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彌日志(67)
師父讓我寫佛法,我哪裡寫的了佛法,就算是師父親口說的佛法,我寫下來,也不是佛法,只要經我手一寫,就不是了,因為我沒有體會。
我這個弟子實在是太蠢了,參不透師父的用意。
那天要出車,被師父攔住沒讓出去,因為寺裡請了一個著名的氣功師講課,師父特意囑咐我要聽這課,等我安排妥了,不用出車了,師父又囑咐了一次,確定我不出車,他才放心。
氣功師講的課很精彩,聽到了很多見解、見地、方法。
事後,師父還特意問我聽了以後有什麼感受,真是愧當師父的弟子,基本上沒什麼感受,難為師父經年累月地這麼大的耐心,換我早就一棒子把這個笨蛋弟子打死得了。
昨天送師父去佛協,師父連同以前的講座作了一個小小的總結,他說,要請各式各樣的人講給你們聽。
不久前,我們聽了天主教神父的講座,還去了基督教堂,還去了天主教神哲學院,還去了清真寺。
我的案頭放的是師父特意讓看的儒家的大家曾國藩的書。昨天隨侍寺裡的其他幾位法師去了一趟旁邊的桃園觀,很有緣分,見到了平時很少去桃源觀的老道長,任道長。
任道長快七十歲了,看起來就四、五十歲的樣子,道家講究養生,看來確實了不起,任道長標准道士裝束,頂上金簪別發髻,腳踩銀靴,一把仙須讓凡人看著只有暈菜的份。
道不言壽,道長到底多大了,不讓說。就不好再問。
任道長河北固安人,一九七幾年出家,本想當和尚,先去的白馬寺,因害怕剃刀刮發,轉行去當了道士,這真的是緣分,不服不行。
道長似乎沒有讀過太多的書,道長說,書不行,不可信,要信就信這個。道長用手往自己的頭頂上一指,說,我直接聽上面的,上面有人。
問道長會不會算卦、風水,道長說,不會,沒學過。這輩子只是修神通。
然後道長問我們,你們誰開了天眼,要是開了的話,可以看到我肚子裡是什麼。剛出家不久的沙彌,哪裡見過這個陣勢。
同去的一位法師出家時間比較長一些,出家前練過氣功,不知道是看的見,還是憑經驗了解一點,說,是丹爐吧。
道長說,對啊。
還有一位法師平時練一些氣脈什麼的,跟道長很投緣,問道長,自己胸口有一口氣,下不去。道長給倒了杯茶,在茶上畫了畫符,念咒,然後說,喝下去,就好了。
道長講,內丹練成了,抓什麼都是藥。直接治病,醫學解釋不了。
我挑了些菜鳥級但很感興趣的問題,比如,道長您見到鬼神是什麼樣的?
道長跟談鄰居一樣,絲毫也沒有玄虛的感覺,說,肉眼看不到,要晚上打坐的時候,看到他們。
問道長,你見過龍嗎?
道長說,咱們附近這一帶是沒見過有。
問道長,您平時作法的時候,要是遇到禍害人的東西,會誅殺他們嗎?
道長說,先度他,度兩次,不改,就從天上請尚方寶劍,誅殺他。
道長平時非常注意養生,晚九點睡,早四點起,他說,那個時間的氣場最好,對人體大有好處,所以一定要早起。
道家有的吃全素,有的吃葷,任道長吃全素,因為他受過天仙大戒。道長對各個教法都很尊重,從內心裡的那種包容,崇拜釋迦牟尼佛,也尊崇穆斯林,認為,都好,都是聖者的教導,佛道是一家。但對西方的宗教有點疙瘩,特別是對不利於國家經濟和社會秩序的一些作法不滿意。
道長講,這幾年自然災害太多了,沒辦法,都是人心太惡了,作到頭了,坑蒙拐騙的什麼都敢干,上天來收人來了。這兩年,北京周圍這一帶比較太平,是靠胡主席鎮著的。
任道長對我們基本是有問必答,親自給我們倒茶,非常親切,但有的問的深了,也會避諱一下,道長講,道家在修行上是有一些秘訣的,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些不能對外人講。
道家是師父找徒弟,好徒弟越來越難找了。
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神,是受現代教育的人很困惑、很難接受的一個問題,中國民間有俗話說,頭頂三尺就有神靈。我是肯定相信的。
出家後,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我想,我們們凡夫所想象的鬼神與萬物的真相是有差別的。
我們對世界的認識和了解簡直少的可憐。
孔子不讓講怪力亂神,但是有一次他病了,疼的受不了,他的弟子悄悄地說,夫子啊,我們還是祈求一下神吧。孔子說,用你說,我早就在祈求了。
也許多年以後,我會猛一拍後腦勺,哦,原來我的師父讓我了解這個,了解那個原來是這樣的用意啊;也許,一輩子都蒙在鼓裡。
總之,這一切,我還是很難搞清楚跟佛法有什麼關系,事實上,我現在根本就搞不清楚究竟什麼是佛法。
我這個凡夫,根本就不能開口,開口就錯到底了。
我猜,這是個過程和手段吧,擴我們的心量,免得日後死在法執上,可能隨著學修的深入,師父會有自家的功夫傳給我們,也許早就在傳了,只是沒在相上而已,我不知道而已。
也許,根本就沒有佛法,只是拿掉煩惱,見到真家伙,這個過程,就是佛法。其實,這麼講,也不是。人雲亦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