提拔加薪的任何機會,弄不好還會因此而丟掉飯碗,甚至還會遭受皮肉之苦。
作為一名合格的廚士,他的首要任務便是適主人之意來料理各種飲食。如何取悅於主人呢?便是要做一個有心人,悉心觀察主人的喜怒哀樂——心情好時,給主人多加幾個小菜,再讓主人小飲幾盅;主人心情不好時,飯菜要以細軟清淡為主,順便說幾句寬慰之語。總的說來,便是要將主人作為自己的關注對象。而作為一名合格的比丘,該怎麼做呢?“若有比丘黠慧才辯,善巧方便,取內心已,然後取於外相,彼於後時終不退減,自生障閡”。對於我們根性比較頑劣、基礎差的人而言,我覺得首先要從加強內心的修煉做起,通俗地講,就是要先把自己的事情料理好,把自己內心這個“主人”侍奉好,使“主人”很是“適意”。“主人”一旦“適意”了,就會使我們能夠獲得各種“賞賜”的良機,身心自然會舒暢無比,出入自在,無有障閡。在內心方面能夠做到適意,“終不退減”,那麼當我們接觸到各種外相的時候,就不會再顛倒貪愛了。就好像一名優秀的廚師,他“善巧方便,供養尊主,能調眾味”,“善取尊主所嗜之相,而和眾味,以應其心,聽其尊主所欲之味,數以奉之”。
在具體的修法上,佛陀還是主張從四念處開始著手,“身身觀念住,斷上煩惱,善攝其心,內心寂止,正念正知,得四增上心法,現法樂住,得所未得,安隱涅槃……受、心、法觀亦復如是”。從四念處開始修習,“善上煩惱,善攝其心”,繼而便可以逐漸進入到第一禅乃至第四禅。這是一種修學的途徑,它的著眼點無非就是強調四念處的重要性。而在談到修習四念處的方法時,佛陀重點講到的便是“當取自心相,莫令外散”,主張從內而外進行漸次修習。這種漸次修行即專注於某一具體的物體事件,就好似廚士需要時刻留意主人的飲食口味一般,“善巧方便,供養尊主,能調眾味”,使令主人“適意”。從修習禅定而言,其主旨無非就是一種調和身心,使其達到最完滿的“適意”為最高目標。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優秀的比丘和優秀的廚士之間,事不同而理同,具有著密切的內在關聯。(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