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關於臥輪禅師的,其中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偈頌,這是重點中的重點,我們應該把它理解透。
有僧舉臥倫禅師偈曰:
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
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
師聞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縛。”因示一偈曰:
惠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
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
臥輪禅師修行也挺好,他也像智隍禅師那樣,閉關禅修了二十年,有很深的禅定力。他做了一首偈頌,“臥輪有伎倆”就是說我有個方法,修行很有一套;“能斷百思想”我能夠把這個思想都斷除掉。這就是進入了壓念的修行狀態,起念了趕緊壓掉,起念——壓念、起念——壓念,最後就把這個壓的念頭都不起來了,就是保持這種狀態了;“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他這個修行,達到什麼程度了呢?就是不聽不說,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比方說看書,看等於連一個字也沒看見。從修證的狀態來說,他這個修行啊,他還沒明白這個心都是性的顯現,也不明白都是佛性的光芒,就是進入了頑空。為什麼要斷思想呢?所有的思想所有的念頭,不都是佛性的顯現嗎?《心經》裡面有一句話叫“五蘊皆空”,不僅“色即是空”,還有“想即是空”,臥輪說念頭非得壓下去才是空,而佛法裡面講的起心動念就都是空,思想本身就是空。所以在禅法裡面,要懂得真正的修行,這才是正路子。
六祖的禅法可不是這樣的,六祖的禅法是盡管起念,起念了知它就行,而不是壓念。對不對?我們現在說話是在起念吧,你盡管說;我們在聽法吧,那也認認真真地聽;你要看吧,一心一意地看,把它看清楚。不是不說、不聽,也不是不看。我們盡管說、盡管聽、盡管看,說完、聽完、看完,不執著,不產生掛礙就行,這個就是六祖的禅法。
有些人往往就是按照臥輪禅師的理念在修,包括我們在座的修行者也有這樣的,就是把妄念都壓下來:不起妄念、不起妄念……老是這樣,就把念頭壓死了。在日常生活中也有這樣修的,生活中什麼都不管了,只管壓念、壓念、壓念……保持前念一過,後念未生。老是保持這個狀態,這也不是道!
修行當中啊,我們要認識前念已過後念未生的這個本位,認識它之後干什麼?要用!而不是老是保護它這個本位。所以說,我們生活中盡管在本位上起用,起用萬機。這個心法的道理,王骧陸祖師曾經說過:“不是不見,不是不聞;既是見,也是聞。只是不著見,不著聞。”
六祖看到臥輪禅師寫的這個偈頌之後,知道他壓念了,修死了。也就是說他不知道修行是怎麼回事,還不明心地,不知道解脫是怎麼回事。
六祖根據這個情況,就把他的偈頌改了一下。“惠能沒伎倆”就是我沒有什麼方法,而且還“不斷百思想”,你不是老保持這個“能斷百思想”的狀態嗎,我不用斷,思想要斷它干嘛呀。要斷了思想,不就成了石頭、木頭了嗎!所以要起心動念。起心動念的時候了知它,了知之後運用它。“對境心不起”改成了“對境心數起”,就是說我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境界來了,我馬上起心。“菩提日日長”六祖改的是“菩提作麼長”。這是什麼意思?臥輪這個菩提呀,他有一個菩提,還得要增長,六祖這個菩提根本不存在什麼長不長,菩提本來是清淨的,哪有什麼長不長。六祖把這個偈頌一改,就非常透徹、解脫和自在了。
通過六祖和臥輪禅師兩首偈頌的對比,闡述了修行要輕松活潑的,不是把這個念頭壓死,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要做,都要清楚,但清楚是不執著的,如水上畫圖一樣,這個就是解脫,無住而生心。
我們現在修行,也要把修行的道路搞清楚,搞清楚才能會用會修。你天天這麼一坐,百物不思啦,什麼都不想啦,哪怕是一天坐上個十個小時或二十個小時,這也不能獲得解脫。六祖在這裡就是告訴我們,不是不用,不是總保持這種無念的狀態,你盡管用,用過去要回歸佛性,僅僅保持沒有念頭的狀態是不對的。
比方說六祖,在他修行程度上肯定有非常強大的禅定力,但他不是不知,而是什麼都清楚。包括在後面介紹的行昌拿寶劍要殺他,六祖清楚這個因果是什麼,清楚行昌將來是自己的徒弟,清楚通過什麼因緣能轉化他,還清楚將來行昌會通過這個因緣獲得成就。這些他為什麼清楚?他有這種神通的力量。
六祖的這個神通,和我們現在有些人的這種感應呀,或者自己認為的這個神通,是不一樣的。這神通是什麼呀?實際上就是 “知”,要不“知”神通怎麼能來?假如我百物不思,那怎麼知道以前的事、現在的事、未來的事,所以要有“知”,但是這個“知”是“靈知”,而不是“妄知”,是離念的“靈知”。
臥輪禅師就是偏空壓念了。我們做功夫很容易就出現這種現象,修著修著就把念壓起來了,百物不思了。這在某一些修法上,沒有錯,雖然沒有錯,但這不是佛法真正的解脫。
六祖在《頓漸品》《定慧品》《坐禅品》《般若品》裡,都是在反復講這個道理,在糾正大家修行上的岔路啊。包括六祖的那些大弟子們,他們都修到了很深的地步,但是都不夠圓融,都不夠透徹,六祖把他們引到了解脫的狀態裡,這樣他們就悟道啦!他們真是我們後學的榜樣啊!!!
《六祖壇經心要直解》機緣品17 臥倫有伎,六祖無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