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媪以虔誦金剛坐化顯異
吳女士,是濟寧人,隨丈夫唐某來到松江。初時性情極其剛暴,唯獨信奉佛,四十三歲時歸依冰铠禅師,於是持長素,晝夜讀誦金剛經,不出小樓有六年。到四十九歲,忽然告訴別人說:“我某天走了。經上說:‘金剛不壞身。’我去後可以留著身體三年,如果不壞,說明經才有靈驗。”遂後說偈:“風卷雲霧散。明月碧團圓。了然無罣礙。池內現金蓮。”然後剃發盤坐而逝。過了三年打開放身體的龛查看,果然不壞,頭頂上的頭發長有半寸。提督梁大人就為她漆身,建寺廟供奉,匾額叫“坐化”。如今在府學宮的旁邊,我親眼見到並為這事作詩贊歎。詩說:“猛誦金經止六春。心如鐵石遂成真。王公難買純剛骨。共室遍留不壞身。端坐歸西征定力。臨行說偈度迷津。龛中頂發驚重長。愧殺須眉醉夢人。”
方氏以虔誠禮誦盡室生還
桐城的方氏因為被流放,來到東北的寧固塔,全家虔誠歸依佛天,早上持誦准提咒金剛經,晚上禮拜斗姆元君(北斗星)祈求保佑活著回家鄉。有一晚上正在禮拜斗姆,燈已經黑了,禮拜起來,燈忽然自己亮了。又有一深夜,屋裡忽然有異香,主人急忙呼叫,全家都跪下祝願說:“我們都是希望生還的,如果能夠滿願,請再賜與香味。”說完異香又生出,三次祝願三次有應驗。沒多久蒙朝庭開恩,果然得到生還。
罷翁說:“我與方與三兄素來友好,癸卯年在黃州口述的。現今辛亥年又在湖上相見,囑咐我寫下這事編入書中。一門精誠感應到這種程度,確實不假。”
許子位以前生撿字得中高科
我的朋友許自俊,是嘉定人,癸卯年我們同在黃州,他對我說:“兄弟我前生是天界寺撿字紙的僧人。”我問:“有什麼根據?”許說:“在考場中夢到自己是僧人,考試的號房前放有一筐籃一竹箱,傍邊還有同縣的友人吳靖光,也穿僧服,前面懸掛一豆腐袋,說自己前生在某寺院打豆腐供養眾僧。取他的試卷打開看,裡面有二行字說:‘吳某欠許某米一石三斗,銀子一千兩。’考中以後,二事都應驗了。”許在庚戌年考中,會試第六名。
罷翁說:“吳修苦行供養眾僧,得到富貴的回報。許尊重聖人教導的字紙,家中雖然貧窮,但才華出眾,老來科考名列前茅,上天的回報不差絲毫如此。宋王公一生愛惜字紙,先用香湯洗沐後再去燒埋紙灰。生有兒子王曾,考試連中三元(解元會元狀元),這事記錄在《文昌敬字紙》的文章中。無論僧人俗人依照這樣行持,確實不虛費功夫。”
董七以虛秤取利家財暗耗
余杭縣的玉霄宮有一道士,每天對著龍潭誦《度人經》(道教經)。忽然一龍神現身說:“老師誦經極妙,只是弟子一家坐立不安。請到殿上誦,我會每天供乳二斤。”此後供養了十年,忽然幾天不供,道士依舊去對龍潭誦經。龍神又出現,道士問:“為什麼最近不供乳了。”龍神說:“這乳原本不是我宮中所有。因為居民董七用十四兩的秤賣乳(古秤十六兩為一斤),我才得到剩余,就拿來供養老師。幾天前董七已死,現今是他父親管店,用的是十六兩的標准秤,我不能再占到便宜,所以不來供養,不是膽敢失信。”道士非常感歎。
罷翁說:“如今市場中人都知道大秤進小斗出,昧著良心取利,自以為得計,至於暗中被神靈消減福壽,就沒人知道了。這是明末的事,出自余杭縣志,附錄這裡提醒世人。”
費隱老和尚逝後茶毗現多捨利
費隱和尚,傳承天童密老人,住持過海鹽金粟寺、寧波天童寺、余杭徑山寺等大叢林,嚴格尊行正法,號稱海內大宗師。晚年住持石門福嚴寺,領眾勤苦,認真禅誦。後來臨終,囑咐大小事項,都很灑脫,囑付完畢,端然坐逝。火化後頭頂骨和牙齒不壞,通身的捨利累累有近千顆,大的竟然如大豆。後來還有人到火場,哀求再要捨利的不計其數。他的捨利建塔有福建的黃檗山以及金粟寺、興陽寺等地。
罷翁說:“我在漢口獨冠和尚處見到十四顆,後到南安獅弦和尚處又見到十五顆,又在南雄李砍刀道人家見到六顆。捨利放進水裡都漂浮水面不下沉,合為一處,大概都是大師道力堅固的作用吧。”
曹溪原直禅師以悟道精修末後現瑞
原直和尚,傳承靈巖繼老人。出家是在湖北的九峰山,接著遷移到華林山的華藥寺、南岳衡山的福嚴寺,後來住曹溪一年,又到粵西行化佛法,最後回到常德德山安住。臨終時,吩咐准備水一盆,刀一把,把刀投進水中,端然坐逝。火化時火光上現出金身佛像,道俗眾人都贊歎,稱他是周金剛(唐代高僧德山宣鑒禅師)再來。
罷翁說:“原直兄雖然主修禅宗,但是早晚勤苦持誦佛經佛號,每天只吃一頓午飯,是我弟兄中最有修行的。所以在臨終有超常卓越的表率,火中顯現瑞像。誰說修行沒有靈驗呢?”
天白大德以持誦法華終聞天樂
天白,從雲居寺受戒後,過午不食,白天黑夜行持。住在燕坊福城庵,每天師徒伺候雲游僧人,接送如法供養。然後背誦《法華經》,每天一部,雖然行路也不停止,這樣經過很多年。後來臨終,眾人都聽到天空有音樂奏鳴,徒弟心鏡告訴他這個現象,天白說:“我一生真實修行,不可以傳揚這個現象,反而成虛妄了。”端坐而逝。火化後得到堅固子(捨利)一盆。
罷翁說:“這是我住雲居寺第一次受戒的戒子,他的修行最真實,所以在臨終時光明大顯奇特。如今他的塔在庵旁邊,我為他寫了塔銘。”
新戒以攢單未完韋天示應
福嚴寺費隱老和尚門下有一戒子,受戒時欠攢單銀(受戒費用)五錢四,四年沒有還。費隱老人圓寂後,戒子夢到韋陀尊天菩薩要他還這銀子,並且說:“本來雖然只有五錢,但算利息總共應該有二兩了。”戒子說:“和尚已經去世,還給誰呢?”韋天說:“和尚已經過世。可以把銀子送到靈隱寺,完結這件公案。”戒子醒來後,就將銀子親身送到靈隱寺,自己說明原委,奉交供先老人。供先老人鳴鼓召集眾僧,警告眾僧要謹慎因果說道:“這裡修行的錢糧,收入支出很多,所以韋天用這事開示教誡我們。”
罷翁說:“這是丙午年的事,靈楫師最先講述,去詢問靈隱寺,全院僧眾所說都相同。”
王僕以前世行善竟免鬼錄
昆山的王焘,戊午年考中舉人,任楚中隨州知州。因流�大兵到來,估計敵勢難擋,就守節死在州堂裡。隨身的一僕人翻城牆逃難,擔心大兵還在城外過夜,就藏在城下亂屍中。夜半忽然見紅衣判官帶著幾個鬼差點燈而來,清點死屍,一一點名登記。鬼差報到王僕的名字,判官說:“這個人前生曾經積有善行,陽壽未盡,還可以還鄉,怎麼也死在這裡了呢?”竟然不登記了。鬼差離去,僕人又繼續逃,但因為途中貧病耽誤不能很快到達昆山。他的妻子在家,起初發誓堅守等待,後來因為斷絕音訊,親屬就勸她改嫁。迎親的人到門前妻子已經上轎了,僕人卻忽然到家,夫妻就一起遣散迎親眾人,重新團聚。
罷翁說:“王焘先生,是我的書畫好友、諸千如的岳父。僕人回家講述鬼判官點名的事,聽了毛骨悚然。”
允修以惡性驅妻終受蛇報
太倉潮音庵的僧人允修,是三際瞽法師的徒弟。在家時就很惡,好毆打妻子,妻子臨死時發誓說:“我死後必做蛇報復你。”允修曾經把這事告訴過別人,並且說:“如今做為僧人年深日久了,離家鄉又遠,冤仇必定化解了吧。”一天晚上三際法師的手摸到一蛇,呼叫眾僧驅趕,不要傷它。允修的臥榻,恰好在法師的寮房後面,第二天夜半燈火還沒熄滅,允修大叫:“蛇來啦!”眾人闖進去看他,已經死了。
罷翁說:“自知有冤家,只有修行超度,才可以化解。允修卻以為路遠年深就可以僥幸解冤,業報一到想避免,就像咬自己的肚臍怎麼可能呢?”
蔡公子以靈隱伽藍顯應復得回生
蔡方炌,是昆山蔡懋德先生的小兒子。乙巳年游覽靈隱寺,見環境幽勝,在伽藍殿中發願說:“什麼時候能出家,在這裡修行呢?”回家忽然病了。看見眾伽藍神告訴他說:“你要出家,已經找到天竺山前一姓唐的人家,很好行善。你應當托生為他的兒子,讀書到十八歲就會出家。”說完帶他的魂走,家人圍繞哭泣請求留下。蔡告訴家人說:“你們可以到靈隱寺去求具德大和尚占卜,伽藍若是准許,我就可以強留了。”蔡妻連夜奔上山,告訴故先老人。老人率領眾僧上供持咒哀求伽藍神,三次占卜都是同意,蔡妻就回去了,蔡於是得以回生。
罷翁說:“戊申年春天蔡妻來靈隱寺,獻出他丈夫所著的《回生記》,裡面事情經過很詳細。”
江北僧系戀遺財超薦得脫
泰州有一僧人,隨侍三昧先老人有多年了,是某處地藏殿的監院,為人很吝啬,不亂用一錢。去世後,每到夜深人靜,殿中兩禅僧就看見監院現形。初現時為兩禅僧整理鞋,面容好似愁苦的樣子,然後登上佛坐,用手摸地藏像頭上的華冠,最後嬉笑而去。眾僧報告先老人,老人說:“這個業障(指監院僧)必定有遺物在華冠裡,所以戀戀不捨。”叫人搭梯子上去查看,果然藏有銀子八十兩。立即吩咐供齋作超度法事後,從此永不再出現了。
罷翁說:“先老人多次親口對我說的。”
王仰泉以改業修行得生淨土
杭城市民王仰泉,最初是宰羊行業的領頭,屠殺的羊不計其數。後來因為病中見到群羊索命,心懷恐懼,於是翻然悔悟改行,吃長素信佛,親自誦《金剛經》無數遍。晚年因為禅師的啟迪,又晝夜禮拜《法華經》,活到八十一歲。先是見鬼差來追命,王抗拒說:“我等佛來才去。”又過五天,果然見到大身佛顯現,垂手接引,才怡然快樂而逝,見聞者沒有不感歎的。
罷翁說:“這就是所謂帶業往生。但是張善和(《淨土聖賢錄》記載的唐朝殺牛屠夫)臨終只有十念就往生了,而王卻累積修行數十年,縱然有重業,也就像多年的黑屋被陽光照破了。世間造業的人處處都是,誰能如此呢?他是堅決改過,勇猛修行啊,有這樣的榜樣,足以證明佛的話不是虛妄啊。庚戌年五月繼賢師口述。”
漁船以巧計沒人立報抵命
鎮江京口渡有一徽州商人,搭漁船過瓜州,見漁民撈到一條大魚,就開箱取銀子買下放生,其中有大的整銀不覺露財。漁翁於是設計誘騙商人說:“要放這魚須到沒漁網和漁船的地方。”於是揚帆向北,到無人處,突然用大網裹住商人推到江中。大網順流而下,隨波濤翻騰漂到安穩地方,有駐軍士兵忽然看見大魚向空中一跳,就競相來拉大網,解開網發現是人,還沒有氣絕。商人向士兵說明原故,士兵立即拘捕漁翁到將軍府殺了,銀子仍舊還歸商人。
罷翁說:“這就是庚戌年二月發生的事。世一、喝巖二人從鎮江來,親眼看見後說的。”
沈文學以塗抹壇經招報劇苦
江北的沉生,很小就進了學宮,仗著有才就胡作非為。在蕭寺中讀書,見到《六祖壇經》,隨便用紅筆塗抹,回家暴亡。托夢給他父親說:“特來告知我塗抹《壇經》,現在正在地獄裡,身上帶著火枷,痛苦難忍。請父親為我到寺裡讀書處找出《壇經》,洗去塗抹痕跡,才可解脫痛苦。”父親悲痛不已,到寺裡搜尋,果然看見原本。急忙洗去舊痕,並發心重新刻印一部流通,為兒子忏悔罪過。
罷翁說:“六祖大師以肉身菩薩示現在曹溪出世,所說《壇經》與佛經無異。沉生的塗抹是多麼的妄為啊!幸好父親重新刊印流通,不只是解脫痛苦,還一定超生善道了。古語說:‘因地面摔倒還從地面站起。’難道不是嗎?有幾位禅客見到重刻本後對我說起這事。”
支庠友以誤傷人命祿籍頓消
嘉善的學友支某,一向才華出名。己酉年夏天趕赴嘉興科考,白天見一鬼進到自己肚子裡,遂後倒地發出北方口音索命。家奴急忙備船帶他回家,請幽瀾寺的主人西蓮師來問:“你是哪裡的邪鬼?敢糾纏支相公?”鬼高聲回答:“我不是邪鬼,因為過去世有仇因緣已到,所以來索報。”蓮師問是什麼原故,鬼說:“明朝初年我在徐中山部下為副將,姓洪,名洙。主將姚某見我妻子汪氏貌美,心懷貪婪惡意。當時正好某處有叛賊,姚用老弱殘兵七百人命我去征討,我力量不足,全軍覆沒。姚就霸占我的妻子,妻子不從上吊死了。我有這個深仇大恨,累世想要報冤,無奈姚晚年悔恨修行,再世轉生為高僧,再次轉為大文豪,第三世又是戒行僧,第四世是大富人好布施,我都不能報仇。如今第五世,應當在酉戌年連續考中。某年因幫人亂寫狀子害了余杭縣四個賣茶的客人,冥府已經減除他的福報,所以我有機會來索命了。”西蓮師聽鬼說話很有條理,於是開示說:“先生說的很有根據,一定不假。但是我佛教中有最好的經忏,可以為先生化解冤仇,超生善道,何苦只為圖報復發洩一時的忿恨呢?”鬼很受觸動說:“若是這樣太好了,但恐怕虛偽不實,如果發起道場,我就離開支某到中堂禮拜佛去了。”因而要西蓮師立字據燒化,遂後為鬼做法事超度,支某霍然而醒。數日後又倒地發北方口音,於是又請西蓮師責怪說:“先生已超度遠去,怎麼又來了?”鬼說:“我承佛力已經得到超生,絕不會反悔。現今來索命的是賣茶客四人,不是我。怕師父懷疑我沒有誠信,所以來說明一下罷了。”說完就走了。後來支某的病發作,不到兩夜暴死了。
罷翁說:“我辛亥年秋天到嘉善化緣住幽瀾寺二十多天,西蓮師為我講述很詳細。這個因果最可靠,家谕戶曉,沒有不知道的,所以特別附錄,隱去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