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沒有敵人。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恩人。我對一切人都充滿著感恩。
我在流淚。這是內心湧起的一股人類原始的暖流,它流過我的周身,最後化作淚水,流過面龐,掉在地上。我俯下身,五體投地,為我所得到的全人類無私的恩惠感極而泣。啊!我該如何答報你們的大恩?我感到無比的羞愧,為我以前的憤怒和埋怨而悔恨。
我現在明白了,過去二十年的人生是完全錯了。我積下那麼多不良甚至惡劣的情緒,致使自己始終活在煩惱的折磨中,如同地獄的眾生。我傷害了那麼多那麼多眾生,也深深傷害了自己的善良本性。魔鬼,過去的我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啊!
當一個人認為自己還有敵人,還有不能寬恕的人,當一個人心中還有仇恨,他便活在魔鬼的世界中。這樣的人是可憐的,我為世界上還有如此眾多的生命處在敵我對立的狀態中而悲痛。
敵人是什麼?敵人不過是淡淡的影子,是我們心魔的顯現。沒有你,便沒有我;沒有他人,自我的存在便喪失理由。人之初,性本善。我們每一個人至善的本性是無區別的,因此我們本質上是一體的,你即我,我即你。當你樹立一個敵人時,你便在與自己為敵。讓他人痛苦就是使自己痛苦啊!所以,明智的你應當與你的虛假的敵人化解,並用你最柔軟的舌頭舔平給他造成的創傷。只有智者才會這樣做,因為這是在恢復自己的傷口。
是的,人與人之間絕對不應有任何敵對關系。如果你覺得別人傷害過你,那麼請想想你又傷害過多少人?不要說我沒有傷害過誰。那是執迷不悟。只有當你體覺到自己亦給無數的生命造成了痛苦,你的心靈才會煥發出善的光芒。你將明白,所謂敵人不過是虛幻的錯覺。愛一切的人吧,因為他們都是我們的恩人。即使他人傷害過我,或者現在依然在傷害我,但我卻對他只懷著感恩之心。因為受到傷害的痛苦才使我們有機會獲得覺悟,才使我們的慈悲心生起,從而對人類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也使我們成就自身的偉大。每一個人都是偉大的,當你徹底從敵我對立中走出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我們的恩人,不管他給我快樂或痛苦,他都是上天安排開導我們覺悟的老師,只是教育的形式不同而已。因此,我們應對所有的人都無限地感恩。
恩人,沒有你給我的一切,我將在癡迷中度過一生。正是你對我的教導,使我一步步邁向覺悟的大道,與無上的真理逐漸合一。知恩報恩,但你的恩德我是無論如何也報答不盡的。恩人,如果我曾經以你為敵,那麼請原諒我的無知,我乞求你的原涼。如果這個世界正有人以我為敵,那麼我將長跪在他面前,我忏悔,我哀求,我將以無數次叩首來取得他的寬恕。這對我對他都是通向覺悟與解脫的必要途徑。
我無法止息長流的感恩之淚。
摘自《寒山寺》2007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