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魏郡人馬嘉運,武德六年正月,一天晚上,走出家門,忽然看見兩個人,各牽一匹馬,已在門外樹下站著,嘉運問:“你們是什麼人?”答說:“是東海公的使者,前來迎接馬公子。”嘉運向來有學識,在州裡聲名遠播,常有官府使者及四方貴客求見,聽說有人來請,也不覺得奇怪,對使者說:“我沒有馬。”使者牽上馬說:“就用這匹馬來迎接公子。”嘉運立即上馬而去。其實他並沒有離開,只是倒臥在樹下而已。
不久,到達一座官府,正要進入大門,看到門外有數十名男女, 好像要告官鳴冤。有一位婦人與嘉運相識,姓崔,是同縣張公瑾的妻子,手裡拿著一封文書對嘉運說:“馬公子還認得我嗎?以前你與張總管交往,我們見過幾次面;總管無理殺我,我向天曹告狀,至今已有三年,只因王天主救護公瑾,狀子一直被扣押著,到現在才有機會申訴,官差已在追捕他,不久會被押到這裡來。我以為只有我被冤枉殺害,馬公子怎麼也來呢?”嘉運早知崔氏被殺,現在見到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使者帶他進門,守門的說:“東海公正在睡覺,現在不能觐見, 可以帶他到霍司刑那裡坐坐。”嘉運見到司刑,原來是益州行台郎中霍璋。霍璋見到嘉運,請他入座,說:“這裡記室的職位出缺,東海公聽說你才學出眾,想委屈你擔任這個職務。”嘉運說:“我家貧, 妻子兒女還不能自立。希望你為我求情,讓我免去這個職務。”霍璋說:“如果這樣子,你可以說自己沒有學問,我才能幫助你。”不久,有人來報:“東海公已睡醒。”使者帶嘉運進去,看到有一人坐在大廳裡,這人身材矮小肥胖、皮膚黝黑,招呼嘉運進入廳裡,說:“聽說您很有才能學識,想委屈您擔任記室,可以擔任嗎?”嘉運拜謝說:“非常榮幸!但我只是個粗俗的鄉下人,以教授年輕人讀書識字為業,不足以擔當記室的重任。”公問:“您認識霍璋嗎?”答說:“認識。”於是派人召霍璋來,問他嘉運的才學如何。璋說:“我只知道他研讀經論,沒有看過他寫文章。”公說:“放馬公子回去。” 並馬上下令拘拿陳子良。
嘉運告辭離開,霍璋告別時說:“請您回去對我家三狗說:‘臨終時吩咐你,賣掉我騎的馬,造一座佛塔,不可以私下把賣馬的錢拿去用掉,趕快照我的吩咐,去建造佛塔!’”三狗就是霍璋的大兒子。
嘉運又問:“剛才看到張公瑾的妻子,所說的天主是誰?”霍璋說:“那是公瑾的同鄉王五戒,死後做了天主,常常救護公瑾,所以一直沒事,現在看來好像再也躲不掉了。”說完便告別,並派使者送嘉運離開。走到一條不太順暢的小路前,使者告訴他沿著這條路走就可以到家了。嘉運走入小路,便活過來,一會兒,就能起來。當時已近夜半,他的妻子兒女都坐在那裡哭泣,嘉運把經過詳細地告訴他們。
當年七月,綿州人陳子良忽然去世,過了一晚,又活過來,他說:“見到東海公,想請我擔任記室,我因不識字而推辭掉。另外有一位吳人陳子良,擅長寫文章,因此便任命他,把我放了。”過年後,吳人陳子良突然去世,張公瑾也死了。二人死後,嘉運有一次和幾個人走在路上,忽然遇到官府的人,嘉運神色憂慮害怕,態度謙卑地快步離開,過了一會兒,才緩和下來。同行的人問他,答說:“剛才看到的,是東海公的使者,說要去益州抓人,同時還說,陳子良極力告你,霍司刑也因你而被譴責。你差點難逃一死,有賴你贖生的福德,才能幸免於死。”以前嘉運在四川時,有人准備放掉池裡的水抓魚。他當時為人講學,得到數十匹絲綢,就用絲綢買下池裡的魚放掉。贖生,指的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