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二百九十二
孟子說:“養心者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養心沒有比少欲更好的了,而少欲,好心性不存是很少的,而多欲,好心性有存也不會多)”康健時尚且應該節欲,何況大病剛好呢?十年前一巨商的兒子,在東洋日本學西醫,學習考試第一名,因為坐電車,沒停穩就下跳,跌斷一手臂,他是這種骨科醫生,很快就治好了。凡是傷到骨頭的,必須百多天不近女色,他的手臂好了不久,因為母親的壽辰回國,夜裡與婦人同居,第二天就死了。這孩子頗有點聰明,還將要當醫生醫治別人,怎麼對這種忌諱,懵懵懂懂全然不知,因為短暫的歡樂,結果嚴重到喪失性命,沒有比這個更可以悲哀的了!
前年有一商人,正走好運,前一天做生意,賺六七百元,很得意。第二天從他小老婆處,到他正妻處,他妻子高興極了。當時正是五月,天氣很熱,開電扇,備盆洗澡,取冰水加蜜讓他喝,只知道解熱涼快,不知道他行房事,不可以受涼,沒到三個小時,腹痛而死。所以知道世間由於不知忌諱,冒昧從事,結果死亡的,不知有幾千萬億啊。而從古到今福報最大的,莫過於皇帝,福大壽也應當大,試著詳細考察,十有八九都不是長壽,豈不是因為欲事多,而且又不知忌諱,結果自己使自己短壽嗎?而世間的大聰明人,大多不長壽,也是差不多懵懵懂懂這些事而造成的嗎?我常認為世人十分裡面,有四分是由於色欲而死,另有四分雖然不是由於色欲直接而死,也是因貪色欲虧損,受別種因緣觸發間接而死,而本來正常壽命而死的,不過十分之一二而已。茫茫世界,芸芸人民,十有八九,因色欲死的,可不悲哀嗎?這是我要流通《壽康寶鑒》的緣故啊。
願世間愛兒女的人,以及為同胞作幸福、防禍患的人,都各自發心印送,展轉流傳,使人人都知忌諱,才不至於誤送性命,以及落下廢疾而無所成就啊。那縱情花柳的人(嫖娼),多數是由於自己無正見,被邪朋YIN書所誤導,因此陷身在欲海中,沒有辦法能出離。如果肯詳細閱讀,那麼深知利害,與祖宗父母有關的榮寵羞辱,與自己身家性命有關的死生成敗,並及子孫有關的賢否興滅,都明明白白像洞中觀火,倘若天良還沒有完全泯滅,能不觸目驚心,努力痛戒嗎?(增廣文鈔卷三·《壽康寶鑒》序)
書摘二百九十三
女色的禍患,極其酷烈。從古到今,因此亡國敗家、喪身絕後的,哪裡數得過來。就算沒到這麼嚴重,其中毀掉剛健的軀體,昏掉清明志氣,本為頂天立地、希聖希賢的英姿,弄成碌碌庸人、無所建樹的徒輩,又有多少?何況逆天理,亂人倫,生為衣冠禽獸,死墮三途惡道的,又怎麼能都知道而且都見到呢?噫!女色的禍,怎麼酷烈到這種極致呢?於是所有的聖賢,特別垂下悲愍,或者嚴肅的法言相告,或者善意的巧語相勸。就是想讓福善禍YIN的道理,舉世都知道。而又匯集各種事實,作為戒鑒。企望知道自愛的人讀了,必然會驚覺、醒悟,遏止人欲橫流,復興天良將滅。從此一切同人同事,都享富壽康寧的福樂,永離貧病夭折的禍殃。這是《不可錄》(壽康寶鑒)編輯的原由啊。
張瑞曾居士,要重新刻印布施,讓我作序,暢談制欲的根本要義。必須知道美色當前,欲心熾盛,正言巧語,因果報應,都難斷那愛心。如果能作不淨觀,那一腔欲火,當下就冰消雪化了。我們陝西長安的子弟,多有玩蛐蛐兒的,有兄弟三人,年歲都是大孩子,在月夜下捉蛐蛐兒捉到墳墓間,忽然看見一個少婦,姿色美妙絕倫,於是一同上前去抓。那婦人變臉,七竅流血,舌頭拖出一尺多長,三人同時被嚇死。第二天那家人尋找到後,救活其中一個,才知道這回事,活下來的大病幾個月才好。那家子孫,以後不許夜晚捉蛐蛐兒,至於這個少婦,沒變臉時,就愛入骨髓,非要滿足欲望不可,等到變臉,就一嚇到死,愛心便化為烏有。但是當他們群相追逐時,也不是一開始就沒有血與舌頭啊。為什麼血和舌頭含藏起來,就生愛心,血流出來而舌頭拖長,就生畏心?明白這個理,那凡是見到一切天姿國色,都當作七竅流血、舌拖一尺多的吊死鬼去想了啊。又何必被色所迷,生不能享盡長壽,死必然永墮惡道呢?
所以如來佛祖要貪欲重的,作不淨觀。觀的久了,就還能斷惑證真、超凡入聖,豈只是不犯邪YIN、制欲養生而已。那女貌嬌美,令人生愛心而要行欲事的,不過是外面一張薄皮,光華艷麗,被她所迷惑罷了。如果揭去這張薄皮,那不但是皮裡的物質,不值得愛戀,就是這薄皮,也絕沒有可以愛戀的啊。再進而剖析身軀,就只見膿血淋漓,骨肉縱橫,髒腑屎尿,狼藉滿地,臭穢腥臊,不忍見聞。比起前面故事說的少婦所變的相,那可畏懼厭惡,超過百千倍,縱然是傾城傾國的絕世佳人,薄皮裡面的物質,有一樣不是這樣的嗎?人為什麼只看外表,而不注重內容,愛那很少一點的美,就不管那多數的丑惡呢?我願世間人,忽略外表而注重內容,討厭多數的惡也拋棄很少的美,那就同出欲海,共登覺岸了啊。
另外當YIN欲熾盛是,情不能制止時,但將女陰作毒蛇口,就如以陽納入蛇口中,那就心神驚悸,毛骨悚然,無邊的熱惱,當下清涼了。這又是制欲的最簡便方法啊。(增廣文鈔卷三·《不可錄》重刻序)
書摘二百九十四
《法華經》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上天之所以成就人,有苦有樂,有逆有順,有禍有福,本來沒有一定的規定。只有在當人具足通達十方的慧眼,善於體察天意,那就知道沒有苦也沒有樂,沒有逆也沒有順,沒有禍也沒有福啊。所以君子樂觀的看待天命,不怨上天,不怨他人,隨緣分而安然面對,沒有什麼不是自在逍遙的啊。所以有富貴就面對富貴(“素”是,現在的意思。“行”是,優游自得的意思。富就周濟貧窮,貴就助理國家為民謀利,盡到富貴的本分,這叫“素富貴行乎富貴”),是貧賤就面對貧賤(如果家裡沒有財富,沒有當官,就安守貧賤的節操,不敢亂來),在夷狄就面對夷狄(如果盡忠被陷害,貶到邊遠地方,如雲貴、兩廣、黑龍江等,也心平氣和,不怨天,不怨地,好像自己本來就是那裡的人一樣),遇患難就面對患難(或者受刑,輕的挨打坐監牢,重的喪失性命,仍然不怨天地他人,知道自己本應該如此一樣。人造成的患難,尚且不在意,何況天降的患難,豈有怨恨嗎?這樣的人,他人愛戴,上天維護。或在今生,或在後世,或在子孫,決定有無窮的福報,就是回報他的德行啊)。居士你雖然有好善的本能,但沒有明白儒佛的至深道理。所以一遇到逆境,就發狂亂了。
今天說明一下:世間最廣博的莫過天,最深厚的莫過地,最高明的莫過日月。而太陽到正中就要偏西,月亮滿盈就要圓缺;高岸變為深谷,深谷變為丘陵;滄海變桑田,桑田成滄海。古今最道高德備的,莫過孔子,而且他絕糧在陳國,被圍在匡地,周游列國,最終沒有遇到明君。他只有一個兒子,年紀才五十歲,就死亡了。幸好有一個孫子,得以綿延世系家族。再往下說,顏淵(孔子學生)短命,冉伯牛(孔子學生)也短命;子夏(孔子學生)眼睛失明,左丘明(左傳作者)也失明;屈原(楚國詩人)投江自盡(屈原盡忠被讒,後因楚懷王被秦國扣留,不勝憂憤,而無能為力,五月五日自沉到汨羅江中),子路(孔子學生)化作肉醬(醢音海,就是肉醬。子路在衛國作官,衛蒯瞆與他兒子辄爭權,子路死在這次爭斗中,被敵兵亂刀砍死)。天地日月,還不能使它不變化,大聖大賢,也不能使他有順無逆,只有樂天知命,那所遇沒有不安樂啊。而且千百世後,從上到下的各類人,無不景仰。從當時眼前來看,似乎不是福;從道傳後世來看,那福報有誰能超過呢?
人生在世間,千思萬算,種種作為,說到究竟處,不過是為養身口、遺傳子孫而已。但身體有粗布也可以遮體,何必绫羅綢緞?口腹有菜羹盡可以吃飽,何必魚肉海味?子孫或讀書,或耕田,或做生意,自可養身,何必富有百萬?而且古今為子孫謀萬世的富貴的,莫過秦始皇。吞並六國,焚書坑儒,沒收天下兵器用以鑄大鐘,無非是想愚弱民眾,不能起事造反,誰知陳勝起義,群雄都跟著反了。全國一統之後,不到十二三年,結果就身死國滅,子孫盡遭屠殺,就同斬草除根一樣,沒有什麼遺留。本來是想要讓子孫安樂的,反而使子孫死亡得更快啊。漢獻帝時,曹操為丞相,專有他的威權,凡是所作所為,無非是削弱皇帝,加重自己權力,想使自己身一死,兒子就為皇帝。等到曹操死了,兒子曹丕就篡位,而且屍體還沒安葬,曹丕就把他的妃子們,納入自己宮中。曹操死後永墮惡道,經歷一千四百多年,到清朝乾隆年間,蘇州有人殺豬取出豬肺肝,上面有“曹操”二字。鄰居有一人見到,生起大恐怖心,隨即出家,法名佛安,一心念佛,就往生西方淨土了,事跡載入《淨土聖賢錄》。那曹操費盡心機,為子孫計謀,雖然作了皇帝,只有四十五年,國就滅亡了,而且天天與西蜀、東吳互相爭伐,哪裡曾有一天的安樂啊。此後如兩晉、宋、齊、梁、陳、隋,以及五代的梁、唐、晉、漢、周,都不久長。其中只有東晉最久,也僅有一百零三年,其他或者二、三年,或者八、九年,一二十年,四五十年,就滅亡了。這是正統的,其余竊據偽國,不是正統的更多,時間更短。推想他們的初心,無非是要遺留給子孫的是富貴尊榮,實際結果是,反而使子孫遭劫難受殺戮,滅門絕戶啊。再說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尚且不能讓子孫世世享受他們遺留的福,何況區區微不足道的凡夫,從無量劫以來,所作的惡業,厚超過大地,深超過大海,可能保證家道常興,有福無殃嗎?
須知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虛假,沒有真實。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如水中月,如空中花,如熱時焰,如乾闼婆城(梵語乾闼婆,這裡叫尋香,是天帝樂神。他們的城是幻現不真實,世俗所謂的蜃樓海市就是啊)。只有自己一念心性,從古到今,不變不壞,雖然不變壞,而又常常隨緣。隨覺悟清淨的緣,就是聲聞、就是緣覺、就是菩薩、就是佛,由於功德有淺深,所以果位有高下。隨迷惑染污的緣,就生天上、生人間、墮落修羅、墮落畜生、墮落餓鬼、墮落地獄,由於罪福有輕重,所以苦樂有短長。如果是不知佛法的人,那就無可奈何,你既然崇信佛法,為什麼不由這個逆境,看破世相,捨棄迷惑染污的緣,隨覺悟清淨的緣,一心念佛,求生西方淨土,從此永遠出離六道的輪回,高級的證悟四聖的果位,豈不是因這個小禍,常享大福嗎?而你還糊裡糊塗,如醉如狂,倘若焦慮過度,或者喪身失命,那極長的大劫難出輪回了啊。而且孤弱無靠的小老婆和兒子,沒你怎麼生存?本想自利利他,反而成了自害害他(他指的是小老婆與兒子啊),怎麼愚癡到這種程度啊?(增廣文鈔·與衛錦洲居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