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四年秋,一位年輕人陪著他的伯父到來佛寺看望海賢老和尚,那時他才二十出頭。他的伯父多年前是在老和尚座下皈依的,後來出家雖然不是老和尚做的剃度,但依然事之以師禮。
老和尚見到二位十分高興,他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些水果和零食,招待這位年輕人。
年輕人說:“您老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老人家笑著說:“我就不吃這些東西,都是給小孩兒們吃的。”
年輕人也笑著說:“今年我也二十出頭了,不再是小孩兒了。”
老和尚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你二十歲也好意思給我說不是小孩兒了?在我這你就是小孩兒。”
中午老和尚陪大家一起吃飯——每人一碗撈面條。年輕人看到有根面條掉到桌子上,就把它撿起來吃了。海賢和尚看在眼裡,就對年輕人的伯父說:“你家小孩兒真有善根,現在這年輕人中不糟踐糧食的少見哪!”說完,放下端著的飯碗,對年輕人說:“你知道你撿起這根面條能增多少福嗎?”
“這不算啥,從小我奶奶就教我們這樣做,沒想過增福。”
“好!好!好!善根出善苗啊!”海賢老和尚干脆把筷子也放在桌上,說:“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
唐朝時候,李世民手下有兩個能人,一個叫袁天罡,一個叫李淳風,兩個人都精通《易經》,神機妙算。有一天,二人陪李世民一起閒聊,他倆自稱對過去和未來的事無所不知。李世民也是一時興起,就對二人說:“那你們算一算寡人的陽壽還有多少?”二人都說不敢推算,李世民說:“不礙事,你們大膽地說,寡人不忌諱!”
二人於是各自為李世民算了一卦。
李世民問道:“結果如何呀?”
二人互相看著對方,都不說話。
李世民說:“你們不要有任何顧慮,不管什麼結果都要直言道出,寡人一定不會怪罪你們的。”
二人聽皇上說不會怪罪他們,就一起說道:“我們兩個推算的結果一致,皇上今天夜間子時就要歸天了。”
李世民聽後笑了起來,說:“二位愛卿這回肯定要失算了,你們看我這一身的精神,像是要死的人嗎?”
二人都說:“確實不像。”
當天晚上,袁天罡和李淳風私下合計,假如皇上今晚不死,那明天肯定要追究二人的欺君之罪,二人愈想心裡愈沒底,最後決定連夜逃跑。
他們各自騎著一頭毛驢,急急忙忙地跑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跑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只見在正中間這條路上,長了一棵樹,樹干分開,好像一個人伸出的兩只手臂。這時對面走來一個拄著雙拐的老漢。二人勒住毛驢想休息一下,真是“三句不離本行”,袁天罡對李淳風說:“道兄,咱們算一算這老頭兒會從樹的左邊過來,還是從右邊過來,好吧?”
李淳風說:“道兄,我已算出他必定要從左邊過來。”
袁天罡說:“不對呀,道兄!我怎麼推算出他要從右邊過來呢?”
二人正在爭吵不休,卻見拄雙拐的老漢走到樹下,把雙拐架在樹上,從樹杈中間跳了過來。這二人非常吃驚,馬上停止了爭吵,他們很想知道這老漢怎麼會想出從樹中間跳過來,於是來到老漢跟前向他請教。
老漢笑著問道:“你們兩個活神仙怎麼會到這來呢?”
二人更加吃驚了,就把給李世民算卦的事如實地講了一遍。
老漢說:“這不算個事兒,你們回去吧!”
二人趕緊問道:“那您知道皇上現在怎麼樣了嗎?”
“安然無恙。”
他倆這下可慌了,說:“那我們就更不敢回去了。”
老漢說:“你們回去後,皇上要是問起你們,你們就說:‘昨夜子時,陛下忽然心中煩躁,想喝一碗小米湯,喝的時候不小心把一粒小米掉在了靴子上,陛下伸手撿起了這粒小米,因為這粒米的緣故,感動了上天,玉帝贊歎您貴為天子,卻能愛惜一粒小米,您對自己的子民哪有不愛惜的道理呢?於是為陛下增壽二十年。’”?
二人聽這位老漢如此一講,佩服得五體投地,贊歎老漢說:“您才是活神仙!我們和您一比,就像小河溝的水跟大海水相比一樣。”
老漢連連擺手,說道:“可千萬不能這麼比呀,我所學的不過是在大海水中取出來的一瓶,還不是太滿。”
袁天罡和李淳風聽了,慚愧得無地自容,對老漢說:“您老是一瓶子不滿,我倆是半瓶子咣當啊!”
海賢老和尚把故事講完,笑著對年輕人說:“這是個傳說,不一定是真事,但是很有意思。你聽懂沒有?”
“聽懂了一點兒,是在教人惜福,也教人要謙虛。”
老和尚拿起筷子挑著碗裡的面條,依然笑瞇瞇地說:“好!好!好!你看你撿起這一根面條得到多大福吧!——增加二十年陽壽,還長了學問。你若是能一輩子堅持惜福、謙虛,那一定會有大成就。”
海賢老和尚說得很妙。他說,雖然這只是個故事,未必當真,但是它的意思很好,很正確。人一定要惜福,做什麼都不可以過分。(《海賢和尚》,妙音著,團結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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