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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識仁波切:法有法脈,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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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下午好!

  我就不說題外話了,直接進入主題。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下藏傳佛教的四大學統,也就是法脈。研究佛教必需要懂得它的來龍去脈,要從源頭去尋找藏傳佛教。

  藏傳佛教來自印度,1400多年前傳到藏區。在全世界范圍內來講,藏傳佛教保存了最完整的佛教體系。而漢傳佛教是單一的顯宗,唐朝時的三大士雖傳過密法中的下三部密法,並傳到了日本等地,但後來(在中國)斷流了。而藏傳佛教比較完整地繼承和保存了佛教的全部內容,包括古代用梵文記錄的大、小五明文化,這些全都繼承了下來。

  佛教非常重視傳承,法有法脈、戒有戒脈,每一部經典都有傳承。藏傳佛教中基本上所有有講學傳承的經典都有傳承,沒有傳承的被視為臆造、不合法。佛教傳承有文字傳承和耳傳的,也有失傳的。比如戒律的傳承,不能是文字的傳承,必須是由活人一代一代地傳下來。我們佛經的每一部經典,不單有文字資料,而且要有傳承,在這一點上,藏傳佛教是非常重視的。再如法脈,現在許多人講自己是佛教,你要考察他的法脈:他是從哪裡得到的傳承?光自己說了不算,要有文字、歷史資料可查。對那些打著佛教旗號來漢地騙錢的騙子,考查他的辦法就是考察其法脈——誰是他的老師?這個必須要搞清楚。

  藏傳佛教有顯宗和密宗兩個體系,是顯密合一的佛教。藏傳佛教從根源、源頭上來說,它的顯宗有兩個大的、主要的傳承,密宗也有兩個傳承。

  

  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圖源:網絡)

  (一)藏傳佛教的顯宗傳承

  大乘佛教主要的經典是《般若經》,這是佛教中的核心、精華。《般若經》又分兩系:一是正見方面的,屬深見法脈,是從龍樹菩薩、提婆傳下的;二是廣行法脈,“廣行”就是指五道十地的修證次第,是從彌勒傳至無著、世親等一脈相承的法脈。

  《般若經》從文字上來說,講空的部分都是正見部分。講空的同時,還有很多隱蔽的部分,是五道十地的修證次第,散見於經中各處,需要由大師來總結。彌勒大士總結、歸納了般若的核心義,在由他寫成的《現觀莊嚴論》中把全部般若的內容歸納為“八品七十義”。這是廣行般若部分。而龍樹把般若的哲學思想部分進行了總結,是為深見般若,見於“龍樹六論”,或者成為“五論”,其中最主要的是《中觀根本智慧論》。

  有人問:龍樹出世於佛陀圓寂400多年之後,怎麼會是佛陀的傳承?小乘佛教徒有此疑問。

  佛陀三轉法輪,第一法輪是針對小乘弟子講的四谛法輪;第二法輪是般若法輪,講的是空性,是針對菩薩眾講的;第三轉法輪,是針對一切大小乘弟子而講的分別法輪。佛陀圓寂以後100多年(一說120年,也有說80年)後開始,一直到之後的400年中間,部派佛教產生,印度興盛的是小乘佛教,有四大部派:上座部、大眾部、說一切有部和正量部,從中又分出共十八個派別。在小乘佛教盛行的情況下,大乘教、大乘經典遭到排擠,比如般若部、華嚴部的經典,都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後來龍樹從龍地帶回看般若部,所以也叫“龍藏”。龍地,藏文音“勒抑兒”,有人認作是龍宮,我想不是龍宮,很多資料表明,應該是我們的新疆一帶,如唐三藏的《大唐西域記》中就有很多新疆地區保存的大乘的資料。

  也就是說,當時中印度、北印度部派佛教、小乘佛教特別發達的時候,排擠大乘佛教,一直到420年龍樹菩薩出世。

  關於龍樹的傳說,或者說傳記,有兩個不同的版本,藏傳佛教的說法和漢傳佛教鸠摩羅什翻譯的版本截然不同。

  藏傳佛教的版本說,龍樹生下來後,由婆羅門看相,說他只有7歲的壽數。後來找到並依止密宗大成就師薩熱哈,學習長壽法,結果壽數很長,活了600年。龍樹為什麼到龍地去請龍藏呢?因緣是,有一次龍樹在傳法時,有兩個小孩兒,穿的衣服特別干淨,帶著異香,奇香撲鼻,來到他身邊。龍樹就問:你們是哪裡來的?他們說是從龍地,龍宮來的。然後他們就把龍樹請到了龍宮裡去傳法。龍樹傳法的時候就發現了龍宮裡保存了很完整的般若部經典,於是就請回了人間。這是有關龍藏的說法。

  鸠摩羅什翻譯的版本中,龍樹青少年時是很調皮的,和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人在一起。跟他經常在一起玩的,有兩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後來他們打聽到有個地方有個大師在傳隱身術,他們就去求那個大師傳隱身術,但那個大師看他們的品行不太好,就不傳。最後他們求的結果是,大師沒有傳隱身術,只給了他們一些隱身藥丸,白天含在嘴裡別人就看不見。後來這三個青年人在白天闖到皇宮裡,在後宮佳麗中間混,結果有的宮女懷了孕。於是國王就追查原因,有人猜是社會上有些不法青年學了隱身術,混進來了。最後他們就派人在早上在宮門上放上劍輪,結果那天早上他們三個闖到宮裡,出來的時候,他的兩個朋友就被劍輪砍死了,龍樹僥幸得脫。龍樹僥幸逃脫後感歎:佛說的不錯,貪欲是毒藥,我的兩個朋友就因為貪欲而喪命了。他由此而出家。後來他開了一座鐵塔,發現裡面只有些片言只語的大乘經典,他不滿足。這個時候他遇到龍地的一位比丘,龍比丘,把他帶到了龍地。在一個藏書的宮殿中,龍比丘對他說:你要看書的話,這裡有很多你從未見過的書,你可以看,但不能帶走。於是龍樹到了藏經樓裡頭,花了幾年功夫,背下了所有的般若經,回來寫成文字,由此形成般若龍藏。

  龍藏主要是般若部,表面說空,二十空、十六空、四空、二空等,但說空的後面,掩蓋了很多的修行次第,這是秘密的、隱秘的部分。後來彌勒菩薩概括般若義,寫成了般若概論,即《現觀莊嚴論》。本論在印度就有21種解說,但漢地好像沒有這個傳承,因為《現觀莊嚴論》是法尊法師新翻譯的。

  般若經的深見部分,由龍樹經過總結、歸納,概括為中觀哲學,提高到了哲學理論的高度。我們現在研究中觀,一般都要追溯到龍樹,凡是中觀學派,都尊龍樹為祖師。漢地的三論宗、華嚴宗、天台宗,都是龍樹的中觀宗,禅宗的祖師裡面也有龍樹,而禅宗的總經是“金剛般若”,即《金剛經》,這說明禅宗本來的觀點是中觀。

  “彌勒五論”是通過無著、世親菩薩傳下來的。當然,關於無著、世親,漢藏也有不同的說法。藏傳佛教說無著和世親是同胞兄弟,漢傳佛教第一種說法是,他們有弟兄三個,還有一種說法是,講《唯識二十論》、《唯識三十論》的世親與講《俱捨論》的世親,是同名異人,日本資料中說,講《俱捨論》的世親是小乘人,不是講《二十論》、《三十論》的那個世親。但藏傳佛教說是同一個世親。

  “彌勒五論”,第一是《佛性論》,是無著菩薩按中觀的觀點解釋的;二是《現觀莊嚴論》,藏傳佛教中依據印度大論師獅子賢的觀點進行解釋,屬於自續中觀的見解,不是應承中觀,因此,我們在五部大論裡,另設了一個“中觀論”。“彌勒五論”的後三論是:《大乘經莊嚴論》、《辯法法性論》、《辨中邊論》,它們開示了唯識宗,是唯識宗最權威的解釋,因此彌勒、無著被當作是唯識宗的祖師。除此之外,唯識宗還有其他經典,共有六經十一論。六經中有《華嚴經·十地品》(三界唯識的觀點就出自此經)、《解深密經》、《楞伽經》、《阿毗達摩經》、《密嚴經》和《如來出現功德莊嚴經》等。

  唯識後來又分兩派,尊經派和尊理派。尊經派唯識以彌勒的後三論為理論根據,尊理派唯識宗則是由《集量論》的作者陳那和《釋量論》的作者和法稱開辟的。尊理派在某些觀點和推理方面有不同的見解。

  《瑜伽師地論》,藏傳佛教的說法是無著菩薩所著,漢傳佛教說是彌勒所著,這需要進一步考察。唐三藏玄奘法師到印度那爛陀寺,在戒賢法師處學了三年的《瑜伽師地論》,後來回到中國後,弘傳發揚了法相唯識。漢地的唯識宗就是從唐僧開始的,漢傳受其影響很大,連禅宗也說阿賴耶識,但中觀不承認阿賴耶識,尊理派唯識也不承認,阿賴耶識(八識說)只是尊經唯識的一個觀點。

  我們藏傳佛教是把龍樹深見系的思想與彌勒、無著的廣行系思想合在了一起,《菩提道次第廣論》就是把這兩系思想的大江大河合二為一,成為一法海。所以釋迦教門中,除了佛陀,還有兩個菩薩很重要,一個是文殊菩薩,一個是彌勒菩薩。文殊傳龍樹的為深見法脈,彌勒傳無著的為廣行法脈。藏地的顯宗總的是這兩個法脈的傳承,沒有第三個法脈。

  

  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圖源:網絡)

  (二)藏傳佛教的密宗傳承

  密法方面,大藏經中有文字根據的有兩種:一是佛陀在世時,給烏杖焉國王傳的密集金剛法脈;二是佛陀成佛的第二年,在印度南部傳的時輪法脈。這是有文字根據的兩個總的法脈,其他所有的無上密法脈也都有傳承的根據。

  釋迦牟尼三轉法輪(即四谛法輪、般若法輪和分別法輪),傳顯法、顯宗經典時,顯的是比丘相,也就是僧人相,穿的是三衣;傳密法的時候顯的是轉輪王相。印度古代有金輪王、銀輪王、銅輪王、鐵輪王等說法,轉輪王的穿戴很豪華,有各種裝飾,有妻子兒女。總之,傳密法時顯現的密宗相是世俗相,有明妃和王子等,這在梵文叫“班匝兒達拉”,我們藏文叫“多吉羌”,意為“持金剛”。金剛是什麼?就是密法,掌握密法的王就稱作持金剛。

  這個大家需要知道,因為現在有很多騙子都說自己是這個的轉世、那個的轉世,以此來騙人。比如,這幾年在美國有一個中國去的逃犯,自稱是多吉羌的轉世,搞了很多名堂,但因為他是外行,所以處處露出他的馬腳。他說多吉羌是釋迦牟尼的老師,還說是迦葉佛的第三世。內行人一看就看出他的假了,他根本就不懂密法!說什麼多吉羌是釋迦牟尼的老師,你根據什麼資料來說的?能拿得出來資料嗎?只要有一條證明也可以。

  多吉羌是釋迦牟尼佛的另外一個名稱,這就像皇帝,平時顯文相,領兵掛帥時是元帥相。釋迦牟尼有文相和武相,傳密法時就是武相,即多吉羌、金剛持。這是一般普通的金剛持的概念,但是藏傳佛教中還把給自己傳密法的老師稱為金剛持,在密法中把自己的上師看作佛陀,因此自己的灌頂上師就是多吉羌。但這僅僅是表達一種敬仰,跟前面的教主多吉羌不是一個意思。


  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圖源:網絡)

  (三)辨別真假藏傳佛教

  現在對藏傳佛教有興趣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個原因:

  一是解放後很長時間人們沒有信仰,感到空虛。沒有信仰不是一種好事。

  二是國際上有輿論說:世界上沒信仰的人很多,大部分聚集在中國大陸。這意味著,沒信仰也就是沒有道德底線的意思。有的人迫於這種壓力想皈依,各種動機都有,比如有商界的朋友來找我,說他想皈依、想學佛法。我就問他為什麼要學佛法?對佛法真正地認識了沒有?他說他在國外有企業,在國外一個人如果沒有信仰,會被認為很不可靠,很難跟人打交道,所以出於做商業上的方便,他想有個信仰。

  三是現在國際上有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高級知識分子研究佛教,特別是藏傳佛教,他們經常在網上發一些文章,通過網絡傳播他們的研究成果,影響越來越大。如愛因斯坦說:能夠和現代科學相吻合的宗教就只有佛教。他還說,如果他信仰宗教的話,就信仰佛教。因為這樣的科學大師、科學泰斗的宣傳,使得許多對佛教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也都隨之來信仰了,也因此,信仰藏傳佛教在國內外形成了很大的熱潮。

  但是在這熱潮當中,很多的騙子也就出來了。由於眾多的人希望皈依、學習藏傳佛教,但卻不了解藏傳佛教,不掌握藏傳佛教的起碼的常識,這就給了很多騙子鑽空子的機會。我記得過去有個說法:一個畫匠說,什麼畫最好畫?畫鬼最好畫,因為誰也沒有見過鬼,你不管畫成什麼樣,也沒人有異議嘛。所以,現在社會上的很多騙子就是以畫鬼的伎倆來騙人。現在一方面信仰(藏傳佛教)的人越來越多了,但另一方面,就像市場的情況一樣,摻假的也越來越多了。所以需要大家多一個心眼,頭腦需要清醒,多學習、多了解一些基本常識,否則就會上當受騙。

 

  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圖源:網絡)

  (四)學習佛教有兩難

  梁啟超說:“佛教不是迷信,是智信”。

  章太炎說:“佛教的理論,使上智人不能不信。”

  美國的瑟爾曼教授說:“藏傳佛教是精神科學。”

  楊振寧教授說:“佛教不僅僅是哲學,而且是實證科學。”這是他下的結論。

  因此,認識佛教很難。《經莊嚴論》中說:學佛有兩難,一個是認識難,一個是行難,也就是做起來難。認識難,是因為佛教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因此它的思維和一般的世俗思維有所不同。佛教的智慧是彼岸智慧,稱作“般若波羅蜜多”,就是“到達彼岸”的意思。這種智慧只有見道以上才能親身體驗,見道以下、開悟前只能從抽象的理論上認識,沒辦法體會。它是超思維的東西,是在思維和語言這些東西熄滅以後的一種直覺狀態。見道以上和佛的智慧都是這樣的。所以認識非常難。

  八萬四千法,總結起來就是經、律、論三藏經典,藏傳佛教有108部佛經。論藏是屬於理論方面的,講禅定、智慧的是經藏,講戒律的屬於律藏,三藏的資料非常浩瀚。如玄奘翻譯的漢傳佛教的《般若經》,600卷哪!讀一遍都非常吃力。在這種情況下,學佛不得要領,就如身在大海之中,不知碼頭、彼岸在什麼地方。佛教是如此地博大精深,以至有人說它是東方文明的寶庫,它不僅僅是佛教的經典,佛經裡頭還包括醫藥、天文、歷史、文學、哲學、語言學等等學科。所以,學佛教、認識佛教的理論很難,需要有系統的知識,要按照一個學習的程序,就像從小學、中學、大學直到博士,有層次地、逐步深入地來了解佛教。這是非常難的。

  但是,難並不是沒有辦法學習。七世達賴的師父說過一句話:佛經就象長在分散在各處的羊身上的羊毛,龍樹、無著這些大師把羊毛捻成了毛線或褐布,還沒做成衣服,而宗喀巴大師把它織成了衣服,就像服裝店裡的那樣,買上就能穿。這就是對佛經的逐步歸納和提煉的過程,是一種方便。現在漢地很多人在學《菩提道次第廣論》,雖然道次第最後的階段要進入密宗,但本論基本上講的是顯宗的道理。凡是顯宗,無論哪派,都不會超越《菩提道次第廣論》的內容范圍,它把修行的次第、實踐和理論都歸納到一起了,這就是三士道。

  學密的總的傳承是金剛持,如上面所說,但是下面分別的傳承有很多,各教各派各有各自的法脈,但這些法脈都不是臆造的,更不是捏造的,都是有資料可查,有文字記載的。現在漢地翻譯的藏傳佛教資料,十分之一二都不到,我看大概也就是是百分之一、二、三。藏傳佛教的資料很多,約略的估計,有十萬函以上。“函”,就是那種大包袱包著的長條形的經典,一函大概有30萬字左右,這不是一代人所能翻譯完成的。藏傳佛教《大藏經》的翻譯過去都是國家政府支持搞的,從吐蕃王朝就開始了,從第8世紀一直到12、13世紀,總共持續了500多年。

  漢傳佛教,有的說是開始於公元前60幾年,有的說是公元前2年,白馬馱經,佛教傳入中國,一直到漢、唐,翻譯了很多經典。太虛大師有一句很有名的話說:三藏經典是我們學佛的課本,但有誰讀過這些課本?很少。這些三藏經典大概很多都是藏在寺院櫃子裡,鎖了起來,讓人磕頭、朝拜的。佛經為什麼會成為這樣了呢?有的人即使想研究也沒有辦法研究,這有幾個原因:首先要具有很好的古文底子,但現在的大學裡學的古文很少,所以大學生基本讀不懂佛經,那些學過古文的老先生們也越來越少了。那些想學的人,首先語言文字關過不去,讀不懂。台灣這些年做了一些很好的工作,比如佛光山把一些大論翻譯成了白話文,這個很好。我們大陸沒有人做,經典翻譯的更少。

  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要在認識的基礎上選擇,是皈依基督教還是皈依佛教,不是憑迷信來選擇的,憑愛好來選擇也是不對的。加拿大有個人到印度出家,成為了藏傳佛教的格西,他寫了很多書,很多都翻譯成了漢文。他在一本書的自序裡說到了自己的情況:他小的時候,家人父母都是信仰基督教的,每到禮拜天都到教堂裡去禮拜。後來上大學的時候,他問牧師:我為什麼要信仰基督?信仰有什麼好處?他提了很多問題,但牧師給他吃了閉門羹——信仰就是信仰,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然後他就產生了懷疑,大學畢業後開始游學,到印度接觸到了藏傳佛教,然後他發現,藏傳佛教是知識性、哲理性的宗教。他非常喜歡——為什麼要信仰,信仰有什麼好處,它解決什麼問題——說的清清楚楚,信與不信在於自己。宗教中對此類問題講得這麼清楚的,只有佛教。

  認識佛教、學佛的時候,要聞思修,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聞,即學習、研究。第二步,思,即思辨、思考。學到的道理不一定都能使用,這其中有各種原因,如老師的原因、傳承的原因等等。比如,有人親近了不同法流、不同法脈的很多上師,象我們藏傳佛教噶舉派有個很有名的上師,在印度親近了155個上師,阿底峽親近了170多個上師,宗喀巴有30多個上師……,那麼如果這些上師們講的不統一、互相矛盾怎麼辦?各教派的觀點不一定相同,這就要靠自己來分辨了。聞之後的第二步就要思考、思辨,思辨的過程就是消化知識,要參考很多的資料來進行論證:哪個說的對?哪個說的不對?思辨過程就象蜜蜂釀蜜一樣,蜜蜂采了上千上萬的花朵,才能釀出那麼一點點蜜;或者就像我們藏地攪奶子打酥油一樣,一大桶奶子攪來攪去,只打出這麼大一團酥油,一大桶奶子的精華就是那麼一點點。做各種學問都是這樣的,不僅是我們佛教這樣做學問。我想,凡是做學問的人,都會有這個體驗,不是囫囵吞棗。

  在80年代的一次教材會議上,討論到藏族有很多文學名著,應該怎麼把這些作品編進大學教材裡去。有些人就提出:能不能把這些名著中的宗教成份剔除,保留世俗的思想,然後才編入大學的教材?我當時這樣說:龍女的上身很漂亮,是像天仙一樣的美女,但她的下身是一個蛇。你們這些主張就好像是把龍女腰斬,把恐怖的下身砍下扔掉,把美麗的上身留下,那這剩下的只是屍體而不是龍女了。我還說:我們藏地吃牛羊肉,不是連毛皮一起吃,我們吃之前會把皮子剝掉,把內髒裡頭的糞便這些東西都要洗掉。吃的人不會因為牛羊肚子裡有很髒的東西就把它們扔掉,吃肉的時候會把皮子剝掉,那就是分辨。文學作品也是這樣,不能這樣腰斬,學的人都會有分辨能力,哪一個是正確的,哪一個是不正確的,他會分辨。思辨的過程就是一種分辨。思辨很重要,我們在修習止觀的勝觀部分的時候,就是進行思辨修,像“無常”、“空性”等這些內容,都要進行思辨。思辨以後確認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需要被剔除的,哪個是要肯定的、哪個是要否定的。藏傳佛教反對無思無想的靜坐,這不是禅修,正確的禅修不是什麼也不想,而是在住心修好的基礎上,進行第二個階段的分辨,就是思辨修。

  第三個階段,反復實踐,這個就是“修”,就是反反復復、一次次地實踐,把人為的變成自然的,把有功用的變成無功用的一種行為或動作。修行就是這樣的,開始是有功用的,修到一定的階段,就變成無功用的、自然的了,那個才是真正修煉到家了。

  認識難,但是必須要經過認識這一個階段,要多看書,看好書,看壞書不如不看書。但是好書壞書也很難辨別,比如-法X功的那個《轉-法-輪》也是一種書嘛,總不能讀那樣的書吧!所以能夠用慧眼來選擇好書,很難。不是說什麼書都可以看,現在市場上、書店裡的書很多,就要選擇一些有益的書,一些正確介紹佛教的書來看。有的佛教書對空性的解釋有很多錯誤,比如有的書裡這樣解釋空性:把手表裡面的零件去掉,沒有手表了,就是空了。這樣解釋空性的人很多,但空性並不是那個意思,而是當體即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不礙有、有不礙空,空有一體——最後的境界是那樣的。所以在認識上需要下點功夫。

  學佛的第二難是行難。

  藏傳佛教不是一種空談。有些人空談理論,講得天花亂墜,但卻沒有一點行動,這不是佛教,這個也是有的。我們藏族有個寓言說,有一個醫生,吹噓自己的醫術是有多麼高明,好像是天下第一,但是讓他開點藥,卻一點都拿不出來。這個不是空談嗎?

  馬克思有一句話說:“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方法解釋世界,而問題在於改造世界。”這段話很符合佛教的宗旨,佛教就是要改變社會、改變人生。社會是人組成的,人的主體是思想,思想善了,一切變善,思想不好了,社會上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佛教裡治理社會的理念是:治國先治人,治人先治心。心不變好的話,再好的制度也推行不開。所以瑟爾曼教授說佛教是內在的革命,也就是精神的革命,用佛教的話來說,就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自淨其意就是淨化自己的思想境界,只要淨化了思想,就不會做壞事。思想支配一切行動,作善作惡都是行為,有什麼樣的思想,就會有什麼樣的行動。所以“自淨其意”是佛教的中心。

  我們佛教不是搞形式,但是現在佛教中搞形式的很多,卻沒有抓住中心、核心的東西,淨化思想才是我們佛教的中心,才是最終的目的。和淨化思想有關的行為就是善行。有些人表面上看是行善,但實際上不是。淨化心靈,就是培養善心。比如,梁武帝問達摩大師:我建了那麼多寺院,每天都請這麼多僧人說法,給僧人供齋等,我的善行大嗎?達摩說:無善。這個很少有人能理解,因為梁武帝他是搞形式,他盡管修了很多寺院,供齋了很多僧人,但他的動機、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不分動機目的的話,很多善惡就分不清楚了。比如,大乘佛教為了眾生可以開殺戒,那個不能算是惡事。對危害眾生的那些壞人,在教化不起作用的情況下,為了保護眾生的利益,可以采取特殊的手段來處理。這個在形式上是惡,實際上是善。這就是形善實惡——形式上是善的,但實際上是惡;實善形惡——形式上的惡,可能是實際上的善。

  今天我就講這些。

  

  何為藏傳佛教的法脈(圖源:網絡)

  

  問1:有人說禅宗是半顯半密的修法,也有人說天台宗的見地跟密宗有相通之處。請問漢傳佛教是單一的顯宗嗎?禅宗與藏傳佛教密宗有什麼關聯?

  答:從教理上來看,大圓滿的開悟與禅宗的一些開悟方法有一些相同的地方,但是它們的傳承不一樣,不能說完全一樣,也不能說沒聯系,需要作進一步的深入的對比研究。我過去曾經注意過這些內容,禅宗的東西、寧瑪派的大圓滿、噶舉派的大手印,這些我都在研究,有一些看法,但是今天沒時間來談這個問題。

  問2:請問學顯宗需要達到什麼程度才能修學密法?現在已經獲得了上師的密法灌頂在學密法了,那麼我怎樣回頭把顯宗的基礎補起來呢?

  答:出離心,不僅是顯宗的東西,密法也是不能離開出離心的。出離心就是對世間或六道輪回的一種看法。宗喀巴大師講的《佛法三根本》中,第一個講的就是出離心,它是學習佛法的一個基礎。密宗的儀軌都是顯宗和密宗合一的,每一個儀軌的開頭都有皈依、發心、出離心等這些顯宗中已經開示的內容,因此,不需要拋開密宗重新修顯宗,也並不是說,一定要顯宗基礎打好了才能修密法。

  顯密的最大區別是在止觀部分:顯宗的止觀修法,就是按照《菩提道次第廣論》中開示的那樣的止觀修法,而密宗裡面有很多方法來修止觀。密宗脫離不了顯宗,二者是融合在一起的。就像吃菜,不一定菜一定要做成某一種味道才吃,一道菜中甜酸苦辣什麼味道都可以有嘛。密宗的修法中,顯宗的東西始終是貫穿其中的,比如,空性是沒有顯密區別的。只是顯宗中的禅定是需要專門修的,而密宗中不需要專門修禅定,很多觀想儀軌中就包含了禅定的修法。所以,不能把顯密截然分開。

  問3:慈悲與空性是不是同時產生的?

  答:慈悲與智慧是不能分離的。佛經中說,單一的慈悲不是解脫道,單一的智慧也不是解脫道。只有當慈悲心與智慧結合在一起,才是解脫道。

  問4【哲學系教授潘德榮問】:我贊同剛才您講的,把佛教看成是一種精神科學,但後來您又引用了楊振寧的一個說法,說佛法還是實證科學,這個就跟我的認識有一些偏差:當我們講有一個“精神科學”的時候,就是把它從“科學”裡面脫離了出來,基本上就把它的實證性去掉了,因為我們講的科學概念,主要是指自然科學。而所謂“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是有區別的,這區別最大的地方就在於它的實證性上。那麼怎麼理解佛教的實證性?或者說,究竟是在什麼意義上可以用“實證”這個概念?

  答:佛教的實證就是知行合一。行就是六度:捨度(施捨、奉獻)、戒度(善戒,即不危害眾生)、忍度(忍辱、忍苦等)、精進度(勤奮學習,不退轉)、禅定度(心住一境,思想高度集中)和智慧度(包括世間智慧和出世間智慧),世間智慧是由思辨、思維來表達的,而佛教的出世間智慧是息思滅智後的一種直觀境界,這種境界必須是開悟了以後才能真正地體會到,沒開悟的人只能從抽象的理論上認識。

  六度是大乘佛教實踐的六個方面的總結,它的最高價值就是菩提心,是為利樂眾生而修佛。修佛的過程就是實踐這個菩提願心。對修行的人來說,所謂實證,就是指每一步的實踐過程都有可驗證的標准,不是空頭理論。佛教的實證就是指這種情況,比如大乘的五道十地:資糧道、加行道、見道、修道和無學道,這些都是實踐的過程。修佛就是要實踐這些東西,它跟哲學的區別是,哲學是對科學知識的高度總結,是一種理論,它不包含實踐,但是佛教不僅僅是一種智慧和理論,而是在哲學、哲理的指導下的修學實踐。

  【潘教授的補充問題】:當我們講科學的實證的精神的時候,這種實證是借助於經驗的,在佛教這裡,它講的也是借助於經驗的。但這種經驗是兩條路,一個是和外界世界的接觸,比如說,所謂實證的,我能看到,我表達出來了,你也能看到,這才叫做實證的東西。如果只是說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這就不叫實證的東西了。這個就是在經驗的基礎上,和外界的一個直觀的認識。那麼,佛教這裡講的這種“驗證”,在哲學術語中有時候表達為“我們自身的體驗”,它是跟內在、是跟自己的思想境界相關的東西,所以您剛才講,如果沒有開悟、沒有覺悟到“這個”,其實你是無法驗證的。

  答:潘教授講的這個問題,在黑格爾的《宗教哲學》裡面提到過:宗教中不可思議的神通境界,只有信仰的人才能體驗到,別的人沒辦法體驗。這是一種說法,而楊振寧在一篇文章中也說:佛教中的現象或說修證境界,對修到相應境界的人來說是一種體驗,沒有修到相應境界的人,只能信仰,沒有辦法驗證。但對於科學上的好多實驗研究結果來說,佛教是偉人的預言。

  所以潘教授說的是對的,我們佛教自己也說:這種體會就像啞女之夢——她在夢中和親人相會,非常高興,她體會到了那種愉快的境界,但是醒了以後卻沒有辦法說出來。這完全是自己內在的一種體驗。

  問5:傳承的重要性,請您再給說說。

  答:傳承就像通了電的電線,沒傳承就如沒有電的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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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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