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刑部侍郎宋行質,是曹陵人,生性不信佛,常說些輕慢佛法的話,在永徽二年五月病逝。
到六月九日,擔任尚書都官令史的王璹,突然病發死亡,過了兩天又醒過來。他說,剛死的時候,看見四個人到家來說:“拘捕你!”王璹跟著他們走,進入一道大門內,看見大廳西邊的地方,有位官員坐在那裡,形體肥胖、面容黝黑;大廳東邊的地方,坐著一位僧人,和那位當官的形貌差不多,面朝北方。兩邊都有床鋪、被褥、茶幾、桌椅,服侍的童子有二百多人,有的戴著冠,有的戴皮帽,容貌都很俊美。台階下有官吏及草擬文書的人員。有一個老人,戴著枷鎖面向西方,被捆綁著站在台階下。王璹走到廳堂時,也被綁著。官吏拿著紙筆,訊問王璹:“貞觀十八年,你擔任長安佐史的時候,為什麼改他的戶籍?”王璹說:“我以前擔任長安佐史,貞觀十六年轉選後進入朝中;到貞觀十七年,蒙皇上授予司農寺府吏一職。十八年改戶籍的事,並非我的過錯。”廳上的大官讀完王璹的答辯,回頭對東階下的老囚說:“為什麼要誣告他?”老囚說:“當時的年齡實際上根本還沒到,由於王璹更改戶籍資料,虛增我的年齡,我不敢隨便誣告他。”王璹說:“貞觀十七年改任,委任文書還在家裡,請拿來查驗。”大官叫帶領王璹的三個人解開繩索,去拿文書回來;大官看過委任文書,對老囚說:“他改任的事很清楚,分明是你理虧。”便派人押老囚出北門,王璹遠遠看見北門外很昏暗,有好幾座城,城上都是矮牆,看起來不是好地方。大官在卷宗上批示,對王璹說:“你沒有罪,放回去。”王璹拜別,官差帶王璹到東階下拜別僧人,僧人在王璹手臂上蓋了一個印說:“好走!”
官差領王璹走出東門,往南走,經過三道城門,每道城門都查驗手臂上的印記後才放行。走到第四道城門,這城門非常大,有許多朱紅色的樓閣,三扇門全開著,就像官府的城門,守衛非常嚴密,檢驗過印記後才放行。出門往東南走了數十步,聽見有人叫王璹,王璹回頭一看,看到刑部侍郎宋行質,面容淒慘發黑,沒戴帽子、沒系腰帶,穿著一件舊的紅袍,頭發短而下垂,像胡人一樣,站在大殿台階下,有官差看守著。台階西面靠城牆的地方,有塊高一丈多、寬約二尺的大木牌,上面寫著“此是堪當擬過王人”,這裡是審問、判決高級官員的地方,每個字都很大,約有一尺見方,非常清楚。廳堂上有床、椅、茶幾、桌子,擺設如同官府,但沒有人。行質見到王璹,既悲又喜的說:“你怎麼會來這裡?”王璹說:“被官府押來,查問更改戶籍的事,知道與我無關,把我放回去。”行質張開雙手,對王璹說:“我被責問功德簿的事,但手中又沒有功德簿,被困在這裡,加上又餓又渴,苦不堪言,你盡快回去,到我家裡,告訴我的家人,為我多做功德。”這樣反覆四次托付,才跟王璹告別。走了數十步,行質又叫王璹回去,還來不及說話,廳上有一位官員入座,很生氣的斥喝王璹:“我才剛開始審查這些案子,你是誰?怎能擅自到關囚犯的地方。”於是命士卒揪王璹的耳朵,士卒拉著他的耳朵推他出去。王璹又到一門,守門的說:“你被拉過的耳朵,耳朵會聾掉,我幫你拿掉耳朵裡的東西。”於是用手掏他的耳朵,耳朵裡發出響聲,同時驗了印記,才放他出去。
到了門外,一片漆黑,王璹不知身在哪裡,用手摸向西邊和南邊,都是牆壁,只有東邊沒有障礙,但卻黑暗,無法前行;王璹站了一會兒,看見之前查問他的官差從門裡出來,對王璹說:“你還在這裡等我,很好,你要給我一千錢。”王璹不答應,心中暗想:“我沒犯罪,官府放我出來,為什麼要賄賂你?”官差馬上對他說:“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之前如果不早點帶你見官,你就得多綁兩天,難道會不難過嗎?”王璹心想有理,於是慚愧的謝罪說:“我會照你的話去做。”官差說:“我不要你的銅錢,想要白紙錢而已,約好十五日來拿。”王璹答應後,就問他回家的路,官差說:“只要向東走二百步,會看到一面有裂縫的舊牆,透過裂縫可以看到光,把牆推倒,就到你家了。”王璹照他說的走到牆邊,推了很久牆才倒下;王璹從倒塌處走出來,就到他住的隆政坊南門了。
回到家裡,家人都在哭泣,走進門後,便甦醒過來。到了十五日,王璹忘了送紙錢去,第二天又病倒,暈死過去時,看到官差來,生氣的說:“你果然失信,約好要給錢,竟然不給,現在要再把你帶走。”於是就趕他走,出了含光門,叫他進入大坑。王璹拜了百多拜向他賠罪,請求准他回去造錢,官差於是放他回去。王璹醒後告訴家人,買一百張紙,做紙錢焚化給他。第二天,王璹又病重,再次看到官差來說:“感謝您能送錢給我,但品質太差,不好用。”王璹又再次謝罪,請求重做,官差答應後,王璹又甦醒過來。到二十一日,王璹叫人用六十錢買白紙百張做成錢,同時准備酒菜飯食,親自到隆政坊西渠水上把紙錢化掉。從此王璹身體輕爽靈活,病也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