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故事全集
前 言
(印光大師談《太上感應篇》的重要)
◎五經四書,本是教人為善之書。世多以文視之,則便當面錯過。若《感應篇》、《陰骘文》等,直陳因果報應之事,俾人一目了然,實為有益。彼大言理性,不提因果報應者,徒欲得高出人上之名,而不知所以高之實。——《三編卷二 / 復謝慧霖居士書五 / 印光大師》
◎講因果之書,莫善於《感應篇》,及《陰骘文》。此二書,能為之常常講說,自有莫大之利益。蓋童蒙天性未漓,善言易入,幼而習焉,久則成性,及既長而不可改也。正本清源,端在於此,故易曰,蒙以養正,聖功也。今天下所以大亂者,皆由一班不明教育原理之父母,有以養成之也。
蓋既不能以胎教善其始,又不能以因果策其後,根本一壞,遂泛濫而不可收拾。於是非孝無親之說,家庭革命之談,乃昌言而不諱。馴至朋友則利交而貨賣,夫婦則獸合而禽離。廉恥道喪,天理絕滅,洪流滔天,未知所屆。即起孔子釋迦於今日,亦無法以救之,岌岌乎殆哉。
然則將柰何。曰,挽救之道,唯有注重家庭教育,冀各為子女講明因果之事理,以培植其根本而已。既植善因,必獲善果,庶將來人心丕變,風俗漸淳,天下國家,其有太平之望乎。——《續編卷二 / 示殷德增母子法語二則 / 印光大師》
◎《感應篇匯編》為古今注此篇者之冠、文理俱佳,俾熟讀而詳審以行之。則人人可以為良民,人人可以了生死矣。——《增廣卷二 / 復四川謝誠明居士書 / 印光大師》
◎《陰骘文》、《感應篇》,必令其熟讀。且勿謂此非佛書而忽之。以凡夫心量淺近,若以遠大之深理言之,則難於領會。此等書,老幼俱可聞而獲益。而況德無常師,主善為師乎。——《增廣卷二 / 復永嘉某居士書七 / 印光大師》
◎凡《安士全書》,及《感應篇匯編》,《印光文鈔》,通文義者,皆須人奉一部。由此路上行,上焉者或可體會到此。否則只知圓融不執著,口口說空,步步行有,為家庭之禍患,亦佛法之蟊賊。——《三編卷三 / 復福州佛學社書 / 印光大師》
◎印祖在世時,倍受中國界的推崇,至今提起印光法師,無人不尊敬。其一生所印之經書中,以《了凡四訓》、《感應篇匯編》及《安士全書》,分量最多,超過三百萬冊。大量印行流通這三種書,這是為了挽救現前劫難。
要想挽救現今災難,佛法雖然好,但是來不及了。佛法太深,懂得的人愈來愈少,依照佛法修學的人也愈來愈少。而這三種書籍比較通俗,確實可以挽救目前的災難。
——《了凡四訓大意 / 老法師》
《太上感應篇》故事全集
【注】:以下故事,精選自:釋昌臻法師、釋海山法師、釋大恩法師,主編的《太上感應篇例證語譯》一書。
◎宇文英迪當初在黔江處理一樁官司。
有一個叫扶愛之的人,因他曾經揭發某漕台 (掌管水運事務) 有舞弊行為,這時扶愛之正好因事獲罪被押在獄中,有些官吏恨他,想羅織罪名加重害他。宇文英迪竭力為他辯解澄清,終於得到從輕處理。
三年以後,宇文英迪從南濱乘上水船回家,正遇上大雨,洪水暴發,波濤如山,船到河中,不料纜繩斷裂,船夫一時束手無策,聽任船只顛覆。突然一只小船沖浪而來,船上大聲呼救,始得脫離危險。一看來人竟是扶愛之。宇文英迪大驚,說:‘我過去只是公正地對待黔江官司,當時並非偏袒於你,你今日竟然冒險相救,難道真的知道將要淹死的是我,這豈不是上天有意這樣安排,以顯示事事有因果報應嗎?’說完以後,兩人久久地歎息。
◎ 戶部郎某專管河西貿易收稅,以苛刻貪婪著稱。有一個販賣綢緞的福建商人瞞了稅,被他察覺,便把這個商人所有的綢緞拿來撕成兩半,價值數千金的物品便這樣作廢了。商人十分憤恨,把這些撕成兩半的綢緞全部燒掉以後,便離開了。過了很久,商人悄悄來到某官員的家鄉,企圖刺殺他。這時他由於貪贓事犯被罷黜回家來了。回來之後仍然貪婪不止,他家妻妾很多,便放她們出去賣YIN,以收取錢財。商人來後聽說此事,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他算個什麼官紳!竟甘心做這種事,遺臭萬年。這是上天懲罰貪婪人的最好辦法,何必殺他,不如留下來讓上天狠狠懲罰他吧!’說完,便回去了。
◎ 明世宗嘉靖年間,蘇州儒生黃彥士,與妻子感情很好。這時正遇上倭寇入侵,在避難途中,夫妻走散。顏氏異常恐慌,落荒而逃,晚上到一座古廟投宿。進門時。發覺門內已經有人,顏氏一驚連忙躲避。門內說:‘娘子不用害怕,我是個尼姑。’於是相結成伴。等到天亮,尼姑說:‘你是個年輕女人,恐遭人算計,我包裹裡有僧衣僧帽,可以改扮一下。’顏氏聽從了她的話,於是兩人結伴同行。
黃生失去了妻子,擔心她會遇難,尋訪了三年也沒得到消息,單身在外漂泊,替別人抄書為生。這時,他的同學在浙江做官,便去投奔他。路過嘉興時,正遇上巡海的大兵經過。船夫不敢開船,黃生趁機上岸找廁所,看見一棵枯楊樹縫隙中有什麼東西,便伸手進去,原來是一匣金子。他高興地說:‘這該不是上天賜給我的吧!’ 再伸手進去,拿出一個緣薄本子,裡面寫滿了布施人的姓名。他嚴厲警告自己,說:‘別以為失金可拿,應該想到這是三寶弟子供廟子的錢。’便叫船夫暫不開船,等候失主。過了一天,見一老尼姑一面用頭碰樹,一面大哭。黃生急忙向前問他為何哭泣。她說:‘過去我曾發願塑觀音菩薩像。為此募集到三十兩金子。昨天大兵突然到來,無處隱藏,只好把錢放在空樹裡,現在錢不見了,我只有一死了!’黃生馬上把錢還給了她。尼姑非常感動,拜謝後說:‘感謝您使我活了下來,我的寺廟離此僅二十裡,何不去吃一頓飯,也好在菩薩面前禀報您的盛大功德。’黃生同意了。到廟門前敲門,應聲開門的竟是妻子顏氏。兩人相見,大哭不止。各人訴說別後經過,停留了好幾天,有位姓汪的鹽商聽說了,聘請黃生到他家教書,後來按照成例進入國學(國家建立的學校),又被推薦任二尹,後來升遷為府判,生二子,其中一個為貢生。夫婦兩個都以壽終。
◎ 福建有一姓李的青年,喜好讀書寫文章。有一年,赴京應試,路過衢州,有個姓翁的店主夢見土地神對他說:‘明天有個李秀才來,他是有希望考中的人,你要好好接待他。’第二天早晨,李生來了。主人殷勤款待,送給他干糧,並為他提供車馬,李生問其原因,主人把所作的夢告訴他。李生聽了非常高興。晚上,他想到一旦考中得到官位,只是妻子相貌太丑陋,不配當官夫人,該換一個才對。
李生走後,店主又夢見土地神對他說:‘李生這個人居心不良,功名還沒成功,就想拋棄妻子,現在他已失掉科舉考試的希望了。’當李生再來時,店主對他非常冷淡,甚至不留他住宿,李生又問是什麼原故,店主原原本本說給他聽。李生又驚又愧灰溜溜地走了,一輩子都未得到功名。
◎ 李毅是吉州城的一名士兵。吉州城內有一個徐姓人家,派遣婢女把一支金钗送給親戚家。婢女把金钗插在自己的頭上。在路上,金钗掉落在地上。李毅看見後,拾了起來,並跟隨這個婢女前行。他看見婢女走進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後,又慌忙地跑了出來,到江邊想投水自盡。李毅急忙喊住她詢問原因。婢女哭著告訴他說:‘我家主母性情暴躁且嚴厲,剛才叫我送金钗還人,在路上丟失了,她一定會把我鞭笞至死,不如先死為好!’李毅立即把金钗還給了她。婢女非常感謝。
後來,這個婢女嫁給梅林渡的一個村民。有一次,李毅因傳送公文,將要渡河。婢女一定要請他到家中去,並買來酒菜款待他。這時,他們忽然聽到渡口傳來喧嘩聲,出門一看,渡船翻了。船上的人都淹死了,李毅因受婢女挽留,得免於難。
◎ 何澄因醫術高明而聞名於世。同郡有個叫孫勉之的人已經病了很久了,孫的妻子俞氏請何澄到她家去為孫治病。何澄到了以後,孫妻引他到一間密室,說:‘我丈夫久病,家中財物已經典賣干淨,再也無錢治病。我願意犧牲我的身子,換取你的醫藥錢。’何澄莊重地說:‘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放心吧,不要擔憂,我會好好地給你丈夫治病的。你剛才所說的,不但會使我永遠成為小人,娘子你自己也會失去貞節。即使能免於人們的指責,難道能逃避上天的譴責嗎?’俞氏慚愧地退了出去。
一天晚上,何澄正在打瞌睡,恍惚之中夢見神明引他到一所公署中去。座上的人說:‘你治病施藥有功,而且不願在急難之中玷污人家的婦女,上天將賜你一個官職,錢五萬貫。’不久,太子生病,皇上宣诏何澄進宮。一劑藥下去便治好了太子的病。皇上賜給他官位和金錢,與夢中所說的完全相符。
◎ 明世宗嘉靖六年,全國鬧饑荒,新建縣有一家百姓快要餓死了。家中窮得來只有一個木桶,賣掉後得到三分銀子。於是用兩分銀子買米,一分銀子買毒藥,准備與妻子兒女吃一頓飽飯後再死。飯剛煮好,正好裡長來他家索取丁糧。這個人說沒有。裡長說自己走了很遠的路才到這裡,想在他家吃一頓飯後再走。這人又推說沒有。裡長來到廚房,見飯已煮好,責罵他撒謊欺騙。這個人急忙搖手說:‘這飯你不能吃!’裡長越發感到奇怪。這人才流著淚把實請告訴了裡長。裡長嚇壞了,急忙把下了毒藥的飯倒掉,埋在泥土中,說:‘你不要這樣。我家中還有五斗米,你跟我到家中去拿,可以吃上幾天,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活命。怎麼去尋短見呢?’ 這人感激地跟隨裡長去了。回到家中後,把米倒了出來,發現有五十兩銀子在米中。他驚奇萬分地說:‘這一定是裡長用來繳納給官府的稅錢,放在這裡面了。他救了我一命,我怎能忍心去害他呢?便立即把錢拿去還給裡長。裡長說:‘我也很窮,哪會有這筆錢?這大概是上天賞賜給你的。這人堅持不肯接受。最後,兩人平分了這筆錢。兩家從此都衣食充足。
◎ 明神宗萬歷年間,鎮江人王成與哥哥住在一起。哥哥到廣東去經商,已經很久了。王成私下想到嫂子很漂亮,把她賣掉,可得一大筆錢。便假傳哥哥已經死在外面了的消息。嫂子聽到後,痛哭不止,幾乎喪命,只好為哥哥設靈堂,穿喪服。不久,王成巧言勸說嫂子改嫁,嫂子正言厲色地拒絕了。這時,正好有一個富商打算購買美妾,王成便引富商偷偷窺看嫂子,果然非常滿意,便講好了三百金的價錢。王成欺騙富商說:‘我嫂子本來是想嫁人的,怕人家說閒話,表面裝成為哥哥守節的樣子。再有就是她眷戀娘家,不肯遠行。你晚上帶領一些人突然進來,看見穿白色孝服的女人,便把她抱上轎子,事情就成功了。計劃定好後,王成便回去把這事告訴給自己的妻子。
嫂子看見王成從外面回來,腰上鼓鼓囊囊纏著東西,進了自己房間,便從牆縫中窺視,案桌上全是白銀。又聽見王成與他的妻子說了很久的悄悄話,只聽到‘晚上來娶’四個字。王成與妻子說完話後,便出門回避了。嫂子明白了他們的陰謀,便假裝笑容與王成的妻子搭讪說:‘小叔子要嫁我,也是件好事,為什麼不明白告訴我呢?’王成的妻子知道事情瞞不過去,只好說准備把嫂嫂嫁給一位富商,不愁一生的受用。嫂子說:‘小叔子要是早一點告訴我,還來得及打扮一下。婚禮是吉慶事,穿白衣服不好。請把你的青衣借給我穿一下。’王成偏巧沒有把嫂子穿白衣的事告訴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一向很笨,於是她倆便交換了衣服,並擺設酒食道別。嫂子將王成的妻子灌醉後,悄悄逃回娘家。黃昏以後,商人帶領人來了。看見一個白衣女人獨自坐在屋裡,便一擁而上。王成的妻子長得也有幾分顏色,大醉以後,一句話也不能說,便被人搶走了。
天亮時,王成才回來。看見門戶大開,兩個小兒哭著要找媽媽,才驚奇地發現妻子也被搶走了。立即追到江邊,只見江上帆船很多,正乘風航行,已無法追尋了。王成痛苦不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又一想床頭還有出賣嫂子得來的錢,可以用來再娶一個女人成家。回去開箱子一看,原來由於晚上沒有關門,錢已被盜賊進屋偷去了,便捶胸跺腳痛哭不止。
這時,哥哥從外地回來了,肩上扛滿了錢財,鄰人都來賀喜。嫂子聽說後,趕快從娘家回來。夫妻相見,悲喜交集。王成失去妻子,又丟失了錢財。兩個兒子孤苦伶仃,終日哭泣。且無臉面去見自己的兄嫂,慚愧痛苦不堪,終於上吊自殺身亡。
◎清朝康熙四年,杭州城遭大火,幾天幾夜不熄,燒了上千家的房屋。官員們都出動去救火。眾人看見火光中有一個穿金甲的神人,手執紅旗,圍繞著一座宅院,左右指揮。
火一燒到這裡時,便退了回去。大火熄滅後,在一片瓦礫之中,只有這一座宅院孤立獨存。原來這座宅院是一個北新關吏姓顧的房子。這時顧正奉命到江南出差,還未回來,家中只有婦人和幾個孩子。大家都很驚訝,不知道為什麼大火不燒他家。原來,當顧出差到江南的時候,泊舟在蘇州河邊。黃昏時,看見一個少婦沿河哭泣。顧問她為什麼哭,她說:‘我丈夫因為無法交納價值五十金的糧食,被官府關在牢房裡拷問追逼,命在旦夕。我不忍心看見丈夫先死,所以到這裡來尋短見。’顧馬上從口袋中取出五十金交付給她。少婦拜謝而去。顧辦完公事後又經過這裡,偶然間到酒店飲酒,酒店對面就是這個少婦的家,少婦看見顧,告訴自己的丈夫。夫妻倆邀請他到家中,置酒款待,留他住宿,少婦的丈夫對少婦說:‘救命之恩無以報,你今晚就陪他睡覺來報答他。’到了半夜,少婦來到顧的房間,顧毅然拒絕,起身披上衣服,回到自己的船中。
顧回到家中,慰問的人接踵而至,紛紛詢問他有什麼回天的功德。顧茫然不知。經大家一再追問他,才說出了前幾天發生的那件事情。大家屈指一算,與起火的時間正好一致。
◎ 廬陵有一個縣吏羅織罪名陷害一個僧人,案子剛剛定下來時,縣吏的妻子在家中忽然看見兩個身穿青衣的士兵手拿文書,從廚房中出來,對縣吏的妻子說:‘告訴你丈夫,不要枉殺這個僧人。’說完便出門去了。妻子驚恐萬分,汗流浃背。因為家中的門關閉如故。縣吏回來後,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縣吏嚇壞了,第二天准備去把案卷偷出來,但為時已晚,僧人終於被處決了。僧人死的那天,縣吏在路上遇到了那個僧人。縣吏想盡辦法祈禱忏悔謝罪,都無濟於事。到了第十天上,縣吏終於死了。
◎明武宗正德初年,安徽商人王善到四十歲還沒有兒子。有個看相的人,預測人的禍福非常准確。他一看見王善就憂愁地說:‘你還沒有兒子吧?’王善說:是的。’看相的人說:‘你不但會沒有兒子,而且到了十月,更有大災難。’
王善認為他的話很靈驗,急忙到蘇州去收取財貨,然後回去。
當時正值梅雨季節,河水猛漲,不能行船,只得暫時住在客店內。到晚上時,天空放晴,他到河邊去散步,看見一個少婦投河自盡,。他馬上呼叫漁船,說:‘誰能救起這個人,我出二十兩銀子。’船夫紛紛去救,終於把少婦救了起來。他便把二十兩銀子給了船夫。
王善問少婦為什麼要尋短見,少婦回答說:‘我丈夫外出做工,我在家中養了一頭豬,准備用來償還田租。昨天把豬賣了,不料收的錢全是假銀子。既怕丈夫回來責罵我,再加上家中貧困,就不想活了,因此便投河自尋短見。’王善非常同情她,問一他頭豬值多少錢後,便給了她雙倍的錢。
少婦回家時,在路上遇到丈夫,便哭著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丈夫非常懷疑。晚上,夫妻倆一起到旅店去找王善,想問個究竟。到旅店時,王善已經關門睡覺了。丈夫叫妻子敲門。王善問是誰,回答說:‘我是今天投河的那個女人,特來致謝。’王善厲聲說:‘你是個少婦,我是個孤身的外鄉人,晚上怎麼能隨便見面呢?快快回去!如果一定要來,明天早晨與你丈夫一同來。’
丈夫的疑惑一下子便消除了,誠懇地說:‘我們夫婦都在這裡。’王善便披上衣服起來。當他剛剛走出房門時,只聽房中‘轟’地一聲。他們驚慌地進去一看。原來店房的後牆因久雨而倒塌,床鋪已被壓得粉碎。他這時如果不起床,肯定要被壓死。這對夫妻感歎不已,道謝後便離去了。
王善在回家的路上,又遇 到那個看相的人。他一見到王善就驚奇地說:‘你滿臉陰德相,一定是做了有大陰德的事情。不僅免除了災難,而且將獲得不可限量的福報。’後來王善果然一連生了十一個兒子,其中有兩人登第。王善一直活到九十八歲才去世。
◎江寧旱西門有個回民叫哈九,以開飯館為生。有一個江浦人帶了一個口袋,裡面裝有五十兩銀子,遺失在店中。哈九追到江邊,把錢還給了這個人。
他們分別以後,有一天這個江浦人回到家鄉,看見大風吹翻了江中的船,落水的人很多。這人忽然想到:‘我就當作哈九沒有還錢給我,就用這筆錢來做好事吧。於是便呼叫漁船說:‘救起一個人,我賞給五兩銀子。’漁船上的人紛紛去救人,但只救起一個人。一問原來是哈九的兒子。這件事發生在清朝順治五年三月二十三日。
◎ 余干縣有個姓吳的船夫,與兒子一同送一個商人到瑞洪去,商人走後,把一袋銀子忘在船上。吳檢查船艙時發現了這筆錢,擔心被兒子看見,便把錢放在柴灰之中。兒子要開船,父親故意遲遲不開。商人返回,尋找遺失的錢,父親便全部還給了他。商人請求均分這筆錢,父親堅決推辭,說:‘我多的錢都不要,難道會要少錢嗎?’商人向上天拜謝後才離去。兒子憤恨地埋怨父親說:‘有橫財到手都不願意要,硬是要還給別人!’父親笑著說:‘我們父子終日劃船,尚且得不到溫飽,橫財難道能夠隨便要嗎?’說完便叫兒子開船。兒子賭氣不開船,父親只好自己劃船了。但船在水面上老是旋轉,就是開不動,好像有什麼東西阻礙了船舵似的,便下水去查看。原來水面下有一個箱子,裡面裝了二百兩銀子。船夫就這樣成了富家。
◎ 有兩個山東人合伙做生意,一個狡猾,一個老實。他們每人帶了五十兩銀子。那個狡猾的商人在海邊上把老實的商人灌醉,用刀刺他的腹部,搶了他的錢後,把屍首丟進海中,便駕船走了。不久,海風從反向吹過來,把屍體刮到沙灘上,被當地人發現後掩埋了。凶手回家後,把搶得的錢埋在床下,欺騙死者的家屬說:‘他已經到天津去了。’
凶手有一個弟媳,一向很愚蠢,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幾天以後,忽然被鬼所托,口中喃喃說道:‘我就是那個被某人所害死的商人,把我的錢埋在床下,我的屍體在某個地方。’她不斷大聲鳴冤叫屈,街巷裡人人都聽得見,因此這件事便無法掩蓋。被害者的家屬來查問這事,凶手的弟媳又詳細地敘述了一遍。一邊說,一邊哭。官府知道後把她抓起來審問,她又像過去那樣詳細地敘說。官府下令去她家搜查,被害者的錢全部在床下找到。又派人去找屍體,屍體也沒有腐爛。等到記錄犯人口供的文書完備之後,凶手的弟媳才蘇醒過來,但已完全回憶不起先前說些什麼事情了。
【附錄】:講到因果教育,我們認識一位黃警官,早期他編一本書,是最近台灣大概六十多年刑事案件偵破的紀錄。這些案件曾經在報紙、在雜志上都登過,他把它搜集起來編成一本書,真人真事。
這些案件幾乎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受害的亡者托夢給刑警才破的案,所以刑警他們真相信,真人真事,這是活生生的因果教育。我們在國外也找到這些例子。像這些東西是現實的真事,大家會相信,你講古人的這些因果報應,那是故事,或者是虛構的,這不是真實的,現前的是真實的,這一點都不假,社會上許多人都可以給你作證,說明人有三世,有過去、有現在、有未來。
我們在初學佛的時候,老師常常囑咐我,聰明人要有前後眼,前後眼的意思是知道過去、知道未來。我過去沒有修得好,這一生當中吃很多苦頭,那是什麼?報應;這一生明白了,吃苦不怕,好好的修因,來生就好了。可是來生最好的,給諸位說,是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作佛去,這才最好。如果想來生我要得人間富貴,那就壞了,你的富貴享完之後,你的罪業又出現了,所以這個不是解決的辦法。解決的辦法最殊勝的是到西方極樂世界親近阿彌陀佛,去作佛去,這才叫真正解決問題,永遠的解決問題。——《妄盡還源觀/淨空法師》
◎ 從前,四川有一年鬧饑荒,有個人背了五斗米經過巫山的一村落,投宿在一個木匠家中。木匠與妻子商量,打算晚上把這個人殺掉,搶他的米。他們的兒子並不知道這一陰謀,因此與背米的人同睡一床。到二更天,背米的人去廁所,木匠拿著斧頭來到臥室。在黑暗之中,他看見一個人正在熟睡,就用斧頭砍碎了他的腦袋。然後喊叫妻子說:‘快來,五斗米屬於我們了!’妻子舉火一照,原來殺死的竟是自己的兒子。夫妻倆非常悲痛。背米人從外面聽到以後,嚇得逃跑了。第二天早上便報告了官府,官府逮捕了木匠,並繩之以法。
◎安徽歙縣有一個商人,由於沒有兒子,納了一妾。一年以後,生了個兒子,商人自然非常高興,給兒子取了一個名官叫‘繼祖’,不久又出外經商了。臨走時吩咐妻子好好照顧這個兒子。妻子假裝答應了。
等商人一走,妻子就命令妾把兒子放在地上,每扔一個飯團在地上時,就叫兒子爬在地上,用嘴去銜來吃。於是把兒子的名字改成‘狗兒’。一叫‘狗兒’,兒子便答應。有時,妾去抱兒子,妻子大怒,一定要把兒子丟在地上方才罷休。到三歲時,兒子仍然只會在地上爬,像狗那樣吃東西。丈夫回來時,妻子假裝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說:‘家門不幸,生個兒子像狗。’商人一看,兒子果然像狗,於是便憤恨地踢死了兒子。妾懼怕妻子,不敢向商人道出實情。由於痛惜兒子,就上吊死了。
沒過多久,妻子忽然倒在地上,像兒子那樣吃東西。丈夫哭著說:‘我的兒子這樣,妻子也是這樣。上天懲罰我多麼慘痛啊!’鄰人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果報。當鄰人說完之後,妻子便悄然死去了。
◎ 河南開封有個老翁,大兒子已結婚,與老人分開居住。小兒子訂了婚。這時正遇上周王選宮女,女家害怕被周王選去,催促老翁家早日完婚。老翁苦於家貧,便把自己典當給富家當僕人,把典來的錢用來辦理小兒子的婚事。新媳婦入門,拜見了婆婆而不見公公,悄悄問丈夫,丈夫沒有告訴她原因。新媳婦便去問婆婆,婆婆才向她洩露了真情。
新媳婦非常悲痛,說:‘為人媳婦,怎能忍心讓公公給別人當奴僕呢?’於是便取下首飾,叫人帶給父母作為抵押,請求父母把彩禮退還給夫家,以便把公公贖回來。父母覺得女兒很賢惠,把錢給了她,並未接受她的首飾。新媳婦把錢放在床頭,准備第二天去贖公公回來,正遇上大媳婦回來了,新媳婦便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這個大媳婦不僅不孝,而且還非常貪心,便尋找機會把錢偷走了。
第二天早上,新媳婦發現錢沒有了,丈夫反倒懷疑妻子中途反悔。
新媳婦無法為自己辯白,又痛惜無法贖回老人,便上吊死了。
收殓後的第三天,婆婆叫大媳婦拿著食物去祭奠亡人。突然,雷雨大作,傳來了叫門的聲音,婆婆以為是大媳婦回來了,但聲音又不像,便隔著門問是誰。回答說: ‘我是新媳婦。’婆婆嚇壞了,以為是鬼,從門縫裡一看,果然是新媳婦。婆婆打開門問她:‘你是人還是鬼?’回答說:‘我是新媳婦。’婆婆說:‘你已經死了三天了,怎麼又活了過來?’新媳婦說:‘我起初好像是在作夢,神魂飄搖,不知道到了哪裡?剛才聽見雷聲,便不知不覺來到這裡。’婆婆叫新媳婦進門來,與鄰居家的女人一起到停放靈柩的地方去看。棺蓋已經揭開,大媳婦跪著死在地上,手上還拿著那筆錢。
◎明朝尚寶司(明官職)叫袁忠徹。有一天,到一個朋友家中去,看見一個僮僕秀麗且機警,尚寶給他看相之後,勸這個朋友把僮僕趕走,說他將不利於主人。這個朋友不忍心這樣做。後來他多次對這個朋友講。朋友不得已,聽從了他的話。
僮僕走後,無家可歸。住在一座古廟裡,晚上,看見牆角有件破爛衣服,裡面裹著的黃金白銀有好幾百兩。本來想拿走,忽然歎了一口氣說:‘我因為命薄,無故被主人趕了出來,現在一下子得這麼多的錢,上天不會答應的。’於是仍把錢包好等候在那裡。到了天明,果然有個女人號啕大哭著走來,四處張望。僮僕問她哭什麼,她說:‘我丈夫是個軍人,因為犯了過失關在牢裡,將被處死。某指揮正好辦理他的案件。我賣掉家中的貴重東西,又四處借貸湊夠一筆錢,打算送給指揮。經過這座古廟休息,不慎丟失了。我丈夫這次死定了。’僮僕仔細詢問她失掉多少錢,所答完全吻合。於是全部還給了她。這女人萬分感激,想酬謝他一部分錢,僮僕拒不接受。
女人走後,不久,她的丈夫得到釋放。他們思念這個僮僕的大恩大德,逢人便說。結果被某指揮聽到了,認為這僮僕絕不是尋常的人,派人查訪。找到之後,把他收養在家中。由於指揮以前沒有兒子,便將僮僕收為養子。
過了幾年,僮僕承襲了指揮的職務,回來拜望原來的主人,主人歎息說:‘尚寶的相術差得太多了。’這時正好尚寶來訪,主人讓他穿上過去的舊衣服,捧茶出來。尚寶吃驚地說:‘這不是從前那位童子嗎?’主人故意說:‘我把他趕出去以後,他無家可歸,又讓他回來了。’尚寶笑著說:‘你不要戲弄我。他現在不是你的僕人,是堂堂三品武官啊!他的相貌神態都與從前大不相同,一定是做了大善事才能有這樣的地位。’僮僕向他敘述了事情經過。更加感歎尚寶相術的確奇妙。
◎李孝壽任開封府的知府時,有一個舉子被他的僕人淩辱。舉子氣不過,寫了張狀紙想送開封府去告發,被同房間的舉子勸解住了,因此狀紙沒送。等到舉子的氣消了之後,拿起狀紙,開玩笑似地摹仿起李孝壽判案的樣子,說:‘不用再查,決定重杖三十。’僕人懷恨在心,第二天偷走了狀紙,跑到開封府去告,說:‘秀才竟敢私自學著知府審案,自己隨便懲處人。’李孝壽遂即命令追查此事。
舉子來到開封府,詳細陳述了事情經過。知府對僕人說:‘這位秀才所判的,正合我意,確實不必再查了。’命令衙役根據這張狀紙所判決的,將僕人如數重杖三十。僕人回去後,不久便死去了。
◎ 湯君聘在《再生錄》中寫有這麼一段。說他死去之後,遇見觀音菩薩對他說:‘從前,功名利祿壽命,生來就已確定。現在,人作善惡轉眼就報。至於要根據人們善惡薄冊,一月一造,一日一報,還有什麼來世造、兒孫造、日後造等等說法,都來不及了。如某家子弟原本該登第,卻因這家人無故踹蹋字紙,以致喪命;還有某人本該考取功名,由於本人行為不檢點,必須養心息慮改過,方可登第;再有某人竭力做善事,只因功行尚未圓滿,沒有立即給他賜福,如能繼續精進下去,以後必定會登第雲雲。’他聽過之後,默記著這些人的姓名,結果都一清二楚地應驗了。
◎ 有個姓田的人,在他還沒有及第時,非常英俊儒雅,同鄉的許多少女都到他那裡去,想委身於他。於是,他便躲避到鄰郡的南山寺去讀書。寺旁的少女到他那裡去,想委身於他的人比鄉裡還多。田某心裡知道,接納這些少女是不應該的,但心中卻按捺不住。他忽然看見一位神明,非常矮小。這位神明最初只在睡夢中出現,後來白天也跟隨著他。神明對他說:‘你本來有大福,因為尋花問柳的心思較多,被削減得將要沒有了。上天命令我監視你,如果從今天起改正過來,還不至於失掉中進士做御史的機會,子孫還有一半的福祿。’田某猛省過來,痛改前非,不久便及第,官只做到御史而已。
◎陳公才學識淵博,擅長寫文章。他去考舉人時,夢見一位道人,對他說:‘你是位“醉魁”,考試會連連告捷,可以進入秘書省擔任司谏官,官位可升到御史中丞。醒來以後,他把這個夢告訴他妻子的弟弟。妻弟說:‘醉字就是辛酉兩字,應該是下一屆科考。
到辛酉年,陳公才果然在鄉試時中舉,但緊接著去考進士卻沒有考中,他懷疑夢中的道士騙自己。回家來到濟水邊上時遇見一位道人,很像夢中所見的那位。陳不覺心動,那道人也對著他笑。於是,道人帶他到一棵大樹下坐下。陳問那道人為什麼夢中所說的話和事實不符。道人說:‘天數本來是一定的,但轉變在人自己。你中了鄉舉之後,起的惡念太多了。比如你所做的某某五件事就很不好,你買的那三百畝田,損陰德太多。像你這樣,老天怎麼會不奪去你的福報呢?從今以後,你若能好好修養品德,多做善事,也許還能保住性命不至橫死;若不如此,老天會連你的壽命都一齊奪去的。’聽了這番話,陳痛哭流涕,再三拜謝。這時,道人突然不見了。
陳公才回家後,告誡自己的家人和親屬,叫他們盡自己能力多做善事。和從前比起來,他簡直變成了兩個人。後來他結束了科考活動回到鄉間,過著清貧的生活,到壽終而逝。
◎ 唐朝的郭霸因濫殺無辜而立了功,一下子就升做了五品官。可惜一個月後就得了重病,御史去看望他時,看見一位老巫師。巫師說:‘郭霸的病無法救治了,有幾百個鬼,滿身流血圍著他,拉的拉,扯的扯,咬的咬,都叫喊不能放過他。有位穿綠衣服的人,埋怨穿紅衣服的人說:‘早就該死了,怎麼還拖延這麼久?’穿紅衣服的人說:‘前段時間他還沒有當上五品官,所以還沒讓他死。’過了一會兒,郭霸用刀從自己乳下刺進去,並大聲叫道:‘太痛快了!’就在那天夜裡,郭霸死了。那時正值大旱,郭霸一死,天就下了一場透雨。
有一天,天後武則天問外面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郎中官張元一回答說:‘外面有三件喜事,天旱下了雨,中橋修建落成,郭霸死了,三件事都值得慶祝。武則天笑著說:‘郭霸遭人憎恨竟到這種程度啊!’
◎ 浙江建德的王廷當諸生時,省上的提學大人主持縣上年考後,正好有分守官某參政到縣上辦理公務,諸生們都去參拜他。談話中說到考試的事,參政只問了問第一批考取了多少人,後補的還有多少人,其他事都沒有問。過了幾天,有位任分巡官的某佥事又來了,也和考生談到考試的事。他只問了考試時有多少人被取消資格,多少人降級,多少人受罰,其他的事都沒有問。
王廷與其他諸生私下議論說:‘兩位大人,問的問題相反到這種程度,我們都記住這件事,看看他二人這輩子官運怎樣?’
後來參政大人的官做到戶部侍郎,兒孫都取了功名。佥事升任陝西副節度使。上任路上遇到強盜,財物全部被搶光,僅保住了性命。到任不久,又遇上安化的王□□造反,最後落得腰斬的下場。
(這難道不是說,一個提問就能分出禍福嗎?‘言為心聲’的確不虛。存心刻薄,一言一行都是刻薄的。能享受長久福澤的人,決不這樣。)
◎山東濟陰有位姓王的讀書人,一向為人奸詐凶惡。他參加每隔三年在省舉行的秋試時,文章寫得很好。同考官舉薦了他。但一到填寫榜示時,他的卷子突然找不著了。榜寫好了,同考官才發現王生的卷子就在自己的袖筒中。同考官非常懊悔,召見王生,答應用其他方式作彌補。
不久以後,這位同考官調到诠部(選拔官員的部門)做官,王生便交納一些糧食 進入國子監(官辦高等學校)。到王生參加考試時,那位同考官正好在錄用考生選派官職的部門工作。他見王生來了,很高興,暗中挑選了一個最好的職位,假托為被破例恩准照顧的名額,讓王生入選。到公布名單時,同考官卻因父親去世已丁憂守孝離去了。三年以後,同考官復職,仍然在原來的機構工作,王生也因為等候派官時間很久了,被授了一個官職。剛授職幾天,王生的母親就去世了,他要守孝三年又無法做官了。同考官憐憫他運氣太不好,推薦他去給撫軍作家庭教師,三年下來可以得到一千兩銀子。王生去了還不到一個月,撫軍又因故被免職了。王生憤懑氣惱得了病,不久就死了。
◎ 湖州儀鳳橋有姓宣的三兄弟。老大比較老實,兩個弟弟品質都很惡劣。三兄弟都很窮,他們的住房和地皮連十兩銀子都值不上。他們的鄰居中有位姓倪的知縣,退職回鄉,准備擴展住宅的房捨,就用一百兩銀子,把他們的住房地皮買了。三兄弟將所得一百兩銀子平分後,宣老大買了點田地種莊稼,僅能使全家得到溫飽,宣老二買了些豆子過太湖去販賣,結果船翻而死。宣老三卻得了瘋病,拿刀殺人,到街市上放火燒房子,被捉到官府,打得差點死去。放他回家以後,仍然瘋狂如故,大家就用鐵鏈子把他鎖在橋柱子上。他的妻子到處求神燒香替他消災。後來,又請巫師到家中,宰殺牲口,祭祀驅鬼,花了許多錢。眼看著存放在床頭上的賣房產分的銀子就花完了,這時鎖在橋柱上的宣老三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別人問他前段時間是怎麼回事,他回答說不知道。
◎ 明朝徐有貞,供奉北斗星君非常虔誠,每天他一定要向北拜四十九次,每逢初七、十七、二十七都要沐浴齋戒。明英宗天順年間,他因罪進了監獄,他推測自己的罪行不可能獲赦免。一天晚上,他夢見自己到了一所府第,有一位頭戴王冠的人坐在上面,許多官員抱著冊子站在兩旁。徐有貞向他叩頭,請他救救自己。戴王冠的人命令旁邊官員察看冊部。一會兒,查閱的人說:‘這個人一生中沒有什麼大罪惡,只是受奸臣迷惑,誣陷謀害過忠臣於謙。他是應該下獄,但還不至於死罪。應該命令執掌雷電的部門救他。’等到徐有貞過堂受審時,他被嚴刑拷打,痛苦到極點,正在這時,突然刮起大風,雷聲大作,雨水把平地淹了三尺,審訊大堂上
的燭燈也被吹滅了,而且房上瓦片石塊亂飛。上官知道這件事後,十分害怕,停止了對徐有貞的逼供拷打。徐有貞得以不死,被貶谪去防守金齒。
◎ 蘇□曾經遇到一位看相的人,說他做官可到尚書二品。後來,他做官到三品時,病得很厲害。夢中有神對他說:‘你的命救不了了。’蘇□於是把看相的人說的話告訴神。神說:‘看相的人說的是實話,並沒有騙你,但是因為你做桂州府官時,有兩個差人狀告他們的縣官,你為了維護縣官,用棍子把這兩個人打死了,所以你的壽命減少了兩年,官也做不到二品了。’
◎ 合州的都吏孫亮,一天看見陰間的使者來追捕他。孫亮說:‘看相的人說我壽命是七十三歲,現在我才六十二歲,你是不是追錯了呢?’使者說:‘你做了不為人知的,應受譴責的三件事,所以壽命減少了十一年。你同郡的人馬清,因婚姻的事打官司,別人本來理由很正當,你卻故意使他受冤屈,不秉公辦事,所以減少壽命三年。公差孫侑本來沒有過錯,你為了討好太守,編造他的壞話,使他遭到鞭打,又減少你三年壽命。你的姨母罵你,你推她,使她摔倒在地,又減了你五年壽命,所以你的壽命到現在就完了。’孫亮找不出話對答,於是就死了。
◎ 高主簿是四川眉山人,生了個兒子叫眉郎。聰明卻不幸早死,全家人都很傷心。一天主簿突然暴亡,不久又蘇醒過來。他說:‘有兩個公差來叫我,到了一個處所,像是州官的府第。一會兒,看見一個人穿著道士衣服,手拿念珠,從裡面走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我的父親。父親責問我說:“你曾經做過不公道的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問是什麼事。我父親說:“你在判遞鋪(傳遞公文和貨物的驿站)的殺人案時,冤枉了別人,所以老天爺故意奪去你的愛子。幸好你還積了點陰德,所以沒有一下子奪去你的壽命。你今天回到人世,一定要忠心為國,孝順長輩,不要謀私利,戒殺戒YIN,不要貪婪,不要發怒,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可以保你平安到壽終,不聽我的話,你的官位和壽命都要削減。”’
◎ 明孝宗弘治七年,呂琪到郊外春游,遇到一個已經死了的過去在他的衙門裡當差的人。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紙牌子給他看,對他說:‘我現在又在東岳府當差。今天接到上司的批示,要提走七十二個人的性命。名單中有你,我因為和你是熟人,不忍心逼你。你趕快回家去把要辦的事辦完,等我到浙江和另外一個地方去,把那裡該提的人提完,約一個月,回來再提你。’
呂琪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兒子們。他說:‘我這一生,還有三個心願沒有了。我下面的人中,某家老五死了,還沒有給他辦喪事,這是第一件事。有個女子已二十歲了,還沒有給她辦理婚事,這是第二件事。有一條路垮塌了很久,還沒有修,這是第三件事。’於是他馬上拿出錢,叫兒子們去把三件事辦好。事辦完後,他買好棺木壽衣,閉門謝客等死。幾個月過去了,他卻安然無恙。兒子們都認為他是亂說的。
年三十晚上,呂琪又遇見上次遇見的那個差人。向他作揖,笑著說:‘前次勾魂,正走在路途中,突然上面發下一道免提牌。牌上說你在陽間做了三件善事,所以單單釋放了你一個人,又給你增加了二十年壽命。’呂琪在這以後一直和往常一樣很健康,果然又過了二十年才死。
◎江蘇華亭地方有位姓趙的,到青浦去探親。他看見一艘船揚起風帆,飛塊地朝他駛過來。船上站了一個人,仔細一看,是他已經死了的僕人。他非常吃驚地問那僕人是怎麼回事。僕人答道:‘我現在在陰間做事,上司命我取三個人
的魂。’趙某問他是哪三個。他回答說,一個湖廣人,一個就是趙某要去探視的親戚,還有一個是誰,差人不肯說。姓趙的問他:‘莫非是我趙某人嗎?’差人回答說:‘正是。’趙某非常駭怕。當他走到他要探視的親戚家門口時,已經聽到裡面的哭聲了。他趕緊回到住處,又看見他那位僕人。僕人說:‘主人暫且不要害怕,如果到晚上我都沒有來,你這次就可以免死了。’趙某問他是什麼原因。他說:‘我在路上看見有人替主人開脫說主人全家人都戒殺。’那天晚上,那位僕人果然沒有來找他,趙某終於安然無恙。這件事發生在明朝萬歷三十四年七月初七日。
◎有一位讀書人到省上去參加考試。文章寫得自己很滿意,所以就在省上等著發榜。有一天,他偶然到一座寺廟走游玩。寺院的房檐下有一個以看相賺錢謀生的人。讀書人上前請問,看相的說:‘你的骨相寒薄清苦,就算你有班固、
司馬遷那麼好的才學,文章寫得比韓愈、歐陽修的還好,也很難成名。這位讀書人不相信,榜發出來,果然沒有考上。他又去向看相的請問這一生的命運。看相的人說:‘憑你的骨相,怎麼敢給你說什麼好話呢?不過,與其迫切求取功名,不如花點大氣力積陰德。這樣也許可以改變你的命運。’
讀書人在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語地說:‘我的確很貧窮,周濟別人,做好事,又怎麼辦得到呢?’這樣翻來覆去地猶豫不決,很多天都拿不定主意。一天突然想到: ‘我平時曾到一些學館去教書,看見那些做老師的,常常誤 人子弟,罪過最大。我從今天起,用心研究教學的道理,通過這種方式來積德,也差不多吧。’
三年以後,他又去參加考試。他到寺院中去尋找看相的人,那人還在那裡。行禮之後,看相的人說:‘先生精神飽滿,光彩照人,這次考試,考上是毫無疑問的。’發榜時,果然榜上有名。這位讀書人去廟裡感謝看相的,並問道:‘為什麼過去謝絕我那麼嚴峻,現在又這麼准確地給我預測?’看相的人說:‘我記不起了。’讀書人把前次的事仔細說了一遍。看相的人說:‘你的外形和骨相全部都變換了。用心於教學事業,這不是陰德是什麼呢?以後的福德還大得很呢。’
◎ 戴淵年輕的時候,仗義行俠,行為卻不檢點,經常在長江淮河一帶,搶劫商人旅客。陸機休假回洛陽,帶的財物很多。戴淵支使一些年輕人去搶劫。他自己則在岸邊坐在躺椅上,指揮左右的人,安排得頭頭是道。陸機在船上遠遠地對他說:‘你有這麼高的才干,怎麼就只當個強盜呢?’戴淵於是淚流滿面,丟下劍,歸順了陸機。陸機與他結為朋友,推薦他過江去做官。後來戴淵的官升到征西將軍。
◎ 江寧縣有位書生去趕考,他所投宿的旅店對面是某指揮官的府第。指揮官有個女兒,剛長成人。她看見這位書生風流潇灑,於是對他十分有意。考試完畢,這位小姐就讓她的婢女把心意告訴這位書生。並對他說,指揮官到別處去了,約他晚上去相會。這位書生害怕損傷了品德,不敢應允。與書生同住這一旅店的一個朋友,一向為人輕薄放蕩,偷聽了婢女和書生的談話,那晚假裝成這位書生前去赴約。晚上光線昏暗,婢女沒有認出他,就把他帶進去了。這位小姐就和他尋歡作樂,事後很疲倦,不知不覺就睡熟了。正好這晚指揮官回來了。他看見門未關閉,心中很疑惑,突然間闖進去看見那裡的情形,心中大怒,拔出佩劍把他兩人一齊殺掉,然後到官府自首。第二天發榜,書生第一榜就中了進士。他於是對人說:‘假如我輕薄放蕩,現在名字已經登在錄鬼薄上了!’
◎ 陳良谟要到江西廣德游學,同學張司訓對他說:‘歸安的武大尹今年秋考時一定會當主考官,我介紹你去拜見他,考場上可得點方便。陳良谟答應了一聲就出來了,但他私下認為,考上考不上是各人的命運,用不正當的方式謀求進身之階,只會讓有識之士瞧不起。於是借口身體不適,沒去拜見武。後來陳良谟考上了,選中他的人正好是姓武的主考官。如果當初去拜見了這位考官,那麼以後他們二人都會有污點了。
◎ 秦君昭年輕時到京城去游歷。他的朋友鄧某人備了酒在路旁為他送行。過了一會帶了一個小姑娘來,是個美人兒。他叫小姑娘上前拜見秦君昭。指著這姑娘說:‘這是我為某主事買的小妾,幸好你的船順道,可以替我捎帶著送去。’秦君昭不敢答應,鄧某就生氣了,說:‘就算是你把她據為己有了,也不過是二千五百貫錢罷了,你又何必生硬地推辭呢?秦君昭只好勉強答應了。他們乘船緩緩地駛到了臨清縣。天氣慢慢熱起來了,晚上蚊蟲很多。秦君昭就叫小姑娘進帳子與他睡一處。這樣,一直到了京城。他把小姑娘安置在旅店裡,拿著朋友的信去拜見那位主事。主事問:‘你是帶著家眷一道來的吧!’秦君昭回答說:‘沒有。’主事心中十分不快,馬上叫人用小車子把小姑娘接回去。三天過後,主事來感謝秦君昭,說:‘你真是位有道德的人。昨天我已給我姓鄧的朋友寫了信,好讓他知道,你果然沒有辜負他對你的托付啊。’主事與他一起開懷痛飲後才告別而去。秦君昭就在那一年考中進士。他的子孫中一直有人做大官。
◎ 薛□在明朝弘治十五間,考中進士。在這之前的一個月,他夢見他的父親與另外兩個老人在一起。那兩個老人中,有一個身軀只有普通人一半那麼大,另一個的身軀比一半人還要小。他們三人一齊對薛□說:‘你只說考中舉人,考中進士都很容易,你哪裡知道在這之前先要考核我們的陰德。這中間我們受了多少辛苦,才有你今天的榮耀和顯赫啊!’孩子,你自己也應多積點德,用來留給你的子孫。’薛□問他父親,兩位老人是誰。他父親指給他看說:‘那位半人大的就是你的祖父,最小的那位就是你的曾祖父。’
◎ 羅循是江西吉水地方的人,很有陰德,曾經與幾位伙伴一同到京城去。他丟失了一件粗布衣服。與他住在同一旅捨的一位書生發現了那件衣服。他拉著羅循去找到拿走他衣服的那個人,拉著那人穿的衣服對羅循說:‘這不是你的衣裳嗎?’羅循說:‘與我那件不過偶然有點相似,但並不是我的衣服,’說完就趕快離開了。他對同捨書生說:‘失去一件衣服,對我並沒有多大損失,而他得個壞名聲,以後怎麼在讀書人中自處呢!’後來羅循考取了進士,官居副使。
到了壯年時期了,他還沒有兒子。有一天辦公事路過一座寺院,看見那裡停放著七口棺材沒有下葬。他把自己的官俸捐出來,叫和尚把那些棺材埋了。晚上夢見神人,賞賜給他一個童兒。於是夫人就生下兒了羅洪先。他替孩子取號為念庵,就是一念之善的意思。明嘉靖八年,殿試時念庵得了第一名,後來成為著名的理學學者。
◎ 文毅公商辂的父親曾經在嚴州做府吏。他經常勸同事奉公守法,不要在文字上耍花樣害人。官員都聽命於他。下屬各縣有囚犯押解到州府,凡有冤屈,他一定要替他們申訴,救助他們,許多人因此保全了性命。一天晚上,太守遠遠地看見府吏的官捨放射光亮,尋跡象查看,不是火光。第二天早上,太守問官員們昨晚上家中發生了什麼事。商辂的父親說:‘我家裡生了一個兒子。’太守覺得這件事很奇特,就說:‘這一定是個貴子,滿月後,抱來讓我看看。’孩子滿月後,抱到太守家堂屋裡去,太守一看又驚奇又羨慕。命令下屬打開黃羅傘蓋,送孩子回官捨。後來,商辂考舉人,進士,殿試都是第一名,連中解元、會元、狀元,並進入內閣為相。
◎ 范文正公小的時候,又孤單又貧窮。他每天只吃少量的鹼菜稀飯,勤奮刻苦地讀書。有一次,他問一位看相的說:‘我能當上宰相嗎?’看相的人說:‘不行。’他又問自己能不能做個有名望的醫生。看相的人十分驚奇地問:‘為什麼你先問的地位這麼高貴,後問的又這麼卑微呢?’范公回答說:‘因為只有宰相和名醫才能救人。’看相的人說:‘你的仁愛心到這種程度,是一個真正的宰相。’後來范仲淹真的作了參知政事
(副宰相)他的兒子范純仁,也當了宰相。
◎ 松陵地方有個漁翁名叫李正,他住在一個很僻靜的小港灣旁。一天傍晚,他捕到了一些魚,就買了點酒獨飲。一會,有一個人站在他門外。李正問:‘你從哪裡來?’那人說:‘我不是陽世間的人,是鬼,死在這條溪中很多年了。我見你一人獨飲,想找杯酒喝。’李正說:‘你想喝酒,就坐下來吧。’鬼便坐下來和他對飲。一會兒,酒喝完了,鬼告辭離去了。以後,鬼經常與李正來往,差不多半個月了。一天鬼對李正說:‘明天,代替我的人就要來了。’李正問:‘是什麼人。’ 回答說是個駕船的。第二天,李正在河邊等候,果然有個人駕著船來了,但沒有發生任何變故。到晚上鬼來的時候,李正問:‘為什麼沒讓他代替你呢?’鬼說: ‘那個人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他要撫養他的小弟弟,我把他害死了,他弟弟也活不成,所以把他放了。’又過了半個月,鬼又說替代他的人來了。果然有個人到岸邊來,但走來走去,轉了幾圈又走了。李正又問他為什麼不取他作替身。鬼說:‘這人的老母無人依靠,我怎麼能害他呢?’李正說:‘你有這樣的善心,決不會長久落在陰間的。’過幾天,鬼對他說:‘明天有位婦女來替我,特地來拜見告別。’第二天晚上,李正看見一個婦女站在岸邊,幾次想跳水,結果又上岸走了。鬼又來了,李正問:‘為什麼又放棄這次機會?’鬼說:‘天帝是愛護生命的,這位婦女剛懷有小孩,如果傷害他,就弄死兩條性命了。我作為一個男人,淹死在這水邊上這麼多年,還找不到一條生路,何況這個孕婦。她在這裡要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出路啊!即便是讓我的魂魄消散在水裡,我也決不忍心做這樣的事。’說話間,淚水流了下來。過了幾天,鬼穿著大紅袍子,戴著官帽身佩玉帶,領了一大群隨從,來與李正告別。他說:‘天帝因為我仁慈有道德,愛惜生命,下诏封我作這裡的土地神。’說完就不見了。
◎ 韋丹快四十歲了。考明經 (又叫貢生,國子監的學員) 沒有考上。有一次,他騎著一頭跛驢到洛陽中橋,見漁翁捕了一只鼋 (鱉的一種),有好幾尺長,放在橋上。那只鼋呻吟著,只剩幾口氣,眼看就要死了。觀看的人像一堵牆似的,都想買下煮來吃,只有韋丹覺得它很可憐。問了問價,要二千大錢。那時天氣很寒冷,他身上的衣服沒有可脫的,於是就用自己所騎的驢子與漁翁交換,然後把鼋放回水中,自己步行回去了。
當時,有位胡盧先生,不知從哪裡來的,行為舉止十分古怪。他占卜問事像神仙一樣靈驗,韋丹便去請問命運。韋丹一去,胡盧先生忙得倒穿著鞋子到門邊來迎接他。十分高興地對韋丹說:‘我一心盼你來,已等了你好多天了,怎麼這麼晚才來啊!’韋丹說:‘這次來就是拜見先生。’胡盧先生說:‘我的朋友元長史,一說起你就贊不絕口,托我求見你,現在我們就一起去吧!’韋丹暗自考慮了很久,說:‘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只是來請你占卜一下前途。’胡先生說:‘你的前途我怎麼能知道呢?元君是我的師父,你應該自己去仔細問他?’於是柱著拐杖與韋丹一齊到了通利坊。穿過一些安靜幽雅的小巷,到了一小門前,輕輕叩門,有人應聲開門,立即請他們進去。走了十多步,又有一道木板門,又走十幾步,才看見大門。門庭規格十分宏大壯麗,很像公候的府第。有幾個丫環,都非常美貌華麗,連忙出來迎接賓客,進去一看,裡面擺設新穎華貴,異香滿室。一會兒,一位老人,眉毛胡子都是白的,身高七尺,穿的裘皮衣服,系著皮帶,由兩個僕人扶著走出來。老人自稱元浚之,先向韋丹下拜。韋丹十分驚異,連忙上前還禮下拜,並說:‘我是個貧窮沒地位的讀書人,想不到老人家這樣抬舉看重我,實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老人說:‘我這老頭子眼看著就要死去的生命,是你賜還給老夫的啊!先生雖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這個受恩惠的人卻常常想以自己的生命來報答你啊!’韋丹才猛然明白,這位老人就是那只大鼋,但始終沒有明白地說出來。老人於是安排珍馐美味款待他,玩了一整天,韋丹准備回去。老人從懷中舉出一卷文字交給他,說:‘知道你想問自己的命運,所以我就到天上有關衙門去,把你一生的官和遭遇抄了一份,就算是對你的一點報答吧!當官不當官都是你自己的命,只是貴在自己事先能知道罷了。’老人又對胡盧先生說:‘希望你借給我五十貫錢,給韋君買個坐騎,讓他早點西去,就是我的願望了。’韋丹一再拜謝,告辭而去。第二天,胡盧先生送了五十貫錢給他,用來解決旅途中經費問題。那卷文書清清楚楚地說,明年考試能高中。又說某年做某官,共作十七任官,年月日都寫得很清楚,最後將升任江西觀察使,直到御史大夫。末後三年,大廳前皂莢樹開花時,將有變遷,往北返家鄉。以後就沒有說了。
韋丹非常珍惜地保存著這卷文書。以後中進士,做官,完全如文書所說,一點不差。洪州府大廳前有一株皂莢樹,是棵古樹,傳說這棵樹如果開花,這裡的主人就有憂傷事。唐憲宗元和八年,韋丹在洪州做官。一天早上,皂莢樹突然開花了。韋丹立即辭官回鄉,途中去世。他的兒子韋宙官至尚書僕射同平章事(即宰相),韋岫官至福建觀察使。
開初,韋丹遇見元長史時,心中覺得很奇怪,後來又去他的住處尋找,就找不著了。韋丹去問胡盧先生,胡說:‘他是神龍,變化無常,你怎麼找得到呢?’韋丹說: ‘既是如此,為什麼又會在中橋遭難呢?’胡盧先生說:‘災難困厄,普通人和聖賢,神龍和小蟲蟲誰都免不了,這又有什麼奇怪呢?
◎ 明永樂年間,李時勉做侍讀時,奉皇上的命令,陳述十五件事,其中十四件都被皇上應允執行。明成祖去世,仁宗繼位,改元洪熙。李時勉上疏談論當時的政事,與皇上意見發生了對抗,皇上發怒,命武士用金瓜 (衛士所用的武器,頂端為瓜形,飾以黃金) 捶打他十八下,拖出金殿,降為御史。後來又因說話議事與聖旨意思相背逆,被下到錦衣衛獄中。開初,他的肋骨被金瓜打斷了,到挨棍子時,斷了的肋骨一下子自己又接上了,一個月後傷就好了。第二年,明宣宗繼位,追究他抵忤仁宗的事情,下令叫士兵給他帶上枷鎖押到大殿上當面拷問。才一會兒,又命令王指揮到獄中去把他綁到西市斬首。王指揮由皇宮端西門出去時,他已被綁著進了皇宮端東門,所以沒有碰見。他被拉上殿後,皇上問他為什麼忤觸仁宗。李時勉把當時上疏所陳述的事由一條一條背了出來。說到第六件事時,伏在地上不說了。皇上一再追問,他回答說:‘天子威風太大了,我無法詳細回憶。’皇上笑了笑說:‘這件事的確是不好說的,谏稿還在嗎?’他回答說:‘燒了。’皇上說:‘真是個忠臣啊!’命令衛士把他的枷鎖取了,恢復了他的官職。
◎ 明景泰年間,章綸作儀制郎 (禮部官員) 因改換太子的事向皇上進言,獲罪下獄,在獄中囚禁時間長了,頭上長了虱子,癢得難受,很想有把篦子篦一下。忽然,有一群雀鳥共銜一樣東西墜落在院子裡。他拿起來一看,是一把新作的帶有牙邊的篦子。章公感謝神靈的賞賜。把篦子小心地珍藏起來。一天下大雨,章綸移到干的地方去睡,他剛挪開一間床那麼寬的地方,牆轟的一聲就倒塌了。如果他不移動一下,就壓死在牆下了。
◎ 明朝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謀反。他謊稱家中的井裡湧出美酒,請皇上去觀賞。胡家的府第在西華門附近,守西華門的內使雲奇知道了胡的陰謀。他奔跑著沖向皇帝的儀仗隊,拉著皇帝的馬勒子要想報告那裡的情況,由於緊張,氣太急,一時說不出話來,皇帝怪罪他太不恭敬。左右隨從就把他拉下去一陣亂打。雲奇的右臂已被打斷了,臨死前,始終豎著一跟指頭,指著胡賊的府第,一直不肯收回去。皇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登上城樓往下俯看,看見胡惟庸府第內,屏障圍幕間,有刀槍戈矛,兵丁埋伏了好幾層,馬上派人把胡惟庸捉拿了。胡惟庸的黨羽都伏罪而被誅殺。皇帝想召見雲奇時,他已死了。皇上非常悼念他,追封官爵,賜厚葬,並派六戶人春秋兩次祭祀時,為他掃墓祭奠。
◎ 李善是南陽李元的家奴。由於瘟役,李元一家都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名叫李續。生下來才只有十天,奴僕們私下商量,要殺掉李續,瓜分他的產業。李善暗地裡背著李續逃到山中。他親自喂養,他的不雅词不显示竟生出了乳汁。李續還是幼孩,李善凡事都跪著向他禀告。到孩子十歲時,李善和他一齊出山到縣上去狀告了那些奴僕們。縣令鐘離意,把那些奴僕全部抓來殺了。皇上因為李善的義舉召他到朝中做官。拜他為太子捨人。後來又升遷日南去作太守。李善從李元墳墓經過時,一裡以外就脫掉官服,穿起從前的衣服,拿起鋤頭到墳前除草,跪拜痛哭,非常哀傷。又親自做菜去祭奠。祭拜時,他哭著說:‘老爺、太太,李善來了。’住了幾天才走。後來他又升任九江太守。李續也做了河間府從官。
◎ 元朝末年,大明的部隊攻克燕京。元朝的大臣危素和黃□約定以死殉國。黃□投井而死,危素逃到報恩寺,也想投井。一個和尚把他拉住,說:‘你一死,國家的歷史也就斷了。’因此危素未死。明太祖朱元璋仍然任命他當大學士。皇上雖然因他才學好,把他當作顧問,但心中卻很鄙薄他的人品,有時竟叫他‘危狗’。有一天,皇上到東閣查看,危素走過來,他的鞋子發出‘咄咄咄’的響聲,一直響到門簾裡面。皇上問是誰,他回答說:‘是老臣危素。’皇上說:是你麼?我還以為是文天祥來了呢!’危素十分恐懼,嚇得周身是汗。皇上說:‘危素!你如果真是元朝的老臣,為什麼不到和州去守余阙的廟去呢?’原來余阙十分忠於元朝,因不投降陳友諒而死了,明太祖贊揚他的氣節,為他修廟祭祀他,所以派危素去做廟裡燒香的人,讓他於心有愧。不到一年,危素就因憂愁而去世了。
◎ 明朝太宰楊巍,每次上朝參拜完以後,就回到家中閉門謝客,穿起便服侍奉他的母親。他為母親端洗臉水,倒痰盂,搔癢擦背,所有的事都親自去做。春天,他穿起平民百姓的衣服,把老母背在背上,在花叢中漫步游蕩,樹枝搖曳,花香撲鼻,他們在樹蔭下歡快娛樂玩一整天。不久,他以供養老母為理由,請求歸鄉,他的母親一直活到一百零四歲。
◎ 江蘇昆山的顧恂五十歲了,生了個兒子叫顧鼎臣。稍稍長大一點時,寫了一篇陳述自己衷情的表文,每天晚上焚香,告請上天,願意把自己的壽數加給父親。慢慢鼎臣長大成人了。一天晚上,他作了一個夢,夢見一只黃鶴從天上飛來。走近一看,原來是他自己焚燒告天的表文。表文後面寫了一個很大的‘元’字,下面用朱砂紅筆批注說:‘鼎臣願減少自己壽數加給父親,出於一片至誠之心,父親增加二十四歲,兒子中狀元。’後來顧恂壽命果然活到八十多歲,親眼看見鼎臣中了狀元,名滿天下。
◎ 陳榮是福建建寧人,他對母親非常孝順。明朝天啟年間,縣城遭水災,老百姓被水淹沒漂流。陳榮和他母親被沖散,在兩處各自都抱著一根木頭。當陳榮到達岸邊時突然遇見了母親。原來,一艘官船中有位郡守夜晚作夢,夢見神對他說:‘明天中午,有孝子來搭你的船。’太守於是將船靠在岸邊等待。到了中午,一根木頭沖到岸邊,陳榮就附在木頭上。太守非常驚奇地問他:‘怎麼你的孝心竟感動了上天呢?’陳榮說:‘我哪裡知道什麼孝不孝,我只知道有個老母親,一時一刻也不敢忘記罷了。’
◎ 明朝弘治辛酉年,(西元1491年)山西省和順縣有一個糧戶,上完糧,到布政司去領過關文書,突然看見他們縣的縣官到省城南門來了。縣官撤去了儀仗和隨從,只帶了一個僕人為他牽馬。他對糧戶說:‘你暫且和我一道去會議廳看一看。’糧戶就跟著他去了。一會兒,全省的府、州、縣級任正職的官員都到齊了。於是就進會議廳去,見一位大官
坐在上面。府州縣的官員們依次序一一就座,喝完茶,一會兒,一個傳達命令的使者把一卷文書放在桌上,說:‘上天降下的山西省新舉人的榜到了。’拆開榜文,旁邊有一個官員唱讀榜上的名字,道:‘第一名,李翰臣,大同府學生。’大同府的縣官站起來答話,說:‘這人孝順友善,愛做好事。’到第六名,叫陳桂,和順縣的官員答應說:‘這人對繼母能盡孝道。’到第四十一名,縣官回答說:‘這個人不孝,還把他的弟弟趕出去給別人當傭人。’大官就拿起筆把他的名字抹了。以後又有官員回報了哪些人有哪些罪過,共好幾名,大官都像前面一樣,將他們的名字抹了。名單唱念完了,大官又叫官員們推薦自己知道的人才。大家推舉了二十五個,大官挑選了九個,叫記錄抄寫的人連忙寫好。又指示傳令的使者說:‘本月二十五日,考生就要進場了,趕快把名單送上去,不要誤了事。’糧戶把這些都一一記在心上。第二天,他領取了通關文書回家,到了槃陀驿,遇見了陳桂。他對陳桂說:‘你今年要考中第六名。’陳桂不相信,他就把看到的事講給陳桂聽了。到發榜時一看,陳桂果然中第六名,其他的也全部應驗了。
◎ 陳世恩是夏邑地方的人,明朝萬歷十七年的進士。他有兄弟三人,老大為孝廉,老二就是陳世恩。三弟年紀還小,喜歡浪蕩游玩,早出晚歸,習以為常。孝廉正顏厲色地規勸他,也不悔改。陳世恩對孝廉說:‘你這樣只會傷了感情,沒有益處。’他於是每天晚上親自守候在大門外,等他弟弟走進門後,親自把門鎖好,又問弟弟冷不冷,餓不餓。像這樣好幾晚上,弟弟非常悔恨,不再很晚回家了。到陳世恩地位很高時,孝廉已去世了。有個叫吳三的,是孝廉妾的弟弟,來探望他姐姐,衣服穿得很破爛。陳世恩請他坐在對面一齊吃飯,三弟從外面來,對他哥說:‘另外找個地方安排他吃飯就行了嘛!何必當成客人對待呢!’陳世恩說:‘這位偏房嫂嫂無兒無女,年紀輕輕寡居,為我們兄長守節,我感激她敬重她,因此推及到他的弟弟身上。坐在對面吃飯又有什麼妨害呢?弟弟也很感歎佩服。陳世恩有兩個兒子,都中了進士。
◎ 黃士俊是廣東順德的人。到京城去參加會試。半路上聽說兄長病危,十分感歎地說:‘哪有急切追求功名而慢待手足之情的道理呢?’於是連忙返回家中,親自給兄長熬藥喂藥,眼睛都不閉一會的守了十幾個晝夜。兄長的病慢慢好了。萬歷三十四年冬天,他又北上去參加考試,快到京城時,他夢見自己進了皇宮的大殿,在朝廷上拜見皇帝,皇帝說:‘你今天才來呀!我現在第一個就要用你呵!’第二年果然考中了狀元。
◎ 江西的過東明家中很富裕,他的小媽所生的弟弟很窮又是個無賴,東明罵他,把他趕了出去。他想他這位弟弟一定會報復,心中懼怕,於是找了些事由讓他死在獄中。沒過多久他看見他弟弟踉踉跄跄地跑進了馬房,他連忙去看,馬生了匹小馬駒。東明知道這是他弟弟的魂魄托的胎,非常警惕。這匹馬駒十分馴服可愛,因此東明又很喜歡它了,但是始終不敢接近它。把它賣到附近村子去,它又偷偷跑回來,見到東明作出十分依戀的樣子。東明就忘記了以往的戒心,上前去撫摸它,那匹馬更加俯首聽命於他,當東明更加靠近它時,小馬便接連向東明腹部踢去,東明於是倒地而死。
◎ 明嘉靖年間,河北寶坻有個叫楊威的人。他哥哥楊成很有錢財,臨死時拿出一千兩銀子,流著淚交給他,說:‘我的兒子太小了,我耽心他不懂事,弟弟你把它收下,等我兒子長大了,你分一半給他。’楊威假意答應了,但到時候卻不給他侄兒了。楊成的妻子就到本縣縣令張大人那裡告狀,張大人無法判決。那時,正好抓了一群盜賊在旁邊。盜賊見到楊威,就叫喊著說:‘這個人一向都很窮,現在突然就發財了,一定同我們一樣,是搶來的錢。’楊威連忙說:‘我的錢是我哥哥死的時候寄放在我這裡的,怎麼會是搶的呢?’縣令笑著說:‘是老天爺派這些強盜來給你哥哥作證人啊。’於是,把那筆錢全部判給了他哥哥的兒子。
◎ 劉弘敬一家世代都住在淮河淝水一帶。他有百萬家財,但十分注意道德修養,從不炫耀於人,人們也不知道他家富有。有位善於看相的人,在去壽春的路上遇見了他。劉弘敬請他過去問話。看相的人說:‘你很有錢,不過再過兩三年,你的死期就到了,有什麼辦法呢!’劉弘敬說:‘長壽短命都是老天爺決定的,先生,你告訴了我,我又該怎麼辦呢?’看相的人說:‘相好不如道德好,道德好不如度量大好。你雖然壽命不長,但德行厚重,度量更是寬大,所以暫時先訂兩年的時間。這期間希望你積極地修善積德,這樣,壽命也許能延長。我三年後,還會到這裡來。’劉弘敬流著淚送走了相師。他回到家中,急忙安排身後的各種事情。他有個女兒要出嫁,需要四個女奴陪嫁過去。他花了八十萬個錢,買了四個女子。其中有個叫蘭荪的,長得很漂亮,風度姿態十分出眾,與其他奴僕迥然不同。劉弘敬詢問她的來歷,那女子只是哭得像個淚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很久,她才對劉弘敬說:‘我本是名門之女,家住洛陽一帶。我父親作為一個小官,留任在淮西。遇到吳元濟造反作亂,父親遭殺害,家產被沒收入官。我從此流落煙塵,滿腹冤屈,無處控訴。親人們被掠,也不知他們的下落。我已被賣了幾次了,今天又賣到這裡來了。’說完,又放聲痛哭。劉弘敬感歎萬分,說:‘讀書人家的女孩子,受這麼大的冤屈,我不為她申冤雪恨,神明一定饒不過我。’他又詢問這女子家中其他人的情況,知道她外祖父姓劉。於是把她的賣身文書燒了,收他做外侄女,又從自己家財中拿了五十萬個錢,在自己女兒之前,先把她嫁出去。就在那天晚上,他夢見一個人穿著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手上奉著一卷書簡,遠遠地就向他下拜,淚流滿面地說:‘我就是蘭荪的父親,感念你的恩德,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聽說你壽命快完了,我應該為你去懇請天帝,所以特來告訴你。’過了三天, 他又夢見蘭荪的父親站在院子裡,穿著紫袍,手捧象簡,跟了許多侍從,十分威嚴。一邊稱謝一邊對他說:‘十分幸運,天帝應允了我的請求,同意延長你的壽命二十五年,並保持三代富豪。那些殘害我一家的人,都要立案處理。天帝憐憫我受了冤屈,任命我承擔重要職務,讓我主管淮海一帶的山川河流。’說完鳴咽落淚,一再拜謝而去。過了三年,看相的人又來了。他迎著劉弘敬,並向他賀喜,說:‘你的壽命已延長了,一定是積了陰德,感動了上天,從現在開始,還有二十五年,福祿澤及三代。’劉弘敬於是才把蘭荪的事告訴他。看相的人十分感歎,認為這真是件奇特的事。以後劉弘敬的福壽果然如所說的一樣。
◎ 杜環是金陵的人。父親杜一元,喜歡交結四方有名望的人。有位叫常允恭的人,和他交情很好。後來,常允恭在當兵部主事時死在九江。常的母親六十多歲了,無家可歸。她去投靠安徽安慶太守譚敬,譚敬從前是允恭的朋友。但卻不願接待她,張氏非常難堪,東走西走,最後到了金陵。她打聽杜一元的消息,過路人告訴她,杜一元已死了,他的兒子杜環住在某某地方。張氏穿著破爛衣服,冒著雨到了杜環家中。見到杜環後,她哭著敘述了自己的情況,杜環也流下了眼淚,杜環又叫妻子出來拜見她。杜環的妻子馬氏,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讓她把濕衣服換了,又捧出飯菜讓她吃,為她安排了睡的地方。那時,戰亂後正逢饑荒之年,老百姓連自己親生骨肉的生命都保不住。張氏看到杜環家中很窮,堅持要出去訪尋其他老朋友。杜環派丫環陪她一起去,找了半天,一個都沒找著,又回到杜家。杜環和他下面的人都把她當作母親一樣對待。張氏氣量狹小,性情急躁,稍不如意,就生氣罵人。杜環背地裡告誡家裡的人,侍奉她一定要小心。張氏愛生病,杜環就親自給他調治藥湯。過了十年,杜環作為贊禮郎到會稽去參加祭祀活動,遇到張氏的小兒子常伯章。杜環把他母親的情況告訴了他。他滿不在乎地回答說:‘我也曉得這件事了,只不過因為路途太遠,不能來罷了。’杜環回家後,過了半年,常伯章才來。那天正好是杜環的生日,常伯章和張氏母子抱頭痛哭,杜環家裡的人都認為這樣太不吉利了。杜環立即制止家人,叫他們別這麼說。杜環說:‘這是人之常情,哪裡會有什麼不吉利呢?’過後,常伯章借口有別的事走了,從此再不管他母親的事了。杜環事奉張氏更加小心在意。但是張氏因為想念兒子,病情一下子就加重了,又過了三年去世。臨死前,她把手舉起,向杜環說:‘我連累杜先生很久了,祝願杜先生的子孫後代都和你一樣好。’杜環為她安排入葬,每年為她祭墓掃墳。杜環的官做到太常,子孫也都很顯貴。
◎ 吉水灘有個高楚生,哥哥死得早,他就把哥哥的兩間地基占了修建樓房。修房時,又把哥哥埋藏在地下的錢挖出來據為己有。嫂嫂家裡孤兒寡母,不敢與他爭論,只有早晚焚香,悲切地哭泣,呼喚老天爺開開眼。明弘治二年(1489年)的五月十八那天,忽然風雷大作,把高楚生的樓房從他哥哥的房基上移開了,一尺一寸都不差。高楚生趴在地上吐血而死,家中的房捨又被火燒得精光,他的妻子兒女只好討口度日。
◎楊億二十歲時就中了狀元,與周翰、朱昂一同做官。楊億對他們很輕慢,欺侮他們年老。周翰說:‘你不要欺侮我,這老字最終還是要留給你的。’朱昂搖手說:‘莫留給他,莫留給他,免得被別人輕侮他。’楊億果然剛到壯年就死了。
◎ 明代宗景泰年間,楊翥予告假回鄉,他進進出出都騎一頭驢子。他鄰居有個老漢,老年得子,孩子一聽見驢叫就驚嚇,楊公立刻就把驢賣了,從此步行。另一件事,楊家老人的墓碑被農民的小孩子推倒了。守墓的家丁跑著去告訴楊公。楊公問:‘小孩受傷沒有?’回答說:‘沒有。’楊公說:‘真是幸運呵,叫他家中的人好好照顧小孩,不要害怕。’楊公官做到宮僚,食尚書俸祿。
◎ 薛嵩天性仁慈從不殺生,即便如虱子一類的東西,也不傷害它。有天晚上他夢見被子上很多虱子,虱子慢慢地變成一寸左右長的人,對他說:‘受你恩賜,也不是一天了,你今天有急難,這正是我們為你效命的時機。’於是在他的被子上排成隊伍,一會全部都死光了。薛嵩驚醒了,這時燈火還沒有熄。他叫侍兒來看,被子上有血跡,橫豎一尺多寬的地方都是死虱子。後來他調查知道那晚上有刺客來,使用的是把古劍,很鋒利,不管是什麼只要一接觸了,立即斬破。刺客見到血,以為他必死無疑了,就去回報他的主人。第二天來探看,他卻安然無恙,是虱子替他死了。
◎ 明朝秀才吳寬,在一座寺院中讀書,並收學生講學。寺院前面有株銀杏樹,有兩臂圍攏那麼粗,高有六七丈。寺裡的和尚皎如要賣掉它,講定賣十兩銀子。那天晚上,吳寬夢見一個白胡子,身軀高大,穿著綠袍子的人,一再向他下拜,流著淚說:‘我與寺院做鄰居已有一千年了,皎如和尚要殺我,希望你能救我。’吳寬醒了,知道這是銀杏神。他急忙去對和尚說:‘這棵樹有神,不能砍伐。’和尚不相信,說:‘有一半錢我已收來用了。’吳寬說:‘我用自己教書掙的錢幫你償還。’和尚答應了,樹才得以保全。後來吳寬去參加會考,到第二場時,他寫完考卷時間還早,就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忽然看見穿綠袍的人來了,對他說:‘前次承你救命之恩今天特別來保護你。今天的考題是寫賀表,你寫成謝表了。’吳寬一下驚起了,一看試卷,果然寫錯了,連忙改正。那年中了狀元,後來官做到大學士。
◎ 若遇別人行 為不端,應勸其改惡從善;若遇別人遭遇災禍,應給予幫助解救。當遇到別人作善事時,應生歡喜心,促其成功。當別人有困難時,或疾病、或死喪、或饑寒,或逋欠,此時應竭力相助,勇往不疑;當別人遇危難時,或覆舟失火、或家破人亡、或遭人坑害,此時應鼎力相救,絕不應瞻前顧後。
◎ 明成化年間,有個老秀才,每次考試都考不上。一天晚上,他孤燈獨坐,煩悶歎息,覺得十分無聊。突然有強盜翻牆進屋來。秀才看見他了,說:‘冒著雨,夜裡翻牆過來,也夠辛苦的,想來你也是不得已才這樣的呵?’盜賊老實對他說:‘我不是小偷,我是軍營裡的士兵,因為賭錢輸了,欠了賬,怕受軍令處罰,不敢回去,所以來求你幫助的。’秀才說:‘我有兩匹絹給你,明天,我再去你們長官那裡替你說情。’小偷拜謝而去。過了三年,秀才又去考舉人,他夢見一個士兵對他說: ‘我就是得了你的絹的那個士兵,還來不及報恩就死了。這次,你能中舉了。’那次科考,他果然考上了。接著又考取了進士。又夢見那個士兵對他說:‘你將要做益州的官,有索你的命的人來,我會保衛你。’後來,他果然被選派到益州做官,路上碰到強盜,正想殺他時,恍恍惚惚地,有個穿著軍服的士兵把他救了。
◎ 張建封才學淵博,善言談,又會寫文章,他為人慷慨,崇尚氣節,自認為一定會取得功名,尚書裴寬解職回家,路途中看見一人坐在樹下,衣服很破舊,裴寬和他交談,覺得他不同凡響。對他說:‘憑你的才學和見識怎麼可能長期貧窮沒地位呢?’便將船上的錢財和奴僕都送給他。這人接受了,一上船就對奴僕進行教導整頓。裴大人更覺得他不一般。後來才知道他叫張建封。張建封後來做了徐州使。裴寬的子孫後來都得到張建封的報答。
◎ 譚元春是楚地人,父親曾離家去襄陽。一天早上,剛開船,忽然聽到岸上有啼哭聲。他急忙停下船去問訊,原來是鄉上的差役丟失了一大筆錢,無法賠償給官府,想投水自殺。譚父安慰他,說:‘你的錢並沒有丟失。’馬上去取了一大包錢給他。那人說:‘這不是我的錢,我怎麼敢亂拿呢?’譚父說:‘拿去就是,不要多說。’天啟七年,譚元春夢見神對他說:‘你要努力鞭策自己啊!你父親在襄陽的事發作了。’他一下子驚醒了,把這個夢告訴了母親,問道:‘父親大人在襄陽是不是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啊?他母親把上面這件事一一告訴了他。那年,他在鄉試時中了解元第一名。
◎ 忠烈公劉理順是開封府杞縣人。他鄉試中舉後,老是考不中進士,於是在二郎廟中讀書。一天,他聽見哭聲十分哀傷。前去一問,原來有個人在外七年沒有回家,他的老母親很窮,想把媳婦嫁出去,使他們婆媳倆都能活下去。她已經收了遠方商人的十二兩銀子,晚上媳婦就要跟隨商人到南方去了。她們婆媳兩人不忍分別,所以悲傷哭泣。劉公聽了以後連忙回去叫僕人,說:‘你回去取十二兩銀子來。’僕人說:‘家中已沒有錢了,只有交納糧食稅的銀子十多兩,明天就要送到官府去。’ 劉公說:‘你馬上去取來給我,糧食款再想辦法。’於是他假借她兒子的名字寫了一封信,信上說離家七年,賺了五百多兩銀子,十天以後才能回來。先寄十二兩銀子安慰家中的人。接著找人把信和錢送去。婆媳二人得了銀子和信,把情況告訴了遠方的商人,於是商人解除了婚約走了。老婦人總覺得信上的字跡不像她兒子寫的,心中很疑惑。鄰居們說:‘信可以是假的,銀子總不是假的吧!’過了十天,兒子果然回來了。他的行蹤和賺錢的情況,和信中說的完全吻合。老母把這事說給兒子聽,兒子十分震驚,說:‘這是神人在憐憫我呵!’劉公那年准備回家,二郎廟中的廟祝看見二郎神親自送他。第二年,開科考試,劉公果然中了狀元。後來,這位兒子在廟裡看見劉公題的詩,才知道書信和銀子都出自他的手。他們全家上門感謝,劉公始終不承認有這件事。
◎ 羅一峰公叫羅倫,江西人。春天他去京城參加舉人會試。一天晚上住宿在山東一家旅捨中。僕人在院子裡拾到一只金圈子,他把它藏了起來,沒有告訴別人。又走了兩天,羅倫對僕人說:‘路費不夠了,怎麼辦?’僕人說:‘別發愁。’就拿出金圈子,把經過告訴了他。羅倫非常生氣,打算親自把圈子送還給別人。僕人搬著指頭說:‘這樣一去一來,考試就趕不上了。’羅倫說:‘這個東西一定是婢女僕人弄丟了的,萬一主人拷問時找不回來,一定會把他們打死。我寧可不參加考試,也不能讓人死於非命。’回到那家旅捨,才知道果然是一個婢女潑洗臉水,金圈子隨水潑掉了。女主人用鞭子打得那婢女差點死去。丈夫責怪妻子不仔細,妻子也氣得上吊尋死,幸好救了下來。一家人正鬧得像開了鍋的水。羅公把金圈子還給他們,全家人都很感激,看熱鬧的人圍得像一堵牆,大家都贊歎不已,都說他一定會考中狀元。羅倫趕快賣掉衣物,急急忙忙趕到京城。已經是二月初四了,他匆匆忙忙答好卷子交了,結果考中了狀元。
◎ 江蘇高郵縣的張百戶到淮安去,他乘小舟靠近湖的堤岸,遠遠地望見一只小船在波浪中時沈時浮,有人蹲在船背上呼救。張百戶覺得那人很可憐,連忙拿出十兩銀子,招呼漁船前去救助。把人救過來一看,竟是自己的兒子。原來他兒子聽說父親要來,就到湖邊來等候,結果被大風吹落水中。父子二人互相擁抱,又驚又喜一同回去了。
又,明朝正德年間,海水漲到了虞縣。被水沖走淹沒的居民不計其數。海水稍微平定一點後,有人駕著木筏子來撈取水中的貨物錢財。一個人拿著竹竿剛站在水中,就看見一個女子,年紀大約十七八歲,手上扶著一個竹箱子,在水中一浮一沉地漂了過來,馬上就要靠岸了。這個人貪圖她手邊的竹箱,就把她弄沈在水中。當他把竹箱打開看時,裡面只有一個寫有姓名生辰八字的字帖,才知道這女子就是他聘定了還沒過門的妻子。這個人因此痛心悔恨而死。
◎ 朱文公的腳有毛病,有個道人為他針灸,一下子就覺得輕便了。朱文公很高興,贈道人一首詩說:‘幾載相扶藉瘦筇 (音窮,竹杖),一針頗覺有奇功。出門放杖兒童笑,不似從前勃 (音剝、素,跛行貌) 翁。’道人得詩後就走了。過了幾天,腳的毛病發作得更厲害了。找那位道人,已不知去向。朱文公歎息著說:‘我並不想追究他的過失,只不過想把以前寫的詩要回來,怕他用來引起別人的誤會罷了。’那天晚上,朱文公夢見神對他說:‘你的善良念頭感動上天了。’他的腳病很快就好了。
◎ 南陽文達公李大父,到洞庭湘江一帶去賣棉花。有三位商人用三百兩銀子買了他的棉花後,把棉花寄存在旅捨裡,忽然被火燒掉了。商人痛哭流涕想去自盡。李對他們說:‘貨還沒到船上,還是我的東西,錢應該還給你們。你們損失這些錢無法生活,我還可以盡力經營,把錢賺回來。’說完馬上就把錢全部還了。商人哭著拜謝而去。那天夜裡家中的人作了個夢,夢見兩個穿紅袍的神,稱賀李公的陰德,賞賜他們一個玉童。後來,他的孫兒李賢生升任宰相。
◎ 文征明在一個富貴人家住宿。主人還沒出來,文公就躺在帳幔中等他。一會,一個朋友來了,他四處看了看,看見桌上有只金杯,急忙裝在袖筒中走了。這人是文公的老熟人。主人出來時,文公迎上去對他說:‘我今天因為一件十分緊急的事要錢用,看見你桌上的金杯,想借去到當鋪中去典當一點錢來用,等不及了,已命僕人拿走了。你看怎麼辦?’主人只好答應。文公又說:‘杯子有多重?值多少錢?過幾天如果拿不回來,我就賠償銀子給你。’主人又說好好。文公回家後賣了自己的田賠償杯子,但始終沒有說出其中的緣故。文公後來得高壽,享有很大的名聲。他的孫兒文震孟中了狀元,任宰相。
◎令狐□為一典故請教溫庭筠,溫回答說:‘這個故事出於《南華經》,並不是什麼冷僻的書,希望相公管理政務之余,多花點時間讀讀古書。’令狐□很生氣,上奏皇上說溫庭筠有才學無品行,不讓其登第,溫於是一輩子坎坷。溫庭筠的詩中說:‘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第二篇。’
◎ 魏舒年輕時,同鄉的人很不理解他,他常穿著皮衣到深山大澤去打獵捕魚。忽然,一天他給自己安排了功課,自我督促花一百天鑽研一部經,結果考中了進士,還升作了尚書郎。當時,朝中想把郎官中沒有才學的人淘汰一些,魏舒馬上挾起被卷出來,說:‘我就是該淘汰的人。’後來,將軍鐘毓常召集參佐官練習射箭,魏舒擔任長史,常去給他們記錄成績。有一天,射箭的對手不夠,命魏舒充數。魏舒音容儀范,閒靜文雅,百發百中,使滿座驚愕,沒有任何人能勝過他,魏舒卻沒有一點驕傲的表情。鐘毓表示歉意說:‘我沒有讓你發揮才干,就好像這次射箭一樣啊!’後來,魏舒官至司徒。
◎蔡攸被提升掌管秘書省 (掌握書籍、文史、著作等事務的中央機關)。
夏天,恰逢在館供職的人都在班上吃瓜,蔡攸就命令大家談點有關瓜的故事,說一個故事,吃一片瓜。在座的人都很有分寸,不敢多說,所以只有蔡攸自己談得多一些。有位校書郎董彥遠不知趣,接二連三講了好幾件事,並且這些故事都屬於冷僻典故,一般人少有聽到過,在座的人都十分驚歎佩服。但沒過幾天,董彥遠就被排斥到外地去了。
◎明朝有位地方軍事長官叫湯印績,年輕有為,才智出眾,詩詞文章也寫得頗佳。但是他性情十分傲慢,常自誇是文武全才,可以獨當一面,所以大家叫他‘湯一面’後來他調往陝西當參將,與匪寇交戰,被一箭射中咽喉,倒地而死。於是人們又把他稱作‘湯一箭。’
◎ 明朝成化年間,蘇州人陸完年輕時就很重氣節。他在郡上官辦學校讀書時,有個宦官叫王敬,與錦衣衛 (皇宮衛隊,後為特務機構)的千戶官王臣一道,奉命到湖南湖北以及江南一帶采購藥材、書籍。他們一路走一路騷擾。到蘇州時,地方官員盡力奉承迎合他們。一時間,氣焰囂張不可一世。一次三個學生因故沒有去迎送,王敬就發怒了,命令學官把所有學生都關起來,罰他們抄書,白天黑夜不准休息。那時很快就要秋試了。老師學生你看我,我看你,無不撫胸長歎。只有陸完高聲叫道:‘我們是受朝庭供養的學生,怎麼能給這些閹人當抄書差役呢?’於是帶領幾十人在路上守候,當王敬等人經過時,搶起拳頭把他們痛打一頓,並發誓要殺死王敬以洩公憤。王敬、王臣十分害怕,到老百姓家躲了起來,半夜便偷偷地逃跑了。那時陝西三原縣的王恕正擔任當地的撫軍。陸完他們就去找他告狀。王恕對王敬、王臣的惡劣行徑也非常清楚,馬上一一上疏奏明皇上。王敬等人還未回到京城,王恕的奏章就先到了。皇上十分震怒,派官員以枷鎖押解他二人進京。王敬發配作淨軍 (閹人編成的部隊), 王臣砍頭於鬧市,把他的腦袋傳於各地示眾,陸完的名聲因而遍於朝野,後來陸完中了進士,在等候由皇上親自宣布名單的傳胪典禮時,有個太監上前詢問說:‘誰是毆打王太監的蘇州陸秀才?’大家都露出了懼怕的神情。這時陸完挺身而出,回答說:‘我就是。’那閹人見他剛直有氣勢,竟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大家見了更加敬重他的膽識。
◎ 楊溥當宰相執掌朝政時,他的兒子從家鄉到京城來。楊公問他,所經過的郡縣中,哪些郡守縣令比較賢明。他兒子回答說從江陵過路時,那裡的縣令特別不好。楊公問道:‘為什麼呢?’兒子說:‘天台人范理。他接待孩兒相當簡便。’楊公暗暗記住了這位官員,很快就推薦他為德安知府,後來又把他提升為貴州布政使。有人勸范理應當寫信去感謝楊公。范理說:‘宰相為朝庭選派人才,並不是對我個人有什麼特別的私人感情。’到楊公去世時,范理才祭祀他並痛哭,表達對知己的感謝之情。
◎ 宋朝缙雲還是平民時,元旦那天起得早,出門就遇見大鬼好幾批,形象很猙獰。缙雲喝叱他們,並問他們去干什麼?他們回答說:‘我們都是疫鬼,年初要到人間去散布瘟疫。’缙雲問:‘我家也有嗎?’鬼說:‘沒有。’缙雲問:‘我家為什麼能例外呢?’鬼說:‘你家三代人都積德,看見別人有惡劣的事就制止,看見別人有善良之舉就表彰。你家子孫都要光顯門庭,我們哪裡敢到你家來呢?’說完就不見了。那一年,溫疫流行,只有缙雲一家安然無恙。
◎ 張士選從小就是孤兒,由叔父恩養,待如親生兒子一樣,叔父有七個兒子。有一天,叔父對士選說:‘我應該主持你們兄弟分家了,將家產平分成兩份,你得一份,其他兄弟合得一份。’士選說:‘我不忍各位兄弟合得一份,請無論如何平分為八分。’叔父不允許,士選堅持推讓,最後只好按他說的辦。當士選才十七歲的時候,就被推薦入京應試。
同宿捨的有二十余人。有一個術士將這些考生都觀察了一遍,指著士選說:‘科場高中及第的,只有這位少年。’同宿捨的人都斥責術士說:‘我們都是久經考場的,怎麼會反而不及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待發榜後,若不像你說的那樣,就向你臉上吐口水!’術士回答道:‘文章的好壞,我的確不懂,但我見這少年 滿臉洋溢著陰德的福氣,所以贊許他能高中。’發榜後,果然如術士所說。
◎浙江慈溪縣有兩個書生,同到吳江縣尋找教私塾的工作。甲找到的工作是教一年得九兩銀子,乙找到的工作只有六兩銀子。乙對甲說:‘仁兄家裡只有嫂子一人吃飯,九兩
銀子有余,而兄弟我家則上有父母,六兩銀子是不夠用的。’甲嚴肅地說:‘老兄說得很對。’就將九兩銀子報酬的塾館 讓給了乙,自己去教只有六兩銀子的那家。甲教塾館後,有一天偶然翻閱殘書,找到外科方劑數則,就將其收藏在書箱內。年終辭館回家途中,看見一個人很急迫地尋找醫生,問明情況,自稱主人是山東布政司官員,在乘船赴任途中,忽然患背瘡非常痛苦。甲書生一想正與所藏的方劑相合,就到船上按脈診視,照方用藥,官員的病很快就好了。布政官員大喜,贈以百兩銀子,又聽說教書讓館之事,更加敬重,就將他推薦給慈溪縣令,在縣令的幫助下進入縣學。
◎ 浙江武林人李某,家中素來富足,有一個占星家推測李某將於某月某日會遇到‘難星’,必然大禍臨頭。李某到凶期時,閉門靜息。到了下午,就出門到僅隔幾條街的外祖父家去。忽然有背柴的人鉤掛住他的衣服,並掛破了一個口子,李某出乎意料,心中大為惱怒。轉而一想到占星者的預言,就和顏悅色,放背柴的人走了。背柴人既慚愧又感動,回家後就向家裡人說了這件事。當時正值酷署,又熱又渴,就喝了一大碗冷水,隨即暴死。家裡的人也就不能把這件事歸罪於李某了。李某便得以安然無恙。
◎ 王曾,考取狀元。回青州時,地方長官郡守等命令父老鄉親奏樂到郊外迎接。王公換了衣服,乘小馬車從其他的城門入城去拜望地方官,郡守大吃一驚,說道:‘聽說您來了,已經派人去迎接您,城門官還沒有報告您先生到來,怎麼就到了?’王曾說:‘我無才,僥幸考中頭名,自己正感惶恐,哪裡還敢勞煩郡守與父老鄉親們的迎接哦!所以我變換服裝,瞞過歡迎的群眾與城門官就進來了。’郡守感歎地說:‘先生真可以稱得上狀元,前程不可限量啊!’
後來王曾成為著名宰相,被皇上封為沂公。
◎沂公榮獲狀元,皇上傳诏下達時,诏書中第四名叫張中,在殿廷上喜不自勝,拉住沂公的手說:‘怎麼才能使家鄉人知道呢?’沂公沒答話。回去後,他悄悄地對親近的人說:‘此人不會有遠大前程!’後來,張中任縣官,不久就犯罪被罷免了。
◎ 明朝弘治年間,江蘇太倉縣人顧芳為州府屬官。縣城外賣餅的江家,在他管轄區內。江某被仇家誣蔑為盜賊,關在獄中,顧芳知道是冤案,向府官報告了實情,江某才得被釋放。江氏夫婦帶著女兒特來感謝他,江女年方十七歲,長得很美。江某對顧說:‘感謝你的大恩,沒有什麼報答的,願將小女送給你作待妾。’顧芳堅持不允,推辭了。
後來江家更加貧窮,將女兒賣給商人。幾年以後,顧芳任屬官的考核期滿,到京城去,調撥在韓侍郎門下辦事。有一天因公事見侍郎,時值侍郎外出,只好坐在堂檻下等候,正逢夫人出來,急忙回避。夫人一見他就立即召見。顧芳跪在階下,匍匐在地上叩頭。夫人說:‘請起,請起。先生莫非就是太倉縣的顧提控麼?’顧芳說是的。夫人說:‘您認識我麼?’顧驚愕了。夫人說:‘妾就是賣餅人家的女兒啊!自從離開先生後,幸而好商人把我當成干女兒養起來,後來嫁給相公作側室,隨後繼承正夫人位置。今天的富貴,一絲一毫都來源於先生所賜,每每想起,恨自己無由報答先生的恩德,今日相遇在這裡,實在很幸運。’
侍郎大人回來後,夫人就將此事告訴他,侍郎說:‘這是個仁義的人啊!’於是上奏朝廷,孝宗皇帝聞奏後大加稱贊,隨即任命顧芳為禮部主事。
顧芳有三個兒子,都是進士及第。
◎明朝萬歷十年冬,安徽某商人去九江,見江邊有船遭到搶劫,船中人赤身裸體呼號哭泣。商人停下自己的船去搭救,內有孝廉七人,商人發給他們衣食,並送路費讓他們回去。也不問他們叫什麼名字。
第二年,被搭救者中考取進士的有六人,其中一人為福建莆田人方萬策。後來分道巡視嘉州湖州一帶,依次巡視到□李。憲副屠沖陽設宴招待他。
當時,商人已經破產,賣身於憲副家為奴。方萬策一見他在席間侍候人,大吃一驚,趕緊招呼到桌前,問他來歷,並提醒他還記得八年前曾救活過數人嗎?商人已經忘記了此事。很久後才說,曾在九江搭救過遭搶劫的人。
方萬策就離席長跪說:‘恩兄啊,被你搭救的七人中就有我呀!’於是將情況告訴屠某。出資將商人贖賣回官署,款待一個多月後,贈送數百兩銀子,並寫信給同難者,發起捐助,商人從此大富,仍然回到徽州。
◎倪閃是沙縣的人,聰慧好學,喜好施捨。每逢外出,總隨身帶著錢財,遇見貧窮的人,就將錢放在他家裡,不管人家知道不知道,倪閃被地方舉薦,但多次考試都未考中,於是有人譏笑他說:‘先生每天周濟窮人,為什麼卻多次落榜呢?’莫非老天爺不長眼嗎?
倪閃更加奮發布施,絕無悔心。有一年鬧饑荒,路旁餓死的人一個緊挨一個,倪閃設了個粥棚周濟災民,救活了上萬人。第二年,倪閃又去赴試,鄉裡人很多都夢見倪家門外錦旗高豎,上寫著「□粥陰功’四個大字。當年,倪閃果然中了狀元,後來官做到尚書。
◎ 張奇,愛作善事,樂於施捨。有次偶然外出,看見一個道人生病,睡在路旁污泥之中,於是邀請道人回他家調養一段時間,病終於好了。道人離去時說:‘先前寄放在你家的二十兩銀子,現在該還我了。張奇的妻子明知道這是訛詐,但還是用一點钗環首飾之類贈送給他,可道人堅持要二十兩銀子,張奇居然就如數給了他,毫不後悔。
後來,張奇的兒子被關在監牢裡,將被押赴刑場處死,獄吏急迫地索要二十兩銀子,就可以變通免於死刑。張奇倉卒之中來不及籌款。這時忽然從旁邊走來一個人,代張奇繳了款。於是,張奇兒子才能夠免於死刑。仔細觀看來人,原來是先前那位道人。
◎傅作雨是江陵人,擔任吏部主事,後來請求到外地做官。他在所管轄的嶺北一帶,捕獲盜賊一千多人,只斬殺了為首的人,對脅從者,一律寬恕,因而虔州人稱為‘傅佛’,並修祠堂祭祀他。
當時江西的巡撫中丞張岳與傅作雨的哥哥傅作舟有矛盾,就遷怒於他,草擬奏文彈劾他。張岳的母親知道後,大吃一驚,說:‘這個人正是人們所稱道的“傅佛”啊!怎麼可以因為他兄長的緣故而誣陷他呢?於是彈劾的事就擱置起來了。幾個月後,張岳不讓他母親知道,坐在密室中整理以前草擬彈劾的奏章。這時屋梁忽然墜落,砸碎了案桌。夜裡,又夢見關聖人斥責他,並告誡他應當像伯夷叔齊那樣不念舊惡。張岳醒來嚇出一身冷汗,急忙邀請傅作雨及同僚,告訴他們這件事,公開表示忏悔,並且感歎說:‘傅公,神人都在護佑你啊!’從此以後,張岳把傅公引為知己,並將他推薦給朝廷。
◎浮梁人戴珊在水邊的小樓上讀書。
一天夜裡聽見鬼說話:‘明日有一個婦女將會在這裡淹死,我有替身了。’戴公一大早就守候在水邊。果然有一婦女蓬頭號哭著走來。戴珊急忙下樓問她情由,她說: ‘我很不幸,丈夫酗酒賭博搞得傾家蕩產,還逼迫我當娼妓。我本是良家女子,寧願投河而死,也不願意使自己的父母蒙受羞恥!’戴公勸慰她說:‘你輕生的念頭是錯誤的!’便叫自己的家人將這女子挽留在家裡休息。不多時,狂暴的丈夫跑到這裡,氣喘吁吁地呼叫妻子。戴公指責他說:‘你為什麼將妻子逼迫到這個地步,就是因貧困,也不應該這樣做。我給你們銀子一錠五十兩,以解決困難吧!’夫妻倆哭泣道謝而去。當天夜裡,又聽見鬼歎息說:‘酸秀才壞了我的事。’另一個鬼說:‘為什麼不加禍於他呢?’回答道:‘上天認為這個人心好,已經委任他做陰德尚書了,我怎麼能加禍於他呢?’後來,載珊果然成為御史,官升至尚書。
◎ 徽州人程孝廉居住在小河邊,河小橋窄。有一個女子探親經過橋上,不慎落在河中。程急忙派人救護,這女子的衣服和鞋子都濕透了,不能回家,程叫妻子為她烘烤衣鞋。天黑後,叫妻子陪同女子在家住宿,自己搬到書館中去住。第二天一早親自送這個女子回家。家中的公婆等人一聽見這個消息,就認為媳婦在外過夜,已經失去貞操了,打算把她休掉,程孝廉竭力為她表白說明事情經過,才作罷。這個女子出嫁才一年,丈夫就死了,生下一個遺腹子。寡婦紡織持家,教子讀書。曾經流著眼淚對兒子說:‘你今後如果成名,應該報答程孝廉先生的恩德。’
這個孩子二十歲時,即被選拔出來赴京應考。丙辰年在京城參加考試。試卷作完後,突然大哭。程孝廉恰好也在鄰號應試。問這孩子為何哭泣,少年回答道:‘文章寫得很滿意,可惜拿在燈房檢查閱讀時,不小心被燒掉幾行,現在已經成為廢卷了。’程孝廉說:‘你既然不用了,可以送給他人。’少年說:‘就奉送給你吧!’程孝廉於是就將此文抄錄入試卷中。
一發榜,程果然高中。少年就問程公:‘你積有陰德嗎?上天之所以用我的文章來為你成名啊!’程孝廉說:‘陰德不敢當,我記得在二十年前曾經救過一個落水女子,夫家嫌棄她,我發誓證明她清白無辜,後來她們夫婦才得諧合。只有這件事情給我一點安慰。’
少年滿面流淚,伏在地上對他說:‘先生就是我母親的恩人。’於是將母親要自己報恩的話說了一遍,對程公恭敬禮拜如同恩師一般。
◎常熟人徐翁,喜好做善事。對貧窮人救濟衣食,對病人施捨藥物,對死者贈送棺材壽衣,對婚嫁女送給衣服嫁奁,幾十年都不厭倦。
夜晚有鬼在門外叫:‘千不诓,萬不诓,徐家秀才做了舉人郎。’當年,徐翁的兒子徐□□果然由鄉試考取舉人。徐翁從此更多做善事,積德益厚。
鬼又在門外唱歌:‘千不诓,萬不诓,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後來徐□果然又中進士。官一直做到兩浙巡撫。
◎ 懷仁縣楊秀才的妻子劉氏,早年守寡,家道很富裕。聽說官府督查貧窮戶納稅過於嚴厲,就到縣衙,願以家財十萬貫錢繳納給官府,借以免去貧窮戶的稅款。於是,就繳空了七間房子所藏的錢。三晝夜以後,忽然七間房又裝滿了錢。其中有一木牌,上面寫著「麻青’二字。看見的人都驚訝萬分。有人說:‘青州有個姓麻的大戶人家,可能是他家的錢吧!’於是循跡去問,果然如此。麻家人說:‘積蓄了三代人的錢,一夜之間都失去了。’劉氏就派專人去麻家,希望能將錢歸還失主。麻家的人說:‘我們家的福份消退了,錢財應當屬於有德行的人,今天再去取回來,是違背天理的。’劉氏知情後說:‘我既然已經捐獻給了官府,哪能夠再占有。’於是將這筆錢財全部施捨給貧窮的人,而她的家產卻日益更加富裕。有個孫子還考取了進士。
◎毛節是武進縣人。明朝洪武年間,以鄉中‘三老’的身份升為御史,在江西做巡按。
一日他穿便服到所管轄處巡行,遇一老年婦女呼天搶地哭,毛節問她哭什麼,老婦說:‘地方上有“小姑神”,每年必須用童男童女祭祀她,供她吃掉,如若不然,災殃就會不斷到來。我不幸生了兩個兒女,大的已經被巫師選去了,今年又臨到小的了,所以很悲哀!’
毛節走一裡路後,又遇見一位老婦,也哭得很傷心,又問她什麼原因哭,回答說:‘我有一個兒子,已經承擔家業了,現在被妖怪攝持,快要死去,如果兒子死了,我也就沒有生路了。’
毛節回到官署,就寫了一篇申討的公文,交給縣官,拿去召喚城隍神。縣官早晨起來,就到城隍廟裡焚燒公文,退到下邊小睡了一下,夢見城隍神說:‘穿繡袍的官員以公文相召,理應立即前往,無奈我是陰界的官員,不敢早晨來拜會,只能夜裡來。’縣官就向毛節匯報了情況。
當天晚上,毛節點著蠟燭坐在堂上。二更天時,有穿大紅袍的長跪在庭前。毛節責問道:‘國家封你為城隍神,應當為老百姓祛除妖邪禍害,為什麼放縱兩個妖精出來作怪!’城隍惶恐地解釋道:‘我德行不夠,確實敵不過妖精。被稱為小姑神的是一只白狐狸,迷惑男子的是他家老樹精。您大人光臨此處後,妖精們都已經逃跑了。’
第二天,毛節命令拆毀小姑山祠,砍伐了老婦兒子家裡的大樹。那個地方從此安靜了。
◎明代忠肅公於謙當秀才的時候,聽說‘星宿閣’樓上有邪魔鬼魅,能迷惑人,夜晚在那裡住宿的人都會死去。於謙有一天乘著酒醉就睡眠在那樓上。三更天,看見有五個仕官打扮的赴宴回來,前行儀仗隊剛到,聽見有人說:‘丞相在這裡!’五個人都驚駭逃散,遺留下兩個金杯在窗外。
第二天早晨,於謙把金杯裝在袖筒裡下山,聽到路旁行人都在說,昨夜某家以酒席敬獻五通神,忽然失去金杯兩個。於謙於是將杯子帶去交還給失主。才知道這家人因為女兒病了,在作祈禱。
於謙一來,女兒的病就好了,那家人大為喜歡,願將女兒嫁給於謙——這就是後來的董夫人。
後來於謙任兵部尚書,並且加封為太子少保。當時,石亨有個心愛的姨太太,名叫芳華,才貌超群,凡親友來他家,都要叫出來相見。有一次,於謙來到石亨家。石亨為了在於謙面前炫耀,就叫芳華出來。芳華感到很為難,雖然丫環們不斷催促,她終於沒有出來。
於謙走後,石亨進入內室大發脾氣,芳華就走進牆壁中回避了,說道:‘邪不勝正,道理固然。我本來不是人,實際上是一株古桂樹,變成人類形象。今天於公秉賦著光明正大之氣,我哪裡敢接近他呢?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武三思的愛妾,不敢見狄仁傑嗎?我從此與你永別了。’說完之後,就不見了。
◎ 鐘雲是丹陽人。剛滿二十歲時,到昆陵去辦事,傍晚才回家。走了幾裡路,忽然有兩個青衣婢女打著燈籠為他引路。鐘雲問她們從哪裡來的,都不答話。離丹陽還有幾裡路的時候,天快要亮了, 青衣婢女跪在鐘雲面前告辭,說道:‘我們是被常州府城隍派遣的,因為先生正直無私,特地來護送你。’
◎延慶州人黃鐘,四歲就成為孤兒,被伯父養育。伯父很貧窮,夫妻倆每天吃糟糠,偶爾弄到一點米,都讓黃鐘吃,黃鐘很感激他們的情意。才六歲時,就流著淚告訴伯父,希望讀書,成就功名,以報答伯父母。然而伯父太窮,不能出學費送他上學。
有一天,州官蔡公夢見城隍神說:‘你所管轄的郡中有一小兒,日後要當順天府尹,現在貧窮不能上學,然而他有一念善心,期望報答養父養母,已經感動了神明。先生你可以周濟他。再就是這孩子白天廟中玩耍時,踩過我的肩頭。’第二天州官到廟中,仰視神像的衣冠儀容,完全像夢中所見的那樣。而左肩上果然有小孩子踩過的痕跡。
州官召集在廟中玩耍的孩子們,恐嚇地訊問他們,才知道是黃鐘所作,問他為什麼,說是上去摸雀窩的小鳥。然後問他家裡情況,知道了他家中的貧窮狀況。州官就每月供給大米一石,讓孩子的伯父養他。又為他找了一個高明的教師,送他去學習,州官自出學費給教師。
過了三年,州官卸任離去了,這時黃鐘才十歲,已經能作文章,而州官竟一點也不洩露夢中所得的預言。十八歲時,黃鐘由地方官推薦進京應考,隨後中進士及第。
州官蔡公辭官回來,特意來看黃鐘,才將夢中之事告訴他。黃鐘拜謝,以老師的禮節接待他。後來果然官做到順天府尹。在這之前,他的伯父已過世,伯母已嫁了別人,黃鐘事奉蔡公非常恭謹,孝敬供養勝過親生父母。
◎魏國公韓琦,少年時就中進士,官位顯赫,任安撫使。赈災救活饑餓的人民一百九十多萬,又救活因遭水災而流浪的人口七百萬。在大名府當知府時,下屬路秠呈上公文,末尾忘記署名,韓琦看完公文後,用衣袖蓋著文件,抬頭與路秠談話。講完後,從容將文件交還,路秠退下後才發現自己犯了不小的失誤,一面自己深感慚愧,一面贊歎說:‘魏公真是天下的盛德啊!’
有人獻給韓琦兩只玉杯,是絕世之寶,韓琦用一百兩銀子收為珍貴古玩。每逢宴請賓客,就將玉杯放在一張桌子上面,蓋上錦鍛。有一天宴請漕運的官員,一個小差官不小心將桌子碰倒,兩只玉杯一齊摔碎,全體赴宴人員大為驚愕,差官跪倒在地,請求賜死以謝罪。然而韓琦神色不變,笑著對客人說:‘大凡事物的成壞都是定數。’
又對差官說:‘你失誤並不是故意的。’所有的客人都感歎佩服。
韓琦在山東武定府作統帥時,曾夜晚寫信,叫一位士兵手持蠟燭站在一旁照明,那士兵偶而張望別處,蠟燭燃燒了韓琦的胡須,他只用衣袖拂捋了一下胡須,照樣寫下去。過了一會,回頭一看,已另外換了一位士兵了。韓琦擔心主管的官員會鞭打剛才那名士兵,急忙把他喊回來,對管事的說:‘不用換人,他現在已經懂得怎麼持蠟燭了。’
士兵當中有一個私自逃走去看他母親的,幾天之後才回營房,按照法律應該殺頭。那個士兵說:‘母親已衰老多病,又在附近不遠外。我常常擔心不能再見她了。雖然確實知道擅自探望必犯死罪,只求一見,就是死了也不遺憾了。’韓琦感到很淒恻,了解情況的確屬實後,就通融將他釋放了,軍隊之中無不感動得流淚。
韓琦剛剛執掌大權的時候,用了三十萬貫錢買了一個姬妾張氏。張氏長得很美,寫好契約,張氏忽然流淚。韓琦問她原因,張不願以實情相告。韓琦說:‘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需用你了。命令手下人燒毀契約,將張氏遣返。張氏驚惶恐懼地流著淚說:‘我原來是修職郎郭守義的妻子,郭守義在湖南做官。部裡使者因挾私仇,彈劾守義,使他丟官免職。現在已是深秋,年終將至,我擔心全家會餓死在京城,所以願意出賣自己來養活守義和兒女。’
韓琦很憐憫她,就留下賣身契,讓她拿著錢回家,並傳告守義,如果的確是無辜丟官,可以向朝廷申訴。冤情若能昭雪,你再回到我這裡來。張氏很感激地離開了。
郭守義後來果然得以申雪冤情,接著就調往淮右為官。張氏也如約而來,韓琦不讓張氏見他的面,派人告訴張氏:‘我位居宰相,豈能讓士人的妻子做我的小妾,原來你的賣身錢想必已經用完了。’於是用賣身契包二十兩銀子交給張氏,並告訴張氏說:‘幫助你的丈夫好好做官,善養郭氏的兒女。’
張氏見不到韓琦,望著大門涕淚不止,百拜而去。
韓琦後封魏國公,年歲很高時,在相州逝世,皇上追谥為‘忠獻’,五個兒子以及孫子曾孫均卿相。韓琦的部下官員孫勉,因為殺大鼋在陰間受責罰,曾看見韓琦為紫府真人。
◎ 張木擔任浮梁縣令。縣中有一廟極為靈驗。每逢有縣令到,一定要用一大杯酒來祭祀。一邊倒酒,一邊就沒有了。張木懷疑有妖精在作怪,在祭祀中估計妖怪已經醉了,就取下圍席捉拿,果然是一個老猿猴,已經爛醉如泥了。准備將老猿押到街市上公開殺頭,不久猿猴酒醒了,低下頭准備受刑不敢仰視。然後說道:‘我死固然沒有什麼,然而多年來我很有些積蓄,丟棄了很可惜。您大人雖然很廉潔,但縣上財政匮乏,拿去可以補充財政的不足。’張木心動,剛一詢問資財的藏貯處,猿猴已經躍身而逃了。
◎ 楚地有一孝廉,在廟中讀書。在神像前出入,都必然恭敬下拜。一天晚上,他妻子夢見神說:‘你丈夫對我很恭敬。他沒有兒子,我已經向上天請求,讓他得一個兒子。妻子說:‘丈夫可望考取進士嗎?’神說:‘希望你們夫婦始終盡量行善,我要竭力向上天為你們請求,但是祿籍已經定下來了,恐怕不會有多大效果。
孝廉回來後,妻子把這件事全都告訴了他。孝廉說:‘我只不過是因為進出向神致敬,並沒其他的懇求。’有一天,孝廉將娼妓留宿在廟裡。當天晚上,妻子又夢見神說:‘你丈夫以污穢觸怒了神明,剛好有巡游的神到下界來視察,已經將情況向上天匯報,現在將受到神的譴責,功名和兒子,都沒有希望了。’
第二天,妻子敦促他回家,問他昨晚做了什麼事,孝廉隱瞞著不說,妻子又將夢中之事告訴了他,孝廉才感到徹底失望。然後擇日子請道士們辦法會來祈禱消災,法會剛辦完,就聽見台階下鐵鏈聲,停了一會,孝廉突然死去。
◎ 明武宗正德十四年,陳揀塘到吏部候選北上,乘船停泊在王家渡。忽然見船上的人與當地人打架。拖回來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家僮,經訊問是家僮沒有道理,就譴責了家僮幾句,並讓當地人離去。船上有個新認識的同科某人,突然挽袖露臂而起,大罵土人道:‘嘿!你等是什麼人,竟敢上我官船來搶劫,反而誣蔑我船上的人打你。’隨將當地人捆起來鞭打,並召集地方上保正等人,指責誣告那個當地人,那人叩頭乞求哀湣後,才被罵走。在座的人都交口稱贊某人有才干,被責備的家僮,也私下埋怨主人而認為某人對自己才好,某人也揚揚自得,對陳揀塘說:‘老兄太迂腐了,眼下當官的人,全在善於玩弄謀略而已,“人心天理”四個字已經用不著了。’陳揀塘頗感失意不作回答。
進京以後,某人被授予紹興的司理官,在任上又編寫羅織人罪,後調到刑部任職,更加刻薄肆虐,不久以考察名義被貶為沔陽縣丞,背上發鎽疽,爛穿至胸口而死,並且無後代。
◎徐可范愛好打獵,殺害很多動物。曾經取活鱉將甲鑿穿,把燙油倒進去,說是‘鱉餅’。又將驢系在室內,用盆盛五味佐料汁放在驢前,四面圍著燒火,驢渴,將五味汁喝完,然後取驢的腸胃作美食。
後來徐可范生病,恍惚看到大群鳥獸們來啄食自己的肉。自感痛楚萬分,叫人在自己的床下生火,並且用油和醋來澆灌自己身體,還要用網來罩住自己,才能夠得一點安睡。他要死的時候,瘦得只剩下一身焦黑的枯骨。
◎李林甫還沒有顯達時,曾遇見一個道士告誡他說:‘先生你前生多行善,名字已經排在神仙的名冊上,就算不能白日升天,也可以當二十年太平宰相,他日大權在手,切忌不要干陰險害人的事情。’
李林甫發達顯貴之後,倚仗皇上的寵愛,陷害他人。每天晚上坐在偃月堂,閉門構思害人的計謀,想好了就喜悅地走出來,第二天必然有人被誅殺或放逐。
久而久之,又夢見道士對他說:‘先生你忘了我的話嗎?現在你已經有罪了。’於是命令隨員將李林甫引至一處,耳中只聽見風聲水聲,房捨還森嚴整齊,帳帏床榻也華麗奢侈。李林甫高興地說:‘住在這裡也還不錯。’道士笑著說:‘這是披鱗甲的動物所居之處,這裡異常慘苦 ,你還以為不夠險惡嗎?’李林甫驚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後醒來。
不久,李林甫大白天被鬼毆打,七竅流血而死。第二年還被朝廷挖出棺木斬屍。後來,鄉裡中有一頭牛被雷擊死,身上有‘李林甫’三個字。另個,惠州打雷,擊斃一名妓女,腋下寫著「李林甫惡毒害人,玩弄權術,上天命令天雷擊斃’等字樣。又有一個姓陸的人殺雞請客,而雞背上清清楚楚地現出‘李林甫’三個字,人們大為驚訝,不敢吃。
◎秦桧妻子王氏,曾經與金兀術私通。日夜唆使秦桧殺岳飛,岳飛受誣陷下獄後,還沒有最後定罪。秦桧在東窗下,用手劃桔柑皮,若有所思。王氏說:‘擒虎容易放虎難。’秦桧就寫了個紙條交給獄官,不久,回報岳飛已死。第二天,岳雲、張憲都被押赴鬧市砍頭。全國人都飲淚而泣。
秦桧從此後顯得形神昏愦。有一天全家游西湖,忽然看見一巨人嚴厲地說:‘你殘害忠良,罪該碎屍萬段!’回家後,就背上發疽。
但他還繼續制造大冤獄,陰謀陷害張忠獻、胡文定等全族人。在他授意下,大理寺已將公文呈上來了,秦桧努力克制病痛,坐格天閣處理政事。獄吏遞上公文,秦桧想落筆批示,手顫抖得竟然不能寫字。幾天後,就鎽疽潰爛而死。他的嗣子秦熹也死了。有個押役叫何立,到東南方去出差,恍惚間到了陰間。看見秦熹帶著鐵枷,就問:‘太師在哪裡?’秦熹哭著說在豐都。何立按他所說的地方前往,果然看見秦桧與萬俟□都帶著鐵枷,受盡毒打,他們對何立說:‘可以告訴夫人,東窗之下害岳飛的事,報應已經發作了。’
不久,王氏也被鬼捉去,秦桧最終絕了後代。
◎ 奸賊秦桧的妻子曾經到皇宮內。顯仁太後說:‘最近子魚大的很少。’秦桧妻子說:‘我家裡有,應當孝敬一百條。’回來後告訴秦桧。秦桧責備她說話失實。下來與幕僚商量,於是進獻了一百條青魚。太後拍掌大笑說:‘我說這個婆子粗俗,果然是。青魚很像子魚,而事實上並不是子魚,差異太大啦!’
◎ 張方平即使在平時,也從來是衣服穿整齊後才吃飯。大熱天與女婿王鞏一同進餐,叫王鞏解開衣帶可以涼爽一點。他自己的衣帽依然整齊如故。王鞏看見後,也不敢寬衣。張公說:‘我從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能得到現在的顯貴地位,即便是一碗飯都是皇上恩賜的。重視皇上的恩賜,敢不敬重嗎?你現在吃的是我的飯,雖然敞開衣服,也是無妨的。’
◎長溪百姓陳元,入贅到岳父家,以捕魚為業。他的母親想念他,前去探望,陳元心中很不樂意。母親察覺到了,就想回去,而陳的妻子堅持要挽留,於是才住了下來。第二天,陳元捕得魚,知道母親還沒走,就將魚藏了起來,說是風大,沒有捕到魚。
他母親走後,陳元指責妻子:‘今天所捕得的都是上好的大鳗魚,你何苦留下這個老太婆?’然後取出魚來看,鳗魚全都變成大蛇,昂頭咬陳元的喉管,將他咬死了。
◎夏玑是吳縣人,他的父母夜晚曾經坐在窗前,在月蔭下,看見一個白衣少年醉後浪行。父親說:‘是誰家的少年郎吃了狂藥到這般地步?’走近敲門,才知道是夏玑。他父母沒有說什麼。
後來夏玑登第中了進士,正准備補官,父親才說起他前日的丑態,他於是接受了嚴厲的教訓,保證終身不飲酒。後來被任命為河南道的御史,來到先人墓前祭祀,撫軍大人也親臨墓前,酌酒半杯以慶賀他升官,並說:‘你已經光宗耀祖了,可以飲這一點酒。你的祖宗在九泉之下肯定已經得到榮耀的封賞。破一次戒也沒有關系。夏玑流著淚謝絕了,一點酒也不飲。
◎錢塘有個姓都的人,天資頗為聰敏,在張先生門下讀書。每逢作文,老師都直率地將他的文章刪改很多。都某私下想:只有我的文章寫得不好嗎?這些酸腐的教書匠,依靠我們才能謀生,我如果走了,他就要缺少一些收入了!於是把書卷起來揚長而去。’
第二天,都某翻開書竟一個字也不認識了,後來終於死於非命。
◎ 山陰人唐彬,最初跟隨會稽人章□學習。章□曾叫唐彬寫經文的含義。寫好後,章□認為他沒有用心,嚴厲地叫他改寫,寫好後又叫再改,如是三次,乃至於將唐彬的作文摔在地上,而唐的臉面自若。章□才說:‘這個孩子可以教育。’然後取唐的文章略為批點幾個字說:‘你的文章已經寫得很好了。’
過不多久,章□與唐彬同時登第考取進士。當唐彬以御史官的身份回鄉時,章□還沒有授予官職,而唐彬對章□執弟子的禮節仍非常恭謹。
◎ 谏議官劉超被貶谪到江州,帶了兩個僕人一起去上任,所養的那條狗也跟隨他前往。僕人因為思念家鄉,想回去看看。剛到江州,僕人便欺騙劉超說:‘外面有流言,說皇上下了密诏,不能保全你的性命。你的家屬該怎麼辦呢?’劉超倉猝之中說:‘你們為我准備飯菜,待我吃完後,就拿毒藥來,我甘心去死,希望這樣能保住我的家屬。’飯菜准備好以後,劉超分出一些給狗吃,說:‘我現在要死了,你將依靠誰呢?’狗狂叫著不肯進食,突然奔向廚房和堂屋,把兩個僕人都咬死了。劉超便沒有服毒。幾天以後,被皇上赦免,回到京城。
◎ 楊忠是戴獻可的僕人。戴獻可家中 很富有,有莊園在昌國縣,多魚鹽竹木之利。戴獻可叫楊忠管理他的這一處莊園。戴獻可死後,兒子戴伯簡年少,奢侈浪費,喜歡與那些不法少年交往。不幾年,家產耗盡,只剩下昌國縣的莊園,只好搬到那裡去居住。楊忠夫婦很恭敬地侍奉他,並且把家產的帳目本交給他。戴伯簡又像過去那樣濫用財物,與他交往的那些少年又來找他。楊忠哭著勸谏他,他也不聽。有一天,戴伯簡與那些狐朋狗友一起飲酒賭博,楊忠拔出劍來,走上前去,抓住那個最壞的少年,摔倒在地上,罵道:‘我侍奉主人三十多年,郎君年幼,你引誘他干這些壞事,使家產耗盡。幸好我還保住了這一點產業,你要是讓他傾家蕩產,我就先割下你的腦袋,然後再到官府去自首請死,到地下去報答主人的恩德!’這個人認了罪,答應從今以後不再到戴家來。於是楊忠便給了他幾匹綢緞,打發他們走了。楊忠流著淚,向戴伯簡道歉說:‘老奴驚犯了你。希望郎君從今以後改正以前的過錯,只要你聽任我盡心為你服役,要不了二三年,原有的產業可以恢復。如果做不到,老奴便去投海,不忍心眼見郎君餓死,使家門蒙受恥辱。’戴伯簡慚愧地哭泣著聽從了他的話。幾年以後,果然全部恢復了原來的產業,而楊忠侍奉戴伯簡卻更加恭敬順從。楊忠死後,他的妻子兒女夢見楊忠對他們說:‘我因為忠於主人,上天已經命令我擔任本境之內的神明了。’
◎ 明朝萬歷年間,京口人張某的文章頗有名氣。但七次考試都未曾入選。於是在文昌閣住宿,希望夢中得到指點。當夜,夢見文昌帝君忿怒地指責他說:‘上天對你的懲罰已經到了,還期望考中科舉嗎?你反省十五年來,富豪人家聘請你,奉金給得很豐厚,而你傳授的抵不上收入的十分之一,經歷了五家人,都只是改寫一點文字,欺騙別人的父兄,誤人子弟終生!現在你吃的穿的都很充足,你卻不想一想這些東西是怎樣來的。你召集學生來到塾館裡,卻讓他們聚眾賭博。當老師的人能夠這樣做嗎?’張某不敢答話,驚嚇醒來,因此足不出戶。
有一天,他的學生急匆匆地跑來報告說:‘某學生因為賭博斗毆,被另一學生打死了。’張某因失職被傳訟吃官司,蒙受刑罰羞辱,花光了錢財郁悒而死。
◎三山人蘇大璋研究《易經》有名聲。戊午年鄉試,夢見考中第十一名。偶爾與學友說起,學友也是同科考試的,並且也研究《易經》。
那位學友就投訴監察官,認為蘇某自稱確能考中很有把握,必然與考官私下有契約,希望追查此事。
到填寫發榜名額的時候,第十一名果然是個學習易經的人寫的文章。監察官拿著檢舉信給所有的考官看,並說:‘如果檢舉揭發屬實,各位先生怎樣解釋你們的評選!’於是抽出另一備用試卷更換原來的第十一名。
到拆號的時候,由換用試卷考中的,正是蘇大璋,由考中而改換了備用試卷的,就是那個檢舉人。
第二年,蘇大璋又考取進士,檢舉者忿恨而死。
◎ 司馬光說:‘我小的時候剝核桃吃,姐姐來幫我剝核桃皮,剝不下來,就走了。一個丫頭用開水一燙,就撕下皮了。姐姐轉回來問,是誰剝下核桃皮的,我說是自己剝的,父親這時恰好走來聽見,呵斥說:“小子!怎麼可以撒謊,況且還是在骨肉之間,能這樣做嗎!”我從此一輩子都不敢說不合實際的謊話。’
◎張璩若愛誣蔑他人,揭露人家的隱私,即使是近親,也不免遭他誣陷。明武宗正德已卯年,他經過南較場,空中飛來一顆石頭子,正打中他的前額,回家後流血一斗,舌頭伸出幾寸長死去。
◎湖北麻城劉仲輔從小就仁厚忠恕。與夫人董氏結婚那天晚上,有個小偷入室。劉公驚訝地起來一看,原來是認識的人,就說:‘原來是你,想來是因為太窮了才出此下著。’於是揀了好幾件夫人的首飾給他,並囑咐道:‘你如果改正了,我永遠不說出去。’
他夫人經常問這個偷兒是誰,他說我已經答應不說了。直到劉公去世,一個家族子弟撫著棺木沉痛悲哀。人們才懷疑就是原來那個小偷,但早已改惡從善了。劉公官做到參政,享年九十八歲。兒子孫子曾孫玄孫都考取科舉,做顯達的官。
◎明崇祯年間,沁水縣人孫六,凶惡成性,欺淩蔑視同輩人。有一天他的兄長突然昏倒,仿佛看見一座官署的牆上懸掛榜文,觀視的人很擁擠。一問,說是天榜,都是新貴人的名次。分為十科,首先是孝弟,其次是正直,再其次是陰德,其他的都是各種善行。最後才排到文章學問,只有幾人而已。榜尾用大字寫著永不考取的有若干人。首先是凶暴放肆的孫六。他兄長蘇醒後,私下將這件事與妻子說了。那年科舉考試果然又將孫六排斥在外。後來孫六因事發被誅殺。
◎ 宋朝的林希任中書捨人,章□想讓他掌管皇上的制诰,以便陷害元□年間執政的大臣,並且還答應讓他參與執掌政權。林希有長久不得志,也就心甘情願為他效勞。凡是元廳年間執政的大臣被貶職的诏命都是林希寫的,其中竭盡丑化毀謗之能事。他草擬文件過後,將筆扔在地上說:‘已經敗壞了自己的名譽和節操。’後來得病,十個指頭爛掉,舌頭
◎ 五代的時候,王審知入晉安執政,經費很缺乏,有個孔目陳岘獻計,讓有錢人來當‘私市官’。恣意向他們征收錢財,只給很少的薪水。搞得有錢人連連叫苦。陳岘因此得到王審知的寵信,升為支計官。過了好幾年,忽然有兩個公差拿著文書到陳岘住的裡弄中,問陳支計家住哪裡。旁人問有什麼事,回答說:‘他獻計設置私市官,結果傾家蕩產的人很多。那些私市官過世的先輩都在水西大王那裡告了狀,大王派我們來追捕他。’陳岘當時正是非常得勢的時候,人們畏懼都不敢向他說。第二天陳岘從官署跑回來,急忙召集家裡的人設齋,氣色驚惶恐懼,鄉裡人又看兩個公差進入他家中,等不多時就聽說陳岘突然死亡。
水西大王,就是王審知的兄長王潮、有祭祀他的廟宇在那裡。
◎ 宋朝崇寧年間,豐相之在建州居住,有個道士來拜訪,仔細一看,原來是京城中上清儲祥宮的住持。問他來有什麼事,回答說:‘我已經不是人了,特地來有所祈求。明天我將在你家中投生成狗,希望你好生待我。’豐相之驚奇地問道:‘你有道行,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回答道:‘我最初修道持戒,原來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因為看見朝庭貶低蘇氏文學,於是請求磨掉儲祥宮蘇氏所撰寫的碑文,所以我獲罪受到天譴。’豐相之問:‘上天也看重蘇氏的文章嗎?’回答道: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說不應該迎合上面的旨意啊!’說完後就消失了。
第二天,家裡的狗果然生了小狗,其中一只身黑頭黃,懷疑就是那個道士變的。
◎ 明朝正德年間,皇上起駕巡游南京。寇天敘以府丞的身份代理府尹的職務。每天戴一頂小帽穿一件微賤的衣服到廳堂辦公。江彬每次派人來索要錢物,天敘假裝沒有看見,走近了才起立說:‘南京的老百姓窮,倉庫也匮乏,不能夠置辦什麼供品,府丞官之所以只穿短小的衣服到衙門辦公,是專門准備好以便隨時被逮捕!’江彬知道寇天敘頑固,於是便不再勒索。
明武宗聽到這件事以後,立即將冠天敘升官,他的子孫都很顯貴。
◎有位士人任談話畿尉,辦理盜賊的案件。有一個盜賊戴著枷鎖到堂前,士人獨自坐在廳上,盜賊乘機告訴他說:‘我其實並不是強盜,先生若肯放過我,日後必然報答你。’尉官見他相貌不凡,而且驚異他能說出這種話來。於是晚叫守獄兵將他放了,並讓守獄兵和他一齊跑掉。
天亮以後,獄中犯人不見了,守獄兵也逃了。尉官只受到遣責的處罰而已。
數年後,尉官任滿,旅游經過一縣,聽說縣官的姓名與跑掉的盜賊相同。去拜訪,果然是那個人。於是他留尉官在官衙中廳一同吃飯休息,整整十幾天不到內臥室去住。縣官的妻子感到奇怪,問是怎麼回事。縣官說:‘我受人活命之恩,很慚愧沒有報答。’他妻子說:‘你沒聽說過大恩是不報答的嗎?恐怕洩露出去就麻煩了,為什麼不抓住時機……。’縣官沉默了很久,才說:‘你說得很對。’
尉官恰好在隔壁聽到這些話,急忙叫上僕人逃跑,連衣服都未來得及取。到晚上,已跑了五十多裡,在村店投宿,喘息平定下來,才與僕人詳細說明前後經過,正相對流淚。忽然有個人從床底下持匕首出來,主僕二人都驚駭得倒下,那個人說:‘我是義士,縣官派我來殺害你,正好聽到你說的話,方才曉得縣官忘恩負義,要不然,冤枉殺死長者。先生不要睡,我要去取他的人頭來為你雪恨。’
於是捧寶劍而去,出門像飛的一樣。回來時喊道:‘現在是二更天,賊頭取來了!’尉官叫人點上燈火一看,對著頭大罵而笑。然後與義士作揖告別,義士已不知去向何方了。
◎ 明朝天啟年間,有一舉人,文章做得很好,但多次考進士都不成功。有一次又參加省試,同考官看了他的試卷後,再三稱贊賞識,就推薦給主考官,主考指出文章中的小毛病,不打算錄取。同考官力爭說:‘他已是三次失敗了,我看他的文章,恍惚見到他憂傷的面容和一片苦心。若放棄這份試卷,寧肯缺一個名額,發誓也不再取其他的!’便歎息著流下了眼淚,主考官也深受感動。然後將此卷放進預選的檔案裡。
同考官派人對那 個考生說:‘你若不是因為我的原故,幾乎就名落孫山了,文章貴有知已,我哪裡有圖人報答之意,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罷了。’那個考生唯唯諾諾地應酬了一下。
考生下來便對人說:‘我的文章本來就好,何須他人幫助,而且推薦上去的名額是有定准的,不是這個就必然是那個,他何必要說什麼了解我’。竟然不去拜訪同考官。
到發榜的時候,這個考生的試卷仍被同考官錄取,同考官晚上夢見神說:‘這個人忘恩負師,上天已經取消了他錄取的份額,你應該選撥品德好的人,何必用這個負心的人!’這位同考官驚覺後,就取締了那個考生。他的進士考試最終都未成功。
後來他因多年舉人的身份准備送去預選官員。他便去拜訪一位大官,願意依附在他的門下,以便補一美職。那個大官是原同考官的同鄉,就譴責他說:‘你對恩師尚且如此,何況對泛泛拜見的人呢!’就拒絕接受他。只給了他一個不好的職位。這個人狼狽而去,不久就遭到罷免了。’
◎ 唐朝大歷二年,秋天的大雨損害了莊稼,只有渭南的縣官劉澡報告說縣內秧苗沒有損失。皇上懷疑,命令御史朱毅前往視察,實際上受災有三千多頃。皇上感歎道: ‘縣令是主宰老百姓生計的官,沒有損失還應該說成是有損失,以使百姓少納稅,現在他不關心民眾的生計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立刻將劉澡貶官作南浦尉,在上任途中劉澡就死去了。
◎上谷人侯生,先是娶南陽人韓氏女為妻,已經五年了。
韓氏曾夢見有幾個穿黃衣的人,將她引至一庭院,看見一女子二十歲左右,生得高大美麗,穿的衣裳是绛色,圍裙是天藍色,裝飾著金玉钗環,自稱盧氏。對韓氏說: ‘我與你結仇很久了,你知道嗎?’韓氏說:‘我是個婦女,從不出深閨,哪裡來的仇呢?’盧氏面色嚴厲,說:‘我前身曾經當官,你誣陷我有罪,取而代之,使我丟官,被排斥在卑微境地而死,這難道不是仇嗎?我現在已向上天申訴,得以洗雪從前的冤屈,使我來取代你,你很快就會死去。’
韓氏驚悸醒來,心中憂慮此事,又不敢說,從此神色沮喪,好像有病一樣。侯生問她的情況,就將夢情說了。一年以後韓氏死了。
過了數年,侯生娶蘭陵肖家的女子為妻,肖氏常穿繹色衣服,天蘭色圍裙,又生得高大美麗,侯生將韓氏的夢告訴她,肖氏說:‘我娘家本姓盧,幼年,舅舅很愛我,收我做他的女兒,所以盧為我的小字,這樣看來,你亡妻的夢是可信的。’
◎蔡居厚在郓州當知府,有梁山劫賊五百人來投降,全都被他殺死。第二年,以兵部侍郎的職位在南京祭祀明朝皇帝的祖廟。他鎽疽發於背,就請道士設蘸壇禳解謝罪。又請他的親信王珙代寫告上天文焚燒,以表白他的心意。第二天蔡居厚就死了,第三天王珙也死了。很快王珙又蘇醒過來,說: ‘不久前到了幽冥官府,主管人指責我代人作不實的文書,欺騙上天。我說文字都出自蔡居厚的意思,我不過只是寫成文字而已。一會兒見很多鬼將蔡居厚牽出來,披枷戴鎖,相貌枯瘦。又見二鬼提一桶血,從頭向他澆灌,澆得他大叫,向左右亂拉,痛苦極了昏絕過去。很快他又蘇醒過來,醒來又澆,既澆又昏絕。他遠遠地對我說:‘你回去告訴我夫人,我在這裡,只是審理我在郓州犯的事。’
◎文清公薛□,一貫不畏懼臣官王振,王振非常恨他。這時,正好有個武官病死,他的妾生得艷麗,王振的侄兒王山想奪過來,武官的妻子不同意,妾因誣蔑武官的妻子毒殺丈夫。都御史王文審問此案,已經強迫武官的妻子服罪。
薛 □當時擔任司法部大理寺的少卿,知道武官妻子的冤情,幾次駁回王文的定案。王文為了谄媚王振,就教唆御史彈劾薛□收取賄賂,所以解脫人的罪責。竟然判處薛 □的死刑,下到獄中。薛□怡然自得,讀《易經》作為自己消遣。他的三個兒子,要求用一個來代替父親受死,兩個流放為父親頂罪,不被許可。
將要斬決薛□的時候,王振有個老僕人在灶下流淚。王振問他,回答說薛少卿難免一死,所以哭泣。王振問他怎麼了解他呢,回答說是同鄉,於是詳細地講述薛□的平生。王振稍微解除了對薛□的怨恨,薛□得免於死,被革除官職,放回鄉裡。
後來,明英宗率軍出征瓦刺,被瓦剌的軍隊擊敗,護衛將軍樊忠在英宗身邊,用所持的鐵錘捶殺王振,並說:‘我為天下百姓誅殺這個賊人!’
消息傳到北京,□王命令將王振抄家,將王文碎剮於街市,全族親屬無論老少都被斬首。
◎明朝萬歷年間,狄某在雲南定遠任縣官。縣上有個富翁死了,他的妻子得數萬金遺產。富翁的兄弟貪圖遺產,將婦人告到縣衙,私下對狄某說:‘追得遺產平分。’
狄某因此拘捕婦人拷打刑訊,乃至用鐵釘釘足,開水澆不雅词不显示。於是搾出所有四萬兩銀子,縣官果然分得兩萬。婦人抱恨而死。
狄某解職回家,有一天正在午睡,忽然看見原先那個婦人拿著一個小團魚掛在床上,立刻就不見了。狄某大驚。不久,狄某渾身長鎽疽,就像團魚那樣,用手一按頭足都動,疼痛徹骨。他的五個兒子,七個孫子都長這種鎽疽,相繼死去。
◎候鑒在江夏當縣令,與勝緣山長老居約有舊交,每有閒暇,就去拜訪他。人一到,居約便已經擺好茶具相迎了。有一次,人去後沒有擺茶具伺候,侯鑒奇怪地問是怎麼回事?居約說:‘侯公每次要來,土地神必先預報,但這次沒有預報,所以怠慢了。’
侯鑒大吃一驚,請居約詢問緣故,當天晚上,居約又夢見土地神說:‘侯鑒本來應該當宰相,我屬他管轄,所以常來通報。最近他接受胡氏六十兩銀子,冤枉判斷了一件事,天庭已經削去了他宰相的官職,但是還可以作監司。與我沒有統屬關系了。所以不再來通報。’
居約以實情相告,侯鑒也惆怅地自感有所失,後來果然官只作到監司,且很快就被解除官職了。
◎ 新都縣丞徐謙,被召去調查一個案件,住在犍為一戶姓徐的家中。前一天晚上,徐家主人夢見神明對他說:‘明天徐侍郎要來你家,應當好好款待他。’第二天,徐謙果然來了,主人便盛情款待他,留他住宿。當徐謙辦完事回來的時候,主人又夢見神明對他說:‘徐謙這次接受了五百兩銀子的賄賂,害死了七條人命,上天已經扣除了他十年的壽數,官也不能再升了。’於是主人便不再接待他。徐謙驚訝地問主人原故,主人便把夢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徐謙聽後,滿面慚愧。回去後,又改派其他職務,還未上任便死了,只活了三十四歲。
◎ 江蘇江陰有個叫張畏巖的人,學問好,很擅長寫文章。他在甲午年秋試時,寄宿在一座寺廟裡。考試結束發榜,卻榜上無名。於是張畏巖破口大罵試官有眼無珠,不識有才學的人。這時,站在他身旁的一位道人手捋胡須,微笑著。張畏巖於是遷怒於他,憤然吼道:‘你憑什麼笑我?’道人不緊不慢地說:‘我是笑相公您的文章一定寫得不好呀。’張畏巖更加生氣了,說:‘野道,你又沒有讀過我的文章,憑什麼說不好?’道人答:‘我聽說做文章的關鍵在於要心平氣和,今日見相公這副憤怒的樣子,您的心中怎麼會平靜呢?文章又怎麼可能寫好呢?’張畏巖被說得心服口服,又誠心向道人請教,道人說:‘如果命中注定榜上無名,文章寫得再好,也無濟於事。最根本的問題是要轉變自身才行。’張畏巖繼續問:‘如果命中已注定榜上無名了,怎麼才能轉變呢?’道人解釋說:‘定命雖在天,但真正把握住命運的,還在自己。如果能努力地行善積德,還有什麼福報不能得到呢?’張畏巖歎息著說 :‘我只不過是個窮書生,怎麼去布施行善呢?’道人回答:‘培福積德,重要的在於心,如果我們心中時刻存在有善念,那麼就功德無量。就好比做人要“謙虛”一樣,並不花費分文。您榜上無名這件事,為什麼不自己反省卻罵試官呢?’張畏巖聽了如夢初醒,向道人行禮致謝。
三年後,張畏巖作夢進了間很高大的房子,房中有本應試者的名冊,名冊中間有很多空行。張畏巖問站在身邊的人:‘這些空行是怎麼回事?’那人回答:‘科舉考試中舉的人,都是福德具足沒有過錯的人。這些缺行,都是本應中舉的人,但又新造了惡業,因此將名字取消了。’這人又指著後面一行說:‘你近三年來止惡行善,如果能堅持不懈,或許可以補進去,希望你努力。’在這一年的科舉考試中張畏巖果然名列第一百五十名。
◎ 太倉王文肅公,一貫清高自負。他的孩子不幸夭亡了,文肅公很悲傷,於是去忠肅廟祈夢。夜裡果然夢見忠肅公對他主:‘你曾因為捨不得一張名帖,使得二十七人含冤而死,你還記得這事嗎?’文肅公感到萬分悔恨。原來曾經有某官吏誣報一些海商為海盜,很多人都知道這些海商確屬冤枉。出於憐憫,一齊向文肅公求救,希望他寫一封信去解救這些人。王文肅公堅決不肯。這樣,二十七人都被拷打致死。文肅公這時才痛悔地說:‘我曾經聽說有個叫羅念庵的人被免官回鄉,途徑蕪湖,和這裡的關使項東瓯是老朋友。有個姓楊的商人犯了死罪,願意拿出千金保全性命。念庵開始堅決不同意,靜下心來一想:難道一條性命就這樣斷送了?於是就寫信請求東瓯暗地幫助解救。後來這個商人果然免於死刑。我在這件事上比起念庵來差得太遠了。我原來只是想成全自己的清高,沒有想到卻遭到上天的懲罰。由此可見,凡是能行方便且力所能及的事情,應當根據情況去做。不能因為要維護自己個人的名聲,看見善事而不去做。’
◎ 明朝萬歷年間,吏部司胥官馮某,舞文弄墨,收受賄賂,被吏部尚書告到刑部。吏部的選官覺得這件丑事有傷體面,便想救馮某。但是,馮某並不知道吏部選官的打算。他暗中計謀,一定要讓這件事牽連自己的上司, 這樣負責審訊的官員會有所顧忌,吏部尚書也定能從寬處理。於是便供道:‘我收受賄賂其實是進獻給上司的,我只不過是從中辦理這件事而已。’審問的官員感到疑惑,便告訴了吏部的選官。選官非常生氣,便要求依照法律嚴懲,於是便判處馮某重刑。
◎ 明朝隆慶年間,湖北荊州掌管獄訟的推官魏劍,去彝陵斷一樁人命案。有個叫徐少卿名宗的人,家裡供奉著梓潼帝的神像,預事非常靈驗。忽然一天夜裡,徐少卿夢見梓潼帝對他說:‘明天有一個姓魏的推官要從這裡經過,這個人今後前程遠大,不久將到吏部做官,你應先結識他。’第二天,天還沒亮,徐少卿就出去打聽,得知魏劍果然來了。於是急忙穿戴好衣冠前去拜見,表現得非常誠懇、殷勤。魏劍離去幾天以後,夜裡又作了個夢,夢見梓潼帝說:‘可惜呀,因為這個魏劍推官濫用職權受賄四百金,使無辜者含冤而死。因此,上天已取消了他今後的一切官位做為懲罰,他的壽命也不會長了。’於是徐少卿就暗地裡注視著這件事。果然,不久魏劍就因母親去世回家,後被派遣去濟南補官,升為戶部主事職。一年後,死於京城。家中也日漸衰落。
◎ 江西人雷申錫,在科舉中名列前茅,參加殿試後的第二天,卻死於京城。於是喜訊與哀訊一起傳至雷家,他妻子聞訊後日夜痛哭。一天,忽然夢中見到雷申錫,如生前一般,對她說:‘我過去也是個大官,為百姓辦了很多好事。因此我生生世世都做士大夫。但後來由於給犯人判刑時,輕罪重判,使犯人屈死。因此,我又遭到三世在得意的時候暴死的懲罰。上一世起初懷才不遇,後來忽然官至要位,但卻在上任途中而亡。這次又是這樣,已經兩世了,再有一次,我就可以還清宿債了。’
◎ 明朝崇祯末年,吳江百姓張士柏的妻子,年輕守寡,相貌較好,於是張士柏的哥哥張士松,暗地裡把她買給了地方豪強徐洪做妾,陳氏卻始終蒙在鼓裡。張士松料想陳氏的性情剛強,知道不可強求。於是讓鄰家一個姓俞的老太太假裝借宿,和陳氏住在一起。深夜,張士松等人破窗而入,在老太太的協助下,將陳氏拖入船中,陳氏大聲哭叫,寧死不從。事發後,陳氏的父親陳俊告狀到直指使者(朝廷直接派往地方處理事情的官員)。
直指使者委托縣令章日炘審查此案。徐洪卻暗地賄賂權貴宦官,偽造假狀,反誣陳氏有罵夫之罪,獄吏對陳氏施以酷刑,強行逼供,關入監獄。陳氏痛哭絕食三日。這時,恰逢司理來了,聽說此案冤屈,於是讓陳將實情向直指官路振飛傾訴。訴完,陳氏就當場自殺了,血流滿地,但死不瞑目。直指官慌忙從堂上下來對著屍體連連作揖,一再表示此案一定要澄清,陳氏才閉上了雙眼。直指官立刻將此案情告訴了縣令章日炘。張士松和徐洪被繩之以法,死於杖下。縣令章日炘也因此被貶官,在回去的船中,看見船裡全是鬼,晚上就忽然死了。幫助行此惡事的鄰家老太太不久也暴死了。受賄偽造假狀的權貴宦官不久也成了啞巴,終生不能說話。
◎ 李若水是淮南掌管獄訟的司理。一次有五個強盜被捕入獄,招認與一個和尚是同黨,於是五強盜被斬,和尚也隨之被抓獲。這個僧人連喊冤枉,李若水相信強盜的話,命令嚴刑拷打。晚上,獄吏用濕紙糊住僧人的口鼻,身上壓上很重的土袋。不久,僧人腹部裂開,死於酷刑。一個月後,參與此案的獄官李能忽然大叫道:‘和尚!和尚!這事和我沒關系,是司理派我們這麼干的!’說完就死了。第二天,推司劉元也突然死了。第三天,李若水忽然小腹絞痛,大叫而死。不久,參與此案的所有人都相繼因病而死,無一幸免。
◎ 一個姓閻的巡撫到江南巡察。一天有人來誣告鎮江人周志廉是強盜。周志廉是個富人,由於害怕被嚴刑逼供,就出重金求有權勢的人為他申冤。閻對此案更加懷疑。於是對周志廉嚴刑拷打,周竟死於杖下。不久,鎮江的郡守盧仁前來拜見閻,閻生氣地說:‘你為什麼帶囚犯周志廉來?!’盧仁被問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話。閻緊接著又厲聲喝道‘你旁邊的那個人就是周志廉!’隨即忽然昏倒,第二天就死了。
◎志公(即梁朝高僧寶志和尚)住在靈隱,有兩個和尚與他在一道。其中一個和尚去瓜園買瓜,主人生氣地說:‘那些當官的有錢的人都還沒有來買,你憑什麼先吃?’拒不賣給他。但另一個和尚接著前去,園主卻高興地賣給了他,並且說:‘你一定是又渴又熱吧!’臨走時還送他一個瓜。二人對此事感到很詫異,就向志公請教,志公說:‘五百年前,這個園主因犯重罪被處死。你們二位當時是監刑。其中一人很憐憫他,就是今天得到西瓜的人;另一個人卻說:‘自作自受。’毫無恻隱之心,就是今天沒有得到西瓜的人。’
◎ 魯公范質還未當官的時候,有一天坐在封丘的茶館中,手中拿著一把扇子,信手在扇面上題了一句詩:‘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人。’忽然一個長相又丑又怪的人走過來,行禮後說:‘酷吏的殘忍和含冤入獄人所受的屈辱,比之炎熱的夏日要厲害得多。您有朝一日要改變這種狀況呀。’說完,拿過扇子就走了。
幾天後,范魯公途徑一座廟宇,廟中有個木鬼,樣子和在茶館中見到的那人酷似,並且扇子還在他的手裡呢。范魯公感到非常奇怪。
後來,他做了朝廷的高官,首先就研究律條定罪輕重是否合理,有無罪證,官吏是否秉公執法。後來,奉皇帝之命重新擬定律條,命名‘刑統’。
◎ 明朝萬歷年間,松江人董其昌大師的書畫非常值錢,而饑寒的人士來求書畫,他都慷慨地賜與。晚年辭官鄉居,游覽蘇州,他所乘的船停靠在虎丘。正好大雪過後,天清氣爽,董公游興大發,想站在高處,眺望雪景。於是便帶上酒肴登山,進入一間僧捨,看到一個衣衫褴褛的書生,見到董公慌忙躲避。董公詢問此人是誰,捨中僧人回答道:‘是山前私塾的教師,因為天氣寒冷,來這裡要杯酒吃。’董公說:‘我正好有些酒菜,把他請來一起喝吧。’和尚把書生叫出來,董公問他姓名,書生回答:‘叫許運通。’董公笑著說:‘許君的命運通達,何必擔擾自己不發跡呢?’書生連忙起身行禮,說:‘聽說您老能改變別人的命運,聽了您這一句話,我就再也沒有什麼憂愁了。’董公面露喜色,問:‘今年有人請你教書嗎?’書生答說:‘暫時還沒有人請,只好去賣卜算命為生。’兩個談得很投機。分手的時候,董公說:‘三天以後,可來寒山寺找我。’書生按時前往,董公出外相迎,笑著說:‘我已經為您辦理好了“運通”的事情了。’書生感到莫名其妙。董公繼續說: ‘您既然擅長占卜,為什麼不去京城施展技藝呢?’書生說:‘我早就有這種願望,可是因家中拖累,又沒有路費。’董公說:‘這事並不難。’於是拿出一張紙,寫上‘吳門許運通賣卜。’七個大字,又拿出一副松绫,在上面寫了一篇送行序,盛贊許運通占卜技藝之高超。董公說:‘你一到京城,就把這牌子和字掛出來,一定會起很大作用,我還擔心你路費不足,再送給你一幅畫,賣了它可以換些錢,可補足路費。書生再三拜謝後告辭了。賣了畫,換得二十兩銀子。就搭運糧船到達了京城,租了一間房,把董公寫的招牌掛在門旁,將字掛在屋中的牆壁上。來看熱鬧的人絡繹不絕,都交口稱贊他占卜技藝高超。不久名聲遠播,達官貴人都請他去。不到十年,許運通就家蓄千金。不久,他交納了錢財,進入國子監,考取了武英殿中書,衣錦還鄉。這時董公已年邁。董公去世後,許生為他服了三年的‘心喪’ (學生在心中對老師的悼念)。
◎ 明朝萬歷年間,鎮江錢參將的部下一士卒,在水閘邊捕獲了一只雁,用籠子關起來放在船尾。空中還有一只雁緊緊地尾隨著船飛,一路悲慘啼叫,籠中的雁也悲啼不止。船在江上行了一百裡路,兩只雁仍依依不捨。當船要靠岸時,空中的那只雁忽然飛下來,兩只雁交頸而死。錢參將聽說了這件事,大發雷霆,把這艘船上的每個士卒各打三十杖作為懲罰。捕獲大雁的那個士卒,一個月後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勒死了。
◎德興程家,世世代代打獵為業,很富有。一天去城裡交租,看見街上有賣紙做的野獸面具,就買了六個回來,分別送給六個孫子。孩子們歡天喜地地戴上野獸面具,在堂下嬉鬧。這時家裡的十條獵犬忽然一擁而上,一陣狂咬,大家慌忙用木杖驅打也無濟於事,六個孫子全被咬死了。
◎ 方孝孺的父親,准備埋葬孝儒的祖父。一天夜裡,方孝儒的父親忽然夢見一個穿紅衣服的人跪在他面前乞求道:‘你父親要埋葬的地方,我們九族已居住了幾百年了,子孫繁多,請求你給三天時間,待我們全家都搬去後您再掘地葬父。’方孝孺的父親睡醒後,對夢中發生的事不相信,第二天就去挖那塊墓地,發現了一個大洞,寬六尺多,洞中有赤色的蛇一千多條,長約好幾尺。於是方孝孺的父親就堆起干柴,點燃火燒了蛇洞,升起的煙霧直沖他們家中。幾天以後,方孝孺出生了。長相奇特,舌頭又長又細,可以舔入鼻孔中。他幼年時很聰明,長大後官做到建文帝的侍學講士,對建文非常忠心。最後整個家族都被永樂帝殺害。
◎有個書生平時好靜,他房前的樹上有個雀窩,雀鳥叫得書生心煩意亂。夜裡,書生趁雀鳥棲息之際,用竹竿挑著點燃的爆竹去驚嚇雀鳥。不久,書生就生病了,最後驚悸而死去。
◎ 有個叫恆謙的,一天他坐在屋裡,忽然看見幾千個一寸長的小人,都披甲持矛,駕車乘馬,從一個洞中出來,金光閃閃、如太陽般耀目。小人走進房中,以幾百人一群,由將領指揮互相厮殺。小人和馬的動作都極敏捷,還能攀著桌子登上灶台去找食物,找到後就聚在一起吃。一會兒,又都回到了洞中。桓謙懷疑這些小人都是妖怪。一天正好遇到蔣山上的道士,就把這件事講給他聽了,道士叫他用石灰把洞 穴堵上,桓謙照做了。後來又掘開洞穴,發現裡面有成千的大蟻都悶死了。不久,桓謙和道士在同一天生病,全身腐爛成灰泥而死。
◎ 徽州府衙門裡,在一棵古樹上有個鷹巢。一個皂隸用木棍把它捅壞了。這時太守王夢龍正伏案辦公。一只鷹忽然沖下來銜起一個皂隸的頭巾飛走了。一會兒鷹發現報復的物件不對,又把頭巾銜回來,抓起毀巢皂隸的頭巾,並啄傷了他的頭。太守急忙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知道情況後就命令用木棍把鷹趕走。不久,那個皂隸頭部的傷口成了瘡,十多天以後,瘡潰爛而死。
◎ 京城裡有個專門宰羊的屠夫,經常刳出羊胎,取出小羊羔。一天他得了重病,昏沉之中看見一群羊帶著很多小羊羔來綁他,兩只羊捉住他的手,幾只羊一起按住他的腳,還有一只羊用刀直刺他的喉嚨、血流了幾斗之後昏過去。過一會又蘇醒過來,家裡人看他脖子上全是血,大家非常驚奇地去觀看,果然有刺傷的地方。刀孔一邊大,一邊小,和殺羊的方法一樣。幾年後刀口都沒有愈合。
◎ 在江蘇太倉劉家河,有個天妃宮,建於明朝永樂初年。有個老和尚掌管寺中香火。一天老和尚從外面回來,發現鍋裡煮著兩個蛋快要熟了。急忙問侍者從哪弄來的?侍童回答說:‘我從鹳巢裡掏來的。’老和尚很慈悲,命令侍者把蛋放回鹳巢。侍童說:‘蛋都快熟了,放回去還有什麼用?’老和尚哀憫地說:‘我並不希望蛋還能有生命,只是希望母鹳不悲傷而已。’幾天後,鹳巢忽然出現兩只小鹳,老和尚感到很驚訝,連忙讓侍童把鹳巢取下來一看,果然是兩個蛋孵化的。巢中還有一根一尺多長的小木棒,上面交錯著五色花紋,香氣四溢。侍童把這根香木供於佛前。後來有個日本人來中國朝貢,遇到太風,停泊在劉家河,進廟燒香,拈香時發現了這根香木,感到很驚訝,連忙問值多少錢。老和尚搪塞道:‘這是三寶太監鄭和捐獻的,怎麼敢賣錢呢?如果誰能幫助建後殿的觀音閣,就送給他。’日本人急切地說:‘我等不了那麼久,就出錢吧。’於是放下五百兩銀子,把香木拿走了。幾年後,這位日本人又來到天妃宮,想拜見那位老和尚,可是老人已圓寂了。老和尚的徒弟問:‘那根香木為什麼是寶物?’日本人說:‘那是根仙木呀!’燒了它可以使靈魂還體,有起死回生之效,就是聚窟州出產的那種‘還魂香。’
◎ 明代宗景泰年間,侍郎王偉起初擔任職方郎中,後來由於忠肅公於謙的舉薦被越級提升。王偉看到忠肅公的威望越來越高,內心非常嫉妒,想暗地誣陷忠肅公,以便得到皇上的恩寵,以表示他和忠肅公沒有什麼私交。他暗地裡日夜監視著忠肅公,企圖抓住他的把柄,以便誣告。但一直沒有機會。有一天,忠肅公在調遣部隊時出現了點兒失誤,自己並未察覺。王偉發現了異常歡喜,立即悄悄奏明皇上,說:‘於謙最近辦事草率,完全失去了一個大臣應盡的職責。’當時皇上很信任忠肅公,並未輕信王偉。於是就把忠肅公召入內殿,把王偉的奏章拿給忠肅公看,忠肅公立即叩頭認罪。皇上說:‘我了解你,你不必把此事掛在心上。’忠肅公下殿後,王偉急忙迎上來問:‘今天皇上召見您是什麼事呀?’忠肅公微笑著說:‘如果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盡管當面指出好了,我並不會不接受呀,何必這麼做呢?’邊說邊拿出王偉的奏章給他看,王偉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從此,全朝的人都很鄙視他。
◎ 舉子劉起和徐俊一起去參加省試,並約定在考場中互相檢查試卷。要交卷的時候,劉起覺得徐俊的答卷比自己的水平高得多,恐怕他考取。於是假裝擠入人群中把卷子偷偷地扔在地上。回來後,劉起騙徐俊說:‘你的卷子丟了。?徐俊聽後邊哭邊到處尋找。過了一會兒,遇到一個公差,見徐俊著急的樣子,就問徐的姓名,然後從袖中取出試卷還給了徐俊,說:‘我看到有人把它扔在地上,就撿了起來。’
這年考試發榜時,徐俊金榜題名,劉起卻一輩子也沒有考中。
◎湖南保靖州的揚太、王周、錢火兒和一個大漢一起趕路,遇到下大雨就在懸崖下避雨。忽然一只老虎躥了出來,三人一起把大漢推到前面擋住老虎,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此時山崖忽然崩塌,老虎驚慌而逃。大漢安全無恙,站在崖下的三人反而被石塊壓死了。
◎ 李士衡在翰林院任職,一次奉命出使朝鮮,武將余英任副職。在朝鮮他們接受的一切饋贈品,李士衡都不以為意,委托余英保管。在回國的船上,余英擔心船打濕自己的物品,就把李士衡的東西墊在船底,自己的東西放在上面。過海時風起浪湧,幾乎要把船吞沒。船長急忙請余英拋掉一些物品以減輕船的重量,避免沉船。倉皇之中余英隨手把堆積的大約一半物品拋入大海。風停了,他們脫險了。余英檢點物品時,才發現拋入海中的東西全是自己的,李士衡的東西由於堆在船底,所以完好無缺。
◎ 常州的蘇掖官做到監司,家裡十分富有,可他卻很吝啬。每當添置產業時,總是竭力地壓低價格,斤斤計較,直至和賣方爭得面紅耳赤。他最喜歡乘人之危,以最低的價格購進上等貨。他曾經購買一幢別墅,與售房人反覆爭論,一再壓價。他的兒子在一旁說:‘父親,你應當多出一點錢,這樣,今後我賣這幢別墅時才能多得一點錢。’蘇掖聽了之後很驚訝。從此後便有所覺悟。
◎ 清朝順治年間,江西人吳湛七以賣布為業。他在賣布的時候,總是把質料好的布作樣品,先取得買主的信任,一旦買主選定布料,他就用劣布更換好布,做得非常巧妙。有個商人事先知道吳湛七賣布的伎倆,他得到樣布後就蹲坐在布上,使吳湛七無法換布。吳湛七見狀急忙從櫃台裡迎出來,齊整衣帽,恭恭敬敬地給商人行了個禮,商人連忙起身還禮。就在這時,吳湛七已暗地派人更換了那匹好布,但商人還不知道,他把劣布帶了回去。由於質量差,價格連買時的一半都不到,一氣之下商人上吊自殺了。不久,吳湛七也病了,大喊著:‘把我綁在火床上了!’他的背後果然出現像熱鐵烙過的紅印。接著又高叫道:‘天呀!為什麼鉤著我的脊椎骨稱我呀!’再看他的脊柱,真的鼓起一寸多,好像真的有人在拿著鉤子稱量他。忽然吳湛七大叫著要喝水,他的孩子急忙端來開水。他又喊道:‘不要!要陰溝裡的水!’有人開玩笑地把陰溝裡的水舀了來,吳湛七果然狂飲而盡。這樣持續幾天後,就死了。
◎ 明穆宗隆慶年間,杭州有個舉子叫諸葛一嗚,在大佛寺讀書。一天偶然在佛像後面盤腿坐著,忽然看見一個金盔金甲的人從裡面走出,把諸葛一鳴嚇了一跳。那人連忙說:‘你別怕,我是天帝派下來發放秋季科舉考試黃榜的。’一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是否能中,金甲人回答說:‘今年不行,不過你明年榜上有名。’一鳴聽了後,苦苦地向他哀求,‘發榜人’看一嗚挺可憐的,就說:‘你有個親友這次能考中,可以和他替換。但你考中後不能刻朱卷(1),不要去參加會試,這件事萬一被發現了就要觸犯天條,必將大禍臨頭。’一鳴一一答應了。那年,在浙江的考場上一嗚拿出准備好的試卷,悄悄地放在親友試卷下面。御史批閱未完,忽然空中傳來一個聲音:‘一鳴考中。’御史很驚異,急忙打開試卷一看,名字果然是‘一鳴’,於是就將此卷選中。事後一鳴忘記了事先與金甲人的約定,就入京城去參加會試。剛進入考場看見關聖人坐在門前,那個‘金甲人’被捆綁著伏在桌案下面,披頭散發,滿臉血污,一看見一鳴就慌忙說:‘事情被發現了,你也逃不脫了。’ 一會兒有個士卒來搜查一鳴,忽然有篇文章從一鳴的袖子中掉出來,於是被以‘考試作弊’罪驅出考場。第二年考試,一鳴的親友金榜題名,正是上次考試應得的名次。
注:
(1)刻朱卷:科舉制度中試卷名目之一。明清兩代鄉試及會試場內,應試人的原卷(即‘墨卷’)須謄錄人用朱筆謄寫一遍,方送考官批閱,稱為朱卷,以防考官營私舞弊。
◎ 江蘇六合縣的縣官林克正邀請風水師仰思忠前來選擇墓地。林的姻親家方氏的父親也是縣官,死後還未安葬。林克正就推薦仰思忠去找尋墓地,並已經找到風水好的墓地了,正要點穴時,突然下起大雨,便沒有點穴。夜裡思忠夢見一位老人問他:‘你今天選擇的墓地理想嗎?’思忠回答:‘不錯。’老人又說:‘這塊好地不要給他,這位方大人生前做考官的時候,曾經營私舞弊,冤屈了三個舉子,陰禍就要來臨。如果把方大人埋在這裡,他的子孫將會顯赫。這並不是天意。’思忠醒後去詢問林克正有關方大人生前的事情,果然同夢中的一樣。於是他趕忙找了個借口回家鄉了。三年後,思忠遇見方家的同鄉,便問:‘方大人入葬了嗎?’鄉人回答: ‘還沒有,因為和一家有權勢的人爭奪墳地 ,出了人命案,官司打到現在,方家的家產也所剩無幾了。’
◎ 明朝弘治二年,江蘇長洲秀才王恆去參加省試。有個考官要賣考題,而且急著要以低價售出。同學奚純找王恆商量一起買下來,事情幾乎將要辦成了。夜裡王恆夢見自己考試中了第十一名,但是忽然父親死了,接著妻子也死了。妻子的父親也死了,不久自己也死了。醒後覺得這事很奇怪,就借口自己還年輕,才疏學淺,不想一下子得到做官的機會。退掉相約的事,奚純生氣地說:‘你真是個沒福氣的人,我自己去做這事!’於是奚純花了數十金買下考題,果然中了第十一名,和王恆夢中的名次一樣,王恆感到事情不妙。不久,奚純的父親、妻子和妻子的父親都相繼死去。王恆更加驚異了。後來奚純也死了。王恆把夢中的事情講給人們聽,然後說: ‘假如當時我參與了買考題的事,今天也一定必死無疑了。’
◎ 明朝萬歷年間,江蘇江陰縣修訂縣志,一個廪生很有才華,參加修訂。他翻閱舊縣志,見到兩位節婦的事跡不夠翔實,便私自把這部分內容刪去了。晚上廪生回家時路過城隍廟,忽然看見兩個婦女走了進去,他尾隨在後。入廟後兩個婦女走到城隍神像前哭訴著:‘我們苦守一生,留下美名,被記載在縣志中,可這位廪生不顧事實,卻把我們的名字刪去了。’城隍神安慰她們說:‘這位廪生本來明年科舉可以考中的,鑒於他如此輕視貞烈婦女,就取消他的名字吧,讓他接受一點兒教訓。’ 兩個婦女拜謝之後,哭著走了。廪生聽了他們的對話,惶恐不安地回到家。第二年,果然因為考試成績太差,被取消了廪生資格。他竟由於憤恨,憂悶而死了。
◎ 常州進士蔣煜任麻城縣令。一次有個賣豆腐的人,在路上撿到五兩銀子,帶回家拿給妻子,妻子說:‘去撿銀子的地方等著,就可以找到失主還給他。’他家的鄰居目睹了這件事,很敬佩他們的品行。不一會兒,丟錢的書生果然回來找銀子,雙方對證後,賣豆腐的人把銀子全部還給了失主。旁觀者都稱贊他,並勸書生拿出五錢銀子做為酬謝。書生不肯,賣豆腐的人也生氣了,雙方竟然爭吵起來。一氣之下,書生狀告到縣裡,謊稱自己丟失了十五兩銀子,被賣豆腐的撿去現在卻只還了五兩,剩下的私藏了,懇求官府追回。蔣煜對案情進行了調查,初步了解了情況,又把賣豆腐人的妻子和鄰人,以及路上勸書生給酬謝費的人一起召來。再次進行核實,結果與初步調查的定論相吻合。於是蔣縣令責問書生:‘你果真丟了十五兩銀子嗎?’書生仍然一口咬定。蔣煜果斷地說:‘你丟失的銀子的數目,與他撿到的不合,你的銀子肯定被其他人撿到了,可再去尋找,這五兩銀子不是你的’於是縣令把銀子賜給了賣豆腐的人,書生只得目瞪口呆告退,縣裡的人都稱贊縣令斷案公正。
◎ 明朝時浙江嘉興 的周某很小就進入府學讀書。他非常聰穎,但在科舉考試中屢試不中。於是發心多做善事。只要聽到晚輩或親友談論女子的私生活,他就立刻正言厲色的制止。為了教誨少造口業,還做了一篇《口業文》。萬歷年間,周某已年邁,便不再去考試了。他的弟子們紛紛去應試,並且懇請老師也一同到省上去。有一天,偶然外出,遇到布政使出行,來不及回避,便被手下人捆綁起來。布政使看見被捆綁的是一個老儒生,便出題叫他寫一篇文章。布政使讀完文章後非常稱贊,覺得周某是個人才,就請示上司讓他參加科舉考試。發榜的前一天夜裡,周某夢見已故的父親對自己說:‘你上一世的時候很年輕就中了進士,因此倚仗著有權勢十分傲慢、放縱、目空一切。於是上天罰你今生屢試不中。上個月有個秀才應該今天中榜,但因為奸污了一名少女,被從榜上除名。文昌帝君見你寫了篇《口業文》,教誨不少年輕人,積了很多陰功,就把你的名字補上黃榜做為獎勵。你考中以後要更加精進,不斷修福德,報答天神的思澤。’周某醒後,異常高興。第二天發榜時果然榜上有名。第二年,做了御史官。
◎ 周師厚和張商英是老朋友。一次,周師厚有一點兒官府剩余的酒,委托張商英幫助賣了,不科張商英卻把這事禀告了朝廷,周師厚因此被貶官。後來張商英寫信把一個舉子推薦給舒□,想請舒□以權謀私。舒□想:這個人曾經無恥地出賣了朋友周師厚。於是把來信交給朝廷。張商英也被免官了。
◎ 鄭榮是個生性狡詐的人。同村有個官家子弟,平時游手好閒,和鄭榮是好朋友。兩人在一起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狡猾的鄭榮把他的錢連用帶騙,不久官家子弟就一貧如洗了。鄭榮當他的幫閒,終於成為富人,而那個官家子弟卻淪為乞丐,不久就死了。後來鄭榮用騙來的錢做鹽生意,到處奔波了二十年。一天在湖中忽然遇到了強盜,相貌和那個官家子弟一模一樣。那人手持尖刀,進船後,就把鄭榮父子捆綁起來,奸污了鄭榮的女兒、媳婦,掠奪了船上所有的財物,揚長而去。鄭榮不久貧困而死,他的兒子淪為了乞丐。
◎ 丁□年輕時很有才氣,性情豪爽,愛好賭博,因此也常遭到父親的責罵,卻不思悔改,於是父親一氣之下,就把他趕出了家門。丁□流落到京師,通過各種手段,進入了太學。一天,偶然經過相國寺,有個算命先生驚喜地說:‘’您的氣色太好了!我在這裡給很多人看過面相,您的最好。’算命先生問過丁□的姓名後,就在牆壁上寫道:‘今年狀元是丁□。’從此丁□愈發高興傲慢了,賭博也更加厲害了。聽說考生中有兩個從四川來的生員,很有錢,就請二人聚賭。丁□連連取勝,最後贏錢注六百萬。幾天後,丁□又來相國寺,算命先生一見他就詫異地問:‘您的氣色怎麼這麼糟糕?絕對沒有希望考中了,更何況中狀元。’邊說邊急忙將牆上的紙撕下來,歎息道:‘簡直是敗壞我的名聲,這次確實算錯了。’丁□急忙詢問原因。算命先生說:‘看相講究先看人的額頭,如果顏色黃潤,而且有光澤就是吉相。如今您的額頭又干又黑,一定是存心不良,得了不義之財,觸怒了天神。’丁□心裡很害怕,急忙把實情告訴了他,並不解地問:‘我們只是隨便玩玩而已,竟這麼嚴重嗎?’算命先生駁斥道:‘你不要說是玩耍,凡是有關財物的事情,都有天神監護著,接受了不義之財,自然要減損福報。’丁□聽後,悔恨交加,急切地問: ‘那麼,我把錢還給他們行嗎?’算命先生說:‘如果你發心悔改,天神一定知道。你果真能改惡從善,還能得第六名。’丁□急忙趕回去,把錢還給原主。果真,發榜時一個叫徐铎的考生中了狀元,丁□居第六名。
◎ 清朝順治年間,浙江有位孝廉,他的朋友貪戀某人妻子的美色,就想占有。這位孝廉就給他出主意,散布流言蜚語,挑撥她的丈夫,說他的妻子與他人有私情。那人聽信後,就打算把妻子休掉,便與孝廉商量。孝廉就竭力促成這件事,並幫助他寫休書,草稿寫好了,那人抄寫完後便走了。這時正好來了個賣筆的,孝廉就去選購筆,回來後草稿不翼而飛了。後來去參加會試、帶著那支筆進入了考場。誰料那張休書草稿從筆管中掉出來,被搜查的人發現,斷定他在作弊,他在監考官面前大呼冤枉,最後受到處罰並除名。
◎ 明朝末年陝西發生戰亂,袁高義帶著全家離鄉背井,逃避戰亂。他唯一的兒子才八歲,不幸走散了。逃到江南後,袁高義打算買妾再生個孩子。這時正好有對夫妻生活極貧困,丈夫對妻子說:‘這種整天挨餓的日子太難熬了,真不如死了好。他的妻子是個相貌較好的少婦,聽了這話哭泣著說:‘請把我賣了吧,換幾十兩銀子你還能勉強過些日子,等以後你有了錢再娶,也比死了好。’丈夫哭著同意了。於是請媒人去告訴袁高義。袁高義付了三十兩銀子,把少婦接回家。在新婚之夜,少婦背對著燈悲哭不止。袁高義盤問她:‘喜事為什麼要哭?’少婦流著淚水,悲悲切切地說:‘我本是個良家婦女,只因為貧窮饑餓所逼,實在忍受不下去了,為了保全丈夫的性命,我才賣身。現在回想起我們往日的恩愛,可現在我又要另嫁他人,怎能不傷心呢?’袁高義覺得少婦很可憐,不忍心。就請鄰家的老婆婆來陪伴她。天亮後,讓她丈夫把她帶回去,並送給了他們一百二十兩銀子,以便能做點生意。夫妻二人感動得連連拜謝。哭著回家了。後來丈夫開了藥店,聽說湖北的藥材價錢便宜,就去武昌買藥。旅店主人要賣一個男孩,這個孩子相貌很俊俏。丈夫暗想:‘袁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早想買個年輕姑娘獻給他,卻始終沒有合適的,就先把這個男孩給袁公吧,至少可以幫助干點活兒。於是就向店主問價,店主回答:‘一歲一兩銀子。’丈夫拿出十二兩銀子買下男孩。回來後獻給袁公,袁公對男孩子仔細端詳,驚奇地發現正是自己失散的兒子,父子抱頭痛哭,然後又開懷地笑起來,真是悲喜交加,骨肉離散已有五年了,袁公也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這個孩子因為在江湖漂泊了幾年,很有膽略,又能騎馬射箭。長大後屢立戰功,官至參將。成家後生了五個孩子。袁公也多次受封。後來他的孩子衣錦還鄉來看老父。袁公感歎道:‘當年我不忍心拆散人家恩愛夫妻,,所以自己的父子團聚,又子孫滿堂,享受榮華富貴。由此看來,怎麼能說上天不公平呢?’
◎ 劉自然是秦洲人,掌管鄉軍。一次要組織鄉兵去四川作戰,紀縣鄉民黃知感被列在鄉兵名單上。要出發的時候劉自然聽說黃知感妻子的頭發很好,就想得到。於是誘騙黃知感說:‘如果能把你妻子的頭發獻上,就可以免服兵役。’黃知感急忙回家和妻子商量,妻子說:‘頭發可以再生,人死不能復活。’你如果南征不還,我留著這一頭秀發還有什麼用?說完忍痛剪下了頭發。黃知感覺得很痛惜,但為了不去遠征只好如此。黃把妻子的頭發獻給劉自然後,萬沒想到,劉自然出爾反爾,仍要黃知感去當兵。不久,黃知感就戰死在戰場上。他的妻子日夜向天哭訴,祈求公道。這年劉自然也死了。不久,黃知感家的母驢忽然生下一頭小驢,在脅下有‘劉自然’三個字。這事在縣裡一時傳開,郡守聽說了,馬上讓劉自然的妻子和孩子來辯認。他的孩子說:‘我父親生前最喜歡喝酒吃肉,這頭小驢如果也貪戀酒肉,就是我的父親。’於是拿來酒肉,小驢居然喝了幾升酒,吃了幾塊肉,吃飯後仰天悲鳴,眼淚簌簌流下。劉自然的兒子想用重金贖回小驢。但黃知感的妻子堅決不同意。她每天用鞭子抽打它,說:‘我要替丈夫報仇。’劉自然的兒子看到這種情況,也羞憤而死。
◎ 宋朝政和年間,宋徽宗下令興建太極宮。派宋升為都運官,負責這項工程。宋升為了使牆光滑,到處搜集牛骨灰塗在牆壁上。由於命令嚴厲,時間緊迫。百姓只得大肆屠殺牛馬,挖掘墳地尋骨來滿足工程的需要。當時孫贶、韓容都是宋升的下屬,孫贶對這種殘暴的行為很反感,就借口有病不干了。而韓容卻請求挖掘五代時的一片墓地尋骨取灰。後來孫贶突然死了,靈魂去了泰山,看見一扇門,門上寫著「清彝’兩個大字。有個差役手執鐵叉呵令他供出滅絕別人家族的罪狀。孫贶說:‘我當時正因為這件事才辭官的,恐怕弄錯了。’一會兒,幾個鬼差拉出一個戴著枷鎖的囚犯,旁邊還有鬼用鐵扇不斷地抽打他,囚犯遍體鱗傷,一會兒被打昏過去,一會兒又蘇醒過來。一看,原來是宋升。孫贶努力為自己辯解,終於被釋放了。出來時韓容也被抓來了,差役用鐵扇惡狠狠地抽打他,並命令供出九族的罪狀。韓容哭著哀求道:‘我確實有罪,但祖輩是無辜的,滅掉我九族,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一會兒殿上傳旨:‘只命他供出家室的姓名吧。’韓容供完後和宋升一起被趕入地獄。孫贶又回到了陽間。不久,韓容全家子孫都死了。
◎ 江蘇松江府張以誠,年輕時便考取了狀元。他性格堅毅,自強不息。但他的父親和哥哥卻倚仗著他的權勢,橫行鄉裡。有人被欺辱後,來向張公哭訴。張公規勸父親和哥哥,但他們非但不聽,反而罵道:‘我難道是倚仗著你的勢力嗎?’張公也無可奈何。後來再有人來告狀,張公就說:‘你去詛罵張狀元快死,張狀元死了,他家中的人就不會仗勢欺人了,你們也就平安了。’萬歷四十三年,張公果然得急病死去,從此以後,他的哥哥和父親每天被人唾罵,嚇得連門都不敢出。
◎明朝萬歷戊子年間,由於鬧饑荒糧價普遍上漲。在饹山城北有塊窪地,很適合種早稻。到了秋天,種下的早稻已成熟,在這饑荒之年顯得愈發寶貴。鄉民楊立駕著空船剛做完生意回來,隨身帶著賺來的十八兩銀子。在夜幕下,楊立發現那二畝稻田,飽滿低垂的谷穗,使他貪心頓起,於是趁著夜色將谷穗割下,裝上船匆匆回到家。到家後忽然發現帶在身上的十八兩銀子丟了,急忙回去尋找,恰好看見幾個人正坐在田壟上開懷暢飲。從他們的談笑中得知 稻田的主人‘失稻得金’,正和鄰人舉懷慶賀呢。楊立自知有愧,有苦難言,沮喪地回到家,自此以後,他事事不如意,不久郁悶而死。
◎ 有個名叫錢益的僕人。一次,他的主人想霸占鄰家的田沒有得逞,就命令錢益把幾斗稗草種子偷偷撒到鄰家的田裡,破壞農作物的生長。錢益對妻子說:‘人家辛勤耕作,怎能忍心去破壞呢?’但是又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怎麼辦呢?聰明的錢益就偷偷地把種子蒸熟了,然後再撒入鄰家田裡。主人見鄰田已撒滿了稗草種子,很放心。後來卻不見種子發芽,主人感到莫名其妙。不久,錢益有了一個兒子,相貌端莊,長大後中了進士。錢益的主人卻忽然瘋了,有神仙附體說:‘因為某年某月某日晚上的那件事,上天賜給錢益一個才貌雙全的兒子,他們的主人將斷子絕孫。’關於這件事家裡只有錢益一人知道,後來錢益因兒子做官受封。年邁後重病纏身,自知壽命不長了。扶乩降神說:‘因為你三十年前做了善事——沒向鄰家撒稗子,你的壽命還要延長。’病果然好了,錢益又過了幾年才去世。
◎ 王生是定興縣古城鎮人,年僅十五歲,才思敏捷。在村裡私塾旁邊有個土地廟,一天夜裡全村的老人們同時夢見神仙告訴他們:‘王生日後將做郡守。’有個人覺得自己官位卑下,每當王生從門前經過,心裡總是忐忐不安,希望能在門前設個屏障,避免拜見這種尴尬局面。第二天村裡的老人們聚在一起,各自談起夜裡夢見的事情,竟然連神仙所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於是大家對這件事確信無疑了,就動手准備做屏障的材料。可是到夜裡又夢見那位神仙說:‘不必設屏障了,最近某家有樁美滿的姻緣被王生拆散了。此事觸怒了上天,把他未來的功名富貴全消了。’老人們驚奇不已,一打聽,果然有這麼回事。自此以後王生一生坎坷,始終沒能中舉。
◎ 清朝順治十六年,楊州陳某,年輕時和村裡的兩個朋友結為異姓兄弟。陳某為大哥,老二只有一個女兒,和老三的兒子訂了婚。老三死後家境貧寒,見到這種情況,老二想毀婚約,陳某竭力勸阻。一天陳某進城,遇見一位已故去的朋友對他說:‘我現在在陰間做招魂官,昨天接到命令,該輪到你了,快回去准備一下吧。兩天以後,我就要來。’陳某最擔心的就是老三的兒子那樁婚事了,他匆匆的趕回家,請來了盟弟兩家的子女,對老二說:‘你之所以不想辦成這樁婚事,就是嫌老三家貧,現在我把家產分給老三的兒子一半,你的女兒就可以出嫁了。’立刻當面辦理分產手續,於是兩家成親。然後說:‘我死了也能瞑目了。’到了第三天,招魂官果然來了,陳某說:‘好了,我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可以走了。’招魂官答道:‘不用去了,上天為了表揚你犧牲自己的財產,成全這樁婚事的行為,特延長你的壽命做為獎勵。’話音剛落,招魂官就不見了。陳某果真長壽而終。
◎ 南昌人李某販賣木材,段某賣針,劉某算命。在嘉靖年間,因為饑荒,都遷居湖北金沙洲。由於相鄰,又是同鄉,因而感情非常深厚。李某有個侄兒名叫李橋,依附他的叔叔,很能做詩文,靠教幾個學生為生。劉某給他看相算命,認為他將會富貴,便從中撮合,讓李橋聘娶段某的女兒。明穆宗隆慶四年,李橋要去省城應試,打算娶段女一起前往。這時,段妻變卦,認為富貴並不一定可靠,怎麼可以捨棄愛女,讓她到他鄉去呢。於是便找了一個姑娘,冒充段家的女兒嫁給李橋。李橋和劉某都不知道。李橋回去後,便考取了,被任命為成都的地方官。上任時經過湖北,送了許多東西給段家的父母。段家的女兒這時已經嫁給了姓蕭的兒子,做的是最低賤的事情,生計一天不如一天。段女私下羨慕那位冒充的姑娘得到榮華富貴,終於憂郁而死。
◎ 清朝順治年間,徽州有個乞丐,背駝如弓,頸下還有一塊突起的骨頭,因此經常面朝天。眼睛鼻子都向上,雖然不足三尺,但食量大得驚人。每天拿著碗沿街要飯,卻總也吃不飽。沒有辦法,只好去喝陰溝裡的濁水以飽腹。他自稱能知道前生的事情,並且經常對人說:‘我前生是個富翁,可最初卻很窮,和官宦人家來往,賺他們的錢,牟取暴利,漸漸發了財,人也越來越驕橫無理了。我過了二十年花天酒地的生活就病死了。陰司想罰我下世變條狗,但判官不同意,說:‘狗吃飽就睡,太舒服。見到生人還要仗勢狂吠逞凶,仍像個驕橫的富人。應當罰我做個貧窮下賤的人,償清宿債。’我前世經常昂首挺胸,目中無人。所以今世罰我做個駝背。上世氣勢洶洶,喜歡聽人奉承,今世罰我面朝天。前世好飲酒吃肉,吝啬貪婪,今生罰我食不果腹。等還清二十年的宿債,再讓我墜狗胎,繼續受苦。’
◎ 明末李自成推翻明政府統治後,下令三月二十一日明朝的文武百官都要來朝見。當時在民間抓到了明朝的皇太子。皇太子對李自成說:‘文武百官非常無恥,明天肯定都來朝賀。’到了那天,來拜見李自成的文武百官果然有一千三百多人。更可悲的是,還有人請求李自成現在就命題考試,以便封官得位。李自成長歎道:‘國家有這種敗類,如此不忠,天下怎能太平!’當時就起了殺心。幾天後,開始殺戮,明朝大臣投降的,都拷打追贓,並且污辱他們的妻妾。只有為保衛明朝在戰斗中陣亡的將領家屬,才免於難。李自成的軍隊經過門口,拜謝而去,不敢侵犯。
◎ 太原人王用予很信奉文昌帝君,他和鄰裡組織起來,每年正月初一,都在山頂上文昌帝君宮設壇,祈求神靈。同社俞麟是有名的孝子 ,名聲遠,遠近的讀書人,都帶著書籍來跟隨他。還有個周吉,生性懦弱,文章也不如別人,沒有人稱贊他。明英宗正統六年,王用予主持這個集會,一個人先來到文昌帝君宮中,齋戒後,並在那裡過夜。忽然聽見有人催促他:‘快起來,文昌帝升殿了。’王用予急忙去大殿,看見文昌帝君已經端坐在殿上,另有十位神輔佐,整齊地排列在殿門外兩側。王用予急忙藏起來。這時一位身穿紫衣的神,抱著一本冊子站在殿外的大柱前。王用予偷偷問:‘這是什麼冊子?’執冊神回答:‘是今年秋季科舉的黃榜。是各省的城隍呈給文昌帝過目簽字的。’一會兒,各位神仙退下,身穿紫衣的神仙恭敬地把名冊呈給文昌帝君批閱。每叫一名,帝君就在名字下畫押,時而握著筆猶豫不決。等了很長時間才批閱完。帝君命令紫衣神仙把名冊歸還各城隍,並下令迅速去調查人間是否有重視積陰功,培福德的人,准備來補替剛才批閱時未畫押的人。一會兒,聽見有人叫王用予,他急忙從隱藏處匍匐到台階下。文昌帝君對他說:‘功名之事,本來是天機,是不能隨便洩露的,鑒於你一片誠心祈神,而且十幾年如一日,所以今天把你找來說清楚:‘你的祖輩都是善良樸實的人,自食其力,你本來在這次科舉中可以中前科。但是你每次祈神只求自己功名和妻子的病痛痊愈,卻從不惠及你那孤獨的老母,因此降為第二科,在下榜的五十三名。你們同社的周吉,這次能中第一名。’王用予叩頭問其原因,文昌帝君繼續解釋說:‘周吉的祖父、父親都是讀書人,從來沒有與人打官司,從來沒有邪YIN的事情,也從來不說人的是非。而且他的祖父還做了篇《百忍說》來教育後人,因此有很多人改惡從善。這是最大的陰功,人人都不知道,因此上天嘉獎他,讓他家三代顯榮,現在好運剛剛開始。’接著王用予再次叩頭請問俞麟這次能否中舉,文昌帝君看了看名冊,面露不悅地說:‘俞麟本應中第一科,可是他表面侍奉父母,心中卻並不尊敬,對父母的言談舉止,他都不滿,只是表面順從。議論別人苛刻到不近情理的地步,自以為是君子長者,裝模作樣,竊取美名,所以除名,讓他一生窮困潦倒。你了解了這些,應該去勸誡天下的讀書人,要多行善積德,不要讓我檢察名冊時,下不了筆。’王用予連連叩謝後拜退。清晨的鐘聲把他從夢中驚醒,王用予急忙起身頂禮神像,並寫下了夢中的事情。秋天發榜時周吉果然中了第一名。
◎ 明朝嘉靖年間,葛守禮擔任陝西的左藩,這時正值外官考核、清理。簿上登記了一個小吏,年高且身體欠佳,決定免職。在吏部過堂時,葛守禮看見小吏並非年老多病,便請求繼續讓他留任。吏部尚書不解地問:‘這個簿子是經您批閱的,您忘記了嗎?’葛公說:‘這個小吏駐守在邊遠地區,離省城遠,僅僅看過文書登記簿冊。今天見到本人,才知道登記錯了,責任完全在我,怎麼能讓他蒙受冤枉呢?’吏部尚書被葛公這種勇於承擔錯誤的精神所折服,說:‘能敢於在吏部堂上自己承認錯誤。從這裡可稱得上第一賢能了。後來,葛公的官位升至刑部尚書。
◎ 葉知遠是岚谷縣令,他的兒子私下接受了有錢人的錢,便誣陷好人。葉知遠起初被兒子蒙騙,把這樁案件申報上司,受株連的有十幾家。後來經過調查才知道是自己的兒子誣陷好人所致,於是葉知遠竭盡全力為被誣告者洗清罪名,並且立刻將兒子犯罪事實禀告朝廷,使被誣告的十幾家得到釋放。兒子受到應有的懲罰。事後這十幾家人都去城隍廟祈求神靈,早日賜給縣令貴子。夜裡他夢見神說:‘你的陽壽本來已盡,但因你不殉私情,辦案秉公執法,特禀告上天給你增壽二十四年,並賜給你兩個孩子。’這年,葉知遠的妻妾同時生子,長大後都得到了功名。
◎ 隋炀帝時要開汴渠,麻叔謀擔任開河都護。他到寧陵後患了麻痺病,醫生診斷後說:‘要用嫩羊肉和杏酩五味一起蒸,叫“含酥脔”,吃了病才能好。’於是鄉裡有幾千人爭先恐後地獻上羊羔,都得到了好價錢。下馬村有個叫陶榔兒的人,偷殺了人家的小孩,割去頭和雙腳,切碎蒸熟後,呈獻給麻叔謀。麻叔謀吃後覺得味道格外鮮美,與眾羊羔的肉不同,重重地賞賜了他。於是陶榔兒兄弟,便經常偷小孩,將肉獻給麻叔謀,以求恩賞。那些貪財的村民也紛紛效仿,致使一郡之中有幾百個兒童被害,哀哭之聲,通宵達旦。有小孩的村民的家裡都做了木櫃,用鐵皮把木櫃的縫隙裹上,夜裡就把孩子放入木櫃,點上蠟燭,全家人守在櫃旁直至天亮。早晨打開木櫃見孩子完好無損,全家老少便十分欣喜。後來麻叔謀的罪行敗露,皇帝列舉他的種種罪狀:‘吃人小兒,收受賄賂。放逐河北,斬為三截。’陶榔兒兄弟五人都被車裂處死。
◎ 梅衡湘新任固安縣令,縣中有不少得寵的官宦人家,輕視縣令。有一天,一個宦官拿一個豬蹄獻給梅公,請梅為他討債。梅公蒸熟豬蹄備好酒,請宦官一起飲酒。然後命令把欠債人帶來,怒斥他為什麼欠債不還。欠債人訴說自己無力還債。梅公呵斥道:‘富人的債能用貧窮做借口不還嗎!今天必須還,不還,要挨打至死。’欠債人哭著走了。這時宦官對欠債人起了恻隱之心,梅公也察覺到了宦官的情緒變化,但他依然追上前去板著面孔說:‘我也知道你沒錢還債,但也沒辦法。趕快把妻子和孩子賣掉還債來!做為你們的父母官,我也不忍心看你們骨肉分離。給你一天的時間,回去和妻子、孩子告別去吧。你們今生今世再也不會相見了。’欠債者聽了哭得更傷心了。那位宦官也哭了,便當面撕毀了借券趕快離開了。後來,梅公官做到侍郎。
◎王學夔當官四十年,囊中空空如也,平時總是穿布衣服。每當子孫們來看他,一定要脫去絹帛衣服,換成布衣以後,才敢進去。
有一天,一個小孫子以為祖父年老,看不清楚,便沒有更換衣服,就進去見他。王公撫摩小孫子,問他道:‘你穿的是什麼衣服?’孫子不敢隱瞞,只好回答說是绉紗做的衣服。王公嚇壞了,說:‘绉紗是做官帽和你祖母挽發髻用的,怎麼能這樣糟踐制衣服呢?’他馬上叫孫子的父母來,責令他們立即更換。
原來王公自從當官以來,不能辯認绉紗衣服。他一直活到了九十四歲。在明穆宗和明神宗兩個皇帝在位時,都受到非常優厚的禮遇。
◎ 蘇州有個姓徐的富豪人家,極度追求美味以逞口腹之欲。烹調時,一定要精益求精。每殺一個動物,只選用其中最好的部位,其余的部分則全部拋棄掉了。他所殘害的生命不知有多少。稍不如意就說:‘這難道是人吃的嗎?’立即傾倒在地上,還要重重地鞭打廚師。有人告誡他不要過份戕害生命。他說:‘世間的東西本來就是供給人們吃的,殺了有什麼關系?’
明神宗萬歷二年正月十五晚上,他到處尋求珍馐,宴請一位貴客。杯盤羅列,正要就席的時候,他突然肚子發脹,到廁所裡去,失腳掉進糞坑,糞便灌滿肚子而死。家中人把他洗干淨後入殓,口中的蛆蟲還在慢慢地往外爬出來。吊唁的人一邊哭一邊笑。當時他只有三十多歲,沒有兒子,家產全部被有勢力的人占有。
◎ 朱之蕃在明神宗萬歷二十三年參加會試。在這以前,他曾經夢見一個神人對他說:‘今年的狀元,本來應該是鎮江的徐希孟,但他近來與一個私自逃出來的姑娘搞在一起,因此被廢黜了。你家世世代代的陰德,與他家相差無幾,按照順序應當歸你。但他家三代不吃牛肉,你們父子獨獨沒有戒這一點。如果能早日戒掉,狀元一定屬於你家。’他醒來後告訴他父親,父親起初不大相信。晚上,父親也作了一個相同的夢,才大吃一驚。第二天早上,父子一起焚香告天,誓不吃牛肉。這一次考試,果然狀元及第,而徐希孟得到二甲第三名。
◎ 四川百姓李紹喜歡吃狗肉,前前後後殺了數千只狗。有一次,他弄到一條黑狗,非常喜歡它,便用好食物把它豢養起來。一天,他喝醉酒回家,這只黑狗迎門吠叫。李紹生氣了,舉起斧頭便砍了下去。這時他的兒子正好從門內出來,正砍在兒子的腦袋上,立即死亡。一家人驚恐萬端。馬上抓捕那只黑狗,黑狗已不知去向。李紹後來生病,作狗吠而死。
◎ 江陰有個姓楊的百姓以捕蟹為生。有一天從江邊回來,抓到三只特別大的螃蟹,馬上生火烹煮。水剛沸騰,忽然聽到灶前甑子破裂的聲音,他趕緊走過去看鍋中。原來一只螃蟹已變成一只鱉,不久又變成一條蛇,有好幾尺長,竄出了窗外。楊嚇壞了,叫家中人來,大家看到,另外兩只螃蟹也已經有一半變成了蛇,很快全身都變成了蛇,也竄出了窗外。楊因驚恐而得病,第二天便死了。一家七口人,在十多天內相繼死亡,沒有剩下一人。
◎明神宗萬歷三十一年夏天,會稽人陶石梁,山陰人張芝亭一同經過大善寺旁,看見有人出售鳝魚,有數萬條之多。陶石梁非常可憐這些鳝魚,對張說:‘我很想買來放生,只是錢不夠你肯幫助我嗎?’張芝亭說:‘好吧。’於是他們共出錢八千,買來放在江中。
到秋天時,陶石梁到省城去考試,夢見有神人對他說:‘你這次本來不應該考中。因為你放生的功德大,因此能早一科考上。’醒來後,他沒敢對人講,但到了發榜那天,果然考上了。於是便歎息道:‘我雖然起了放生的念頭,但卻是芝亭贊助我成功的。功德怎麼會歸我一人呢?’過了幾天,捷報傳來,張芝亭也考上了。
◎ 清朝康熙四年,松江人袁太葵用魚腸和飯喂貓。第二天,魚腸飯發臭了,僕人張某便把它倒在牆外的廁所中去了。袁太葵的母親馬上叫清洗廁所的人掃除干淨。不久袁太葵生病了。夢見趙元帥來對他說:‘你太不敬重五谷,我奉上天的命令逮捕你。’袁太葵說:‘這是我家姓張的僕人所為。’趙元帥說:‘家長應因罪連坐。’ 於是袁太葵便跟著趙元帥去了。在路上遇到一個人拿著一面旗幟,說:‘這個人被赦免了。’趙元帥說:‘我無法復命。暫且帶他到家堂神那裡去審理。’抵家,神說:‘姓袁的平生好行善事,這件事的確是不知道,但雷部已發,怎麼辦?’趙元帥說:‘你全家都到我的鞭子下面來,可以免於懲罰。’趙元帥舉起鞭子,袁太葵夢見自己與母親、妻子、僕人都從鞭子下面經過。醒來時,只聽見雷聲繞屋,但聲音並不太大。僕人也昏迷過去了,像喝醉酒一樣,到黃昏時才清醒過來。
◎莆田人林鎬,擔任工科給事中的職務。一次,皇帝下诏開鑿陝岱,以便運輸。林上奏皇上,請求不要開工,讓百姓休息。後來,林因另外的事情貶谪為龍泉縣丞。在到任的途中遭遇風寒得病,氣已絕而身體尚未冷卻。家中的人不敢收殓。
林鎬在冥冥之中來到一扇紅色的大門內,裡面披茐戴鎖的人不可勝數。他看見一個穿紫袍的人說:‘把林鎬的善惡,稱了以後向我報告。’兩個聽差立即把兩卷紙放在天秤上稱。善的一頭很輕。突然,一個老人從空中下來,把一卷黃紙扔到了善的一頭,就離去了。善的一頭一下子便加重了,向下墜去。聽差跪著說:‘太上老君說林鎬生前有大善事,他讓萬民百姓免於徭役,得到休息。這是他的谏章。’穿紫袍的人說:‘既然這樣,叫他馬上回到陽間,增加二十四年的壽命。’鬼使立即把林鎬帶了出來。林鎬問:‘穿紫袍的人是誰?’鬼使回答:‘是宋朝的參政范仲淹大人。’林鎬問:‘我來的時候走得非常艱難,怎麼出去呢?’鬼使說:‘你聽到鐘聲嗎?’
於是便一錘向他打去。林鎬一下子便驚醒了,汗流如洗,病馬上便好了。
◎ 裴光遠喜歡打馬球,養了一匹善於奔跑的白馬。即使是酷暑也不讓馬得到短暫的休息,馬終於累死了。後來裴光遠生病,感到自己經常被鬼所擊打,號呼道:‘白馬來了!’又代馬說話:‘被人乘騎,奔跑也應有個限度,哪有盛夏打球不止,被累死的道理?我已經告到上天,現在來索取你的性命。’裴光遠號叫了好幾天以後就死掉了。
◎ 沈遇任杭州知府,在赴任的路上,經過河堰時,都要集中許多牛來供拉糸牽。當時天氣很熱,官家的差役都露宿在河堰上面。突然,人們聽到有說話聲,以排行相呼喚,說:‘明天我們干什麼活呢?’一個聲音說:‘沉幾的兒子任杭州知府,明天經過這裡,我們這些人又要增加不少勞累了!’另一個聲音說:‘沉幾不是早就有兒子任杭州知府嗎?’於是都悲歎哭泣起來。官員們聽他們的語氣與常人不一樣,便派人去探看。原來堰上只有幾頭牛,有的正在掉淚。大家歎息說:‘說不定這些牛就是沉幾的親戚朋友呢?’沈遇聽說以後,大吃一驚,立即命令減少行裝。
◎太倉縣一個儒生,家裡很富裕,祖傳一條玉帶非常珍貴。縣令本來想向他購買,好用來贈送給權貴,老儒生沒有答應,因此想找個借口陷害他。
老儒生有一個同族侄子,最無賴,與老儒生有隔閡,他知道縣令的用意。這時,縣城中正好失盜,他便以匿名狀詞誣告老儒生窩藏贓物。縣令便拘捕老儒生父子到官府,嚴加拷打,家產被蕩盡。
老儒生在獄中忽然夢見祖父對他說:‘貪官之所以加害我家,只是為了一條玉帶。既然家中遭遇這樣大的禍事,財產有什麼捨不得的呢?’只不過我不願意讓玉帶落到貪官手中,使他快心逞意。希望你悄悄派遣家人,把玉帶帶到京師,獻給那個權貴。不僅可以昭雪我家的冤屈,而且可報仇雪恨。至於那個負心的家賊,我將自己去處置他。
老儒生醒來後,依照祖父的話行事。那個權貴果然很高興,吩咐下屬直指官審察這件案子。縣令因為故意陷害人被免職。縣令未得到玉帶,又失去官職,終於憂郁而死。
老儒生被釋放後回到家中,感到這個夢很奇異,但不知道家賊是誰。沒過多久,有一個同族侄子腹部長鎽疽,肉皮潰爛,肺腸都暴露了出來。難受得大叫道:‘我不應當投匿名狀詞,因此遭受這樣大的報應!’自己掏出肺腸後便死去了。
◎ 梅儀任滑州知州,晚上有人報告說黃河決口,他擔心洪水會沖壞百姓的住房,便親自率領官員趕到河上,隨處堵塞決口。正當情況緊急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白胡子老人,載來一船楷桿,前來幫助他。梅公以為這個老人是城中的大戶人家,非常高興。到河水平靜下來,天也就亮了。他命令部下察訪,再也找不到這個老人了。在堤旁有一座小廟。一看,廟中的神像簡直與老人一模一樣。州民感謝梅公愛民之德,能致神來幫助。大家一起把廟修葺一新,並為梅公建立了一座祠堂。
◎衢州人杜基任洛陽尉時,城南午橋民房失火,燒死七人。人們都不知道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忽然,守城門的人抓到一個人,報告說:‘剛才這個人來,樣子非常驚恐。他兩次跑進城門,又跑了出去,因此把他抓了起來。’
審問這個人時,他承認就是火燒午橋民房的人。他們同伙五人,搶劫財物若干,擔心事情洩漏,便把受害者殺死。並燒毀房屋,制造自焚而死的假像。
他攜帶財物到城內的房中,想約同伙一起逃出城去,但道路總是坎坷不平,不能去。早晨出道德坊南行。忽然看見空中有火六七團,大的有瓢那麼大,小的也有杯子那麼大,遮蔽了前進的道路,於是只有朝北走。又有小火直烤他的心髒肺腑,四面八方也有火團旋繞,一直把他逼進縣城城門。一進城門便再也看不見火了,心中的火也沒有了。但只要一出城門,火又燒了起來。他自己知道再也逃不脫了。杜基於是把他們同伙全部逮捕處死,追回了全部贓物。
◎ 浙江有兩個讀書人,都因精通《春秋》而著名。秋試前夕,他們住在一起,其中一個書生偷偷地拿了另一個書生的筆,把筆尖咬斷。那個書生進了考場後,把筆抽出來,才發現筆已經完全禿了,大驚,只得勉強書寫。筆浸濕得像掃帚一樣。他向周圍的人借筆,都不肯借給他,他痛哭起來,想放棄考試。在打瞌睡時,有神人撫摸他的背說:‘快起來,只顧書寫就行了。’他驚醒後一看,筆依舊完好如初。他拿起筆來,且疑且寫。寫完後,筆仍舊是禿的。交卷後,到了第二道門時,迎面遇上咬壞他筆的那個書生。問他道:‘你的佳卷稱心如意嗎?’回答說:‘說不上如意,只是寫完罷了。’那個書生面紅耳赤,馬上搬到另外的寓所去住了。第二天,他因卷面污穢而被剔了出來。榜發出來,使用禿筆的書生得第一名,最終連續及第。
◎淮南有姓徐和姓陳的兩個人,都以渡人過河為生。姓陳的手腳要稍稍麻利一些,因此得到的報酬也要多一些。姓徐的嫉妒他,經常悄悄損壞他的篙楫。
有一天晚上,他們一同在江邊過夜。姓徐的又悄悄地取下姓陳的橹,折成了兩段。到天明時,他害怕事情暴露,立即解纜駕船離去。到了江中,忽然失腳墜水,大呼求救。
姓陳的看見後,急忙駕船去救,而橹已經折斷,船不能行。姓徐的在水中叫道:‘我因為暗中損壞你的船橹,致使上天要我的性命。但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說完後便沉沒在水中了。
◎盧多遜看見趙普的地位和聲望都很高,心裡非常不平。於是便暗中中傷他,因此趙普被免職,而盧多遜則當上了宰相。不久,趙普又恢復了相位,盧多遜則被貶谪到了朱崖,全家都跟隨他到邊遠地區來。
盧多遜在去貶谪地的途中,在旅店吃飯時,有一個老婆婆能夠訴說京城的舊事。盧多遜詢問她的身世,她愁眉苦臉地說:‘我家本來是中原的士大夫,有個兒子擔任某官職。在盧多遜當宰相時,被他陷害,全家來到南邊的荒野地區。親人全部死去,只有我一個人流落在這荒涼的山谷中,活到了今天。那個盧宰相,嫉妒賢人,仗勢欺人,他總有一天會遭流放。只要我有幸能不死,或許可以見到這一天!’說完,便咬牙切齒地歎息。盧多遜默然不語,催促車輛趕快前行。
◎ 有姓吳的姓趙的兩家,相鄰居住。趙比較富有,而父老子幼。吳對人說:‘趙家不久就會衰敗,他的財產還不知道歸哪家呢?我們只需睜開眼睛看著就行。’不久,趙家的財產果然全部耗盡,不過,吳也沒有撈到什麼。有一次,吳到湖北一帶去,回家時遭到搶劫,家中又遭火災,貧困而死,沒有後代。
◎徐性善與楊宏是朋友,他們一起去趕考,住在同一寓所中。一天,他們遇見一位高僧,很會看相,說徐將餓死,楊將當大官。當天晚上,楊突然想到寓所中有個姑娘非常漂亮,便設法用重金相誘,想與他同宿。他叫徐也一同去。徐義正嚴辭,竭力勸阻住了他。
第二天,當僧人又來到寓所的時候,一見到徐便大驚道:‘才過了一個晚上,你臉上怎麼盡是陰德相。你將會發達了。’又看了一下楊說:‘你的氣色完全不如昨天。本來你會與徐君一起發達,但現在的名次遠不及他。’發榜以後,果然如此。
◎ 貴溪書生宋不吝,十五歲就進了學。他才學出眾。但多次應考都不中。他想到自己生平沒做過大的惡事,為什麼這樣潦倒。他一向與張真人友善,請張真人為他寫一表章,查看一下天榜。到了天門時,聽神說:‘這個人本來應當有功名,由於與嬸私通,因此被剝奪了功名。’真人起來告訴了宋生,宋生說沒有這事。於是便寫牒狀自己申辯。神又批示說:‘雖然沒有這件事,但是卻有這心。’宋生知道後,非常慚愧後悔。因為他在年少時看見嬸子很美,偶然動過這樣一個念頭。
◎ 清朝康熙八年,宿松縣縣令朱維高,分閱江南考場的部份試卷,看到一篇試卷非常不錯,便打算推薦上去。晚上,他夢見一個金甲神人告訴他:‘這個書生有陰惡,不能入選。’神人用手寫了一個‘YIN’字給朱公看。朱公詢問其詳情,神人說:‘他的繼母有一個女兒,他想強迫這個女兒給他作妾,但沒有成功。他家堂中的灶神已經報告給了天帝,受到了重譴,怎麼能考中功名呢?’
第二天,朱仍然把這張試卷推薦給了主考官。由於卷中有‘險阻’二字,因而沒有被取上。朱公爭辯說:‘入選的試卷中,用“險阻”二字的很多,為什麼獨獨把這篇試卷拿了下來呢?’主考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已經來不及了。朱公這時才想起那天晚上作的夢。他對自己說:‘神人說的話真不錯啊!’
◎明憲宗成化年間,荊溪縣有兩個人,從小就很要好。後來甲富而乙貧。乙精通會計算帳之類的事情,妻子也長得很漂亮。甲設下計謀對乙說:‘溧陽有一個富商,我和他很熟,想找一個會計,你為什麼不去投奔他呢?’
乙非常感謝甲,便准備好了舟船,同妻子一同去。在快要到的時候,甲說:‘你妻子留下來看船,我同你先去。’乙同意了。甲便帶著他繞來繞去,進入溪畔的樹林中。甲從腰中拿出斧頭向乙砍去,然後假裝哭著回來,對乙的妻子說:‘你的丈夫被老虎吃了。’乙妻非常悲痛。甲對乙妻說:‘我們一起去尋找吧。’又繞來繞去地帶她到溪畔的樹林中。到了最僻靜的地方,甲一把抱住乙的妻子,想奸污她。在倉皇之中,一頭老虎跳出來,用嘴把甲銜去了。女人驚慌地跑了。她想,我丈夫果然死於虎口無疑,便哭著回到了船上。
這時,她看見遠處有一個人抱著腦袋,邊走邊哭。等這人走到後,才發現原來是她的丈夫。他們手拉著手互相訴說剛才發生的事情,便轉悲為喜,回到了家中,甲死了以後,他的妻子馬上便改嫁了,並帶走了他的全部財產。
◎ 簡州進士王行庵從小就很膽怯,他的表弟沈某一貫強悍,經常干些奸YIN的事。王公多次告誡他,沈不但不聽,而且悄悄叫一個僕人的妻子去勾引王行庵,遭到王公的嚴厲拒絕。沈又唆使一個漂亮的婢女到王行庵那裡去,王公仍然嚴加拒絕。沈的用意是想使王公破戒,以便嘲笑他。王公說:‘假如我奸YIN人家妻子,人家一定會奸YIN我的妻子。報應是很可怕的,你應當悔改才行。’沈說:‘哪裡見得好色的人都會成為龜兒子呢?只要把閨門關好,有什麼值得憂慮的?’
有一天,沈從外面回來,看見他的妻子赤身裸體地與別人交合。他想拿東西向他們打去,但手總是舉不起。他的妻子以為丈夫並不計較這事,不慌不忙地肆行YIN欲,直至盡歡才止。沉恨得不得了,瞪眼頓腳,長歎一聲而死。
◎明朝萬歷四十年,武進縣人張玮同某書生一起到南京去考試。抵達寓所的當晚,主人夢見迎接天榜,第一名就是某書生,於是便告訴了他。這個書生洋洋得意。
寓所主人有兩個女兒住在樓上,剛好成年。聽說這件事以後,從樓上把布墜下來,作為布梯,派婢女去叫某生上樓。某生拉張公一起登梯。剛上到一半,張公忽然大聲叫道:‘我是來應試的,怎麼能做這種缺德的事情呢?’立即墜身下梯,某生便獨自乘梯來到樓上。
當天晚上,主人又夢見天榜,看見第一名已經改成了張公的名字,大驚,诘問某生說:‘你近來做過什麼事情?’便告訴他昨晚的夢。某生臉紅,不能回答。張公也不相信這件事,但發榜時果然如此。
某生非常慚愧後悔。張公赴宴時,某生送了他一首詩,其中有‘只為風流失解元’的句子。於是便灰心喪氣地回去了,終生沒有取得功名。
◎ 明世宗嘉靖年間,某書生的東鄰有一個漂亮女人,多次向書生暗送秋波。她趁丈夫外出之時,把牆打了一個小洞,招喚書生。書生心動了,說:‘室迩人遐(1),怎麼辦?’女人笑道說:‘你是讀書人,難道不記得“逾東家之牆(2)”的句子嗎?’書生果然搬了一把梯子上去了。這時,他忽然念頭一轉,說:‘人可以欺騙,天不可欺騙。’便從梯子上下來了。這個女人又跑到老地方去挑逗書生,書生被她迷住了,又爬上梯子,跨上牆頭要翻過去了,這時,他又想到:‘天終歸是不可欺騙的。’於是便急忙從牆上爬了下來,把門闩插上,走了出去。
第二年,書生通過了鄉薦(3),北上赴京應試。主考官點上蠟燭獨坐時,忽然聽見耳畔有聲音說:‘狀元就是那位騎在牆上的人。’到狀元來拜見他時,他詢間書生,才知道他以前的那件事。
注釋:
(1)房子雖然很近,但人卻離得很遠。意指雖則思念,而無法見面。此句出自《詩經·鄭風·東門之牆》。
(2)《孟子·告子下》:‘逾東家牆而摟其處子。’意思是:翻過東家的牆去抱那家的閨女。
(3)鄉薦:由州郡地方上推舉到京應禮部試。
◎ 松江縣曹某去參加省試,寓所主人的妻子半夜來投奔他。曹大吃一驚,趕緊跑了出去,想找另外一個寓所。在途中,他看見有人手執燈籠火把喝道進入廟中,擊鼓升堂。曹生驚慌地潛伏在廟旁,聽見殿上高聲喊叫新科的榜名。到第六名上,屬吏禀報說:‘這個人近來有不道德的行為,上天命令廢免他。應當叫誰去補這個名額呢?’神說:‘松江曹某不YIN寓所的妻子,正氣可嘉,馬上把他補上。’曹某驚喜,到朋友那裡住了一夜,第二天找了一個借口,搬出了寓所,始終不肯說這件事情。發榜時,果然是第六名。
◎ 福建人張文啟,同一個姓周的一起躲避敵寇,進入一個山洞之中。原來山洞中已經有個美女躲在裡面了,看見男子來了,便慌慌忙忙想跑出去。張說:‘你出去一定會遇上敵寇。我們都是很本分的,決不會侵犯你。’張問他的姓名鄉裡,她含羞不答。到了半夜,周想侮辱這個女子,張竭力制止住了他。
到天明時,張拉著周一起出去探聽消息,他的意思是把周帶出山洞去,使女子能安心留在山洞中。出山後,知道敵寇已退,便與村中的老人一起來到洞中,讓女子說出姓名鄉裡。一問才知道是張所聘的未婚妻子黃氏,便急忙懇求村中的老人護送她回去。
結婚那天,張對女子說:‘假如我當時起了邪念,能夠制止姓周的不侮辱你嗎?哪裡想到一夜堅持忍耐,正是用來保全自己妻子的貞節的。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情還使我心驚。’後來,張妻生了兩個兒子,都登第得官。
◎ 洪焘有一天突然死了,看見穿綠衣的人引他到陰間。洪焘問他生平功名利祿怎樣?綠衣人從袖中拿出了一張名單。洪焘看見在自己的姓名下面,有蚊蟲那樣的小字在後面注道:‘本應任參知政事,因在某年月日,奸YIN處女某人,降為秘閣修撰,轉運副使。’洪焘恐懼地流淚說:‘怎麼辦呢?’綠衣人說:‘只有努力去做善事才行。’不久他們來到一條大的溪流旁邊,綠衣人把他推了下去,他一下子便醒了過來。原來已經死了三天。妻子兒女站在周圍,因為心口上還有一口熱氣,因此還未殓入棺中。於是,他悔過積善,後歷官端明殿學士,享上壽而終。
◎憲副項夢原,原名叫項德錻。他夢見自己的名字本來在桂藉中(1),因為奸污過兩個年幼的婢女,被文昌帝君除了名。於是他戒邪YIN,力行善事。
後來夢見到了一地方,看見黃紙榜上第八名為項姓,中間那個字模糊不清,下一個字是‘原’。旁邊一個人說:‘這是你天榜的名次,因為你近來改過自新,因此能夠重新得到這個名次。’醒來後,改名為‘夢原’。
壬子年,他考中順天第二十九名,已未年,會試得第一名。他於是懷疑夢中的名次有差錯。在傳胪的時候(2),他的名次排在二甲第五名。這時他才恍然大悟,二甲第五名加上一甲三名,正好是第八名。而且鄉試的榜是用白紙寫的,只有殿試的榜才是用黃紙寫的。
注釋:
(1)桂藉:科舉考試登第人員的名藉。
(2)傳胪:科舉時,殿試之後,皇帝傳旨召見新考中的進士,依次唱名傳呼。
◎ 明世宗嘉靖年間,長洲人丁戍離家到燕京一帶,與一個壯士以勇力相好,結為生死之交。不義,壯士因為搶劫的事暴露,倉猝之中,交給丁戍數百金,說:‘你就用這筆錢來營救我,供給我飯食,我死了就用這筆錢來埋葬我。剩下的錢都歸你所有了。’丁戍貪圖這筆錢,又擔心連累自己,便賄賂獄吏把朋友害死在獄中。
過了三年,丁戍乘船回吳中,一天,他在船上突然說起鬼話來了,罵道:‘你好負心啊,今天我要報仇了!’於是便對船上的人述說了以往事情的經過。船上的人便對 ‘鬼’說:‘你的理由非常充足,但我們這些人有什麼罪呢?你把他整死在船中,怎麼能不連累我們呢?最好緩一下懲罰他。’‘鬼’答應了。於是,丁戍便蘇醒了過來。
丁戍回到家中,立即翻起眼睛,還像鬼在船上托言那樣說話,取錘子把自己的牙齒打落。家中的人把他手中的錘子搶了下來,他又拿一把刀剖開自己的胸膛,家中的人又給他奪了下來。他又用手指挖去自己的眼睛,血流滿地。圍觀的人像牆那樣環繞在周圍。同鄉的張伯起問道:‘你報仇為什麼要等上三年?’‘鬼’回答說:‘過去我被關在獄中,近來得到赦免,才能出來。’丁戍就這樣死去了。所謂‘赦免’,大概是指明穆宗即位時,改年號為隆慶時的大赦吧。
◎ 永嘉人徐輝家裡很窮,做生意沒有錢,便向丹陽一個有錢的經紀人借了一千貫。他曾經對家中人說:‘假如這個有錢的經紀人死了,沒有人索債,我就會成為一個小富翁。’不久,經紀人果然死了,他的家屬不知道有這筆債務,徐輝也不告訴他們。後來徐輝家生了一個兒子,非常聰明。徐輝也很愛他。八歲時,兒子患病,到處求醫買藥,家產耗盡,兒子的病也沒有減輕。有一天,一個老尼姑來到徐家,他的兒子對老尼姑說:‘我想回去。’尼姑說:‘這是你的家,父母這樣愛你,你要到那裡去呢?’兒子回答說:‘我是丹陽人,徐某過去借了我一千貫錢,他希望我早點死就可以不償還了。我因此自己來取這筆錢。’說完,便死去了。
◎ 宋朝時,有一個姓盧的人晚上帶了一百金送給宰相王文正公,希望能得到一個江淮轉運的官職。王公謝絕他說:‘你的才干不能擔任這職務,我難道能因私人賄賂廢棄公道嗎?’盧慚愧地出來了。於是他不分晝夜地詛咒王公。有一天,他忽然夢見神人□B07A□責他說:‘王旦盡心為國,你卻咒他早死,天帝將要懲罰你。’ 他醒來後,全身流汗,幾天以後便死了。
◎ 明武宗正德年間,漢州人王生喜歡指責別人的過失。有個鄰居的兒子死了,王生斥責他說:‘這是由於你壞事做得太多的原故,因此有這樣的報應。’不久,王生家中連生兩個兒子都短命了,鄰人反而嘲笑他說:‘想來你比我做的壞事更多!’同族兄長歲考時被列為四等,王生說:‘你平時沒有下功夫,文章寫得很糟糕,怎麼能名列前茅呢?’不到一年,考試時,王生竟名列第五等。族兄也反過來嘲笑他:‘想來你的功夫比我下得更少,文章比我更糟糕。’當時的人都引以為笑料。
◎ 王屋縣的主薄公孫綽到任才幾個月,便突然死去。第二天縣令坐在大堂上時,看見公孫綽穿著官服進來。縣令驚奇地說:‘我們之間幽明不同路,你為什麼到這裡來呢?’公孫綽說:‘我有奇冤,請求長官為我昭雪。我的命本不該盡,是被家奴埋蠱咒死的,以便於他們盜竊我家中的財產。我的老家在河陰縣,堂屋檐下東邊第七條瓦楞下面,有我的木像,是用桐木刻削而成的。木像被他們悄悄釘在上面,現在已經發生了變化。你如果能派人去搜捕,他們一定不能逃脫。’說完話後便消失了。
縣令立即派了一個公孫綽生前待他很好的兵士,拿著公文給阿陰縣令,把他家的奴僕全部抓了起來。縣令依照公孫綽所說的話去搜查,果然找到了木人。有一尺多長,全身釘滿了釘子,已經漸漸長出了肉,擊打時還有‘啞’、‘啞’的聲音。孫家的財產已經全部被奴僕盜竊了。河陰縣令便把群奴封閉在枯木之中,使他們窒息而死。枯木的形狀,與削木為人的形狀一樣。
◎ 汪士俊屋後有一棵大樹,已將近千年了。大樹枝葉繁茂,蔭映萬丈。看風水的人說這棵大樹不利於汪家的屋子。汪想砍掉這棵大樹,於是便揚言說,樹上有妖,並請來巫師斬妖詛咒,還在樹下私自安置釘子和澆毒藥。不久大樹死了,汪便砍伐為木材。不久,汪也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小時候很聰明,忽然癡呆,不能分辨人事。
◎ 明朝時,新安縣汪會道天姿穎悟,讀書過目成誦,八歲就能作文。但他不僅在師傅面前驕傲自大,而且侮辱師傅。稍不如意,就加怒罵,有一天,汪獨坐書齋,忽然打了一個呵欠,從他口中跳出一個鬼來,指著汪說:‘你本來應當是天下的第一名,因為你欺負老師,上天已把你的名字從祿籍中除去。’說完便消失了。第二天,他翻閱過去寫的文章,一個字也不認識了。
◎朱昂是海鹽縣的人,家貧,聽說海寧祝萃先生以員外郎的身份住在家中,教授學生,便去跟他學習。先生說:‘你來晚了,書室已滿了,只有房屋旁邊的一個牛棚,幸好沒有牛,你能住在那裡嗎?’朱昂唯唯從命。先生派人打掃牛棚,朱昂脫下衣服與他們一起打掃清潔。
朱昂在學生中最刻苦,外面披著一件破衣服,中間穿著敗絮,日夜誦讀,從不間斷。先生執教很嚴,有時受到體罰,一定跪著接受,絕無抱怨的樣子。後來朱昂官做到一方諸候的長官。
◎ 明武宗正德年間,平陽書生周振倚仗自己有才學,肆無忌憚。剛參加完秋試,便對父親說:‘我是貴子,不是你所生的。’父親只得忍受。當天晚上,周振夢見冥王罰他當驢子。周振大聲為自己辨護,說自己沒有罪。冥王說:‘你不孝敬父親,應墮畜生道,況且你的眼界很大,現在我要遮蔽你的兩只眼睛,使你圍著磨子轉動,並遭受鞭打。’周振無言以對。冥王把驢皮蒙在他身上以後便離去了。等他醒來以後,果然雙目都已失明,像驢子那樣叫了幾聲以後便死去了。
◎ 費宏在翰林院任職時,與一個同年(即同科考中的人)下棋爭勝。他開玩笑似地拍打同年的面頰,同年很不高興。費宏便急忙到他家門口去謝罪,同年始終不願意出來見他。這件事被費宏的父親知道了,父親大怒,把一片竹板給他寄來,責令他自己打自己。費宏拿著父親的信和竹板,到這個同年堂上,自己責打自己三次。同年才肯出來,兩個相抱而哭。費宏說:‘罪責在我身上,你為什麼哭呢?’同年說:‘你還有父親督促責備,我要請人督促責備我,都找不到呢?’又大哭了起來。從此以後,他們和好如初。
讀到這裡,應當知道有父親的督責,是人間的一大喜事,希望讀者不要隨隨便便地看過去。
◎ 歸安人嚴鳳辭掉御史的官職後回到家鄉。族兄某年老且貧,嚴鳳把這個族兄迎接到自己家中供養。凡是宴請客人,一定要請這位族兄傳遞酒杯,自己則拿著筷子跟在後面。有一次他拿筷子稍微遲了一點,族兄回過頭來,生氣地給了他一耳光。嚴鳳欣然接受,馬上把筷子遞過去。歡樂地吃完了一頓酒席,大家都喝醉了,他還親自把族兄送回臥室後才出來。第二天早晨天還未亮,他早已守候在族兄的臥榻前了。問他昨夜是否飲得暢快,睡得好不好。他經常告誡家人說:‘你們的事情有不對的地方,我可以容忍,大爺卻不能容忍。’族兄死後,他哭著把他安葬了,盡禮而去。
◎ 明神宗萬歷時,一個士人正准備選補官職。到期,與同事在旁邊的房中坐著等候。座旁有一個櫃子,櫃子上面有一個投錢孔。士人便用一個指頭伸進櫃子孔中開玩笑似地作取錢的動作。指頭一下便腫起來,再也不能從櫃孔中抽出來了。旁觀者有的驚奇,有的發笑,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情。不久掌管選拔的官員開始唱名,傳呼很急。這個士人仿佛被繩索捆梆著似的,手指又痛得不得了,完全沒有功夫顧得上候選的事情。官員呼叫他的名字時,因他不能答應,便寫道:‘臨選不到,壓到下次待選。’選拔完畢後,同伴們都來看他。他的手指頭才能慢慢地動轉,終於抽了出來。於是他便歎息道:‘功名的遲與速,像這樣一絲一毫也不能寬貸啊!’
◎ 嘉興縣有一個商人,積累了數百金,貯藏在一個磁甕之中。用兩個金钗壓住,埋在地下,被他的兒子看見後,便偷挖了出來。結果,甕內只有清水,兒子用手去攪,什麼也沒有,便照原樣封蓋了起來。後來商人挖甕取金,一點也沒有減少,只不過擺放的位置顛倒了。商人問他的妻子說:‘我埋的錢誰挖過?金钗原先在上面,現在反倒在下面了。這是什麼原因呢?’於是兒子便告訴了事情的經過,全家都非常驚奇。
◎ 巫山縣有個士人,打通關節,事先買到一份試題,自認為一定考取。他參加省試時,騎馬過潼川射洪縣。山上有座飛石巖,峭壁陡絕,下瞰江流。忽然有塊石頭從天而墜,正好打中士人的頭部。僕從們驚嚇得四面逃散,棄屍不殓。不久,一個同學來到這裡,收殓了他的屍體,停放在寺廟中。當天晚上,這個同學夢見士人說: ‘我因強求功名,自召天譴,承蒙你收殓了我,我願告訴你試題,幫助你考上。陡巖邊上的墜石至今仍在。
◎ 臨安人沈一,天性貪婪,在錢塘門外賣酒。有一天,將近二鼓的時候,看見湖中停了一艘大船,船上鼓樂喧天。有貴公子五人,穿著錦袍,戴著花帽,同姬妾十余人,登樓暢飲。沈一看見這些人舉動非凡,知道他們是五通神。便向他們磕頭說:‘小人得遇尊神,一生有幸,願求小小的富貴。’神人笑著說:‘你來求什麼?’ 沈說:‘市井小人,還有什麼奢望,只希望能多賜些金銀就滿足了。’神人說:‘這並不難。’於是便叫隨從過來,在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不久,隨從背來一個大口袋,五通神交給他說:‘回家後才打開,這裡不許洩露。’沈拜謝後接過來,用手一摸,口袋裡全是酒器。沈非常高興,想馬上拿進城中,又想到酒器碰撞發出聲響,會招來看守城門的人的盤問,便找來一個大錘,隔著口袋,把酒器捶扁。
到家時,天才剛剛發亮,他大聲叫喊妻子說:‘我發橫財了!’妻子說:‘你且不要說什麼橫財,昨天晚上我們家的櫃子中,好像有搬運的聲音,我害怕有盜賊,到現在都沒有睡好覺,快把櫃子打開看看。’打開櫃子一看,原來酒器首飾全都化為烏有。再打開口袋一看,原來全是他家櫃子裡的東西。由於晚上捶打損壞,全都成了廢品了。他召來工匠修理,又花了不少的錢。沈非常慚愧痛心。
◎明太祖洪武初年,吳郡人盛明卿,外號叫‘出血’。他愛開玩笑用手抓人,經常會抓出血來,因此稱為‘出血’。
盛的鄰居是個姓張的老人,老人沒有兒子。擁有很廣大的園林池沼。盛與張翁非常親密,曾經問張翁這些土地是怎樣得來的,張翁詳細地告訴了他。盛便偷偷地偽造了一份張翁賣地給他的契約。寫上一個死人的名字作為中人,藏在家中。過了很久,張翁仍然健在,盛便對張翁說:‘你的土地還沒有歸我,到底要等多久?’張翁起初還以為他開玩笑,盛一臉怒容拿出地契給張翁看,張翁大驚,無法辯解,只得把土地給了他。不久張翁便含恨而死了。
盛原先沒有兒子,他用詭計奪得土地,又生了個兒子,以為心滿意足了。兒子到五歲時,還不能說話。有一天,盛帶著他到園中玩耍,對他說:‘我已經老了,我眼前的財產都歸你所有。你不能說話,我心裡真難受。’兒子忽然回答說:‘我就是張翁,園子本來就是我的產業,我要等到該我說話的那一天才說話。’盛驚嚇得倒地死去了。不久,兒子也死了,產業全部被仇家奪走。
◎明熹宗天啟年間,縣令王某在赴任的途中,在一個郵亭過夜。到半夜時,有個穿紅衣服的來到他跟前,說:‘我是守財神,等待你已經很久了,你現在可以把錢拿去。’王縣令問:‘有多少錢?’回答說:‘萬金’。王縣令說:‘路太遠了,不便攜帶,等我回來時再取。’
王縣令到任後,貪贓枉法,肆無忌憚,又得了好幾萬。他以為路上的藏金足夠他享用,便把貪贓來的數萬金全部花掉了。任滿回家,他又路過郵亭。穿大紅衣服的人說:‘以前的錢,已經被你全部用完了。我也該告辭了。’王縣令說:‘我沒有用過這筆錢。’回答說:‘你某日接受某人的饋贈若干,某日勒索敲詐某家若干,加在一起就是這個數目。’縣令大驚。想到自己搜刮的錢財已經用光了,藏金也沒有了,以後拿什麼來維持生計呢?便憂郁地死在異鄉。
◎長興縣民王某一貫狡詐蠻橫。買人田產,在簽訂好契約後,只付給半價。他放債時,強行把債卷扣住,人家已經償還了,他又拿著債卷向別人討債。這些事對他說來已經習以為常,因而能夠致富。
有一天,王某突然死去了。這時,鄰人家生了一條牛。主人在觀看牛時,牛忽然像人那樣說起話來:‘我就是鄰人王某。冥司因為我居心不善,加上我過去曾經欠你田價,便罰我為牛,償還債務。現在麻煩你叫我兒子來,好叫他償還債務給你’主人大驚,馬上叫王某的兒子來。兒子也很凶暴,甩著胳膊進門,大聲問道:‘牛在哪裡?’主人指給他看。他便問牛道:‘你能說話嗎?’牛臥在地上不答應。再問,牛仍不答應。兒子一把便將主人摔倒在地,毆打他說:‘你竟敢罵我父親變牛!’ 牛忽然跳了起來,喊叫兒子的姓名,呵斥他說:‘你還敢打人,我是你父親,剛才你進門問‘牛在哪裡時,我又氣又羞愧,因此不願意回答。你還要打人!’於是便一一敘說買某一筆財產時沒有把錢付夠,應補若干。某一筆債務的原契沒有退還給人家,現放在哪個箱子裡。叫兒子必須為他一筆一筆地了結清楚,以便使他能夠開脫罪責。說完便倒地而死。兒子請求主人把牛的屍體贖回來埋葬掉了。
◎吉州人張真元是鹽商,泊舟江邊時,正遇上洪水沖來一個婦女,抱著衣櫥,順流而下,大呼求救。張劃著小船去救她,看見櫥中盡是金帛,於是又把這個婦女推入水中。過了四年,他家中忽然有水湧出,一家十余口人全部淹死了。
◎ 烏程縣有一個紳士陳某,家中有兩個奴僕偷竊他家裡的錢財。事發後,一個由於平時深得主人寵信,只受到了輕微的處罰,另一個則鞭打至死。不久,陳生病了,看見死去的奴僕前來索命。陳喝斥道:‘你有罪,按照家法應當處罰,怎麼能埋怨我呢?’奴僕說:‘僕人犯罪應當處罰,但我們兩人犯的是同一過錯,為什麼處罰這樣不公平呢?況且,我有罪也不至於該死。我這次來是要催促你早點死的。’陳說:‘我多給你點錢,可以嗎?’回答說:‘不行。你如果想活命,必須把與我一起犯過失的人打死,讓他來陪伴我。’陳歎息說:‘我怎麼能一錯再錯呢?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奴僕得到他的許諾就離開了。
不久,家中人來報告說:‘某奴僕突然死亡了。?陳很快便病愈了,不過因為這件事受到驚嚇,一手一腳都癱瘓了。
◎ 明朝時有兩個太學生,同年、月、日、時生,同年考中舉人,又同日授官,一個教授了黃州,一個教授了鄂州。不久,在黃州的那個死了,在鄂州的那個聽說後,以為自己也要死了,於是便處理完自己的事情,等了好幾天,結果卻安然無恙。這才跑去吊唁,並祝告說:‘我與您出生年月日時完全相同,出處又同,現在您先我而去,我就是現在死去,也比您晚六七日。您如果有靈,請給我托一個夢。’
當天晚上,果然作了一個夢,死者對他說:‘我生於富貴之家,享用過於豐厚,因此遭致夭亡。您生於寒微之家,未曾享用,因此能夠長壽。’鄂州那個人從此便更加刻苦,官一直做到典郡。
◎ 趙方崖幼年時夜晚讀書,有一次他到屋裡去,拿了一點木炭,想用來烘烤一下腳。祖父次山公看見後,叱責他說:‘小時讀書,應當習慣於勤苦,為什麼不能夠忍受寒冷?人生未老而享老年的福,就活不到老年;未富貴而享受富貴的福,就會終生得不到富貴。’方崖把這幾句話寫在衣帶上,後來官做到大司寇。
◎明朝人淩漢章有一天從市場上經過, 看見一個乞丐,相貌很魁梧,面頰上有一個掌痕,是天生的。有十多個乞丐跟在他後面。乞丐走後,淩漢章問店主人,店主人告訴他說:‘這個乞丐姓聶,父親做過司務官。有一次上早朝,他的隨從丟掉了所帶的笏板,他氣極了,給了他臉上一耳光,隨從倒地便死了。後來回家居住,妻子有孕,忽然看見那個死去的隨從來了,一直向妻子臥房走去。不久便生了一個兒子。掌痕還清清楚楚地在臉上。司務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子長大後,總想殺掉父親。父親時刻提防他,防不勝防,便帶著妻子逃往他鄉下落不明。兒子縱酒好色,家產被他蕩盡,最後淪為乞丐。’淩漢章寫了一首詩記述這件事情:‘平生不信有陰魂,丐面而今見掌痕。寄與世間君子道,莫教結怨種冤根。’
◎ 太倉指揮王二說,自己前生是山東的貴公子。性情凶暴。打殺僮僕無數,死後被罰為金陵城聚寶門下的一條蛇。由於厭惡蛇身,自求死亡,便把身體橫亘在城門下,被過往的車輛碾爛。死後見冥王,冥王說:‘你的蛇身報應還未到期,怎麼能夠自殺呢?但看在你生前喜歡施捨這一點上,可以把還沒有完畢的報應帶去投生。’於是便命令他投生在太倉衛,當一名指揮。他的胸前有蛇皮七八寸,寬二寸,腥臭逼人。他慚愧得咬牙切齒,經常用水擦洗。人們稱他為‘蛇皮王二。’
◎ 關中市北店,有一個名叫王會師的人。母親死後,家中的狗生下一只黃色小母狗。有一次,因這只狗偷吃東西,王會師的妻子便用棍子打它。狗忽然說起人話來了: ‘我是你婆婆。媳婦打婆婆是大錯。我生前因為過份苛求和虐待家中的奴僕,遭到這個報應。今天遭到這頓棍棒毆打,再也不好意思呆在你家中了。’說完便跑了出去。王會師聽說後,哭著把狗抱了回來。抱回來以後,狗又跑了。反覆了四五次。王會師明白了狗的心意,便在店牆後面蓋了一間小屋來安置他,每天送來食物。市場上以及過往行人跑來觀看的很多。這只狗整天不出小屋門。遇到齋日,狗便不吃。一二年後,不知道這條狗跑到哪裡去了。
◎ 楊誠齋的夫人羅氏,每年冬月,黎明即起,到廚房中親自煮一鍋粥。把粥挨遍分送給奴婢後,才叫他們干活。到她七十歲時,仍照這樣做。楊誠齋問道:‘天氣這麼寒冷,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夫人說:‘奴婢也是人家的兒女,早晨那麼寒冷,必須讓他們腹中有暖氣,才能叫他們干活。’
她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全都是自己親自哺乳。她說:‘讓別人的嬰兒餓著肚子來喂養我的孩子,這是什麼居心?’後來,她的兒子都當上了大官。
◎ 沉心松的夫人袁氏,也就是袁了凡先生的姑母,待下人非常寬厚仁愛,從來沒有大聲說話以及表現出嚴厲的顏色。她兒子生病的時候,夫人拿來美酒一杯叫他喝,放在案桌上。僕人文成從外面進來,把酒潑在庭院中。夫人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說:‘我以為一杯茶。’夫人說:‘你不知道杯中是酒,因此,錯不在你身上。但是,從現在起,凡事都應當小心仔細。千粒糧食難成一滴酒呵!’僕人慚愧痛悔,用手捧著杯子出去了。
又有一次,一個小僮僕手捧盤子,不小心打碎在廚房裡。他的母親責罵他。夫人看見,急忙制止她說:‘孩子偶然失手,用不著責怪他。只是要把碎片撿起來,不要留在地上劃傷別人的腳。’沉心松任司吏,兒子沈科,孫子沈道厚都考中進士。
◎蘇州人黃鑒,父親靠替人寫狀詞起家,在訟詞上大做手腳,使訴訟雙方的家產蕩盡。不久,生了黃鑒。明英宗正統七年,當黃鑒剛滿二十歲時,就中了進士。由於年輕有才學,深得皇上的恩寵,得以親近皇上。蘇州人歎息說:‘天道怎麼這樣不明呢?’
後來,明英宗重定(1),憑著英宗過去對他的恩眷,升為大理寺少卿。或早或晚任何時候都可以見到皇上。
有一天,英宗來到內閣,原先的奏本被風吹起一角,英宗下令取來觀看。原來是黃鑒上給景泰帝請求把英宗拘禁在南宮的疏奏。英宗歎了口氣,說:‘真沒想到黃鑒奸惡到如此地步!’急忙把他召到面前,把奏本甩在地上叫他看。黃鑒連忙呼喊:‘罪該萬死!’英宗殺了他,還株連了他的家族。
注釋:
(1)明英宗於正統十四年 (1449年) 率軍抵御瓦刺的入侵,兵敗被俘,由其弟朱祁钰 (景泰帝) 繼位。次年明英宗被放回北京。景泰八年 (1457年) 英宗趁景泰帝病危,奪回政權。
◎浙江人米信夫奸猾狡詐。鄉裡有大戶人家兄弟二人,因父死爭奪財產,米便唆使兄弟狀告哥哥,又幫助哥哥訴訟弟弟。他與官府相勾結,使他們的家產消耗殆盡,兄弟二人都憂郁而死。米信夫因此富裕了二十多年。
後來有人告他造反,被繩索捆綁到了縣上。他看見一個縣吏的樣子與大戶人家的弟弟一模一樣。這個縣吏強迫他招供,沒收了他的家財。他憤恨極了,又到府上去控告縣吏。一見府吏的樣子,與大戶人家的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府吏又強迫他招供。最後,他與妻子兒女媳婦八人一起死在監獄中。
◎廣漢人蘇雲卿,來到豫章的東湖,修築廬捨居住在那裡。人們稱呼他為‘蘇翁。’蘇翁以耕田種菜,織布編鞋為生。
蘇翁年輕時,與張浚為布衣之交。張浚後來做了宰相,廣攬天下名士。派人騎著馬,帶上書信金錢禮品,通知豫章帥漕說:‘我的同鄉蘇雲卿有管仲、樂毅的才華,希望你能親自到他家拜望他。一定要為我把他給請出來。’
帥漕派人悄悄去訪問,都說這裡只有種田的蘇翁,沒有蘇雲卿這個人。帥漕便不帶騎士隨從,打扮成游士的樣子,來到他家的菜園中。這時,老人正拿著鋤頭在干活,沒有注意他。帥漕走上前去拜了拜。老人問:‘客人從哪裡來?’便請他到屋裡去。屋裡很干淨,一塵不染。案上有《漢書》二冊。客人恍然大悟,心想,這個老人一定是蘇雲卿了。不一會,汲泉煮茗,兩人談得很投機。客人便問老人的老家在何處?回答說:‘廣漢。’‘張德遠與您老同鄉,您認得嗎?’回答說:‘認得。’ 客人又問:‘你覺得張德元是個什麼樣的人?’回答說:‘賢人。不過,很了解君子,卻不大了解小人,德行有余而才干不足。’客人站起來說:‘張公叫我請您去與他共濟大業。’於是便把書信和禮物放在案上,一定要請他與自己同乘一輛車回去。蘇雲卿推辭,說他明天一早登門拜望客人。
第二天,官府派人來迎接蘇雲卿,只見門戶緊閉。推門進去,書信尚未拆,禮物也沒有打開,蘇雲卿已經不知去向了。後來有人在昆侖山遇到他,看見他正在采藥,非常逍遙,快樂自在。
◎ 明朝萬歷年間,吳郡人文定公申時行,中狀元官至宰相,告老還鄉。冬月,穿便服在市中游逛,走入一小巷,見一老人倚門曬太陽,仔細一看,是舊日鄰居王皮匠。於是招呼道:‘老翁還認識我嗎?’王皮匠吃了一驚,連忙起立說:‘高貴的太師,到我們這低賤地方來了。’不自覺雙膝已跪倒了。申公急忙將他扶起,進入屋內與老翁同坐。敘舊時間一久,皮匠也不計較自己的低賤身份,對申公笑著說:‘床頭的濁酒已釀熟,您能喝一杯御御寒嗎?’申公笑著說:‘很好!’於是二人非常高興地對飲起來。恰好這天撫軍在虎丘設酒宴,邀請申公未到,就命中軍官尋問到這裡來找,長跪致請詞。申公說:‘貴人酒很容易吃到,老朋友的酒卻很難遇上,我不能捨棄這裡老朋友的酒而去赴那裡的酒宴啊!’使者應聲而退。申公於是與王皮匠痛飲而別。次日派人大大地周濟了王皮匠家。申公兩個兒子,一個是布政,一個是尚書,孫子做了侍郎,曾孫以解元成為進士。
◎ 徐铉流放到□州而死,家人扶靈柩回鄉。途經一城邑,當時索缃為邑宰,忽然一個官員自稱江南遭流放的老頭徐铉來拜谒,說:‘我有一事懇求,過去在江南為學士時,曾接受人家奉送的一條寶帶,讓我囑托當政者,改判一樁官司。雖然此事夠不上枉法,然而仍不免有貪財欺上的罪過。現今我的靈魂返鄉,從海神廟下經過,恐怕神明不相容,您是邑宰,為地方之主,乞求您代我謝罪,神明必然不會拒絕。’說完便不見了。索缃對此事感到奇異,於是為徐铉禱禱告謝罪,結果運靈柩的船平穩地得以渡過。當晚徐铉又來致謝。
◎ 太平府的士子周某常談論別人的短處。他與一個書生是好友。書生的妻子美貌而有才華,風流放縱,然而實際上不曾有過外遇。一日,周某與書生一同飲宴,忽然對書生說:‘兄的度量真大,為何受了外人的欺負而不計較,反倒在此豪飲。’書生聽了感到驚愕和不解。周某說:‘尊夫人笑谑放浪不羁,老兄竟還不知道嗎?’於是捋胳臂挽袖子,竭盡笑罵诋毀之能事。同伴們以他的話荒誕不經,連連拿巨杯罰他酒。周某又說大話:‘你們這些人冷眼旁觀,我是個熱心腸的漢子,不能作想說又不說的庸人之態。’書生面紅氣噎地回家了。他的妻子聽到這件事。憤恨地死去。康熙八年,周某參加省試,剛領到試卷進入考室,忽然有鬼在卷面上寫了‘好談閨阃’四個字。他急忙用衣袖擦拭,怎麼也擦不掉,於是潦草地寫完文章。出了考場就吐血而死。
◎鎮江定波門的於某,一個兒子生天花而死,他憤恨極了,寫了狀詞想去城隍廟控告痘神,他的妻子將狀詞奪過來扔在灶中燒了。這天晚上,夢見兩個穿黑衣的人將他拘捕到一個官府,大殿上坐著一個頭戴襆巾,身穿紅衣服的官員,大聲地訓斥他道:‘你家灶神申報你寫狀子控告痘司,念你屬於小人無知,姑且從輕懲罰 以示警戒,押送到楊知縣處打十五板。次日,丹徒縣令楊蜀亭從定波門出行,於某門口懸掛門屏掛破了官傘。於某就被抓出來,當街責打十五板。於某病了一個多月才痊愈。
◎ 清朝康熙年間,福州孝廉林逸、王元升多次應考不中,因此氣憤,煩悶無聊。一次喝醉了酒去文昌廟。指著文昌帝君的塑像罵道:‘現在用不著你了,何苦還留在這裡!’於是把塑像舉起摔倒在地上,並且在牆壁上題詩道:‘從前宣聖門徒廣,任爾文星照九州。今日阿兄權管事,不勞聾啞弄虛頭。’回家後二人都病倒了,文昌帝君附體盡情地責備道:‘你們兩個狂妄的書生,前世只積了一點小福,今世被舉薦為孝廉已是過分,竟敢這樣狂妄放肆?立即交付地獄懲治。’家裡人聽了驚惶恐懼,趕快重新整塑聖像。最終二人全死了。
◎ 楊黼仰慕蜀中的無際大士,前往拜訪他。途中遇見老僧對他說:‘見無際,不如見佛。’楊黼說:‘佛在哪裡?’僧說:‘你回去就是了,見到一個披著被子倒穿鞋子的就是佛。’楊黼於是就回去了。黑夜才到家,他母親聽見兒子敲門,特別歡喜,披著被子倒穿鞋子就出了門。楊黼一見立即醒悟了,從此竭盡全力贍養母親,母子都是高壽。
◎ 郢中人白希沒有兒子,恐怕兄弟分他的財產,不想侄子做繼子,卻抱了一個屠戶的兒子養著,家財全部歸養子所有。後來白希死了,有客人住在他家,夜裡聽見一群人走動的聲音,起來觀看,見幾個男女在徘徊張望,好像臉上帶有饑餓的樣子,又見一個人腰裡插著屠刀,搖晃著走進來。男人和婦人都從門縫偷看,不敢進來。一會兒,插著刀的人肚子鼓鼓地走出來,幾個男人和婦人跺腳說:‘完了完了,又吃不到了。’於是指著跟隨在後面的一男一女,不住地吐口水,咒罵,隨即一起傷感地走了。對此,客人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天亮了,問那家老僕人,回答說:‘昨夜我家做為長房祭祀祖先。’客人說了夜間見到的情景,老僕哭泣著說:‘是這樣的。’對客人講述了始末緣由。這時才知道插刀的是主人的生身父親,那幾個男女都是白氏的祖先,受到吐口水咒罵的一男一女,正是白希夫婦。
◎ 小海場椽史,是鹽城人,嗜好喝酒,但戒吃牛肉。有個煮鹽為業的人想捉弄他,剛好有一頭小牛剝了皮,便騙椽史說是燒羊,送給他,椽史吃了覺得味道甘美。眾人又騙他說:‘我們明早祭祀神靈,椽史可以來一下。’到時,燒香發誓,就代椽史開吃牛肉的禁戒,爭著用牛肉塞他的嘴。並且說:‘昨天已吃過了,還有什麼可以戒的。’椽史氣憤而回,到了家已深夜二鼓。亮著燈籠一個人就睡了。隨後有人用黑繩索套住他脖頸,牽著走得飛快,滿地都是荊棘。不久進入一官署,見到坐在上面穿綠袍的,責備說:‘你破了牛戒,還敢又用誓詞戲弄神靈?應當進無間獄。’牽繩索的隨即倒提他的腳,扔到暗坑中,好像被置於木匣床 (捆綁、囚禁犯人的籠子——譯者注)上,極其痛苦,於是悲歎家有老母無人奉養,乃是被眾人欺騙造成的,就大聲呼叫,悔恨哭泣。不一會兒,漸漸有光照著身體,忽然一條金色的胳臂從空中把他提出來,說:‘我是目連尊者,念你有孝心,所以相救,從此千萬不可再吃牛肉了。’於是命童子把椽史送回家,遠遠地指著燈光說:‘這就是你的家。’把他推倒,醒來仍舊躺在自己的床上,於是對天發重誓,終身吃素。這是明萬歷三十年的事情。
◎ 張心堅是徽州休寧人,家裡大富,是個吝啬的守財奴。不吃、不穿,對親友、妻子、奴僕,分文不肯給。不久妻子死了,兒子也死了,沒有多久,心堅也死了。家財全部充公。當時有智禅師能知因果。雲游經過他家門,望著空中長歎,又大笑。鄰裡感到奇怪就問他,禅師說:‘我笑過去門內居住的人,了卻了好因果。’眾人請教其緣故。禅師說:‘此人前世本是農家子弟,喜歡布施。一天有個道人經過乞求施捨飯食,施捨完後,向天發誓:願來世托生的處所,常多財好施。想想又後悔起來說:‘我有食物,應給予奴僕食用,為何施捨給這個道人呢?’他不知這位道人實際是文殊菩薩的化身,察覺了他心意不真誠,因此罰他今生名義上享有巨富,自己不穿不吃,不管妻子,與窮乞丐沒有兩樣,只為別人作個守財奴而已。’
◎ 蘇州吳趨坊的施翁施散錢財結交賓客,年過四十歲,才生一個兒子,於是攜帶幾百兩銀子,到虎丘修建觀音大殿。忽聽到劍池旁有哭聲,向前一看,卻是幼年時塾中同桌的桂遷。施翁急忙上前慰問,桂遷說道:‘家中貧窮欠有權勢者債,被逼債走頭無路,打算來到這裡了卻生命。施翁聽後很同情他,就打開箱子將三百兩銀子贈送給他。桂遷向觀士音菩薩禮拜發誓說:‘我受施君大恩惠,今生倘若不能回報,來世也要作犬馬來報答。’哭著跪拜而去。不久施翁歸家,桂遷又登門致謝,施翁見他貧苦,又將一片棗園送給他安身。桂遷生有一個女女兒 ,施翁又約定了婚姻。不久桂遷在棗樹下挖出埋藏的銀子千余兩,是當年施翁的父親埋藏的。因此漸漸地桂遷家變得殷實富足起來,而施翁家日漸衰落,夫婦相繼而亡,兒子施還無依無靠。桂遷聽從妻子孫氏的話,既隱諱先前的誓言,又圖謀賴掉婚約,竟全家遷到會稽去住。施還去投靠他,他拒不接納。施還不得已,只好托他的鄰居向桂遷提及過去父親資助他三百兩銀子的事情。桂遷說:‘借貸必須有借據,只要拿借據來,我決不賴賬。施還聽了十分氣憤地哭著回去了。
過了幾年,桂遷到京城辦事,被狡猾之徒欺騙,喪失了一半家財。住旅店無聊,正昏睡之間,忽然到了一個大宅院前,門關著,旁邊有一個洞,不自覺兩手趴地鑽了進去,見大廳裡燈火輝煌,一個老人靠桌子坐著,就是施翁,桂遷十分慚愧,想打拱作揖行禮,可手趴在地上站不起來,抬頭與施翁說話,施翁也不回答,只是呵叱說:‘畜生應當死,狂叫什麼!’又見施還從裡面出來,桂遷就咬住他的衣服作出谄笑的樣子請罪。施還罵道:‘畜生裝什麼怪。’把他踢走了。桂遷聽到頻頻叫畜生,十分納悶,低著頭走到廚房,見施母坐著切一塊煮熟的肉,桂遷就在左右跳來跳去,蹲著說:‘夫人家都懷舊恨呀!’乞求賜給一塊肉充饑。施母又叫僕女說: ‘畜生嗥嗥亂叫實在討厭,快拿棍子把它趕走。’桂遷大驚,跑到後園,見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都在,仔細一看,都是狗的樣子,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影,也變成狗了,非常害怕。問她的妻子為什麼到這個地方。妻子說,你還記得在觀音大殿前的誓言嗎?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於是夫妻父子一同繞著魚池走,肚子餓極了,見有人糞聞了聞,氣味也不壞,妻子與兒子先聚攏著吃起來,自己也饞得流口水,用舌頭舔了舔覺得味道甘美,只恨太少了。忽聽傳呼說:‘主人命令從這些狗中選一條肥壯的煮了吃。’就將他的長子捆去了,哀叫聲極淒慘。猛然一驚醒來,竟是個夢。急忙收拾行裝回家。來到中堂,見旁邊停著兩副棺材。供桌上題著二子的名字,心越發跳得厲害,趕忙進入臥室,妻子已病危,快斷氣了。桂遷喊叫她,妻子忽然瞪著眼睛,用他長子的聲音說:‘父親怎麼今日才回來,冥王因我家背負施氏恩惠,父親以前有誓言,我們兄弟和母親三人,明日就去施家投狗胎,兩條公狗就是我們兄弟,一條母狗而且背上有瘤子的就是母親。父親因陽壽未終,等明年八月,也應當作施家狗,以實踐以前誓言。只有妹妹命該與施還為夫婦,可免除此難。’說完就斷氣了。
桂遷見所說與夢相符合,又驚怕,又痛苦,剛要殡葬,卻全部住房焚燒起來,三個棺木都燒成灰燼。於是帶著女兒到蘇州,訪施家兒子的消息。還認為施家既然赤貧,不知漂泊到什麼地方了。到了施家,卻門牆煥然一新。問施家的鄰人,才知道施還已中舉,並且已娶了鄰裡中支參政的女兒。桂遷羞慚悔恨不知怎麼辦,找到一個原先相識的人,進到施家表明悔過,要求見面的意思。並且想獻出女兒作妾,以贖以前的罪過。施還不答應,再三懇求,才允許見一面。桂遷剛剛進入,突然有三只狗從牆邊竄出,環繞著桂遷哀叫,其中一只背上果然有瘤,桂遷知道是妻子,痛苦極了,向施還哭拜不肯起來,於是敘述自己以前的夢與妻子臨終的話,並說:‘今天已家破不能回了,但願恩人網開一面,收留我女兒作婢女,我也作為僮僕,終身服役,以免托生為狗,我就知足了。’施還見他的言語情詞悲慘真切,勉強允許了他。選擇吉日娶了他的女兒為妾,桂遷也隨著女兒住在住宅旁邊。這天晚上,夢見妻子來告辭說:‘幸虧夫君悔罪,施氏祖先已經為你乞求赦免,我母子也得以離開罪業的狗身了。’到了天亮,聽說三只狗夜裡全死了。桂遷到晚年也沒發生什麼事。
◎ 大原的艄公王彥須,借鄉裡長者的銀子一兩八錢,買了條船維持生活。家中稍富裕,王艄公竟然忘記了當初長者的恩義,不償還借的銀子,很快過了八年,長者也忘了這件事。一天長者無事走到屋捨旁,忽然見王艄公腰上系著腰帶,竄進了牛欄。不會兒,牧童報告說:‘母牛生小牛了。’長者就前往觀看,小牛的腰間還仿佛有腰帶紋印,便默默地記住。過了一年多,小牛長得很肥壯,讓牧童牽去賣,偶然遇到何屠戶問賣價,牧童回答一兩八錢,這價錢是長者所囑咐的數目。屠戶暗暗高興,認為這頭牛不止這個價錢,於是按此價買了去。有個農夫見了牛就問:‘牛很肥,正值春天,怎麼忍心殺它呢?轉賣給我耕田,行不行呀?’屠夫騙他說:‘剛才出價二兩五錢買到的。如果你再加一錢銀子,就賣給你。’農夫又高興地認為這個牛的價值超過這個數目,隨即用二兩六錢銀子付給屠夫,比長者又增加了八錢銀子了。牛歸了農夫,不須照管,自己能出去回來。一日找不到它了,到處尋找,發現它跌下山巖死了,農夫非常悔恨。後來在市上遇到何屠戶,一起說起前因後果。農夫曾經租佃過長者的田地,於是到長者那兒問道:‘這條牛為何只賣這個價錢?’長者說:‘你不知道,這條牛是王艄公托胎還債,我親眼所見。他原來欠我一兩八錢銀子,所以只賣此價錢。’何屠戶聽說了這件事,才大大醒悟說:‘王艄公欠我八錢銀子的肉錢。’農夫也悟道:‘我原借王艄公二兩六錢銀子沒還,今天他用這賣牛錢來抵償我所欠的債。’於是互相間都感到此事驚心奇怪。這事發生在明萬歷十七年,長者厚道,何屠戶湊巧,農夫得了便宜,免得日後變畜生還債。
◎ 高郵的一個農村老翁,養了一頭母豬,生小豬非常頻繁,生一群又一群,日久天長富了起來。忽然夢到原來的鄰居某人說:‘我一年以來都在還你的債,幸虧已達到欠你的數目,只欠一領蘆席了。’家人禀報母豬死了,老翁不忍心吃它,讓兒子把它埋了。正在挖坑,正巧運蘆席的船經過,問埋的是什麼東西,老翁的兒子回答說是死豬,船家說:‘不要埋,還可以吃。用一領席換了去。兒子扛席回來,老翁詢問得知,感歎不已。
◎ 長安商販張高養了一頭驢,已騎很久了。張高死了,兒子張和騎驢去近郊,才出了城門驢不再走了,張和用鞭子抽它說:‘我家用了二萬錢買你,不就是為了騎用你嗎?’驢用人言說:‘怎麼唯獨不說你父親已騎我二十年呢?我前生欠了你父的錢,所以變作驢來償付,你父騎我,我不會推辭。我不欠你的,你不應當騎我。昨天夜裡你父親與我算完了前世的債。因為飼養我,喂養稍好一些,又增算我一千五百文的債。現有面粉行的王胡子,欠我二千文錢,你應當把我賣給他,收一千五百文錢,留五百文錢給他充作我的口糧,以完成我作驢的期限。’張和害怕得很,想把它放了成為長生驢,驢躊躇不肯前行,於是牽到市上,就有人以一千五百文錢買了它,果然姓王。這人飼喂了幾天,正值天上下雨,一次也未騎乘,而驢子死了。
◎ 鎮江的劉五郎到臨安販運,到了北津橋,遇到一僧人說:‘你欠我二十萬貫錢。’五郎說:‘初次相逢不相識,何必開玩笑呢?’僧人笑著說:‘今天不償還,明年一定得償還。’隨即告別走了。過了一年,劉五郎再次去北津,另遇一個僧人說:‘‘我欠你二十萬貫,早晚須酬還你。’五郎感到又奇怪又高興。回到家時,妻子生了一對孿生子,心裡知道是兩個僧人。等到長大分家,一個兒子游蕩不務正業而得病,一直到死,合計醫藥、葬殡,用去了二十萬貫錢。另一個兒子盡力勞作成家,不久也死,合計所得也是二十萬貫。
◎ 魏征當僕射時,在閣中小憩。有兩個隨從官吏在簾子外閒話評說。一個說:‘我們的官職全由這個老翁決定。’一個說:‘不對,完全由天決定。’魏征隱隱聽到他們的對話,就寫信交給那個認為由老翁決定官職的人送交吏部。信裡說:‘給送信人一個美官。’送信這個人並不知曉。他拿到書信出了門,忽然心痛,就請求那個說由天決定官職的人送去。吏部問他的姓名,於是就給他注冊補了個近處的官職。而那個說由老翁決定官職的人悶悶不樂,經常憤憤不平。魏征見了感到奇怪,就問他緣故,他講出了實情。魏征迷惘地說:‘命運由天定的說法確實是真的。’
◎ 明朝憲宗皇帝在位時,鄞縣人趙涓、樓得達都以棋藝高超而侍奉皇帝。皇上讓二人對局,每次都用金盒裝一錠賞銀,得勝的接受賞銀。樓得達常常戰敗。晚上出了宮庭,樓得達私下對趙涓說:‘我和你都是依靠下棋取得皇上寵愛,現在你屢屢取勝,已經很有名望了,如果我總是戰敗,恐怕要受罪責。盒子裡的賞銀不過三兩之多,我願預先奉送來為你祝壽。趙涓同意了他。明日,到宮中對局,果然趙涓假作失敗,樓得達叩頭感謝賞賜。打開盒子,竟然是補升作錦衣百戶空名御□,以及一付牙牌。皇上當初想把這個官職給趙涓,終於未實現。趙涓也不敢說出實情。皇上感歎說道:‘誰說天子能決定命運耶!’
◎ 南昌人李孜省受明憲宗寵信,官職為太常卿。一次江右巡按離開京都出行,孜省為他餞行。將女婿龔正弼托付給他,求他關照,說:‘我的女婿一向有才名,考場上多多留意關照。’御史答應了他的托付,有意視察各省試的考場。利用御史當堂考試的機會,就選拔龔正弼為第一名,實際上就是中了榜了。等到進了考場,點名正弼而未到,御史傳呼到處尋找,沒有蹤影。考過兩場,將至下午,正弼忽然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人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最初入考場,恍惚有人把我引到城隍廟的像後,所有的祈禱祭祀的人,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口不能說話,腳癱軟不能動。心中暗暗算計今日已考過二場了,於是默默地禱告乞求回家,才能抬腿走路。’
◎ 明朝嘉靖初年,太倉有個富翁沒有兒子。購買別墅時,得到一塊堂屋的匾額,上面提寫了‘會元及第’四個字。富翁心中雖然暗喜,但因無子而覺得遺憾。不久娶了一個妾,生了個兒子,心中非常歡喜,認為當初得到的匾額預示兒子的前途遠大。兒子長大了,果然聰明不同一般,年幼入學,尚未成年已得官府供養。富翁認為會元及第,唾手可得。不久,兒子忽然得病死了。富翁哀痛哭瞎了眼睛,家也漸漸敗落了。於是抱著悲憤將別墅出售給別人。最後被王荊石的父親得到,後來荊石中了嘉靖四十一年的會元,廷試賜榜眼。會元及第的預言得到了驗證。
◎ 長洲許五居住在乘鯉坊,是已故進士許成章的異母兄弟。容貌清秀俊美,略有些文化,有人勸他讀書,他每每不答理。順治三年,他忽然想要做官,於是偷偷地將他母親養身活口的幾十畝田地典賣了,用這筆錢捐了個吳江□委守備的官職。招集二十名家丁,衣服、甲胄、兵器鮮明華美。出發上任那天,設宴、奏樂,自認為人世間富貴榮華已達極點。剛出城三十裡,遇上白羅裹頭的賊人突然而來,抓住殺死了他,把屍體投入河中。當時他的年齡才十九歲。他的母親號哭悲痛幾乎死去。鄰裡歎息道:‘這是竭盡全力來求死的人。’
◎ 樊毅做鄒平縣令,有兩個兒子,都長大了,家計不寬裕。樊毅善於搜刮民脂民膏,不到二年,資財十分豐厚。罷官回鄉,對鄰裡司訓王輔說:‘我當地方官數年,檢看我的財產,白金僅五千兩,黃金、彩帛值不到一千兩。王司訓說:‘不要說學官貧窮,我在沛縣,所積蓄的薪俸和諸位書生的饋贈加在一起,回來時也足有六百兩銀子。’樊毅認為六千兩少,而王司訓則認為六百兩多。樊的兒子兄弟間互不相容,都求單獨居住,於是買田建房,晝夜操辦。他所得的錢全都給了三個兒子。他的兒子仍然懷疑父親有剩余的積蓄,怨恨而不管他晚年的生活。樊毅僅得幾畝田,一處住所,自己吃飯穿衣獨自過活,無谷可售,無帛可賣,連看門的童子也沒有,客人來了,只有一個老傭婦倒茶而已。憂憂郁郁死之後,草草埋葬了事。他的孫子們也都衰敗了。王司訓有四個兒子、贍養他,晚年生活十分歡樂,老了無事可做,只是澆灌花草,種竹消遣。客人來到,總要留下飲酒,直至盡歡才散。三子、四子,一個在邵武執教,一個任來安的地方官。孫子多補了生員,家道久久興旺不衰。
◎ 楊州王姥姥以賣布為職業,死後,借她兒子的口說:‘我生平用短尺欺騙人,陰司罰我變牛,生在西溪浩氏家,肚子下有王字的,就是我。’她的兒子尋找到浩家,果然生過一頭牛,肚子下的白毛形成王字。她的兒子用布贖買回家,給它豆莖、谷類都不吃,給草就吃;馱重物耕田則安安靜靜,若是閒養著無事,就百般地煩躁不安。
◎武進東鄉的顧某使用帶夾底的斗,量出時就加上底,量入就去了底。隆慶三年五月初八那天,雷電震壞他的房屋,劈開他的床鋪,兩只狗被震死。有神人降於門庭,說:‘這是用夾底斗的警告,姑且用狗代替你的性命,若不悔改,天雷還要來。’顧某於是不敢再用夾底斗了。
◎海鹽縣的倪生常用雜木磨成粉末,與香料混合出售。夏天冒充薰蚊蟲藥,有一天,突然爆少許火星到香末內,頓時冒煙著火。倪生想逃出室外,整個屋子煙霧迷漫,想出又出不去,很快人和房屋化為灰燼。
◎ 明朝崇祯年間。東昌縣一個進士的父親某翁利用假銀子發了橫財,兒子登第。老翁後悔說:‘我家富了,兒子成了名,已滿足了,何必還干這種昧心的事呢?’於是發誓不再干了。沒多久,進士生病,眼睛瞎了,家也漸漸衰落了。老翁惱怒說:‘這怎麼能稱得上天理公道?過去利用假銀子,日子一天天富起來,兒子也成顯貴。今天改弦易張,反而一天比一天貧窮,兒子眼睛也瞎了。’於是又如當初一樣使用假銀子。過了一年,進士的眼睛漸漸痊愈了,請求選任官職,得到秦中令。老翁大喜,帶領全家隨行,陝西一帶賊寇作亂,於是全家被害。
◎ 趙方崖的祖父次山公曾在家閒居。一個糧販子用三兩假銀子換去了他的稻谷。過了幾天,次山公用幾铢錢買了一頭豬,不久出售別的東西時,方才知道銀子是假的。急忙叫人訪尋賣豬的人,用成色好的銀子如數償還他。並索要假銀子投到江中,說:‘不要留著害別人。’賣豬的人來感謝,次山公說:‘我正擔心你對我不滿呢,又何必來謝!’次山公享年八十余歲,趕上了趙方崖舉進士,當御史,累次封贈到二品官。
◎ 漳州的周祥與薛純相交友好。薛純家中貧寒,只有一個兒子。薛純得暴病而死,他的兒子歸於周祥,周祥竟然奴役他。讓他服勞役,任意驅使,稍不如意,就用鞭子抽打。一天,周祥從外地回家,路上遇到薛純,吃驚地說:‘兄長有什麼事又來到人世間?’薛純說:‘來看望我的兒子,並催促你該走了。’說完忽然不見了。周祥聽了汗如雨下,沒幾天就死了。
◎ 陝西省內一個大寺院,妖邪的僧人大多聚集在裡面,每年必定有一個僧人自焚,施捨的錢很多。明朝萬歷三十二年,又約信眾說,在某日某僧將要焚化。到那一天,果然自焚的僧人已就位待焚,民眾圍擁著觀看。御史聽說此事,也來視察,下令不要點火,然後反覆盤問自焚人的心願,自焚的僧人不回答。於是讓人登上柴棚察看,這僧人卻皺著眉流眼淚,不說話,也不動,原來竟是被綁縛在木柴上,外面罩上僧衣,並用麻藥麻醉他的口,使他不能說話。於是御使用嚴刑審訊廟中各僧,全都招供說:‘每年捉一個過路的笨和尚,用這種辦法燒死。’御史大怒,將整個寺院的僧人都燒死了。
◎ 明朝天啟年間,杭州城發生大火,只有一個江西商人的寓所平安無事。有人問商人什麼原因,回答道:‘恍惚見穿紅衣服的人灑水,所以免受火災。’眾人又問他做過什麼善事,他謙虛地說:‘沒有。’後來有到杭州的客人說:‘他是我侄子,他父親有五個兒子,他最大,是嫡妻所生,其余都是庶弟。父親死時,有五歲的,有三歲的。他省吃儉用二十年,積蓄了五千兩銀子。等四個弟兄長大結婚完畢,聚會族人分財產。分成平均的五份,自己發誓,一根絲、一根筷子決不多得。全族贊美他,想來公道上達於天,故未遭受火災。
◎夫婦之間,男的不忠誠善良,女的不明禮賢淑;丈夫與妻子不和,妻子不尊重丈夫;男的常常誇耀自己,女的常常妒忌心重;男的對妻子不是刻薄寡恩就是過分親熱;對兒子不是遷就就是苛求;女的在公婆面前又多簡慢失禮。
◎ 張永錫還未成名時,長期依附滕縣的吉家。吉家的人看見他很淳樸厚道,對他非常好,並答應把女兒許配給他,只是還沒有聘娶而已。後來,張永錫考取進士,京師的權貴都想把女兒嫁給他,他都一一謝絕,回到原籍與吉家的女兒成了親。過了幾年,妻子死了。張永錫的官做得更大了。吉家的二女,雙目失明,張永錫打算娶她。吉家的父母都推辭,但張永錫執意要娶,他說:‘我過去承蒙二老照顧,您家二女,除了我以外誰願意娶她呢?’言辭相當懇切。吉老被他的一片誠心所感動,便答應了。娶過來後,生了兩個兒子後,不幸又死了。吉家有個小女,張永錫又娶了她,生了兩個兒子。後來四個兒子都做了官。
◎ 張孟仁娶妻鄭妙安,弟弟張孟義娶妻徐妙園。徐家富而鄭家貧,但徐妙園並不驕傲,而鄭妙安也不谄媚。徐家父母給女兒東西,她拿回來後都獻給公婆,自己要用時便請求公婆給予,而不說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父母給自己的。鄭妙安回娘家時,徐妙園便給鄭的孩子喂奶。徐回娘家時,鄭也一樣。她們都不管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她們的孩子也不管誰個是自己的母親,誰個不是。張家有一條狗,一只貓。後來,貓被人偷去,狗就用自己的乳喂養小貓。人們都說這是張家媳婦的和氣所感動的結果,禀告給了朝廷。皇上表彰張家為‘二難’。後來,她們的子孫都官至顯貴。
◎ 衡岳擔任慶陽知府時,有一天朋友同僚的妻子們前來聚會飲酒。她們都服飾豪華鮮艷,而衡岳的夫人卻穿戴簡單樸素。飲宴完畢回到家中,怏怏不樂。衡岳問她: ‘你坐在哪個位置上?’妻子回答說:‘我坐在首座上。’衡岳說:‘你既然已經坐在首座上面,而又指望服飾華美,世界上哪能有富貴兼得的事情呢?’直到今天,慶陽人還把這件事作為美談。
◎李明府經過火井縣時,住在一位押司錄事家中,主人要備酒席招待他。
當天晚上,李明府夢見一位穿著白衣服的婦女帶著兩個孩子,向他叩拜,請求救命,言語非常悲哀。李明府驚醒過來,不知道原因,便又睡下。這時又夢見那個婦女來到面前,哭著告訴他說:‘我命在旦夕,您能忍心不救嗎?’李明府始終弄不懂原因,只是有些傷感而已。過了一會兒,又夢見那個婦女前來說:‘長官始終不肯救我,我現在已經死了。然而我所欠下的冤債也償還完了。我的前身就是押司的妻子,有一個女奴剛剛懷了兩個孩子,我嫉恨她,便把她鞭笞死了,並欺騙丈夫說: “她偷盜金钗和裝金鉤的盒子。我拷打她時斃了命。”因此今天獲得這樣的報應。金钗和盒子還在堂屋西邊的一棵大空樹裡面。請您替我轉告主人,不要吃我的肉。果真能這樣,那是長官對我的大恩了。’李明府驚醒了,馬上起身問主人,說:‘你昨天晚上宰殺牲畜沒有?’回答說:‘殺了一頭白羊。’李明府問:‘這頭白羊生過兩頭羊羔嗎?’‘是的。’李明府便把夢中的事告訴了他。他們在一起歎息了很久。然後在大空樹中,果然找到金钗和盒子。於是便把白羊埋了,並為她做了追薦的法事。
◎ 河東人裴章,父親裴胄曾經做荊門州的地方長官。有個僧人叫昙照,道行很高,能預知人的禍福。裴章年幼時,昙照很看重他,說這個孩子今後的官位將會超過他的父親。剛過二十歲,父親就給裴章娶了李姓的女兒。裴章跟隨父親去太原上任,便把李氏拋棄在洛陽。不久,又娶了一房妻子。李氏自認命薄,只好穿上粗布衣服,绾著居喪的發飾,吃素念佛十年。當裴胄鎮守太原時,昙照和尚也一同去太原。裴章見昙照,一起敘舊。昙照見到他後,驚呼長歎了很久,說:‘貧僧過去經常說郎君今後一定官運亨通,現在因什麼事被削減殆盡呢?’裴章便把自己對妻子李氏刻薄的事情告訴了他。昙照說:‘你的夫人生魂已經告到上天那裡了,因此你要受處罰。’十天以後,裴章洗澡時,被部下用刀劃破肚皮,內髒翻出落地而死去。
◎衛千戶绾(官名)绾胡泰的母親,生前一貫潑辣凶悍,欺淩她的丈夫。她死後已經有十年了,這時丈夫已經另娶了一房妻子。一天,胡泰夢見自己的母親對他說:‘我已經投生為一只母雞,毛色暗黃,明天有一位屯軍來你家,他作為禮物送來的那只母雞就是我。’天亮時,胡泰有事外出,果然有一位軍人送來一只雞,家中人想將就用這只雞來招待客人。雞忽然說人話了:‘不要殺我,等泰兒回來再說。’家中的人都大吃一驚。不久胡泰回來了,雞繞著座位喃喃細語,訴說家中的事情非常詳細。胡泰哭著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便把這只雞留下來喂養。時間一久,這只雞便飛起來啄胡泰的後娘,還不斷地罵她。後娘氣極了,把這只雞趕入炕下,把它打死了。
【注】:
以下故事,精選自《因果輪回實錄》
(印光法師鑒訂)
◎蕅益大師說:淞江有一人姓朱,專作收買豬子賣肉的生意。崇祯己卯年正月,一夜二更時,到廁所大便,聽得有人說話,疑是盜賊;拏了棍尋去,這聲音乃在豬圈裡。一說苦得很,我明天要捱殺了。又一說:你應當作豬七次,今已六次,罪苦快脫離了;我應作豬五次,今才第一次,我的罪苦長得很呢!這人聽了豬子說話,才曉得畜生完全是人轉變的,從此不作賣肉的生意了。
◎蕅益大師說:南安縣山裡,有居民半夜起來,看見一人,趕了一人到鄰居家去;那人不肯進門,說我只欠他家三分銀子;趕他的人,用杖打他進去。居民看了很奇怪,明天早起到鄰居家探問,生了一只豬;心疑這豬的價錢,不止三分銀子。沒多日,這豬落在糞坑裡淹死了,果然有人出三分銀子買去。
◎蕅益大師說:湖州府武康縣有一差役,在路上遇一男人兩女人,他跟了走,到一姓駱的鄉紳家門前;這三人一同進去了,很為奇怪,等到將夜,不見出來。問看門人,以為胡說,兩人爭吵;主人得知,也很疑心,查問各房有無生產,只有牛棚新生三只牛,一雄兩雌。主人叫差役去看,三只牛的毛色,同那三人的衣服,是一樣顏色,這三人是投牛了。後細打聽,都是欠駱家租米的人;三只牛長大,力有大小,力大的是欠債多的,力小的是欠債少的,竟是分毫不差。
◎洪邁先生說:有長洲富人,尤廿三,住大渎村,紹興三年病死;那時昆山東鄉人家,生了一只小白牛,脅下黑毛長成七字,是‘尤廿三曾作牢子’。他窮時是作看監牢人,暗作惡事,所以投了牛。他兒子拏二萬錢去贖,那人家不允許,後來這牛老了捱殺死。
◎靈隱晦大師說:康熙八年六月,蘇州城過街橋趙德甫豆腐店,有兩只豬,要賣二兩五錢銀子。十五日夜,豬忽說話,說我們因前世犯了邪YIN,今生投豬,快要捱殺了。趙德甫夫妻當作街上走路人說話,仔細一聽,這聲音乃在豬圈裡,很驚奇。十六夜,又聽得一豬說:今天是中元節,地官赦罪,玄妙觀作黃箓大醮,我們要能免了殺,一同到西園去修行。一豬說:我願意到玄墓去。趙德甫夫妻聽了,更加害怕。這事傳出,鄰居汪俊思,出了一兩六錢銀子,買了放生。許孝酌親見此事。
◎康熙癸丑年春,常熟橫塘屠戶劉七,一兩銀子,買了一只豬;因忙,請人代殺。夜夢豬變人說道:你今天肯出一兩二錢銀子買我,我前世該那人的債,就算還完了,可以投人;現因少賣二錢銀子,還要投豬一次,補還他的債。此次你親自殺我,只捱一刀的痛苦;請人代殺,怕要多受幾刀的痛苦。那豬又托夢賣豬的人說:我前世該你一兩二錢銀子,你今天只賣我一兩銀子,我還要投豬一次補還你。賣豬的人說:不要你補還。豬說:你雖不要我還,那陰間的官,不肯允許;但是賣豬殺豬,都是很罪過,勸你們不要作這生意。第二天,賣豬人同殺豬人當面說比這夢,心裡害怕,從此都改了業。
◎康熙二十年,旌德縣十二圖地方,劉英,號叫惟一,作按察使的書辦,前往寧國縣放債;因路遠,買了一只驢坐騎。一次到東岸地方,那驢不肯快跑,僕人用鞭痛打。驢忽說話,說前世少債不多,今將還滿,不要打我。劉惟一聽了大吃一驚。後在東岸造一涼亭,給過路人歇腳,從此很作好事,子孫都入學。
◎金陵華山有一居道人,不信因果報應,貪吃庫房的東西;後淹死在門前戒公池裡,托夢達照和尚說,我已投了驢,明天要來還債。第二天果然來了一只驢,叫它居道人,就很快跑來,且常到庫房想吃東西,像前身作人的脾氣一樣;幾年後,落在池裡淹死了。
◎吳蘭墅先生說:康熙壬寅八月,在江於中沙一家香行宿息;五更時,聽有許多人打門很急。店主疑是強盜,起來在門縫偷看;見門外有一差人點名,共十三人;又一差役,拏棍趕點過名的到屋後去。另有四人要同去,那差人喝道:你四人是到隔壁王贊明家去的。差役又拏棍趕那四人到隔壁去。第二日早起,後面豬圈,生了十三只小豬,王贊明家生了四只小狗。
◎金文通公,作通薊道時,有一旗牌官,自說投過三世豬,最苦是殺後零碎割肉;後求陰官慈悲,允投騾。一次馱一客,遇了強盜追趕;心想:客人捱劫,我的罪。因用力跳河,客人逃去,我淹死在水裡。陰官因我忠心救主,此次投人,且有小官職,今世能作旗牌官終身。金文通公,在綠野堂中,常常對人說這事。
◎江南一武官,自說有一世作官,冤殺一囚犯,死後,陰間罰投馬,在棧道中馱客,心裡記得前生事,但是不能說。一日遇了很急的差事,走在最險的山路上,捱鞭打非常痛苦,想跳下山崖死。又想:前世因冤殺了人,墮落畜生道裡;如再作錯事,永無出苦的日子了。念頭一轉,安心忍受。今生投人作官,投馬的痛苦,還記得清楚;因特作軟鞍幾百送棧道馬行中,因木鞍壓得馬背很疼痛。這事是方伯王邁人先生說的。那武官左腿上,還生有馬的皮毛數寸,人多相信。
◎查慎行先生說:李林甫很奸惡,雖得了好死,但是死後轉生,屢捱天雷打。在唐朝元和時,惠州雷打一妓女,脅旁有李林甫三紅字。宋朝紹興時,漢陽蔡家女兒,捱雷打死,也有紅字,是唐相李林甫。明朝洪武時,吳山陸允誠家殺雞,雞背有李林甫三字,是已在畜生道中受苦了。
◎沈紹蓮先生說:有一徐漢才,在皖城殺豬賣肉,每天要殺十幾只豬。幾年後,一日將夜回家,見店裡掛的豬肉,都變了人形,大嚇一跳!因信畜生都是人變的,人投畜生,畜生投人,輪回可怕;請和尚拜忏超度,不作殺豬生意了。
◎王漁洋先生說:淄川縣窎橋,王家馬驢忽對語,且歎說,你的苦要滿了,我在這裡,要受苦十年。甲戌七月初八日事。
◎王漁洋先生說:邯鄲人侯二,不孝父母。母親給米討飯子,他發怒打罵,要趕出母親;妻子哭勸,無效。不久滿身生毒瘡,破爛死,死後托夢他兒子說:我因忤逆母親,罰到京城宣武門西車子營,張二家投豬,你快去救我!他兒子趕去,果然這人家新生一豬,豬身人面,像他父親。這人家不允他兒子買回。康熙三十九年事。
◎王漁洋先生說:他有一同考的朋友,邵峄輝,號士梅,濟寧人,自知前生是寧梅州人,己亥年中進士,作登州教官;親到前世住的地方,訪他的兒子,替他計劃生活,且教他讀書,中了秀才。士梅自知只有縣官的祿位,作了吳江縣告病歸家。他夫人早死,他曉得投生在陶家;等他長近二十歲,娶他重作夫妻。河南給事張文光,記得三世事。李嵩陽御史,樂安李煥章貢生,都能記得前生事。這都是我親見,最確切的事實。
◎交河習潤礎,雍正乙卯鄉試,晚宿石門橋客棧,房近馬棚,夜深人靜,馬忽說話。一馬說:今才曉得餓的苦,前生短藏的草豆錢,現在在那裡呢!又一馬說:我們多是養馬的人投來,受了報應,才曉得生前的錯,活在世上是不醒悟的!又一馬說:陰官不公平,王五為什麼可以投狗?又一馬說:陰差說王五妻子,同兩個女兒,都YIN賤,偷他的錢給奸夫,可抵一半罪。又一馬說:罪有輕重,姓姜的投了七次豬,受宰殺的苦,比我們的罪,又更重了!習君輕輕一咳嗽,馬就不說話了。習君常對養馬的人說這果報事。
◎紀文達先生說:王文安的姨母,是我先太夫人的五妹妹,他說在未出嫁的時候,一天坐在帆影樓中,看見河邊一只官船,有一中年婦人,伏在窗上哭,看的人很多。奶媽來說,是某知府的夫人,午睡夢見他已死的女兒,捱人綁了殺,淒慘可憐,嚇醒,哭聲還在耳邊。聲音在鄰近船上傳來,叫婢女去探,鄰船殺了一只小豬。婦人夢裡看見女兒的腳用繩綁,手用紅帶綁,這小豬前後腳綁的繩帶,與夢相同,知這小豬,是女兒投的,心裡悲痛大哭;把小豬買來葬埋。他家男女傭人,都說這女兒十六歲死的,生前性情很溫和,歡喜吃雞,每天殺一只雞。這是殺生的果報。
◎紀文達先生說:六道輪回是的的確確的。恆蘭台的叔父,生下來才幾歲,自說前生是城西萬壽寺的和尚,能拏筆畫出這寺的大門路徑,大殿走廊,花樹擺設都相合;但是他一生不肯到這寺裡去,不知什麼緣故。
◎紀文達先生說:親戚袁愚谷制台,(名畔守侗,長山人,死後稱清殷公。)小時同我在一處讀書,他說三四歲時,還記得前生的事,五六歲時,恍惚不很記得了,現在只記得前世是一歲貢生,家離長山不遠,姓名籍貫,家裡的詳細情形,完全忘記了。又說四五歲時,夜裡能看見物件,同日裡一樣;到七八歲以後,就漸漸昏闇。十歲以後,完全不看見;或半夜睡醒後,偶然能看見,一霎時就不看見了。十六七歲以後到現在,一二年中,或有一兩次能看見,像電光一樣的快就過去了。這全是欲念一天多一天,那神明的清爽,一天減一天的緣故。
◎陳近思,號叫九川,是很有學問的君子人,不信輪回事。嘉靖十三年九月夜,經過城隍廟,時已半夜,見一穿白衣的女人,同一和尚,由廟裡跑出來,那和尚像惠山寺的慧奎。近思追去,他們跑得很快;追到西門,隱入王思任家。近思同思任是好朋友。第二天,思任說:昨夜家中生了兩只狗。
◎陳康祺先生說:吳農祥征君,(征君,是有學問的人,皇帝請過他的。)在吃乳的時候,能說明朝建交時代亡國的事,十歲後不說了。征君同吳任臣先生,生在一地方,小時都博學能文,人都稱他們是虎林二吳。
◎徐逢吉先生說:萬松嶺陳內侍,在紹興十五年夏天,坐在露天下乘涼,忽見外邊有黃衣的差人,帶領了三個人,由北向南;第一個穿金紫衣,第二個穿紫衣,第三個穿青衣,都到劉供奉家門前,逼他們進去。後面二人說道:彥通呀,你早聽我的話,也不致於到這裡來了。陳內侍心裡很奇怪,第二天,聽說劉家生了三只小狗;陳內侍將看見的情形告知劉家。狗長大,叫彥通的名字,內有一狗奔來。
◎無錫黃回谷先生說:新安鄉有一張屠戶,殺豬很多。一天,到豬圈裡綁豬;有一只豬,忽變了人面孔,像他父親。張屠急急叫他妻子來看,果真是他的公公,大家很傷心痛哭。不多時,那豬還變原形死了;張屠買了棺材,把死豬埋葬,改業不吃豬肉。
◎陳萃,號叫集之,從小就失去了父親,家裡很窮,性喜讀書、作好事;娶妻姓杜,生一兒子,名叫善才,很聰明,七歲出痘死了。集之很悲痛,用墨在兒子左股上作一記識,禱告說:望你再來投生。從此夜夜號哭不忘。一夜夢善才來說:我來投生已有了定期,父親不要悲哭了。到辛丑年上元夜又夢見說:兒子再來了。這夜果然生了他;後作觀察(官名),名叫筠堂,左股上還有墨色記識。觀察常說:我們讀書人,不信輪回,從前探環披甲,許多輪回的證據,都說是假的,其實因果輪回,是千真萬確的。
◎嘉靖年時,無錫張蘭涵,號叫子蒙,是一秀才,兩歲能說話,說前世的事很多。六歲時到惠山去,經過五裡街,遇了姓敖的老太,大哭奔了他懷裡說:這是我前生的母親。說前生的事,一點不錯。以後敖老太常到張家,同親戚一樣。蘭涵七歲出痘很重,敖老太說:他前世是出痘死的,今次幸得好了。病後,蘭涵不記得前世的事了。尤镗,號叫伯升,同他在一處讀書,知此事很確。
◎蠡峰地方,有一姓鄧的鄉下人,人都叫他鄧野狐,常到陰間作差役,到陰間去的時候,暈倒在地,像死了一樣,不能搬動原地,經過兩三個時辰就蘇醒了,醒了以後,肚裡很飽,是受了亡靈人家的齋供。有友人問他:可以同去麼?他說可以。一天那人正睡,他又到陰間捉人,攝了友人的魂靈一同去;那次被捉的有九人,都送去投豬。鄧陰差醒轉,那友人睡了一天不醒;家裡人很驚慌,來問他。他到生豬的人家去查看,生了十只小豬;拏一只擲死,說跟我歸家,友人就醒了。他在陰間當差三年,這是乾隆年間的事。
◎俞曲園先生說:休寧縣朱村地方,有一人姓朱,父母早死,他的妻子姓許,拏十幾個雞蛋給母雞孵。一夜夢見他的公婆由外面來,用紅手巾遮了頭,臉色憂愁淒慘,到雞窠旁不見了;第二天早晨,雞窠裡有兩只雞已經出殼。許氏心裡明白,必定是我公婆來投的;拏兩只小雞丟在水裡溺死,請和尚念經三天,求免公婆的罪過。幾月後,許氏夢見公婆來謝他,說我二人因在世殺生太多,陰間罰我們投雞;今幸媳婦替我們忏悔,此後轉世投人了。
◎柯屠戶一天到豬圈裡綁豬,豬忽說話,一只豬說今天你去投生,我明天也不免一刀的苦,我要跟你去,你應等等我,一只豬答應他;柯屠戶從此改業。又有鄭屠戶的學徒鄭三睡在樓上,半夜忽到樓下,左手放在砧上,拏刀砍斷,大叫倒地,人都驚起。他說,看見有人來買豬蹄,割了給他,不曉得是砍斷自己的手;說完死了。闵小圃君詳知此二事,兩屠戶都是湖州鄉裡人。
◎薛福成先生說:無錫汪寫園先生,號叫士侃,是前清的進士。作四川知縣時,上司牛知府,同汪先生一年考中鄉榜,是嘉慶甲子科的亞元。牛知府左手是馬蹄,能記得三世事,告訴汪先生說,前世是一武官,因征伐苗子,殺人太多,死後罰投馬;在馬棚裡心很悲痛,跳叫不吃餓死。因罪未滿,又罰投馬,不敢再尋死了;作某武官的坐騎,他的脾氣很躁,常鞭打我。一天他同敵人打仗,追兵逼來,我馱了他很快的逃走,忽遇山澗,一丈多寬,對面都是尖石像刀鋒。心想跳過去,我一定是死,我主將或可逃命;若不跳過去,主將必被追兵殺死,拏定主意跳過去,我的肚皮戳在尖石上死了,主將因得逃命。陰官因我忠心,允許投人,且作四品官。初次投馬,鬼差孥馬皮穿在我身上。這次投人,鬼差又將我身上馬皮剝去;皮同肉粘在一處,拏刀劃開,痛不可忍,劃到蹄尖,忍不住,縮了左蹄,轉了人身,馬蹄沒有變換。又說,官作這位分為止,在世沒多時了,某日要死了。果然。
◎民國十四年,澄縣南門外,肉店主人,買一只豬,人手白蹄,不敢殺;後因冬節,肉不
夠賣,不得已綁出來殺;才舉刀,忽然暈倒。另一人硬把這豬殺了,回家後,得病死了。
◎昆山車站站長黃道隆,近來發心學佛,自說學佛的因緣,是夜裡常夢見豬肉變人形,因此看見街上肉店裡掛的肉,都變作人形,豬頭是人頭,聞了肉味作嘔;這是他的善根發現,要曉得豬確是人投的。
◎六道輪回的事,實在是的確可信,世人不細心考察,以為是迷信,任意殺害牲畜,不以為殘忍,很可歎!今有一件輪回事寫下告知世人,請大家醒悟醒悟!族伯斐然公,家養一只母豬;一夜母豬剛要生小豬時,斐然公夢中,聽得敲門的聲音很急。他在夢中起來開門,有七人進來,六人穿黑衣黑帽,一人穿白衣黑背心,內有一人是瞎眼;斐然公驚醒。天明,母豬已生了七只小豬,六只是全黑,一只白腳黑背,內有一只眼睛是瞎的,與夢相合。
◎前幾十年,浙寧北鄉十七房地方,有一作稷繃的余姚老人,住在大街杏一藥房對門,平時只用一只手作事,一只手縮在袖裡,人都以為奇怪。有一少年拉出他的手,是一只豬腿。他哭說,投過三世豬身,吃泥糠,凍餓,痛苦極點,現在還不忘記,捱殺時叫喊想逃,刀刺入喉痛極暈去,苦不可言;分割時痛苦更加厲害,刀刮湯燙,破肚抽腸,塊塊分開。說到這裡,悲不成聲。又說凌遲的痛苦,要等肉賣完才止。在末次投豬,有一只腿沒人來買,痛不能忍;靈性脫離了腿,飄蕩恍惚,投了人身,所以這只豬腿沒有變換。我母生我時,看見一只豬奔來。我長大後,常在鄉裡出丑,躲避到這裡,給你們看出。說完後,很不快樂,不多日逃向別處去了。藥店老板鄭玉田親眼看見此事。這很明顯確實有輪回的證據,那可不信呢?
◎永春通訊,佛教輪回的說法,現在科學家都辟駁是假的,這地方,近來竟有姓王的兒子,轉生到林家的消息,確實有據。蓬湖壺掘鄉王家,數月前,小兒死了;壬某愛子心切,用朱筆在兒背上,寫了兩行字,是蓬湖壺掘鄉某堂名,姓王的兒子,然後收殓。三天後,林家生了一個兒子,背有朱字兩行,同王某寫的字一樣;用布揩,更顯明。有人說洗兒時請他前生父替小孩揩去字跡,可以有效;林家派人去訪請,允許將小兒作兩家的後人。廈門商報,登載此事時,雙方正在商議中。
◎陳直方,名容永,陳彥升先生的兒子,同福建黎愧曾先生,是甲午年同科,一天對愧曾說,我不能同你多見面了。問他為何說這話,他說曉得前四世的事,第一世作四川通判的兒子,因嫡母管束嚴,出外作生意,父死才回家。第二世投富貴人作公子。第三世投作京城竹林寺的和尚,一天放參出外,有一群婦女,偶然注目,因此墮落,投生今世;八歲時,隨父到竹林寺,齋房路徑,完全記得清楚。今世雖然生在宰相家,恐怕後世又要低下了。我定數應早死,如不早死,必遭刀兵之禍。又說今生九歲時,曾作陰官,每夜初更到冥府,判決案件,曉鐘響時回人間;陰間種種事情,開眼出聲後,就忘了。十二歲時,因犯事革職;犯的事,不肯告訴愧曾。愧曾說,直方是樸實人,不說妄話。沒多時,直方果然死了。
◎靈隱晦大師說:蘇州王建,品行很謹慎。忽一日,無病死去;跟一青衣童子,到陰間。閻王問知捉錯,應捉山東王建,送他還陽;走出大殿,見地獄黑煙沖天,叫喊聲很大。有三個和尚,坐在大樹頂上,用淨水一灑,聲音就止了。王建近前一看像是觀音、普賢、地藏,三位菩薩。王建同報國寺茂林律師相識,看見他在陰間,身穿袈裟,手拏禅杖,同平時一樣。王建有自記回生錄。
◎圓通和尚,常熟梅裡人,未出家時,中年吃齋,忽接到陰間的公文,叫他捉人。初到陰府,看見頭門外有一井亭,接差事的人,身穿皮襖,手拏大棍,向井裡一照,面現虎形,身體騰空,渡梅穿山,一霎時能走千萬裡;將人捉吊棍上,雖吊一二十人,輕同鴻毛。每五天一去,心很厭煩,想許多方法,脫不了這差事;出家作和尚,仍脫不了。乙酉冬,同慧大師,到玄墓剖石老和尚座下,受三壇大戒,這差事就除脫了。
◎太倉徐成民,是我同考的朋友,季生先生的兒子,從小吃素,喜作善事,結一念佛社,常念佛,忽作陰官,每夜在堂中暗處坐,呼叫兩邊冤鬼,判斷很快,聲音很嚴厲,陰森可怕。左右耳房朋友同家人,備了燈火紙筆,記錄判案;日久抄成一厚冊,上題婁東冥判,各處書坊都有流通;判斷善惡事,如照肝膽,看了令人毛豎。靈隱晦大師說:成民是我庚午年念佛會的朋友,人很淳厚樸實,不喜多說話,除了念書,就念佛。忽受陰官職,聲音更加宏亮;訊案時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三教的書沒有看過,判案時引用經句,很恰當。他判陰案,有時我替他鈔寫的;判案時的話,嚴正有至理,鈔寫了不能加減一字。成民自說,起初是作閻王的分司,死後實受閻王職。這是婁東平生的奇事,我親見,親替他鈔判案,再確不過了。
◎蘇州戴舉人,平素行為凶惡。有一鄰人死去還魂,說閻王因他三年前辨明人家冤枉事,保全人家夫妻,加壽十二年。他在還魂前,看見戴舉人在陰間,手铐腳鐐,怨對很多。陰官指了戴舉人說:照你的YIN惡,應受油鍋地獄。鬼卒抬了油鍋來,猛火燒得熱油滾滾,把戴舉人丟下去。鄰人回陽後,一心行善。
◎唐元素先生說:他父親在揚州作知縣時,有看門人王錫,五十歲時得病幾死,病裡看見有兩個差役來,說衙門裡喚你,他只當是我父親喚,跟了走。過了衙門向西,走進城隍廟,有大白果樹,樹陰四圍,都是桌凳。差役說,這叫白家茶館。忽聽殿上呼喚,差役領他跪在庭下。有一官吏說,此人陽祿已盡,二十年前,救活兩命,應延壽一紀。殿上說,放他回陽。差役領他到外邊,迷了路,忽來一人,面如車輪,高聲喝道,快走。他大吃一驚,睜開眼睡在床上,滿身大汗,病就好了。問他救了那兩命,他說洪楊發軍到江陰時,一老婦人,一女兒,在路旁哭,說是縣官的女兒,老婦是乳母,縣官已殉難,乳母帶了這女兒逃出城,無處安身。我領他到厘捐局,局員某君,是縣官的朋友,他們得到生路,不想因此有陰功。
◎陳惟精先生,在江蘇省作官多年,因母死,回六安抱兒山作佛事。工人陶亦昌,焚化冥衣,忽昏倒一晝夜。醒轉,對陳惟精先生說:有一差役,拏鐵練牽我走進城,路旁男女很多。內有一人,對差役喚道:馬老總!帶的是那一件案子?差役回說忤逆案。到了衙門,聽得敲雲板聲,有許多惡面孔的人,立在堂下,森嚴可怕。官傳我上去,拍案怒道:你敢大膽打死親娘?我說小人姓陶,因哥哥殺了人,我逃出;母親還活在世上,那有打死親娘的事?那官呼婦人來對證。那婦人說兒子亦昌,買小豬一只失去,怒我不能看守,用棍將我當頭打死;這人不是我的兒子。冥官恐他溺愛,又叫母舅來,也說不是。翻簿查對,應捉姚亦昌;打差役三百板,吩咐送我回陽;遇見哥哥,形狀淒慘,說因殺人捉了來。我哭醒,手腕還有鐵練痕。光緒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事。
◎李柏農居士說:有麥君,當香港華民政務司英文書記並教授英文,性情清正,絲毫不苟;政務司英國人,常對人說:中國人能像麥君,國事那裡會弄到這樣!麥君每月中,要整睡七晝夜,說是當陰間放關的職務,掌管輪回。人多不信,問他七天所放的靈魂有多少?說有幾十萬。問他一同作事的人有多少?說很多。問他天地中有這樣多的人投生麼?說投生不都在人道裡,香港廣東人,喜吃乳鴿,一天殺無數,這無數的乳鴿在幾十日中生生死死常受輪回,也在我們手裡經過。又說同事二人,有大禍,一不孝,一枉法,將死在水火裡,叮囑不要到省城去,二人不信,特到省城去,那時正當省城大水,關同時大火,一人死在水裡,一人死在火裡。麥君西說地府最重佛法。
【附錄】:
忘記了哪個朝代,一個村裡有一村民得重病,他魂神到了陰間地府,他看到同村的一個婦人,這個婦人在生時,貪吃好殺,為人極不善,但卻愛持大悲咒,這個女人就有些像清朝慈禧太後一樣,雖然嘴上有佛,但卻心中無佛。
話說回來了,這個村民看到那個婦人在地府裡,她身邊圍著很多她傷害過的眾生,這些眾生都向她索命討債,那婦人此時驚恐萬分。
冥官對小鬼說,看她罪如此重,先把她扔進油鍋再說。小鬼聽命把她往油鍋裡一扔,哪知那婦人生前就愛誦《大悲咒》,此時忽然想起來,《大悲咒》聲隨口念出,只見咒聲一出,油鍋頓息,並化成了幾朵蓮華。冥官和小鬼見狀都大驚失色。那婦人見到此事更是用力持咒不停了。
這時,那婦人的冤親債主們都不干了,非要向冥官告狀索債。冥官說,此時怕是不成了,也有辦法的:就判這個婦人,投胎轉世找個人間的大富貴人家,但不知積德的,去投胎吧,待她來生忘記了大悲咒時,你們再去找她討債索命不遲。
這個村民在地府見到了此事,過了幾天病好後,便把這件事情廣泛轉告給了大家。
◎紹興樊江鄉廣仁寺,有一寶光和尚,俗姓陳,名幼清,家住紹興城朝東坊,很有善根,十四歲受人勸化,吃長齋,幾年後,道心增長,十九歲開菸葉店,叫店裡人都吃長齋,另給葷菜錢。這年秋天,兩眼忽瞎,第二年,頸項害瘰痢,又害鶴膝風,聽說觀音大士靈感,臘月初一日起,每天五更時,跪在庭前露天中禱告,禱告了四十九天,沒有效驗,那時冰凍寒冷,家裡人怕他加病,勸阻不止,說大限到來,情願快死;壽數未盡,願賜快好,病好願出家作和尚。又許願放十萬生命。第二年正月底,五更時,正哀苦禱告,忽昏倒,見一男子來,叫道:陳先生,你有病麼?又對他說道:病是前世罪業的果報,你跟我來。幼清跟了他走過大路,兩邊都是黃沙灘,房屋很多,走了一裡多路,到一地方,有大廳七間,中一間設有公案,椅子兩張,一白發婆坐在左邊,一黑發婆,坐在右邊,黑發婆起身走進裡面去。白發婆叫幼清坐在右邊椅上,說道:你要修道,曉得道字怎樣寫法?幼清說首字加走字,白發婆說不是,我說的道字,是三個直字。幼清聽了,不懂;漸漸有些明白,說道:我作生意,尋錢不少,怎樣沒有積聚?白發婆立起身,向左右看看,又坐下。引路人說道:太太的意思,說轉眼是空。白發婆指廳外月洞門,叫幼清去看。走入洞內庭中,覺寒氣徹骨,庭後屋中,人聲嘈雜淒慘,有羊鴨雞鵝種種的聲音。裡面又有大廳五間,外有紅色木柵,中間放一公案;有一穿黃褂的人,坐在上面,一人跪在下面。又見兩人拖一赤膊大漢到柵內跪下,命將舌頭伸出,有兩個,一同常人一樣,一紫黑像豬肝,拖大漢的人,在袋中拏出鐵鉤,鉤了大漢的舌頭,又一人,拏小刀割大漢的背脊,幼清嚇得不敢看。忽一人很快跑來,要捉幼清,幼清嚇了逃走;前面有大河攔住,拼命跳過,驚醒。作夢的第二天,身上發寒熱,有半月久,病漸好,一只眼復了明。他要出家,老母不肯;民國元年八月,老母死了,第二年二月出家,在廣仁寺剃發,那年二十六歲;從此一心真誠修淨土法門,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今年四十四歲。寶光師親對我說這事實,叮囑我記錄了,登在靈感錄中勸化,報菩薩的恩。
◎伽藍記上說:有一人,名叫劉胡,兄弟四人,作殺豬生意。在永安年的時候,劉胡殺豬,豬忽然能說話,哀求饒命,聲音很大,四邊鄰居都聽得,以為是他們兄弟打架,都來看,才曉得是豬。劉胡從此改悔,房屋改作歸覺寺,全家修行。
◎蕅益大師說:孝豐靈巖寺自謙和尚,未出家的時候,有一朋友,叫勞振宇,是江右人,在遞鋪灘地方賣鳝魚面,一年殺鳝魚幾千斤;後搬住德清縣,仍然作這生意。一天用滾湯燙鳝魚,像有人抓住手,不能蓋鍋,鳝魚都跳起,在他滿頭滿臉咬住不放,痛得大哭;鳝魚死了才落下。不到十天,振宇也死了。
◎性戒和尚,俗家弟萬七,專用繩索吊鳥雀野獸,勸不改。十多年後,一夜睡在床上,自己用繩盤頸;早晨有人開門看見,已死了。
◎杭州阮起鵬,年小時發願放生,最喜放螺蛳魚子,因用錢不多,救命很多;又懇切勸化
旁人。康熙十九年,坐船經過富春,船底觸石破了,水竟不漏進;靠岸後,見有幾萬魚聚在
船底破處,又有螺蛳攢滿,才明白這是報答阮起鵬放生的恩。蔡舂江作了一篇文勸人。
◎太湖裡的人家,多數是捉魚為生,只有沈文寶,合家好善放生,人都笑他癡,但是他很快樂。一年災疫流行,有人夢見鬼拏旗一把說:除了放生的沈家,其余的人家門前都要插旗。沒幾天,一村三百多家,染疫病死的一大半,只有沈文寶全家沒疫病。
◎北京人吳兆興,戒殺生物,念准提咒多年。康熙二十年正月初十日,停船在京口碼頭,見岸上一人殺雞;勸他不殺,不信。夜夢神人說,你平時能戒殺,已脫了十樁禍,免了十次死,將來還有許多好處。今天勸人戒殺,雖人不信,你還是有功德;那人要信你的話,還能活一年,他明天午時,生喉病死。兆興嚇醒,天明到街市作生意,天晚回船,聽了那人家有哭聲,是殺雞的人生喉病死了,心裡很害怕報應的確,印發這事實的傳單勸人戒殺。
◎梁溪地方,有一鄉下人,到親戚家,殺雞待他;他即阻止,說吃三官素。回家時在船中,忽岸上有一白發老人喊說,船上有假吃三官素的人,不要渡他。他被同船人推上岸,那老人不見了;回頭看那船在河中,遇風翻了。救一雞命,能脫此難,可知好生心切,還是自己便宜。
◎林少穆先生,名則徐,他說朋友錢塘屠琴塢太守,在辛巳年秋天,得重病,醫生用錯了藥,幾乎死;病中立誓忏悔,發願利人,救濟一切。一夜夢見觀世音菩薩對他說:你前世在湖北作官,辦事雖公,太嫌刻薄;雖沒私心,也要減福祿。又多殺生命,今生應當得短命報;幸你發願很誠,冥府可加壽,還加福祿。你應勉力作好事!醒後,教全家戒殺,買物放生。後作袁州九江縣官,為國家起用,得到皇帝多次特別的恩惠;病也全好了。
◎俞曲園先生說:漢口鎮,有一人姓陳,開干肉店。有一黃狗,到他店裡尋食;他正在割肉,隨手斫狗一刀,將狗斫死,丟在溝裡。幾年後,一天,見一老年人,坐在門外。問來買肉麼?老人說:來抓你的。問抓我作什麼?老人說:你丟我在溝裡三年了,今天幸得出來,能忘了你麼?說完即不見了。問店裡人看見這老人麼?都說沒看見,只見一只黃狗向你叫。一霎時,覺得發熱頭痛,眼花不認識人了。忽大聲說,我前生是江寧縣城外黃土坡人,姓周,因罪死後投狗。你殺死我,丟在溝裡,困苦不得出來;現因有人挖溝,才得出來。閻王說你無意中殺我,不抵命;我訴說種種痛苦。閻王可憐我,命兩個差役同我來;今天並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宣傳這事,叫人曉得一切畜生的性命,不可任意殺害;因我一命,保全多命,我因此可消除宿世的罪孽,再得人身了。他妻子驚慌說道:請等他病好後,一定宣傳。不多時病就好了。
◎宜賓縣沙河驿,有鄉人李二混,夫妻都喜捉水裡的生物;烹煮鱉魚,是第一好手。民國十九年七月十六日,在白沙河捉了一只大鱉,那時他族中人李緘三等在他家,殺鱉作樂。才動筷時,他的妻發了昏,像忘失了物件,到房內去,多時不出來;二混進去看他,也不出來了。族人很驚疑,進去一看,夫妻都爬在地上,像蛇游,頭抬像鱉,喚他不應,用手亂抓肚皮、胸前,肝腸流出,七孔流血死了。社員鄢聲玉對我說得很詳細,二混是他佃戶的妻弟,鄢居士是有學問品格的人,說話很謹慎,沒有半句浮言,望大家不要造殺業。
◎有一六安人,住在上海,是小康人家;中年沒有兒子,很憂愁。有一朋友,教他天天吃雞,身體強壯,可以生兒子;因此吃了幾年的雞,還是不生兒子。民國二年正月回家,白狼匪攻陷六安城,燒他家的房屋,將他燒死,身體手腳焦爛,像火薰雞。同鄉某人親見告知我。凡人子嗣有無在天命,要求兒子,應當戒殺;今反殘害生命,受惡報,是不明罪福的因果;勸他吃雞的朋友,遲早也要受慘報。
◎管東溟先生說:張浩,號叫義卿,是一有名的秀才,生前與我很交好。在將死的三日中,能清清楚楚說前生的事,他在晉朝是投什麼人,在宋朝是投什麼人,都能說出;在明朝作過兩次邊將,今死去作陰府五殿閻王趙公的書記。趙公是我同榜友,作過吏部左侍郎,號定宇,名叫用賢。此事見雲南撫院陳毓台祭奠文中。
◎潘達微居士,番禺人,長齋念佛,受五戒。在南洋公司擔任廣告事的時候,對八不居士說:有友人在京照相,約定三日取片;到期照相館不肯取出,要他同親戚或朋友來取,或有警察當面;因請朋友同去。照片還未曬,取出片底一看,有一女鬼,在他相後,髼發怒目;一嚇暈倒,用姜湯灌了多時醒轉,說我對不住你(女鬼)。朋友送他進醫院,以後時時說見鬼,不多時死了。潘居士受佛戒很嚴,不說妄語;此人是潘居士的親友,所以不說出他的姓名。
◎嘉靖年中,有陸詹事,名叫深;死了三天活轉,對他兒子陸楫說:你拏筆記下我的話,我在病中不看見你們後,覺得自己身體坐在廳中,有穿黃衣二人,跑到廳上說:奉了王命請你去。我正要問話,忽覺身已上轎,黃衣人在前引路,後跟數十人;我心中很怕。轎行如飛,到一城,黃衣人請下轎步行,一霎時,轎已失去;二黃衣人扶我走,腳不著地,到一城。又叫我改穿衣服,不知不覺衣服已換了。走多時,又到一城,很高,像京城式樣,有十幾裡長,門有好幾重,大殿很大,有一穿王服的人,坐在殿上,黃衣人先進去禀告,王起身請我進去,問我認識他麼?我說王是不是蔣焘?王說:你作官應到一品,壽應活八十歲,因你在生犯了三大罪,十二小罪,所以官降三品,壽減一紀。那年我(陸深自指)六十八歲,聽了冥王這話,很驚怕。問王:我要死麼?王說:不死那得到此。王命拏簿予我看,生平所作所說,簿上無一不記;簿後又有朱色宇總結罪過。因求王念從前的感情,赦我轉活。王說不能專主,只能放你還陽二十日,趕快預備後事,不要為子孫計。又命黃衣人引看地獄,可傳告世人,警戒不要犯罪;所看地獄情狀很慘,嚇得慌張退出。出城在一處高岸上走,走了多時,很昏黑,忽見一燈微有亮光,跑近一看,是自己的屍身睡在床上,心中很惡嫌;黃衣人推我附人屍身,因此回生。過了二十日,陸深果然死去。閣學朱平漢說:蔣焘,號叫仰仁,是武功伯徐有貞的外甥,長洲秀才。
◎靈隱晦大師說:蘇州人劉玉受,號叫錫元,作貴州房考官。一次出門,走過湖廣的地方,夜裡夢見一長臉人,告訴他道:我是宋朝的曹翰,前世在唐朝時代作買賣,偶然經過一處寺院,有法師講經,我發心辦素齋供養一次,聽經半日;有這善因緣,世世作小官。到宋朝作偏將軍,名叫曹翰;攻打江州不下,發惱恨心,殺害全城人命;因這殺業太重,世世投豬。前幾年,投豬在你佃戶家,承你救活了我;今日你停船的地方,就是我將捱殺的地方,明日第一個捱殺的豬就是我。有因緣遇了你,很是僥幸,務請哀憐救我!劉玉受驚醒,看看停船的地方,果然有殺豬店,拖出一豬叫聲很大。劉玉受出錢買了這豬,養在阊門放生園;有人喊他曹翰,就答應。這是許多人親眼見的事。
◎現在科學昌明,不信因果鬼神;但是常有奇怪事,叫人不能不信。最近我家鄉袁家壩,發生雷打人的事,情節很希奇。有姓張的老婦(隱其名),六十多歲,貪財忘義,人多惡嫌他。一天,帶小孫到臨平地方買物,因疲倦,在某當鋪天井中休息;遇一不相識的鄉婦,由談話漸漸親密,閒談多時。鄉婦是來贖金飾的,票洋交當伙後,因解溲出外;老婦趁鄉婦出外,竟將金飾冒領逃去。鄉婦回來,知金飾已被老婦冒去,向當伙理論;當伙因見他們談心,以為是同伴,不肯認錯。鄉婦又怕當伙的威勢,只得哭回家;中途情急投河死。老婦冒得金飾,帶小孩急急奔回。離家一裡多路,在黃家漾的地方,忽天起烏雲,雷電很大,黑氣一團,直罩老婦,衣服都成細條,赤身露體,捱雷打死;面胸等處,血跡斑斑,形狀可怕,金飾還未放手。小孫跌在三丈外田溝裡,安然無事,天氣仍然放晴。可見雷擊惡人,並不是偶然遇巧,是確有神明作主。
◎南京人喜食鳝魚面;城南河邊有一面館,生意比別家好。有一學徒,見鳝魚不容易死,雖砍斷還能動,心很不忍,背地裡每天偷揀一條肥大的鳝魚,放入河中;學徒期滿後作伙計,更加多放。被店主得知,停他生意;因失業不能生活,到下關跳江;忽覺腳下有物托住,被人救起;回頭看看江裡,是一群的鳝魚團在一處。店主聽得這事,很懊悔作這生意,改作素菜館;復用他作伙計,生意更好。這是民國初年的事,南京人多曉得;那能說這微小的魚,不曉得報恩呢!
◎我有相識的鎮江人李君,半世不殺牲禽。一次在天津乘船沉沒,半夜飄流風浪中,已絕生望;忽聽耳旁有人說:你半世不殺生,可免一死。忽有浮板觸手;抱住浮板,遇救船得生。從此更加努力作善事,一生隱德很多。
◎等他來世忘記大悲咒時你們再去找他
早年間,有個村子鬧瘟疫,其中一個男的病死了,他家人因為他的屍體還有幾分暖氣,就沒捨得給他下葬,結果過了兩天這個男人又蘇醒過來,醒來後他敘說自己死了這兩天所看到的情形:
他說他是被鬼差拉到了陰曹地府,看到了許許多多來往的人,其中一個就是他本村的,叫趙某。趙某這個人生常經常為非做歹,雖然曾經聽從善友的勸,學了幾天佛,並且還會背大悲咒,但他惡習不改,秉性難移。
這回只見趙某被拉到大堂上跪在陰曹的判官面前,判官對趙某敘說出他生前許多罪狀,還見到趙某身傍還跪著有許多,曾經被他殺害的人生畜牲,都在那裡控訴趙某。趙某聽後不服又叫又跳。結果判官無法,拿來一口大鍋,只見裡面全是滾開的熱油,鬼差把趙某往油鍋裡一扔,趙某情急之下,急急的念出大悲咒,只見咒聲一響,那口油鍋頓時崩裂,趙某竟得以安然無恙。如此二三回,趙某都是憑大悲咒力,崩碎了油鍋。判官無法,只好判趙某投胎。
趙某的冤親債主們都十分的不服,大喊大叫。判官對它們說:“無妨,我判他投胎到一個沒有道德的富貴人家,讓他倚福造惡,等到他來世忘記大悲咒時,你們再去找他。”
◎徐雷,號叫電驅,浙江樂清人,出身軍營,喜喝酒吃肉。民國庚申年元旦夜,夢見一人,手腳綁在四根短柱上;兩鬼卒,用木樁搗他的背,淒慘可怕。近前一看,是自己的身體;一嚇,覺得恍恍惚惚,本身四肢被綁在木樁上了;背上受很重的捶打,痛得大叫。忽微微聽得虛空中有念佛的聲音,隨口跟了念,忽然驚醒;背上還覺得痛。心中害怕,追想平時邪行,慚愧懊悔;又想起聽人說學佛可以了生死,脫離地獄的痛苦,因改過天天念華嚴經、普賢行願品、阿彌陀佛聖號,不間斷。不多日,得病很重,還是拚力誦經念佛;病中看見空中有白光,如圓鏡。一夜對他妻子說:明天佛菩薩來接引我,應將屋裡掃除清潔,預備燒香。第二天洗澡換衣整齊後,端坐念佛去世。
【附錄】:
《紀曉岚講的600個故事》精選
◎不傳人閒話的狐妖
滄州盲人蔡某,以彈唱為生,每次路過南山樓下,就有一位老翁邀他彈唱,並與他相對飲酒。二人關系逐漸親密起來,老翁也時常到蔡家與他共歡。老翁自稱姓蒲,江西人,因販賣磁器到達本地。時間一久,蔡某覺察到老翁是個狐妖,然而交情已經很深,狐妖不隱諱,蔡某也不害怕。
後來,裡中發生了一件因說閨房中的閒話打官司的事情,搞得滿城風雨,議論紛紛,有的說有,有的說無。蔡某偶爾與狐友談及此事,問狐友:“君既然已經通靈,必定知道其中的真相。”狐友頓時沉下臉來,生氣地說:“我們狐輩修煉道術,豈能干預人的家庭瑣事?房帏閨閣是秘密之地,男女在房中會面難於辨明是否有暖昧關系,因此也就容易引起嫌疑。一犬吠影,往往導致百犬吠聲。即使果真有其事,又與外人何關?卻為一時說著痛快,給人家子孫後代留下幾代人的羞愧,這已經是傷了天地的和氣,召致了鬼神的忌恨。
“況且,事情根本就是杯弓蛇影,恍惚無憑,好事之徒點綴鋪張,就像他自己親眼看見一樣。這就使人忍不能忍,辯不能辯,往往導致抑郁難言,含冤喪命。這種冤死鬼產生的怨恨之氣,就是經歷一劫的漫長時間也是難於消失的。如果冤死者有幽靈,豈能不進行報復?恐怕冥司的刀山劍樹上,是不會不為這個多舌頭的造謠人設一個座位的。
“你素來淳樸誠實,聽到這種事情就應該掩起耳朵來;不但不掩耳朵,反要考求真偽,想干什麼呢?是不是不喪失了視力還嫌不夠,還要被割掉舌頭才滿足嗎?”
狐友說完,放下杯子徑自離去,從此再沒有在蔡某面前出現。蔡某萬分悔愧,恨得自批面頰,並經常通過講述這件事告戒別人,一點也不自我隱諱。
◎亡兄報警
鞠庭和又說:有戶人家,兄死之後,給弟留下一個孤侄。弟弟對孤侄迫脅侵蝕,吞並了所有財產,已經搞到無以生存的地步。
一天夜間,弟弟夫婦二人正在酣睡,忽然夢見亡兄倉皇地前來呼叫:“快起!快起!著火了!”他們醒來一看,室內已經是濃煙迷漫烈火燃燒。因無路可逃,只好破窗而逃。喘息還沒定下來,房屋已經崩塌。如果稍遲片刻,二人也就葬身烈火,化為灰燼了。
第二天,他急忙召來孤侄,將所奪的財產全部歸還。人們對他幾天之內的一百八十度大彎感到奇怪,他痛哭流涕地向人們講述了亡兄報警的手足深情,連連自責不已,人們這才明白其中緣故。這位亡兄的鬼魂善全骨肉,比起作祟報復來要高明許多。
◎孝婦念佛超度冤魂
李村有位農婦,她每天早晚兩次往地裡送飯。每次送飯,總看見一個女子相隨於左右,問問同行的人,都說沒見到那個女子。農婦感到非常恐怖。
後來那個女子漸漸跟著農婦上家裡來了,不過,她總呆在院子裡,或呆在牆角,並不進屋。農婦逼近她,她就向後退;農婦返回原地,她又跟過去。農婦這才明白是碰上了冤家對頭,於是,遠遠地向她提出了質問。
那女子答道:“你前生與我同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小老婆,你嫉妒我受主人寵愛,就誣告我有奸盜行為,使我遭到幽禁,最後郁郁而死。現在,我是來找你索命的。但是,因為你此生能孝敬婆婆,一直受到善神的保護,所以我沒法靠近你,只得遠遠相隨,伺機而動。我經過審時度勢,感到實在沒有下手的機會。如果你能夠作道場來超度我,使我早日輪回轉世,你我的冤仇可以就此了結。”
農婦自稱家境貧寒,拿不出錢來作道場。那女子說:“你說家境不好,倒也不是瞎話。如果你能誠心誠意地誦念佛號一萬聲,也同樣可以超度我。”農婦問:“這樣難道就能超度鬼魂嗎?”女子說:“一般人念誦佛號,佛是聽不見的,他們哼哼唧唧,好像面對神佛,其實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如果是忠臣孝子,他們的忠誠足以感動神明,所以念佛一聲,即可達於三界。因此,他們念佛的效力可與作道場等同。你是孝婦,你的念佛聲神明一定會聽到。
農婦按她要求的去做了,從此誠心念佛,每念一聲,那女子就拜一拜。念夠了一萬聲之後,那女子忽然不見了。李村的鄉親父老們時常念叨這件事。
可見,專心侍奉、孝敬長輩,勝過了誠心拜佛啊。
◎佛不接受偷來的布施
沈瑞彰住在高廟中讀書,夏天炎熱,他就移床於文昌閣廊下過夜。有天夜深人靜之後,他聽到閣頂上有人說:“咱們根本沒有用錢的地方,你攢這許多銀子有何用處?”另一人答道:“我准備用這些銀子鑄一尊銅佛,送到西山潭柘寺供養,希望能借此求福,早日解脫狐形。”
那另一人啐了他一口說:“你簡直是個大笨伯,你就不想想,布施財物,須是自己所有的,佛怎能不問你布施的錢財的來處?怎能接受你偷盜來的銀兩?”再聽下去,就寂然無聲了。
野狐的對話真是太好了,倘若施主雲集的時候,能聽到這番議論,必有振聾發聩的效用。
◎不收布施的尼姑
滄州有一游方尼姑,就是本書前面提到的為某夫人解說因緣的那位。她從不允許婦女去她的廟庵,而肯應邀到人家中。縱使是貧寒之家,僅以粗茶淡飯招待,也欣然而往。她不勸婦女布施財物,只勸她們存善心,作善事。
我的外祖父張雪峰家,有位姓范的僕婦,向她捐贈一匹布。尼姑合掌致禮,向范姓僕婦謝過,將這匹布放在幾案上,過了片刻,又將布拿起,交還此婦說:“施主向善之心,佛已察知了。這匹布既蒙您布施,就已歸我所有。如今已是九月秋寒天氣,剛才我看見您的婆婆還穿著單衣。我就謹以此布奉贈給您,拿回去為您的婆婆縫一件棉衣,您看好不好?”僕婦窘得說不話來,面紅耳赤,一時慚愧得汗流滿面。
姚安公說:“這位尼姑才是最懂佛心的人;”閨閣中多傳說其轶事,可惜的是,竟沒有人知道這位尼姑的姓名。
◎自大和尚和風騷女鬼
吳地和尚慧貞說:浙江有個和尚,發誓苦煉,潛心修行,終日打坐,肋不沾席。
一天夜裡,有位美女隔窗窺視。和尚明白是鬼到了,仍舊專心練功,並不理睬。女鬼賣弄風騷,故作媚態,可始終無法接近禅榻。
從此以後女鬼每夜必來,始終不能引誘和尚起邪念。女鬼黔驢技窮,遠遠地對和尚說:“大師信念如此堅定,我也該斷絕妄想了。大師可稱得上是忉利天中之人哪,您明白接近我必然使前功盡棄,所以畏我如虎狼。即便您努力修煉達到了非非想天的境界,也不過是摟著柔軟的身體,如抱冰雪;看著嬌媚的面容,如睹塵埃,仍然不能離於色相。如達到四禅天境,那麼,就如同花自照鏡,鏡卻不知有花;月自映水,水卻不知有月一樣,這就是離於色相了。如果修煉到諸菩薩天的境地,則是花亦無花,鏡亦無鏡,月亦五月,水亦無水,無所謂色相,無所謂即離,逍遙自在,神通廣大,那種情景,有不可思議之妙。倘若大師敢讓我親近,還能一塵不染,我這個‘摩登伽’就會誠心皈依佛門,再也不會騷擾您這位‘阿難’了。”
和尚揣度憑自己的法力足以戰勝女鬼,就坦然應允。女鬼乘機鑽到和尚懷裡,偎倚撫摩,使和尚欲火燃燒,終於破了戒體。他因失志而沮喪,最後郁郁而死。
孔子說:“磨煉而不破碎,染制而不變色”,這恐怕只有聖人才能做到,聖賢以下的人是做不到的。那個和尚被人用話一
激,居然開門揖盜,終於上當受騙。世上有些人,自以為本領超群,別人不敢做的事,他們非要做,結果一敗塗地,這些人與那和尚是一路貨色啊。
親身體驗豬的痛苦
內閣學士汪曉園說:有個老和尚路過屠宰場,忽然悲傷地哭泣起來。
有人對此感到驚訝,問他因何悲傷,他答道:“說來話長。我能記起兩代以前的事:前一代我是個屠夫,三十多歲死的。死後魂兒被幾個小鬼拘著去見閻王爺,閻王爺責怪我操持宰殺業,罪孽深重,下令將我押到轉輪王那裡,接受惡報。我恍惚迷離,如醉如癡,仿佛進入夢中,只是全身躁熱,難以忍受。忽然,我又感到異常清涼,再看時,已變成一頭小豬臥在豬圈裡了。
“斷奶之後,我見投來的豬食很髒,心裡著實惡心;然而饑火中燒,五髒六腑仿佛都將被燒焦裂開,不得已只好往下吞口因。
“後來,我漸漸通曉了豬語,不時向同類們問詢。它們之中,大多能記起自己前生之事,只是無法告訴人類罷了。
“它們都自知早晚會被宰殺,所以總不停地發出呻吟聲,那是在發愁啊;它們的眼睫毛上總掛著淚珠,那是在自悲自憐啊。它們身體肥胖,動作滯重。每到夏季,苦於天氣炎熱,只有泡在泥水中才能稍稍舒服一點兒,但這種機會很難得。它們身上的毫毛稀少而堅硬,到了冬季,苦於天氣寒冷,看看那些狗、羊,身上的毛柔軟厚實,如同仙獸一般,實在令人嫉妒。
“我長大後,和其它同類一樣,將被宰殺。被抓捕時,我們自知難免一死,還是要東逃西躲一番,希望將死期稍稍延緩。
“人們抓住我們後,用腳踩著我們的頭項,用力掰扯著蹄肘並拿繩索使勁兒捆綁,繩子勒得幾乎觸到了骨頭,疼如刀割。
“然後,我們或是被裝到車、船之上,疊放著,相互擠壓著,肋骨都快被壓斷了,全身血脈堵塞,肚子似乎馬上要裂開;或是被人用竹竿穿到四蹄中間扛著走,那種痛苦比官府給犯人施三木夾刑還有過之。
“到了屠宰場,我們被拋到地上,這一下,震得心脾都快要裂了。有的當時便見了閻王,有的還要被捆綁著等幾天,那份兒洋罪,更是難以忍受。
“被殺之前,我們分明看見左邊放著刀和砧板,右邊放著熱湯鍋。不知輪到自己頭上時,該是怎麼痛苦,想到這裡便渾身戰抖不已。再看看自己這一身肥肉,不知將被剁幾塊,變成誰人的下酒菜,想到這裡,真是悲痛欲絕。
“等到挨刀之時,屠夫一拉拽,我便嚇得昏頭脹腦,四肢癱軟,只覺心髒搖蕩,魂飛魄散。刀光在眼前閃耀,我不敢正視,只能閉目等死。屠夫先用刀割斷我的喉嚨,然後搖撼擺撥,將血控到盆子裡。那種滋味兒無法描述,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哭號而已。
“血控淨後,屠夫開始用刀尖猛刺心髒,一陣巨痛之後,我便感到恍惚迷離,如醉如癡,仿佛進入夢境,恰似剛剛轉生之時。過了許久,我才清醒過來,看看自己,已變成人形了。閻王念我前生做過一些善事,仍然許為人身,也就是我現在的這般模樣。
“剛才我見到這些豬,哀憐它們將要遭受茶毒,又想起自己遭殺戳時所受的痛苦,深感自憐,同時也可憐那些屠夫們,他們早晚也會受人宰割。三種悲憐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所以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在場的屠夫聽了老和尚這番話,立刻將屠刀扔在地上,改行賣萊去了。
◎尼姑解說夫妻姻緣
先外祖母曹太夫人曾經告訴先太夫人說:滄州有一官宦人家的主婦,總受丈夫的嫌惡,郁郁不樂,快要得精神病了。性情變得日益乖戾,夫婦關系更加緊張。
恰好來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尼姑,就向她探尋這事有什麼因果業緣。尼姑說:“我不是陰間的官吏,不能查看配偶的簿籍;也不是佛或菩薩,不能照見你們的過去將來。但提到因緣之理,我還是知道的。按說夫妻的姻緣,沒有無緣無故的結合,一般是以報恩原因聯結的夫妻,必然相互喜歡;以報怨原因結合的夫妻,必然相互憎惡。還有沒有恩沒有怨、也有恩也有怨的,必然根據欠負情況使之相互抵償。因緣就是這樣。你們的夫妻關系,恐怕是以報怨而結合的吧?這是天所定的,而不是人的緣故。
“盡管是這樣,天定勝人,但人定也可勝天。所以釋迦牟尼建立佛法,允許人忏悔。只要打消你爭強好勝的心理,收斂起你的傲氣,逆來順受,用情感來感動而不是用道理去爭執;盡你分內的職責,用孝來奉事公婆,用和來相處妯娌,用思來對待妾媵,只盡力去做,不問別人的態度怎樣,這樣也許可以挽回此事吧!徒然追問前世因果,也無好處。”
那位主婦聽了她的話,與丈夫的關系果然和睦起來。先太夫人曾將這件事告訴家中的婦女們說:“這個尼姑所說的話真是閨閣中的解冤神咒啊。一心一意這樣去做,絕不會沒有應驗的;假如有的沒有應驗,還是做得不徹底。”
◎忠厚的慧師傅
滄州憩水井一帶有個老尼姑,人稱慧師傅。誰都不知道她的姓名和法號是什麼,也不知道她那個稱呼裡的“慧”字是否就是這個慧,只是相互沿襲地這樣稱呼她。
我小時候,曾見到她在外祖父張公家出入。她遵守戒律十分謹嚴,連糖都不吃,她說:“糖也是豬油點成的。”她不穿皮衣,說:“穿皮和吃肉沒什麼兩樣。”她不穿絹綢的衣服,說:“一尺絲帛,代表了上千只蠶的性命。”向神佛上供的面筋,她每次都親手制作,說:“集市上買來的面食供晶,制作時都是用腳來踩的。”她焚香時,必要敲石取火,說:“灶火不干淨。”她食用清齋、餐飯往往自給自足,從不營營苟苟去募捐化緣。
外祖父家有一位女僕,向她布施了一匹布。老尼姑拿著布看了半天,明白了它的來歷,說:“做布施須用自己的財物,才算是積下了功德。你們家中因為丟了這匹布,已經有幾個小丫環挨了鞭子,神佛怎麼能接受這種布施呢?”
那個女僕只得以實情相告:“最初,我聽說有幾十匹布,估計主人未必一一去數,就偷了一匹。不料,卻連累他人挨打受罵,相互詛咒,心中極為不安。因此拿來作布施,通過忏悔,請求神佛饒恕我的罪過。”老尼姑把布拋還給她說:“還不偷偷送回原處,別人清白了,你自然也可以安心了!”這個女僕死後幾年,老尼姑的弟子們才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乾隆甲戌、乙亥年間,老尼姑已經七、八十歲了。一天,她忽然路過我家,說是要去潭柘寺拜佛,為小尼姑受戒。我偶然提到女僕偷布的事,她搖搖頭說:“沒這麼回事,那不過是小尼姑們在嚼舌頭。”
人們不住地贊歎她的忠厚。臨走時,她請我為佛殿題寫一塊匾額,我讓趙春澗代寫。老尼姑合掌道:“誰寫的就題誰的名,神佛面前是不能說瞎話的。”趙春澗題寫了自己的名字,老尼姑這才心安理得地拿走了,以後再也沒來。
最近,我又向滄州人打聽這位慧師父,已經沒有人認識她了。
再有,景城天齊廟有個和尚,是住持果成的三弟子。士人尊敬他,都稱他為三師傅,漸漸地,他的姓名法號倒沒人知道了。
果成的弟子大多沒出息,散落四方托缽雲游。只有這個和尚不失宗風,沒有大寺廟和尚那種市井的俗氣,也沒有法座禅師那種驕貴氣;他嚴格遵守戒律,不怕吃苦,即便走千裡之路也要打包步行,從不乘車馬。先兄晴湖曾在旅途中遇上過他,苦苦邀請他同車行路,他始終沒有答應。
官吏們來到廟中,他的禮節並不增加,村夫野老來了,他的禮節也並不減少。不管人家是多給布施,還是少給布施,或者不給布施,他都一視同仁,以禮相待。誦經之余,他總是端坐在廟堂裡,有人進來,會覺得如人無人之境。
三師傅待人行事不過如此而已。然而鄉間男女,無不贊揚三師傅道行清高。等到問他們三師父道行在哪裡,道行怎樣清高時,他們卻茫然而不能回答。
他之所以令人感動,真不知是何原因。對此,我曾問過先父姚安公。姚安公說:“據你所見,這位三師父是否有不清不高之處?沒有不清高,就已經是清高了。難道你非要他像錫飛、杯渡那樣,才認為他是道行高深嗎?”
這裡說的一尼一僧,也是佛門中的獨往獨來者。三師父涅架時間不長,他的名字人們還應該記得,等孫兒們鄉試回來,我會叫他們去廟裡問清楚的。
◎強盜救美免災難
齊大是獻縣的一個非常厲害的強盜。他曾與一伙強盜進行搶劫,其中一盜見被劫人家的婦人美麗,就要強奸。
群盜首先用刀威脅,婦人誓死不從,將她捆在長凳上,就要強奸。
齊大正在房上了望看莊,聞聽屋內婦人呼號;立即從屋脊卜飛躍而下,挺刃沖人屋中,厲聲呵叱:“誰敢這麼干,有他沒有我!”洶洶欲斗,目光如同餓虎。
在這間不容發的危急極點,美婦人竟靠突然出現的齊大免除了一場災難。後來群盜全部被捕,並肩遭到誅殺,唯有齊大漏網,始終沒有抓獲。
據群盜說,官兵搜捕的時候,齊大實際上就藏伏在馬槽底下。據負責搜捕的官兵說,他們在馬槽附近往來搜查了好幾遍,只看見槽下有一捆腐朽的竹竿,大約有十幾根,積滿了塵土污穢,似乎是放置了多年,從來沒人動過。
◎裝鬼嚇人被鬼嚇
妖由人興,這種事情經常出現。
李雲舉說:一個人膽子最小,另一個人打算捉弄他,就讓一位手黑如墨的家奴藏在室內,秘密吩咐他說:“我與某人坐在月亮下面,我一驚呼有鬼,你就從窗隙中伸出一只手來。”
到時他一驚呼,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手掌像簸箕,五指像棒杵。賓主二人全都大吃一驚。
院中的眾家僕知道主人預約的事情,七嘴八舌地疑問說:“某奴真是鬼嗎?”他們點蠟燭,帶上兵器進入室內,見家奴昏臥在牆角。
救醒以後,家奴說:“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清,覺得好像有物用氣噓我,我就昏迷了。”
族叔楘庵說:二人在佛寺中共同讀書,一個人在燈下裝作缢鬼的模樣,立在同伴面前;見同伴驚恐得要死,急忙呼叫說:“是我,你不要害怕。”同伴說:“我知道是你,可你背後又是什麼呢?”他回頭一看,原來背後站著一個真缢鬼。
大概心靈的機械一萌動,鬼就乘機械之心而付諸實現了。這也就像螳螂在前,黃雀在後的道理一樣。
◎老僧規勸鬼吵架
錢塘人陳干緯說:以往他與幾位朋友到西湖深處泛舟,秋雨初晴,登上寺樓向遠方眺望。一位朋友詩興大發,偶爾吟誦出“舉世盡從忙裡老,誰人肯向死前休”這一詩句,眾人相與慨歎。
寺僧微笑著說:“據僧人的所聞所見,人死後還是仍然不肯罷休的了。
“幾年前,一個秋月明亮的夜晚,我坐在這座樓上,聽見橋旁有辱罵爭吵聲,吵了很長時間,越吵越急。此地沒人居住,我心知是鬼在爭吵。仔細聽他們吵些什麼,由於你爭我搶吵得很激烈,分辨不太清楚,只是聽出似乎是在爭奪墳墓地界。
“忽然聽到另有一人呼勸說:‘二君不要吵,能否聽老僧說一句話?人在世間,忙忙亂亂,那是由於不知道人生如夢而已。可現在二君的夢已經醒了:經營百計,以求富貴,富貴如今在哪裡呢?機械萬端,以報恩怨,恩怨如今又在哪裡呢?青山沒改,白骨已枯,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魂魄。
“那一夢黃梁的人,還能省悟過來;為什麼二君這親身閱歷的,反不懂萬事皆空呢?況且,真仙真佛以外,自古以來沒有不死的人;大聖大賢以外,自古以來也沒有不滅的鬼。都是這麼孤零零一個魂魄,時間一長又都不免於要消失,可你們還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興動兵戈,這不是夢中之夢嗎?’
“說罷,只聽嗚嗚的哭泣聲。接著,又聽到自稱老僧的人長歎一聲說:‘喜怒哀樂還沒忘記,必然也就不能把得失看得毫無差別。這樣掛念塵世利害,老僧也不能解脫二君了。’以後再沒聽見說話聲,可能他們的糾葛已結束。”
陳干緯說:“這是大師的生花之舌巧妙編出來的。不過,默驗世間人情,實際上也很合乎情理。”
◎割肉點燈瞎母復明
道理上必然沒有的事情,實際上有的就能發生;不過,仔細去進行推究,也是道理所應該有的,只是看道理的人自己太固執罷了。
獻縣近年發生了兩件事情:一件是韓守立的妻子俞氏,侍奉夫家祖母達到了“至孝”程度。乾隆庚辰年,夫家的祖母雙目失明了,千方百計地請醫問藥,祈禱神靈,都沒見效。
有個陰險狡詐的人見俞氏至孝,就欺騙她說,如果割下自己的肉作燈點燃,在燈下虔誠地祈禱神靈,就能迅速恢復光明。俞氏不知這是惡毒的騙詐,竟割肉燃燈,虔誠祈禱。十多天後,祖母的雙目居然神奇地恢復了光明。如此受人欺騙也可謂太愚昧了,但正是這一愚昧才使俞氏無比虔誠,正是俞氏的這一片真誠之心才感動了神靈,使老人恢復視力。這件看上去似乎無理的事情,實際上內中卻包含著至理。
另一件是乞丐王希聖,雙足拘攣,因走不了路,只得以雙股代足,用手支撐移動行走。
一天,他在路上拾到了二百遺金,把金移藏到草中,然後坐守在路邊,等待丟金的人。一會兒,商人張際飛慌慌張張地前來尋找,王希聖反復問他,核實情況後,就把全部遺金一兩不少地還給了他。張際飛請他分取一部分,他謝絕沒要。張際飛又把他請人家中,打算贍養他的終身。王希聖又謝絕說:“我形體殘廢,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違背天意,坐吃現成,將來必有大禍。”態度堅決地告辭走了。
後來,王希聖有一天在裴聖公祠堂下睡著,忽然有一醉漢曳他拘攣的雙足,痛得他無法忍受。醉漢走後,他發現自己的雙足已經能夠伸開。從此,他就能走路了。到干降已卯年王希聖才去世。張際飛過去是先祖的門客,他生前我還見到過他。他曾親自講述此事,講得十分詳細。
大概王希聖行善應該受到報應,因他以命自安,不受人報,所以神靈代人給了他善報。這件事不也是看上去似乎無理而實際上內含至理嗎?戈芥舟前輩曾將這兩件事載人縣志,講學家們頗以為荒誕不經。我認為戈芥舟編的這部縣志,只有乩仙聯句和王生殇子兩條應該刪去,可謂是偶爾沒有割愛。除此以外,全書體例嚴謹,並且都具有史法。他記載了上述兩件事情,正表現了匹夫匹婦,也能足以感動神明,可以用來激發善心,克服陋俗,並不是像小說家那樣博采濫記。
漢代建安年間,河間太守劉照之妻的許多瑣事,載於《錄異傳》;晉武帝時,河間女子剖棺復活的事,載於《搜神記》。這些都是獻縣城邑的歷史史實,作縣志的戈芥舟前輩又何曾沒有刪削這些內容呢!
◎誤人子弟遭天亡
安邑人宋半塘,曾在鄞縣做官。他說鄞縣有位書生,文才很好,可就是不能進取功名,科舉總是落榜。他病中夢見走到一個大官署,察看官署的情況,知道是冥司。在那裡,他遇到一個冥吏,是他的故人,於是便向他叩問自己這場病是否會死。
冥吏說:“君的壽命還沒到期,可是君的食祿卻已經吃完了,恐怕到這裡報到已經為期不遠。”書生說:“我平生靠教書糊口,並沒有過份地暴殄天物,怎麼壽命沒有到期食祿反而先吃光了呢?”冥吏長歎說:“正是由於君接受了他人的學費,而疏忽了對學生課業的訓導,冥司認為是無功竊食,無功竊食就是浪費。因此,銷除了君平生應得的食祿,補償君預支的食祿,所以壽命沒到期食祿反而先吃光了。為人之師,名分本來是尊貴的。可是,受人學費,誤人子弟,所受的譴責也是嚴重的。有官祿的可以減官祿,沒有官祿的就減食祿,一兩一錢都計算不錯。世間徒見才士通儒們,有的貧窮,有的夭亡,動不動就說天道難明,哪知他們自誤生平,罪過多是犯在這類事情上呢!”
書生怅然醒來,果然一病不起。臨終時,他以自己夢游冥司的事告誡親友,所以人們才得以知道冥吏的這番話。
◎狐女不害善人
御史汪香泉說:布商韓某,迷上了位狐女,身體日漸羸弱。他的妻子求符篆驅狐,狐女暫時躲避走,不久仍然回來與韓某相處。
一天夜晚,她與韓某共寢,忽然披衣坐起來說:“君難道有二心了嗎?為什麼我忽然覺得剛氣逼人,刺促不安呢?”韓某說:“我沒有其它二心。只是因為鄰居吳某迫於債權人的逼索,要賣兒子做歌童,我不忍書香後代淪為下賤,籌備了四十金想把他贖留下來,因此輾轉思考,未能成眠。”狐女猛地推開枕頭說:“君有這種想法,就是善人。害善人要受嚴重懲罰,我從現在就告別了。”說罷,用嘴唇對著韓某的嘴唇噓氣;噓了好久才揮手離開。
從此,韓某恢復體力,壯健得和從前一樣。
◎善待幼狐化恩怨
我表伯王洪生家中,有狐仙住在糧倉裡,他們很少鬧事,不過,每當小孩子們在糧倉旁邊玩耍時,總要被飛來的瓦片打傷。
一天,人們在廚房裡抓到一只幼狐,打算將它亂棍打死以洩胸中之憤。洪生說:“這樣做,等於是向狐仙挑釁。人與妖爭斗,能有什麼好?”他把幼狐引到床上,用果子喂它,然後親自送它到糧倉外。
從這以後,孩子們去倉外玩耍,再也不受襲擊了。這就是孫子所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一時造孽 世世還債
董文恪公的老僕王某,性情謙虛謹慎,善於照應門戶,幾十年來沒得罪一人,就是人們所稱的“王和尚”。
據他說,他曾隨文恪公住宿在博將軍的廢園中,在—個有月亮的夜晚,獨自坐在石頭上乘涼。遠遠望見有個人倉皇逃避,被另外一人當頭遮攔,抓住手臂共同坐在樹下。遮攔人說:以為你早就升天了,怎以會在這裡相遇呢?”隨後,就向逃避者敘述了他們的深厚交情,接著指著起了他辦事的負心,說:“某件事欺我不熟,虛增數目來騙我,吞沒了幾何幾何。”某件事你乘我急需,故意花言巧語勒索我,貪污了多少多少;某件事連數出了十件事。每數出一件事,就批一掌面頰,怒氣沖天,似乎恨不得將對方一口吞吃。
忽然,從草叢間走出一位老翁勸解說:“如今他已墮入餓鬼行列,君何必這樣相加凌辱?況且,負債必還,又何必這樣急呢?”
那人一聽,越發惱怒,說:“既然已成餓鬼,還怎麼能還債呢?”老翁說:“業有補滿之時,債就有歸還之日。按冥司所定的法律,凡是借貸的子母錢,來生有祿就償還,沒祿就免除不還,因為債務人限於財力,不能償還。如果是威脅誘取的錢財,就是經歷一萬年的時間,也必須償還清楚。其中無祿可以抵償的,就轉生六畜償還;一世不能還清的,就分幾世逐漸償清。今天晚上董公所吃的豬肉,不就是他的惡僕某人的第十一代身嗎?”聽了這番話,那人的怒氣才略微平息,於是松手各自散去。
老翁可能是土神。他所說的惡僕某人,王和尚還在早年見過,確實是一個最有心計的惡僕。
◎無頭鬼引路
烏魯木齊巡檢的駐地,名叫呼圖壁。“呼圖”的漢語意思是鬼,“呼圖壁”的漢語意思是有鬼。
一次,有個商人夜間在呼圖壁行走,昏暗中見樹下有人影,以為是鬼,就對人影進行呼問。樹下人說:“我傍晚到達此處,害怕鬼才不敢向前走,正是要等有人來好結伴行走的。”於是他倆就互相仗膽共同向前走去,途中說話,漸漸密切起來。那人問:“你有什麼急事,要冒著嚴寒夜間走路?”商人說:“我過去欠了一位朋友四千錢,聽說他們夫婦全都病了,恐怕飲食醫藥都成困難,所以要前往送還,以救緊急。”
這人一聽,退步站在樹背,說:“我本想加害於你,以求得點小小祭祀。現在聽了你這番話,才知道你是一位真正的仁義長者。我不敢侵犯你,希望能為你做向導引路,可以嗎?”
商人迫不得已,只好隨他前進。
一路上,凡是道路中的險阻,商人都能聽得他的預告。一會兒,殘缺的月亮慢慢升起,隨後也就稍能辨清景物了。商人仔細一看,給他帶路的原來是個沒頭的人。他毛骨悚然,退步而立;與此同時,帶路鬼也消失不見了。
◎宋清遠不學奇門法
奇門遁甲一類的書,各處多有,不過都不是真傳。真傳不過幾句口訣,並不用文字寫成書流傳。
德州的宋清遠先生說:他曾經拜訪一位朋友,因雨後道路泥濘,借了一頭驢騎著前往。朋友留他過夜,說:“趁著月明夜美我們來看一場戲劇好嗎?”於是搬來十幾個小凳,縱橫著擺布在院中,然後點起明亮的蠟燭,與清遠在堂上飲酒。
二更以後,見一個人翻牆跳入院內,在台階前轉圈。每遇到一個小凳,就腳步遲緩起來,費許多功夫跨不過去。開始是順向前進,用旋風腳跳躍了二百次;接著轉為逆向前進,又用旋風腳跳躍了一二百次。因極度疲勞,臥倒在地,這時天也快亮了。朋友把他帶到堂上,盤問他是從哪裡來的。他叩頭說:“我其實是小偷,進院後,只見一層一層都是短牆,越跨越跨不完;陷人困境就想退出來,又是越翻越翻不盡,所以也就力疲被擒了。要我生還是要我死,我都唯命是從。”
朋友哈哈一笑,當場釋放了他。然後對宋清遠說:“昨天算出有這個小偷要來,因而用小術捉弄他一下。”宋清遠問:“這是什麼道術?”朋友說:“我是奇門法。其它人學了這種法術,恐怕會招引禍端,君是真正的端正謹慎,如果願意學,我就將此術傳授於君。”宋清遠先生謝絕說不願學。他的朋友長歎—聲,說:“願意學的人不能傳授,可以傳授的人不願學,難道此術真的就要在世間絕傳了嗎?”帶著一副十分失望的樣子,送宋清遠先生上了歸途。
◎狐狸中的鬼
先師趙橫山先生,少年時在西湖讀書,因為寺樓幽靜,便在樓上設床住宿。
夜間,他聽到室內有窸窣聲,似乎有人走動,便斥問道:“是鬼還是狐?為何要來打擾我?”慢慢地才聽到吱吱唔唔地回答:“我既是鬼,也是狐。”先生說:“鬼是鬼,狐是狐。怎麼能既是鬼也是狐呢?”
過了好半天,才聽見回答說:“我本來是幾百歲的狐,內丹已經煉成,不幸被同類缢死,盜了我的丹去。我的幽魂沉落在這裡,現在已經是狐中的鬼了。”
先生問:“你為什麼不到地府去控告盜丹賊?”狐鬼說:凡是由自己吐納導引所煉成的內丹,如同血氣附入形體,與形體融合為一。是自身所煉而不是來自身外,他人是不能盜走的。凡是由采補精氣所煉成的內丹,如同劫奪來的財物,本來就不是屬於自己的,不能與形體融合為一,所以他人可以殺死吸取走。我用迷惑人的方式采取精氣,傷害了許多人。殺人該死,死當其罪,就是訴諸神靈,神靈也不會受理我的起訴。因此,我寧願悶悶不樂地住在這裡。”
先生又問:“你占據此樓,究竟想做什麼?”狐鬼說:“本來我想隱匿身形,不出聲音,修煉太陽煉形法。由於先生陽光強烈,烤得我陰魂不安,所以才出來哀求先生,懇望先生體諒我的苦衷,陰陽各有適當處所。”說罷,只聽見額頭叩地的聲響,問話也不再回答。
第二天,先生就搬了出來。他曾經例舉這件事對學生說:“奪取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是不能占有的,而且恰好是傷害自己。真可怕啊!”
◎陰間斷案五十年不晚
我的同年鐘上庭說:“他在寧德做官時,有個幕友得了急病。正在服藥,恍惚中看見二鬼對他說:‘冥司中的某件獄案,一直等君前往對質。可以不用服藥了。’幕友說:‘這件獄案已經五十多年了,怎麼現在還沒結束?’鬼說:‘冥司的法律最嚴厲,可是執行起來也最謹慎。一旦涉及疑點,雖然明知事實真相,如果證人不出庭作證,拖多久也不能定案。因此往往一拖就是幾十年。’幕友問:‘這樣的話,那不是拖延時間牽累當事人了嗎?’鬼說:‘這種情況僅占千萬分之一,不是常有的。’當天夜晚,幕友果然死去。”
由此看來因果報應有時不靈驗,或許是由於這個緣故吧?還有,小說的記載中,有許多生魂前往冥司對質的,或許是定案的遲早,要各自根據案情的輕重緩急吧?
總之,定案雖有早晚的差別,神靈卻畢竟不會糊塗,這是清楚可信的。
◎千轉百折才捉到的賊
我在烏魯木齊時,骁騎校薩音綽克圖說:以往他在紅山口哨卡值班時,一天即將天亮的時候,有只烏鴉對著門口哇哇亂叫,他厭惡這種不吉利的叫聲,引弓向烏鴉射去,烏鴉慘叫一聲,從奶牛背上飛了過去。奶牛受驚狂奔而走,薩音綽克圖急忙呼叫了幾名士卒緊緊追趕。
進入一個山坳的時候,遇到兩個耕田人,奶牛將其中一人觸倒在地。士卒們扶起來看了看,沒有大傷,只是扭了一只足,難於行走。問他的家在哪裡,他說距離不遠,於是眾人共同抬著他送回家中。
進屋還沒坐穩,就聽見她家的小孩連聲呼喊有賊。眾人急忙出去幫助捉賊,一看賊原來是私逃的遣犯韓雲,正翻牆偷吃主人家的瓜,於是大家一擁而上,捕獲了韓雲,如果烏鴉不對門啼叫,薩音綽克圖就不會用箭射擊;薩音綽克圖不射擊,奶牛不會驚奔;牛不驚奔,就觸不到耕田人;不觸倒耕田人,幾名土卒就來不到他家中;沒有士卒在他家,僅一個小孩見人偷瓜,是沒有能力捉賊的。
經這番輾轉相引,終於捕獲韓雲,使他沒有逃脫死刑。這個烏鴉的到來,豈不是有什麼邪氣附依著哩!韓雲本來就是巨盜,他劫殺的人多了。當時雖然投有看見鬼魅,實際上與劉剛遇鬼的因果完全相同。
◎忏悔要在未死時
刁飛萬又說:一位書生最有膽量,常想遇見鬼,可總是見不到。一天夜晚,雨過天晴,月光明亮,他讓小奴帶著酒壇和酒杯來到亂墳間,向四周高聲呼喊:“今夜良辰,我獨游此地,太寂莫了。地下諸位朋友,有沒有肯出來和我共飲的?”
話一說完,只見磷火熒熒,在草叢中時出時沒。書生再次呼叫,磷火嗚嗚叫著環繞集中在四周,相距大約一丈,都不再向前跨進。書生數了數鬼影,大概有十多個,於是用大杯盛酒,分別向鬼影灑去,鬼影都俯身嗅聞酒氣。其中一鬼稱贊好酒,請書生繼續賞賜。
書生一邊灑酒一邊問群鬼說:“諸位泉友,為何不去輪回轉生呢?”鬼說:“存在善根的已經轉生了,惡貫滿盈的都下地獄了。我們這一伙共有十三位,罪限還沒有滿,其中等待輪回的有四位,業報沉淪不能輪回的是九位。”書生又問:“為什麼不忏悔祈求解脫呢?”鬼說:“忏悔必須是在沒死以前,死後再想忏悔就遲了,根本沒有著力之處。”一壇酒很快就灑完了。書生舉起空壇向群鬼示意,群鬼各自踉跄著退去。有一鬼回頭叮咛書生說:“餓魂得飲佳酒,無以回報。謹以一語奉贈於君:忏悔須在未死時啊!”
◎七件懸案
我的學生蕭山人汪輝祖,字煥曾,乾隆乙未年進士,現在任湖南寧遠縣知縣。他沒及第時,長期在幕府做事,著作《佐治藥言》二卷,其中記載了幾條近事,很值得資以為戒。
第一件:孫景溪先生,名爾周,做吳橋縣令時,有位姓葉的幕友一天晚上正飲酒,忽然昏倒在地,過了兩個時辰才蘇醒過來。第二天他杜門不出,用黃紙書寫了一條一條的資料,然後到城隍廟拜神,將資料焚燒在城隍廟裡,沒人知道其中原因。六天以後,他又像上次那樣昏倒,很久才起來。起來後,就要求搬出縣署居住。
據他自己說,八年前也曾在山東館陶幕府做事,有位士人控告惡少調戲了他的媳婦。幕僚們本來打算請主官懲處惡少,不必讓被調戲的婦人出庭對質。可是,有個姓謝的同事想看看這個少婦的姿色,於是幕僚們才鼓動主官傳訊少婦。於是,導致少婦自缢,惡少當然也依法論了死罪。現在惡少在地府控告了幕僚,說婦人不死,他不會被處死;而婦人的死,完全是由內幕主張傳訊造成的。館陶城隍神發文書來拘我對質,前幾天我一條一條地書寫清楚,進行申辯,認為婦人本是應該對質的,而且首倡此議者是謝某。
不久又傳來文書,說:“傳訊的根本目的,並不是申理少婦的冤屈,而是要看她的姿色;首倡此議者雖是謝某,但實際的操筆人卻是葉氏。謝某已經被追拘了靈魂,也絕對不能寬容葉氏。”因此,葉某認為自己必定不免喪命。過了一夜,葉某果然死去。
第二件:浙江臬司同公說:乾隆乙亥年秋審時期,他偶爾在一個夜間暗自出房,視察獄吏們審理獄案的情況。
時值夜深,獄吏們都已進人酣睡中,只有一間屋子的燈還亮著。他挖破窗紙向室內竊視,見一獄吏正在審理獄案檔案,可面前卻站著一位老翁和一名少婦。他心裡感到很奇怪,就繼續看下去。只見獄吏起草了一份處理意見,隨後又將草稿毀掉,重新起草一份,少婦一看,施禮後恭恭敬敬地退下消失了。獄吏又抽出一卷檔案,思考了很久,才起草一份處理意見,老翁一看,也作揖施禮退下消失。
次日,他專門傳問這個獄吏,原來先審理的案卷是台州因奸致死一案:起初草擬延緩論決,接著考慮到案犯身為秀才,卻失於自檢,釀成命案,又改為情實,接著考慮到案犯理直,人死是因為再次毆擊,於是填寫了緩決。通過獄吏這一解釋,同公明白了那夜的少婦就是因奸死於非命的少婦鬼魂,而老翁剿是囚徒的先祖之靈魂。
第三件:秀水縣縣署有座愛日樓,樓梯木板早已毀壞,沒人居住,每到陰雨天就會聽到鬼哭的聲音。
縣中的一位老吏說:康熙年間,縣令的母親好誦佛,因而建了這座樓。雍正初年,有個縣令攜帶一位胡姓的幕友到任。這位幕友在炎熱的夏天不想見人,自己住在愛日樓上,公文和飲食,都是用繩索上下缒運。
一天,忽然聽到樓上有慘叫聲,人們急忙搭梯上樓,見胡某赤身裸體,渾身是血,自己刺了腹部,並且碎割全身,就像刻畫一樣。人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自己在湖南某縣當幕僚時,發生過一起奸夫殺本夫的命案,奸婦向官府自首。他擔心主人審理不當,為了避免他人乘此案找錯,便將奸婦判了磔刑。剛才他見有個神把那位婦人領來,用利刃刺人他的腹內,其它事情自己就不知道了。胡某痛苦呼號,叫了一夜,第二天才死去。
第四件:吳興某人,以善理錢財,很有聲望。一次,偶然受到了當事人的慢待,於是便向上級密告了這位當事人關於侵盜方面的隱私,竟興成了一件大獄案,牽連到了許多人遭殃。後來,他自己咬舌而死。
還有,無錫張某,在歸安縣令裘魯青幕下做事。縣中發生了一起奸夫殺本夫的命案,裘魯青考慮到婦人沒有同謀,想免除她的死罪。張某堅定地說:“春秋時期趙盾沒有討伐殺國君的賊,從而也就有了殺君罪名。許止沒有嘗藥,父親服藥死後,他也就有了殺父的罪過。《春秋》一書有誅意之法,不可放過這個婦人。”婦人終於也被處死。
後來,張某夢見一個女子,披發持劍,拍著胸膛怒氣沖沖地來到他面前,對他說:“法律並不該要我死,你為什麼要急切地助成我死呢?”說著刺了他一劍。醒後,他覺得被刺的部位很疼。從此以後,女鬼夜夜前來刺他一劍,一直到死。
第五件,蕭山人韓其相先生,少年時期工於刀筆,久困考場,而且沒有生子,久而久之便斷絕了科試進取的念頭。
雍正癸卯年,他在公安縣幕做事,夢見神人對他說:“你因為筆孽過多,被削奪了官祿和後嗣。現在又因為你治案寬厚仁慈,賞給你科舉功名和後嗣兒子,快回家吧。”醒來他沒相信,可次日夜晚他又作了同樣一夢。當時已經七月初旬,他在夢中回答說來不及趕上科試的日期。神說:“我能送你及時到達。”他醒後,急整歸裝上路,沿江走水路,一帆風順,八月初二竟及時抵達杭州。果然以遺才入場中式,次年生了一子。
汪煥曾為人誠實,頗有古風,他所說的上述五事,應該不是胡說。
還有,他所記《囚關絕祀》一事說:平湖人楊研耕在虞鄉縣幕做事時,主人兼理臨晉縣政務,臨晉有件疑案,長期以來懸而未決。後來案情得到落實,是弟弟毆死了兄長。
夜間,他起草完判決意見,沒來得及滅燭就人寢了。忽然聽見床上的帳鉤響動,床帳微微地開了一點兒,誤以為是風吹的。稍過片刻,帳鉤又有響動,他睜眼一看,床帳已經懸掛在鉤上,有位白須老人正跪在床前叩頭。他厲聲呵斥,老人應聲消失,可是幾案上的紙卻翻動起來。他急忙起身查看,正是他剛剛擬定的命案處理意見。
他又進行反復詳細的檢查,罪證具在,確定無枉。只是案犯家四代單傳,到他父親才生他兄弟二人,一個死於非命,一個又要伏法被誅,那麼五代的祭祀也就斷絕了。於是,他毀掉了擬定意見,仍然存疑如故,因為他認為這樣處理此案才比較妥當。
我認為如果按王法論罪,殺兄的案犯就該遭到誅殺;可是按人情來看,斷絕祭祀也是很可憐的。對於這個案犯,放生和誅殺都不妥當,無論生之還是殺之,仁和義兩個方面都會受到傷害。如果定要曲意求通,就會認為殺人應該償命,以申死者之冤。可是,申了死者的冤,卻絕了死者父親的後代,若亡者有靈,肯定不會同意,如果他同意那就喪失了良心。所以即使不抵命也不算是冤枉。這可成為一說。
但還有另一說,那就是人情是一個人的事,法律是天下的事,如果凡是只有兄弟二人的家庭,弟弟殺了兄長,同情斷絕祭祀,都不抵命,那麼奪產殺兄的弟弟多了,又如何來明正倫紀呢?這也不能不是一說。沒有皋陶再生,這一獄案確定難以
決斷。只有留待明理的人作出論定了。
◎陰魂不散的婦人
海陽前輩鞠庭和說:一位官宦家的婦人,臨終之前,左手挽著幼兒,右手挽著幼女,哭著就死了,人們用力掰開她挽兒女的雙手,可她卻目光炯炯,死不瞑目。
後來在燈前月下,人們往往望見她的身形,呼叫不應聲,問話不回答,招手不向前,靠近就消失。有時幾夜不出現。有時一夜出現幾次,或這個人望見她在那個人身前而那個人卻一無所見,或這個人在這個地方看見的同時而那個人又在另一所在發現。這個婦人的身形,大體上就象泡影空花,電光石火,一轉眼就消失,一彈指就出現,雖然不害人,但人人的思想意識中卻都有了一位先亡夫人存在家中的概念。
因此,後妻對待她的子女,不敢懷有二心;婢女童僕對待她的子女,不敢稍加歧視直到男婚女嫁之後,亡夫人才漸漸消失,但過幾年還仍要出現一次,所以全家人常戰戰兢兢,如同她時時就在旁邊監視一樣。
有人懷疑是狐魅托形,也是一種解說。只是狐魅往往騷擾人,而她的身影卻不肯靠近人。況且,狐魅為何要托形於她,十多年來辛辛苦苦,時時刻刻地作幻影呢?可能是她對兒女愛戀到極點,精靈沒散罷了。
天下作為子女的人,由此可知父母之心,死後還對兒女這樣關切,難道還不足以深受感動,為此悲懷嗎?
◎戍卒劉青死後索債
恆王府的長史東鄂洛,被谪居於瑪納斯。瑪納斯是烏魯木齊的支屬。
一天,他到烏魯木齊去,因為躲避暑熱,夜間趕路,途中在一棵樹下系馬休息。有一人半跪著向他施禮問侯,自稱是戌卒劉青。他和劉青談了很久,然後上馬要趕路。劉青說:“有件小事,請公代勞傳句話:印房官奴喜兒,欠了我三百文錢。我現在很貧困,他應該還我才對。”
第二天,他見到喜兒,就轉告了劉青的話。喜兒一聽,頓時面如死灰,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感到奇怪,問喜兒為何這樣恐懼,才知道原來劉青早已經病死了。
劉青剛死時,陳竹山可憐他生前勤快謹慎,將三百文錢交付喜兒,囑喜兒買酒食紙錢祭奠劉青。喜兒覺得劉青沒有親屬,就將錢裝進自己的口袋,沒給劉青花用一文。這件事情只有喜兒自己知道,他人絕對不知,不想劉青的鬼魂卻來索取這筆錢。陳竹山素來不信因果之說,這時也恐懼地說:“這事不錯,這話也應該不是依托的。我原以為人生作惡只是怕人知道罷了;人不知道的處所,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現在才明白無鬼論是靠不住的。由此看來,暗中做了壞事的人,應該提心吊膽,日夜憂慮了。”
◎狐妖談論狐的世界
人和野生動物不是同類,狐則處於二者之間;陽世和冥世不是一個領域,狐則處於二者之間;仙和妖不是一條途徑,狐則處於二者之間。因此,說遇到狐是怪事也可以,說遇到狐是常事也可以。
夏、商、周三代以上,有關狐的事跡無可考察。《史記.陳涉世家》記載陳勝等人點起篝火,偽作狐鳴說:“大楚興,陳勝王。”可知當必定已有狐妖作怪的現象,因而他們才作這種偽托。吳均《西京雜記》說廣川王發掘栾書的墓葬,擊傷了墓中之狐,後來夢見有個老翁前來報仇。可見狐妖幻化人形的事跡,已經見於漢代。張鹭《朝野佥載》稱唐初以來,百姓多供奉狐神,而且當時流行一句諺語:“無狐魅,不成村。”看來唐代狐妖最盛。《太平廣記》記載狐妖事跡十二卷,唐代狐妖占十分之九,可以作為明證。各書對狐妖記載不一,關於狐妖的源流始末,劉師退先生講述得最詳細。
原來舊滄州南有個學究與狐妖為友,師退請學究介紹,拜見了他的狐友。這位狐友身軀短小,貌似五六十歲的人,衣帽不今不古,類似道士,揖禮會見時態度安詳謙謹。見面相互問候完畢,狐友問師退的來意。師退說:“我們人類世世代代與仙族相處,但對仙族的傳聞卻大不一樣,這其中我有許多不明白地方。聽說君的性格豁達,並不自諱,因此前來請教,解除疑惑。”狐友笑著說:“天生萬物,各命呼稱。狐名叫狐,就如人名叫人而已;呼狐為狐,正如呼人為人而已。有什麼可諱的呢?至於我們狐類中善惡不一,也如同人類中莠不齊一樣,人並不諱人類的丑惡,狐何必要諱狐的丑惡呢?你盡可放心說話,勿須隱諱。”
師退問:“狐類中是否有區別呢?”狐友說:“凡是狐都可以修道,最靈通的狐族叫
狐。這就好比人類中有農家儒家之分,農家讀書的人少,儒家讀書的人多。”他問:“
狐一出生就都通靈嗎?”狐友說:“這關系到種族遺傳,批狐的遺傳基因比較優秀。不過,並非所有批都靈通,沒成道的批狐所生的狐都是常狐,已成道的
狐所出生的狐一出生就自能變化。”
他問:“狐既成道,自然必定駐顏不老。而小說中所載之狐卻有老翁老婦,這是什麼道理?”狐友說:“所謂成道,僅指得修成了人道。修成人道後也要飲食起居,男女結合,生老病死,這些都與人類相同。至於飛升天界,雲來霞去,那是另外一回事。這好比人類讀書,千百人中,才能有一兩個人求得官做。狐的修道,采用煉形服氣的方法如同人的積學成名,使用媚惑采補的方法如同人的捷徑求售。但是,要達到游仙島、登天界的地步,必須煉形服氣才能成功;媚惑采補,傷害很多,往往會干犯天律。”
他問:“由誰掌管對狐輩的禁令賞罰呢?”狐友說:“小賞罰由狐族自己的首領掌管,大賞罰則由地界的鬼神暗中鑒察。如果沒有禁令,狐類來往無形,出入無跡,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他問:“媚惑采補既然不是正道,為什麼不列入禁令,必定要等到傷人之後才懲罰呢?”狐友說:“這比如人類中以巧手段誘騙人的錢財,受誘惑的人喜歡出錢資助,王法是無從禁止的。至於因奪財而殺害了人命,那就要依法抵罪了。《列仙傳》記載的酒家婆,又何嘗違犯律條受到冥司誅殺呢!”
他問:“常聽說狐為人生子,沒聽說人為狐生子,這是什麼原因呢?”狐友微笑著說:“這個問題不足討論。因為狐要采補成道,對人只有所取,而無所予。”他問: “狐妻別贈他人,就不怕狐郎妒嫉嗎?”狐友又笑著說:“先生之言太放蕩了,一點兒也不知道其中的詳情,狐類中凡是未婚的狐女,都像人類歷史上季姬曾子的故事一樣,可以自己任意擇配偶。已婚狐婦既然已有定偶,是不敢逾越防線的。至於偷郎獻花,偶越禮儀,既是人之常情,也是事物常理,大體上人狐沒有區別,從人情稍加推論也就明白了。”
他問:“有的狐居住在人家,有的狐居住在曠野,這是何故?”狐友說:“狐中未成道者還沒脫離野性,利於近人,不住城市不方便;道行高者城市山林都可居住,如同大富大貴的人家一樣,財力可致百物,住荒村僻壤與通都大邑沒有差別。”
師退與狐友橫談縱論,狐友的大旨只是勸人學道,說:“我們狐類辛苦一二百年,才修煉得化成了人身。你們現在就是人身,成仙功夫已抵大半,卻悠悠忽忽浪費一生,與草木一樣歸宿於腐朽,太可惜了。”師退滿腹經綸理論,扭轉話題與狐友談禅。狐友謝絕說:“佛家地位絕高,可是有的人修持不到,一入輪回就迷失本來面目。不如且求不死,這樣較有把握。我曾多次遇到過真佛真師,可從來沒有敢見異思遷。”
師退臨別時說:“今日相逢,也是天大的幸運。君能否贈送我一句話?”狐友躊躇很久,說:“三代以下恐怕難於舉出姓名,都是給下等人說的。不過,自古聖賢卻是心平氣和,毫無做作的。洛閩諸儒,張眉怒目,也就生出了許多糾葛。望先生多加注意。”師退一聽,怅然自失,因為他一向都很傲慢,時常有些過份言行。
◎申生高潔狐妖不迷
景州人申謙居先生,名诩,是姚安公的癸巳同年。天性平易近人,平生從來不曾面有怒色,清高獨立,一芥不取,有古代潔士風格。衣著樸素,飯食粗略。偶然遇到學生饋贈祭肉,也要拿到市場上換豆腐,說:“並非追求與眾不同,確實吃不習慣。”
一次,從河間發試歸來,由書童牽著毛驢行走,書童不勝疲倦,就讓他自己騎驢先行。傍晚遇到下雨,他便投宿在一個破廟中。破廟只有一間,廟內空無一物,地上髒得無從落坐就摘下了一扇門板,橫放在門前,睡在門板上。
半夜睡醒,聽到廟內有細小的聲音說:“我想出去回避先生,可先生擋住了門戶,我出不去。”申先生說:“你在門內,我在門外,互不相害,回避什麼?”很久,細小的聲音又說:“男女有別,先生應該放我出去。”先生說:“戶內戶外就是別,出來反而無別了。”翻翻身又睡了。
天亮時,有個村民見他睡在廟門,害怕地說:“廟裡有狐妖,曾出來迷惑少年,人若進廟,必定受磚瓦打擊。先生怎麼能安然過夜呢?”後來他偶爾對姚安公說起這事,捻著胡子說:“還有狐妖想迷惑申謙居,真是一大奇事。”姚安公開玩笑說“狐妖就是迷盡天下人,也斷不會迷到君的頭上。可能是君詭狀奇形,狐妖沒有看清,不知是何怪物,所以驚恐想逃。”由此可以想見申謙居先生的為人。
◎幽靈叩拜為入土
董曲江前輩說:乾隆丁卯年鄉試,他寓居在濟南一個寺院。夢見來到一處所在,老樹下有間破屋,傾斜要塌,一位女子靓裝坐在門內,滿面愁容,十分可憐。他懷疑自己誤人了人家內室,急止步沒敢跨人。女子忽然向他遙拜,淚水涔涔,沾濕衣袖,可是始終沒說一句話。他心裡一害怕就醒了。
過了幾天,又作同樣的夢,這次女子更加悲戚,並以額頭觸地向他叩拜一百多次。他想逼近問問緣故,忽然又醒來。他疑疑惑惑,不能自明,便把夢中情景告訴了同伴,同伴也不能解釋。
一天,他在寺園散步,見廊庑下有一故舊靈樞,已經快要腐朽。忽然仰頭看見老樹,正是夢中所見的那棵老樹。他向寺僧叩問靈樞的來歷,寺僧說是某位官員的愛妾,寄停在寺內,說定前來迎取,但至今已經過了幾十年,始終沒有音信。寺內不敢移動葬埋,長期以來放在原處,沒有妥當的處理辦法。董曲江一聽,豁然開朗。他與歷城縣令是舊交,於是籌集資金買了半畝地,請示官府批准,對女子的靈柩進行遷葬。
由此可知,亡人以人土為安,停放地上並非幽靈的願望。
◎神靈指使的一拳
我有處莊園在滄州南,名叫上河涯,現在已經賣給別人。
莊園中過去有五間水明樓,下瞰衛河。衛河中的帆船就在樓下來往,與外祖張雪峰先生家的渡帆樓,都是游覽遠眺的好地方。我的先祖母和太夫人夏季常居住樓上乘涼,兒孫們輪流侍奉。
一天,我推窗向南嘹望,見幾十名等待渡河的男女的登上渡船,船已解去纜繩正在離岸的時候,一位老翁忽然被人奮擊一拳,落到岸邊的淺水裡,衣服鞋子全被淹濕。老翁起身怒罵,渡船已經離開岸邊向深水劃去。當時衛河在暴漲,洪波直瀉,洶湧湍急。一艘滿張雙帆的糧船從上游順流而下,急如快箭,將渡船撞得幾乎碎成了爛柿子。船上的幾十個人全部喪命,只有在岸邊被擊落淺水的老翁幸存沒死。老翁一見,轉怒為喜,合掌高誦佛號。
人們問他到何處去。老翁說:“昨天聽說有個族弟,以二十金的價格把童養媳賣給人作妾,約定今天書寫賣身契。我急忙典質田產,湊足身價,想用這筆錢贖留下來。”眾人異口同聲地說:“看來這一拳是神靈指使的。”都催促船家立即用另一只渡船快送老翁過河。當時我年甫十歲,只是聽說老翁是趙家莊的人,可惜沒問他的姓名。這是雍正癸丑年的事。
還有,先太夫人說:有個滄州人,逼他弟媳改嫁,並把兩個侄女賣到了青樓,鄰裡都感到憤憤不平。一天,他腰纏重金,乘巨船到天津販賣綠豆,晚上將船停在河邊,坐在船舷上,垂下雙足沖洗。忽然西岸的一艘鹽船斷了纖索,橫掃而過,兩舷相切,他從兩膝以下,筋骨糜碎,如同割截一般,一連嚎叫了幾天才死。
先外祖的一個僕人聽到這等件事,急忙奔告外祖說:“某甲遭到這等慘禍,真是一大怪事!”外祖若無其事地說:“這事並不奇怪。如果他不遭此禍,那才反而成了怪事。”這是雍正甲辰、乙巳年間的事。
◎客死他鄉的孤魂
先師桂林人呂闇齋先生說:他家鄉有個做縣令的人,上任這天,夢見了自己的房師某公,貌色憔悴,似乎萬分憂郁。縣令皺著眉頭施禮迎接說:“旅居客地的靈柩沒有返鄉,這是諸位弟子的罪過,不過我一直掛念心中,沒敢忘記。今天幸托恩師仙靈的蔭庇,得到一個官做,很快就要為您老修建墓室了。”原來,某公死在戍所,棺柩還停在一所寺院。
某公聽了縣令的話,說:“那太好了。不過,送回我的屍骨,還不如送回我的魂魄。你只知道我的屍骨在滇南,卻不知道我的魂魄被羁留此地。我當初在此縣任縣令時,有人試墾蔬菜耕種,我誤報升科,劃定在收稅耕地中。耕者紛紛訴苦,我心裡明白他們有道理,但恐怕引起上司對我的不滿,就千方百計地進行回護,使民眾的直理沒有得到申張,以至今日還在民眾身上壓著這一不合理的負擔。
“土神就這事向東岳提出起訴,東岳神認為此事是由疏忽造成的,雖然沒有謀取私利的動機。但恐怕因為受民檢舉妨礙升官,罪過也就等於謀取私利了。於是發布文書拘攝我的靈魂羁留此地,要等不該征收的糧稅減免以後才能釋放。我在這裡所受的困若饑寒是一言難盡的。回想生前的一時爵祿,所得又值幾何?而死後業海茫茫,竟杳無邊岸,真是不堪忍受這種亂錐刺心的痛苦啊。今天幸虧你來本縣做官,倘若還顧念我們師
生的知遇之情,就應該呼吁請求免除這一不合理的稅收,我也可以重入輪回,脫離鬼域。就是生前的遺骨喂了蝼蟻,也沒有什麼值得遺憾了。”
縣令檢查以往檔案,果然存在這事。後來他向上司婉轉請示,予以免除,據說又夢見房師某公前來道別。
◎走無常和能見鬼
交河人及方言說:話魅說鬼的人大多荒誕無稽,然而其中也有似乎可信的道理。
雍正乙卯年七月,他在靜海之南泊船休息。當夜月色朦胧,他上岸散步,見二人坐在柳樹下談話。他湊近二人,二人欣然請他坐下。仔細聽二人的談話內容,原來都是陰曹地府的事。
他懷疑二人是鬼,退縮身子要逃跑。二人阻攔說:“請君莫怕,我倆都不是鬼:一個是走無常,一個是能見鬼。”他問:“人怎麼能看見鬼呢?”能見鬼的人說:“我生來就具有這種功能,自己也不知所以然。”他又問:“人怎麼能走無常,往來陰陽二世呢?”走無常的人說:“我常在睡夢中忽然被冥司傳去役使,也不知所以然。”他一直聽二人談到二更,大體上都是一些因果報應的事情。
他問二人說:“冥司是按儒家理論斷案,還是按佛家理論
斷案?”能見鬼說:“我雖然能看見鬼,卻不能與鬼對話,不知道這事。”走無常說:“君不必問這個問題,只問自己的心就有答案了。問心無愧,就是陰律中的所謂善;問心有愧。就是陰律中的所謂惡。公是公非,幽明一理,又何必分儒與佛呢?”這一解說公平簡易,不象是巫師語言。
◎劉生周濟失勢餓鬼
景州人李晴嶙說:有位劉生在古寺訓導童蒙。一天夜晚他在微弱的月光下,聽到窗外有窸窣響聲;從窗隙向外窺視見牆缺似乎有兩個人影,急呼有賊。忽然人影隔牆對他說“我們並非盜賊,來這裡是因為有求於君。”他驚訝地問:“你們求我做何事?”牆外說:“我們因為罪業,墮入餓鬼道中,已經將近百年了。每當聞到僧廚炊煮的美味時,就會饑火如焚。暗中觀察君的品行,似乎懷有慈心,能否將殘羹冷粥賜給我們,在牆外澆奠一下呢?”
劉生問:“佛家的誦經忏悔,足以在冥間濟救你們,你們為何不求寺中僧人超拔脫離苦海呢?”二鬼說:“鬼逢超拔,也是前生自定的緣份。我們在前生中鑽營利祿,權勢強盛就趨附,權勢敗落就掉頭不認,視如路人。得志時我們本來就沒有扶貧救難,造就善因;現在失勢,又如何能遇到善緣得受超拔呢?不幸中的萬幸是當時貨物豐富,不很吝啬,對於故舊孤寒,還略有濟助,所以有時也能遇到矜憐,沾得一滴馀湯。不然的話,那就會像目連母健在大地獄中一樣,食到口邊,都化為猛火,就是佛力也是無可奈何的。”劉生深表同情,答應他們的請求,二鬼感激涕零地走了。
從此,他常將殘羹剩酒澆灑牆外,牆外似乎有所反映,但看不見形象,也聽不見說話。過了一年多,夜間聽到牆外呼叫說:“長期以來蒙受嘉惠,今天前來與君道別。”劉生問:“你們要到哪裡去?”鬼說:“我們無計求脫,就凝神思索通過作善事來自己超拔。這裡樹林中野鳥很多,有人前來彈射,我們先驚動鳥兒高飛;有人前來網罟,我們先驅逐鳥兒遠避。由於有此善念,感動了神明,今天我們已經得付轉輪了。”劉生曾舉這事告人說:“沉淪之鬼的能力還可濟物,人為何反而要辭謝不能呢?”
◎幾代同住的狐仙
李慶子說:山東的一戶民家,有狐仙居住屋內,已經住了幾代。人們看不見狐仙的形象,也聽不見狐仙說話。有時夜間出現火燭盜賊,狐仙就敲門搖窗,喚醒主人察覺。狐仙居住的房屋有時損壞或者漏雨,就會有銀錢丁當一響,墜落案上。主人見到銀錢就立即維修房屋,維修費用以外,還能剩余十分之二。如果沒有剩余,年節之日必定會有小禮物放在窗外。主人有時也以食品相報,放在狐內居室的窗下,轉眼就不見了。
狐仙從不出來騷擾人,有的兒童反而去騷擾狐仙,戲用瓦礫投入窗內,瓦礫就會自己從窗內返飛窗外。有的兒童想看瓦片向外飛,不停地向窗仙投擲,而瓦片也就不停地向外飛,狐仙始終也不生氣。
一天,主人忽然聽到屋檐上說:“君家雖然農戶,可是子女孝順,兄弟友愛,婦姑娣姒都很溫順和睦,常受善神的保護,因此我長期以來住在君家,躲避雷劫。現在大劫已過,敬謝主人,我走了。”從此,狐仙也就絕了蹤跡。
從來居住人家的狐仙,還沒有這樣謹饬的,看來這一狐仙得到了老氏“和光”的真旨啊!此狐竟以謹饬自全,沒遭雷劫之災,見識是高人一等的。
◎猛士與鬼打架
宗丞曹慕堂說:有人夜行遇見鬼的人,奮力與鬼搏斗。一會兒,群鬼蜂擁而至,有的投擲沙礫,有的牽拽手足。這人左右抵抗,大受捶擊,多次顛撲在地。因此更加憤怒,繼續拼斗,不肯罷手。
忽然坡上有位老僧持燈呼喚說:“請施主暫且停手!這是鬼的住區,施主雖然是個猛士,但已經陷入鬼的重重包圍之中。主客異形,眾寡異勢,靠一人氣血的勇敢,來抵御群鬼無究的變幻,就是古代的著名勇士孟贲和夏育也無幸取勝,更何況是施主呢?知難而退,才是俊傑。何不暫忍一時,隨老僧權且住在破廟裡去!”這人一聽,頓時徹悟,於是奮身脫出鬼群,隨著燈影前進。
群鬼漸離漸遠,老僧也不知去了何方。他坐著休息到天亮,才尋得歸路。這位老僧不論是不是鬼,都可謂善知識啊!
◎亡父替子還債
黎荇塘說:有個少年,父親在外地經商,長期沒有回家。少年無所約束,受到聚眾賭博的頭家的引誘參加賭博,輸了幾百金。頭家提出代他償還,逼他寫賣宅券。少年迫不得已,只好寫了賣宅券。他自愧無以面對母親和妻子,便沒回家,夜間一個人跑到樹林,要上吊自殺。才結好索帶,聽見馬蹄聲響回頭一看,原來是在外經商的父親回來了。
父親一見兒子要上吊,吃驚地問:“怎麼要走這條路呢?”少年自揣不能繼續隱瞞,如實地告訴了父親。父親聽後一點兒也沒對兒子發怒,說:“這也屬於常事,何至於此!我這次經商所得的錢財還可以抵償這筆賭債。你先自己回家,我一個人前往償還債務,索回賣宅券就可以了。”
當時頭家的財博還沒有散局,少年之父突然推門而人。他與賭徒們本來就相互認識,一一指呼姓名,先斥責他們勾引少年的罪過,又斥責了他們逼子索債的罪過。眾人都很驚愕,無言回辯。接著他又說:“既然不肖子已經寫了賣宅券,我也難以賭博向官府起訴。現在償還你們的賭金,你頭家明天分給眾人,歸還我的賣宅券總可以吧?”
頭家自知理屈,表示從命。於是他解下腰纏,把錢交付頭家,當眾檢驗清楚。賣宅券一到手,便立即在燈火上燒毀,氣沖沖地出門而去。少年回家為父准備飯菜,可是等到天亮父親也沒回家。他到頭家去問,頭家說:“已經將宅券燒毀走了。”少年正在懷疑其中別有緣故,次日頭家打開箱子,發現老翁昨夜給他的銀錢全是紙铤。銀錢是他親自驗收的,為眾人共睹,他無以自明,只好拿自己的錢償還少年的賭債。因此,他很懷疑自己是遇上了鬼。
十多天後,果然傳來了少年之父的訃訊,原來他已經死去幾個月了。
◎車上飛出的紅手絹
先太夫人的乳母廖婆婆說:每年的四月二十八日,是滄州的傳統廟會之日,趕廟會的婦女從四方雲集而來。有位少年在這天傍晚時回家,在城外遇見一輛牛車向東走去,上面載著兩位美麗的女子,從衣服裝束看,不像是農家婦女。
少年尋思她們也許是大戶人家的眷屬,但又似乎不是,因為身邊沒有僕從,而大戶人家的內眷不應坐敞篷車。他正在注視尋思著,忽見其中一位女子扔出個紅色手絹包,裡面似乎包著幾百文錢。扔出後,那兩位女子和車夫卻頭也不回而去。這少年生性淳樸敦厚,本想拾起來追送給他們,但覺得行跡可疑,怕招來什麼麻煩,所以也沒有去拾。
回家以後,少年將此事告訴母親,其母埋怨他太癡。過了半年,鄰村少年被兩個狐精所媚迷,病重不救而死。據知情人說,正是以拾手絹、索要手絹為起因,兩相調情戲谑,而發生此事的。這位少年的母親聽說後,忽然感悟,歎息說:“我這才知道,癡是不癡,不癡是癡啊。”
◎夢中馳去夢中歸
《列子》說“蕉鹿之夢”,除非黃帝和孔子那樣的聖人,是解釋不清的,這話有一定的道理。我過去在西域任職的時候,曾跟隨辦事大臣巴公巡視軍台。之後,巴公先回去了,我因另外有事,暫時留住,和副將梁君住在一起。
夜間二更時,有急傳公文傳到,需馬上傳送出去。守戍台的士兵都被派出執行任務,我只好把梁副將從夢中喚醒,命他立即飛騎傳送,約定他如在途中遇到戍台的士兵,則可交給他們去送。梁副將騎馬飛奔了十多裡,遇到台兵,將公文交給他們,回來繼續睡覺。
第二天,他醒來,告訴我說:“昨天我夢見您派我去傳送朝廷的緊急公文,恐怕耽誤時限,打馬狂奔,到現在還覺得大腿累得發酸,真是個怪事兒!”他竟將真事當作夢,手下人聽了,都被逗得大笑。我所作《烏魯木齊雜詩》中有:“一笑揮鞭馬似飛,夢中馳去夢中歸。人生事事無痕過(東坡詩:“事如春夢了無痕”),蕉鹿何須問是非。”就是記述這件事的。
梁副將以真為夢,還有相反的以夢為真者。我的族兄紀次辰說:靜海縣有一個人,晚上睡下後,他的妻子還在另一間屋子裡織布。他突然夢見幾個人將他的妻子劫走,驚醒後不知是夢,抄起一根木棍便出門追趕。
追了十多裡地,果然看見野地裡有幾個人,劫奪了一位婦女,正欲行強暴。那婦女的呼號聲震耳,使他怒火中燒,在憤恨中趕上去拚死力斗,那幾人都被打傷,慌忙逃竄。他走上前去慰問那婦女,才發現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鄰村另外一個人的妻子。他平時也認得,便將她送回家。他莫名其妙地返回家,遙見妻子的屋裡燈光熒然,一匹布還沒有織完呢。這件事,是有鬼神暗中指使,似不該歸到夢的現象中去。
◎牛脾氣的屠產
臨清人李名儒說:他的家鄉有位屠戶買了一條牛,那牛知道它將要被屠宰,怎樣拉缰繩也不肯往前走,鞭打它則向側面躲,一直鬧到精疲力竭時,才勉強被拉著往前走。
走到一家錢莊門前,那牛突然前腿一屈,對著大門跪下了,眼淚長流。錢莊老板可憐它,問明牛價是八千錢,便與屠戶商議,願按原價買下此牛。屠戶恨這牛倔強,堅決不賣,八千之外再加一些,仍然不賣,並說:“這條牛太可恨,非要宰了它不可,就是給一萬也不賣。”那牛聽他說完這話,猛然站起,跟著屠戶走了。
屠戶把牛殺了,放進大鍋裡煮,五更的時候,他從床上起來去開鍋撈肉。他的妻子不知他為什麼好長時間不回來,便也起來去煮牛肉的地方看,才發現這屠戶頭下腳上地投到鍋裡,上半身已與牛肉一起被煮爛了。
凡是有生之靈,無不戀生畏死。不但不因為其畏死而生憐憫之心,反而因為其畏死而更生憤恨,這就使牛的怨仇,遠遠超過常情了。憑著一股報復的厲氣,使屠戶轉眼之間遭到報應,亦是必然的。
我的先叔父儀南公,曾遇見屠戶許學牽著一條牛走,那牛看見他,即跪地不起。先叔就把這頭牛買過來,交給佃戶張存去使用。在張存豢養它的幾年中,它拚命駕耒服轅,比別的牛都賣力氣。恩怨之間,畜類亦如此分明,能不令人深思嗎?
◎漂亮外皮傻骨頭
翰林院編修裘超然說:楊勤悫先生年少時,經常來往於家門與鄉塾之間,時常看到一個綠衣女子依在一堵牆的缺口處偷偷看他。有時偶然回避他,也一定要回過頭來沖他笑一笑,以目傳情。楊先生始終目不斜視。
一天,綠衣女子居然揀石塊打他,並說:“可惜這麼漂亮的外皮,卻包著一堆傻骨頭!”楊先生一邊行禮一邊回答說:“年輕女子鑽洞越牆,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為什麼不去找那些不傻的人呢?”
那女子聽完這話,圓睜雙目,直楞楞地說:“你如此狡猾,怎麼能從你這兒索命呢?只好等來生了。”說完之後,忽然變為散發長舌的鬼怪,轉眼不見了。從此以後,再也沒露面。由此可見,只要一個人立心端正,雖遇冤鬼,拿他也毫無辦法;又使我們看到一代名臣的美好形象,他少年時,就已經注意培養自己的良好品質了。
◎救人一命免做豬
康熙末年,張歌橋有個叫劉橫的人,住在河邊一側。
一年,連降暴雨,河水猛漲,載著重物的小船往往會被激流吞沒。
這天,人們偶然在水流中看到一個婦女,呼喊求救。眾人沒有敢上前的,惟獨劉橫激憤地說:“你們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這樣見死不救的!”
於是他獨自劃著小船,追趕了三、四裡,幾次差點兒翻了船,終於把那位婦女救了回來。過了一天,那婦女生下了一個男孩。一個多月後,劉橫忽然得了病,他囑咐妻子辦理後事。當時,他尚能行走站立,眾人認為他的言行十分奇怪。
劉橫卻歎息道:“我好不了了。就在我救起落水女子的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恍惚之中,來到某官府門外,一個吏卒把我帶進去,有位官員手持賬簿指點著對我說: ‘你平生做惡多端,該於今年某日死,死後墮為豬身,以後五代都要受到宰殺刑法的懲處。幸虧那一天你救了兩條命,積了陰德,按陰間法律可延壽兩年。現在,用這兩年壽數抵銷你平日的罪惡,所以,你還應按原訂日期死去。因為期限已經臨近,我怕世人不明真相,弄不清你做了善事,為什麼反而短命。所以召你來講明此事,讓你明白其中的緣故。這輩子因果已經完結,望你來世努力向善。’我醒來後,因為討厭這夢,所以沒告訴別人。現在到了死期,果然發病,我還能希望活嗎?”
不久,劉橫果真死去。
由此可見,神鬼理法井然,分毫不差。一個人命運的好壞,總以他幾代的情況綜合看待,然後給以判定。不要因為一個人的表現與所受的報應偶然不相符。就認為天道無知啊。
◎國手與乩仙下棋
德宏齋扶乩,乩仙下壇,並不作詩,自報姓名為劉仲甫。眾人不知道劉仲甫是什麼人,旁邊的一位圍棋國手說:“他是南宋國手,曾著《棋訣》四篇。”
說完後,請求與乩仙下一盤。乩仙下判文道:“如果下棋,我一定會輸。”國手堅持要下,乩仙同意了。
結果,乩仙真的輸了半個子。眾人說:“大仙是出於謙讓,還是為了獎掖後進呢?”乩仙下判文說:“二者都不是。後人事事不如古人,唯有推算天文歷法與下棋勝過古人。或者說,後人是在古人已有成就的基礎上,進一步精研,所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是針對推算天文歷法而言,不包括下棋。
“眼下,社會風氣日趨淺薄,人情世故日益乖巧,彼此之間的攻擊傾軋,愈加激烈,變化萬端,詭秘而出奇,且不留余地。古人不肯做的事,後人敢做;古人不敢冒的險,後人敢冒;古人不忍心用的手段,後人用時無所顧忌。
“所以,在為人處世耍弄心計上,後人大大超過了古人。下棋也是斗心眼兒的一種方式,因此,宋元國手比起明代,已差了一路,比起現在,則相差一路半了。
“但是,古代國手輸到極限也不過只差一路;現在的國手,一輸就是兩路三路,這就是求實與務虛的區別啊。”
眾人問:“難道下棋沒有常勝的法則嗎?”乩仙又下判文道:“常勝之法沒有,不敗之法有之,這就是永遠不下棋。我因為前世有點小聰明,得以成為鬼仙,現已將身軀置於世外,名利之心更是蕩然無存。至於逢場作戲,勝負又有什麼關系。如果是當局者角爭得失,就會慎重得多了!”
聽了這番話,在座那些久經世故的人,都發出了長長的歎息聲。
◎壽數未盡借體再生
翰林院待诏虞倚帆說:候補官員張某,帶著妻子和一個丫環到了京城,在海豐寺街租房暫住。
一年多以後,妻子病死了。
又過了一年多,丫環也突然死去。正准備收殓下葬,她好像又有了呼吸,不一會兒,眼睛微微動轉,竟蘇醒過來。
她拉著張某的手哭泣道:“相別一年,沒想到又見面了。”張某十分驚駭。
那丫環又說:“您別以為我在說胡話,我是您的妻子,借丫環之屍還魂再生了。這丫環生前雖然貼身侍候您,但始終郁郁不樂,不甘心居我之下。她買通了一個尼姑,用魔法害我,使我發病而死,魂魄被妖尼收到瓶子裡,用符咒鎮住,埋到尼姑庵牆下。瓶子裡窄小昏暗,苦不堪言。碰巧尼庵牆壁倒塌,需要挖地重建,泥瓦匠鏟土時打破了瓶子,我才得以逃脫。
“前路茫茫,正不知所往,伽藍神指點我向城隍告狀。可是行魔法的都有邪惡之神做後台,我怎麼告得下來?後來,我到了東岳廟,才把他們告倒,施魔法的被抓起來,那丫環也被打入了地獄。我壽數未盡,但屍已腐爛,所以,神明判我借丫環之體再生了。”
聽完這話,全家人悲喜交加,從那以後,仍把她當作正室夫人一樣看待。那個施魔法的妖尼,卻說張某蓄意娶丫環為妻,讓丫環故意裝死,說出這番話。還不顧陷人於重罪,氣勢洶洶地要去告官。
後來,她因為拿不出實證,又怕施魔法的事招來禍患,才緘口不言了。
虞倚帆曾向張某的僕人詢問此事,他們都說,夫人再生後,談起往事來,毫無差錯。她講話的聲音,行走的姿態,都與夫人一般無二。再有,丫環不善女紅,夫人則精於刺繡。以前,夫人有一雙鞋只做了一半,現在補做完,俨然出自一人之手。看來,此事不像是假偽。這件事發生在雍正末年。
◎老狐仙論妖魔鬼怪
哈密的屯田軍中,常派一些人到西北深山中去放馬。有時候,屯軍小頭目去那裡考查放牧情況,途中總要到一位村民家借宿。這家主人是位老者,每當頭目們來時,他都要擺上瓜果招待一番,態度恭敬而謹慎。
時間一久,關系漸漸融洽,不過,眾頭目也越來越感到奇怪,因為這戶人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沒有一家鄰居,而且主人一不種糧,二不種萊,在這空曠寂靜的山林裡,真不知他們怎樣過活。
一次,閒談之中,眾人乘機盤問此事,老者無言以對,只好講出真情,說自己是蛻變成人形的狐仙。
眾人又問:“聽說狐仙喜歡群居,又好與人接近,可你們一家為什麼孤零零地住在這僻靜之處呢?”
老者說:“修道者必須棲息在世外幽靜之處,才能使精神堅定。如經常往來於城市,嗜好欲望就會不斷滋生,這樣就難以煉形服氣,為達到修煉的目的,也就難免用用迷惑人的手段,攝取人體精華。倘若傷人過多,就會違犯天條,受到懲罰。至於往來於墟墓之間的狐輩,種類繁雜,它們行動起來,往往顯露蹤跡,結果,招致獵人捕殺,這就更不是遠離禍患的方法。所以,我不會采用這樣的生活方式。”
眾頭目喜歡這位狐仙的樸實與坦誠,也消除了猜懼,還與他相約結為兄弟。狐仙老者也十分欣喜。借大家到外面小便的機會,老者帶他們圍院牆環視了一周,然後笑著說:“凡是變幻外形的狐,它的住宅全是幻化的;而蛻掉狐形成為人形的狐,它的住宅都是真的。老夫自蛻成人形以來,已久歸人道,這裡的房屋都是我采伐茅草樹木親手建造的,諸位不要疑心是海市蜃樓啊。”
過了一段時間,眾頭目又來到這裡,屯軍的一些軍士告訴他們說,在月明之夜,常常不見人形,卻看到石壁上現出兩個人影,都有一丈多高,大家懷疑是鬼,希望把牧場遷到別處。
眾頭目就此事詢問那位老者,老者說:“這就是所謂木石之怪、魑魅魍魉了。它們由山川精氣翕合而生,開始如泡沫、漸漸成為煙霧狀,久而久之,凝聚成形,但仍空虛而無實質,所以,只能在月光下看到它們的影子;再過百余年,它們就會氣足而質成了。兩種東西我都見過,它們並不害人,不用躲避。”
後來,屯軍頭目將狐仙老者的事洩露出去,他只好遷居到
別處去了。只是那兩個怪影還時時出現。此事是哈密守備徐某告訴我的。徐某說,他早就想同眾頭目去看看怪影,只是往來需要好幾天,一直抽不出時間來。
◎化雞還債
沈婆子說:她的家鄉有個趙三,和他母親一同在郭家當傭人。他母親死後一年多的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忽聽母親對他說:“明天要下大雪,牆根下,會凍死一只老母雞,主人必然把它賞給你。你千萬別吃它,那是我的化身。我生前,曾偷過主人三百錢,陰間判罰我托生成雞到郭家還債。現在,我下的蛋已經可以抵消錢數了,我可以去了。”
第二天,一切情況正如他母親托夢時所說的。趙三拿著主人賞的死雞,哭泣著埋掉了。主人見狀,十分奇怪,反復追問,趙三終於吐露真情。
這事兒,就是近幾年裡發生的。其實,世上那些供人驅使的牛馬和由人宰殺食用的豬羊,都有前世之因,只不過人們不知道罷了。那些狡詐刁滑的竊賊強盜,必有可恥的下場,只是他們沒有多想罷了。
◎假藥治真病
我十一、二歲時,聽從叔燦若公說:老家有個姓齊的人,因犯了罪,被罰往黑龍江戍守邊關,已經死在那裡幾年了。他的兒子長大後,想把父親的遺骨遷回老家,可家境貧寒,不能如願,為此,他終日憂愁不已。
一天,他偶然得到了幾升豆子,於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把豆子研成細末,用水抟成丸,外面掛了一層赭石色,看上去像是藥丸。
然後,他帶著假藥丸,謊稱賣藥的奔赴黑龍江,一路上,就靠騙幾文錢糊口。可也怪了,沿途凡吃了他的藥的,即便是重病也會立即痊愈。
於是人們爭相轉告,使他的藥賣出了好價,終於,他靠著賣藥的錢到達了戍地,找到了父親的遺骨,用一個匣子裝好,然後背著匣子踏上歸程。
歸途中,他在叢林裡碰上了三個強盜,慌忙之中,丟棄了錢財,只背著骨匣奔跑。強盜以為匣子裡裝有寶物,就追上去抓住了他。等打開匣子見到骨骸,感到十分奇怪,就問他是怎麼回事。
他哭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強盜聽後,深受感動,不僅退回他的財物,還贈了他一些銀錢。他急忙拜謝。
忽然,一個強盜頓足大哭道:“這人如此孱弱,尚能歷盡艱辛,到千裡之外尋找父親的遺骨。我這個堂堂男子漢,自命英雄豪傑,反而做不到哇!諸位保重,我也要到甘肅去收父親的遺骨了。”說完,他揮了揮手,奔西方而去。
他的同伙呼喊他,請他回家與妻子告別,他連頭也沒回,這是被齊某之子的行為深深感動的結果呵。可惜,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齊某之子的義行未能流傳開來。
我曾作《灤陽消夏錄》諸書,也忘掉收錄了。癸丑年三月三日,我住在海澱直廬,偶然想起了這件事,便記錄下來,以補充地方志記載中的遺漏。倘若這些好人的美德雖未昭明,但幽靈卻沒有泯滅,他們也會默默理解我的心意的。
◎重友情的狐仙
李秋崖說:有位老儒生,他家的空倉裡住有狐仙,三、四十年了,沒鬧過什麼事。狐仙時常與主人聊天兒。言談之中,透著很有點兒文化修養;有時,主人邀他喝一杯,他還真出來,只是不露形跡而已。
老儒生死後,他那個當秀才的兒子像父親一樣,繼續與狐仙保持友情。
開始,狐仙不太愛答理他,時間一長,就漸漸搗起亂來了。秀才一向在家中設帳教學,又兼為他人寫狀紙。凡是他給學生批改的作業,從沒丟過;可他寫的狀子,有時剛完成草稿就被撕碎了,有時在寫的過程中,毛筆猛地被狐仙抽走了。
凡教學所得,分毫不少;而寫狀子的收入,即便是鎖人箱內,嚴密收藏,也會被偷走。
凡學生在他家出入,都平安無事;但只要求他寫訟狀的人一來,或是飛出磚頭瓦塊把來人打得頭碰血流,或是房檐上傳出說話聲,將案子中的陰謀當眾揭發出來,使他們下不來台。
對狐仙所為,秀才極其厭煩,就請來道士出面劾治。道士登壇召將,將狐仙抓至壇前。
狐仙侃侃而談,從容辯道:“秀才的父親不把我看成異類,與我交往多年,情誼甚厚。我也不因為自己是異類而見外,一直把他父親當作兄弟。如今,這個秀才自敗家聲,作惡多端,不弄個身敗名裂就不罷休。我不忍坐視不救,就給他搗亂,目的是使他改邪歸正;我從他那裡攫取的金錢,都埋在他父親的墳墓裡,等他垮台以後,用來周濟他的妻子兒女,除此之外,我實在沒有別的企圖。沒想到大師您不管青紅皂白,對我進行責難。我不想多說了,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
道士快步下座,再三行禮並握住狐仙的手說:“假使我的亡友有這麼個兒子,我不會去管他;不但我不會去管,恐怕一千個人裡也找不出一兩個人會管這種事的。沒想到這種高尚舉動,卻出於你們狐輩!”道士也不同秀才告別,歎息著徑自去了。
秀才慚愧得無地自容,發誓停止包攬訟詞的勾當,痛改前非,最後竟也長壽而終。
男子借屍變女人
乾隆丙辰、丁已年間,戶部員外郎長泰先生家,一個僕人
的妻子,二十多歲突然得了中風症,奄奄一息地拖了一天,到半夜才咽了氣。
第二天,家人剛要將她裝棺人斂,她忽然手腳動了起來,漸漸能屈能伸。過了一會兒,她竟然坐起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眾人還以為她是在說胡話,就沒有答言。她環視屋內,好像若有所悟,又長歎了幾聲,然後就默默無語了。
不過,她的病卻好了起來。然後,她的語音和步態,都變成了男人的樣子;她甚至不會梳洗打扮,見了丈夫好像不認識。
家人覺得不對頭,就對她仔細盤問起來。她這才說:“我本是一個男子,幾天前死去。我的魂兒到了陰曹地府,主事的冥官核算了一番,說我的陽壽未盡,然而應該貶為女身,於是命我借這個女人的屍體復生。我只覺得忽然睡過去了,醒來時,已經停在靈床上了。”
眾人又問起她的姓名籍貫,她堅決不講,只是說:“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去辱沒前世。眾人也就不再追問。初時,她不肯與那個僕人同居,後來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勉強屈從;只是每次同床,就要哭泣到天亮。
有時候,她自言自語地說:“讀書二十年,作官三十多年,沒想到還要忍受一個奴僕的凌辱。”她的丈夫也常聽她說過這樣的夢話:“攢的錢只能供兒女享樂,錢多又有什麼用?”叫醒她問一問,她回答:“什麼也沒說。”
丈夫知道她對一些事諱莫如深,也就暫時放到了一邊。長先生不喜歡談論鬼神,禁止家人傳說此事,所以這件事在外界沒什麼影響,但也頗有幾位知情者。過了三年多,僕人之妻終於郁郁而死。到現在,那位附體的男子是誰,也沒人知道啊。
◎善良女人救狐婢
我的舅輩人安五占先生,家住本縣東留福莊。他鄰居家有兩條狗。
一天晚上,兩條狗突然拼命大叫起來。鄰居的女人出外觀看,連個人影也沒看到,只聽見屋頂上有人說:“你家的狗太凶,我不敢下去。我有個丫環逃進你們家的灶洞裡了,麻煩你用煙熏一熏,她自然會出來的。”
這女人嚇得不得了,連忙回到屋內向灶洞裡看,果然聽到裡面有“嘤嘤”的哭泣聲;她大聲問:“你是什麼東西,怎麼到這兒來了?”灶洞裡有人小聲說:“我叫綠雲,是狐仙家的丫環。因為忍受不了主人的鞭打,才逃到這裡,或許能多活幾天,望娘子可憐我。”
這女人一向吃齋念佛,可謂心地善良,聽完狐婢的話,很可憐她,於是走到屋外,仰臉向屋頂上說:“她怕得要命,不敢出來,我也實在不忍心點火燒她。如果她沒犯什麼大罪,求仙家放了她吧。”屋頂上的狐仙應聲道:“我剛用二千錢買了她,哪能輕易放走呢?”女人間:“我用二千錢贖她,行不行?”
過了半天,那狐仙才答道:“就這麼辦吧。”女人把錢扔到了屋頂上,上面還真沒有動靜了。女人回到灶邊,敲著灶台說:“綠雲,可以出來了,我拿錢贖了你,你家主人已經走了。”灶洞裡應聲道:“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從現在開始,我就聽從您的使喚了。”女人說:“人的家裡怎麼能養著狐婢呢,你趕緊走吧,隨便去哪兒,走時千萬不可現出原形,別嚇著孩子。”果然,灶洞裡鑽出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轉眼間不見了。
後來,每逢大年初一的夜裡,這位女人都會聽到窗外大聲呼喊:“綠雲給您叩頭了。”
◎王發驅鬼救人
我的小奴王發,一次外出打獵於夜間歸來。途中,在月光的照耀下,他見到一個人被另外兩人各抓住一條胳膊,向東西兩側拉拽,卻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響。他懷疑那兩個人是趁夜深人靜,搶劫行人的衣物,就向空中虛放了一槍。
那二人聽到槍聲,各自逃走了。被劫之人返身往回跑,轉眼間也不見了。他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鬼。
走到村口時,他見到一戶人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只聽人們七嘴八舌地說:“吊死的新媳婦又醒過來了。”緊接著,又聽到一位女子說:“婆婆讓我在晚飯時做了一些面餅,一不小心,讓狗叼去了兩三張。婆婆懷疑是我偷吃的,不問青紅皂白,打了我幾個嘴巴。我受此冤枉,無處傾訴,就跑到外面樹下,呆立在那兒。
“不一會兒,忽然個女人來到我身邊勸說:‘與其這樣含冤忍氣地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我聽她說得有理,想死可又有所顧慮。正猶豫時,不知從哪兒又來了個女子,她在一旁極力慫恿。
“我只覺得腦子裡恍恍惚惚,不由自主地解下衣帶准備自盡,那兩個婦人熱情地上來幫我的忙。一時間,我感到胸中異常憋悶,真是痛苦萬分。過了一會兒,我漸漸地仿佛進入了夢境,身不由己地隨她們走出了門外。
“忽然,那個女人爭吵起來,一個說‘是我先勸她死的,
所以該頂替我。’另一個說:‘我雖是後到的,可沒有我她是不可能下決心的,所以該頂替我。’二人拉扯著我正在爭奪之際,突然一聲巨響,剎那間火光四射。那兩個女人被嚇得爭相逃走了,我才回到了家。”
後來,每當王發夜間歸來,就會遠遠聽到哭罵聲,說什麼“你壞了我的事,我發誓要殺死你。”王發對此毫不懼怕。
一天晚上,王發在歸途中,又聽到了這種哭罵聲,他高聲呵斥道:“你是殺人,我是救人,即便告到神明之前,我也是有理的。你要是有膽量,就來殺我好了,何必虛張聲勢來嚇唬人呢!”從這以後,這種哭罵聲就再也聽不到了。
然而,救人之命者,也會遭到殺人者的怨恨,於是,遇事而袖手旁觀者就多起來了。小奴王發可以說是與眾不同了。
深謀遠慮的先祖
武強縣有個大戶,一天夜裡遭到了強盜劫掠,全家上下群起捉拿,強盜見勢不妙,急忙逃走了,眾人又同心合力,窮追不捨。
強盜們跑進了大戶家的祖宗墳地。墳地裡松柏林立,黑暗幽深,眾人不敢入內,強盜也不敢出來。
正在相持之際,林內突然旋風四起,沙石亂飛,眾人被瞇得不能睜眼,強盜們乘此機會突圍逃脫了。家人們感到十分詫異,不明白先人之靈為什麼反要幫助強盜呢?
第二天夜裡,這家的主人夢見先祖對他說:“強盜劫掠財物,不能不抓,由官府出面緝捕,從而使強盜伏法,強盜不會怨恨事主。如今強盜雖然作了案卻並未得手,可以不必追趕;倘若追上了,強盜必然返身搏殺,傷人害命,那就得不償失了。即使眾人合力足以殺死強盜,強盜死了也得報官,如果官府不予諒解,判你個擅殺之罪,吃的虧不就更大了嗎?況且我們的人屬於烏合之眾,而強盜都已結成死黨,個個心黑手狠,得罪了他們,他們決不會善罷罷休,他們會天天算計怎麼報復我們,而我們則防不勝防。一旦與他們結下冤仇,將後患無窮。這事兒能不慎重考慮嗎?剛才的旋風是我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解開這個疙瘩,你又何必多慮呢!”
主人醒後,喟然歎道:“我這才知道,老成持重深謀遠慮的處世之道要比少年任性逞強好勝的處世之道強得多啊。”
◎道德敗亡引來妖魅
高密人單作虞說:山東有個富戶,家裡的倉庫忽然起火被燒,主人以為誰不小心遺失了火種,所以並未在意。不久,家裡又連續發生了幾件怪事,使全家人不得安寧。
一天,大廳裡忽然發出了“砰砰”的磕碰聲,主人趕來看時,那裡陳設的古玩器皿皆被打碎,一件完整的也沒留下。
主人性情一向剛勁,厲聲呵叱道:“青天白日的,何方妖魅,敢來這裡作祟?如若再鬧,我可要到神明面前去告你了!”
屋梁上有人朗朗地應聲道:“你一向好打獵,殺了我不少子孫。我對你早已恨之入骨,八年前就已來到你家,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可是,你的祖宗恩澤淳厚,福運未衰,宅神、灶王爺、門神都禁止我動用武力,我也是無可奈何。
“如今,你們兄弟之間在外面爭斗,妻妾之輩於內部作亂,一門之中分成幾派,朋黨傾軋,勢如仇敵。眼看你家敗象已露,外面的邪氣則乘隙而人。諸神已不再理睬你家的祭祀,鬼怪們紛紛闖進門來。面對此情此景,難道我能甘心於寂寞嗎?你居然還來質問我,是不是太糊塗了?”聲音激憤而尖厲,全家上下皆已聽到。
主人驚懼之余,有所醒悟,於是手按胸口歎息道:“妖不勝德,這是古人的遺訓啊。自己的道德已經敗亡,為什麼要去埋怨妖魅呢?”
他把兄弟妻妾都叫到了身邊,對他們說:“咱們家就要大禍臨頭了,幸運的是暫時還沒有到。如果從現在起,我們能共棄前嫌,各自遣散黨羽,幡然悔過,改變過去的所做所為,還能有救。今天之事,從我開始做起。你們能聽我的話,那是祖宗有靈,子孫有福;如果不聽我的,我只好披發入山,脫離世俗了。”
他對眾人反復開導,並引咎自責,說到傷心之處,淚水沾濕了衣衫。聽完他的話,全家上下激動不已,都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隨後,他們將十幾個善於挑撥生事的丫頭轟出了家門,對由於互相傾軋而產生的冤假錯案,一律給予改正。全家人又同去祠堂,在那裡殺豬祭祖,歃血盟誓道:“從今以後,誰再懷有二心,就讓他和這只豬一樣!”
他們正在彼此道歉時,忽然聽到房梁上有人跺著腳說:“我仇還沒報,卻說漏了嘴,我犯了大錯兒了!”說完,歎息而去了。這件事發生在乾隆八、九年之間。
◎天降放蕩子 散盡不義財
前輩楊槐亭說:他的家鄉有位仕途得意歸於故裡的人,終日閉門不出,頤養天年,從不干預外界之事,頗得隱士之樂。只是已到晚年,尚無後嗣,不免心中憂慮。
後來,他得了一子,愛如掌上明珠。不幸,這孩子因出水痘而生活垂危。這人聽說勞山有位道士能預知未來,就親往叩見。道士冁然笑道:“貴公子還有許多事未了,哪能就死!”
果然,經名醫治療,他兒子病體痊愈。後來,他兒驕縱放蕩,將家產耗盡。父子倆流離失所,寄食於人家,如同若敖之鬼,凍餓而死。
鄉親們議論說:“這位老先生無過失亦無榮譽,命中不一定該有此子。當年,他一介寒儒,作縣令不過十年,宦囊之內已積銀數萬。他那致富之道怎樣,還有誰能不明白嗎?”
◎道士勒索遭報應
槐亭又說:有個學茅山法術的人,劾治鬼魅,頗有奇效。一戶人家有狐仙作崇,請他幫忙驅除。他整頓行囊,帶好法器,准備即日啟程。
將行之時,有位一向熟識的老者來看他,說:“我久與那狐仙為友,如今,他自知處境危急,求我替他來說句話。那狐並未得罪先生,先生您對他也並不怨恨。您不過是得了人家的錢財,為人家效力而已。那狐仙聽說事成之後,那人家許給您紋銀二十四兩,現在,他願出十倍的價錢,您是否可以就此罷手呢?”說著,老者取出銀兩放在桌上。道士一向貪得無厭,立即將銀子接受下來。
第二天,道士辭謝那家人說:“我的法術只能劾治凡間之狐,昨天我召來神將查問,在您家作祟的是天狐,這我可就無能為力了。”道士自得了狐仙的銀子,非常得意。他又想到,既然狐仙有的是銀子,我何不用法術再去取來。
於是,他運用法術招來四方之狐,以雷劈斧剁下地獄人油鍋相威脅,逼使他們交納賄賂。由於他索要頻繁,眾狐不勝其擾,就一同合計盜走了他的符印。
此後,他被狐仙附了體,一路顛狂號叫,投河而死。眾狐仙又全部攝去了那些銀兩,分毫未留。人們都說,這位道士的下場同漢代費長房、唐代明崇俨一樣。
後來,他的徒弟私下洩漏了內情,才知道了導致他慘敗的真正原因。手握符印,役使鬼神,以驅除妖魅,這種權力與朝廷官吏手中之權是一樣的。接受賄賂,放縱奸邪,已是大錯;再多方搜刮以滿足私欲,更令人不能容忍。上天如此聖明,他又如何能逃脫追查呢。如果不是被群狐治死,恐怕雷霆的誅殺,也會落在他頭上的。
◎死而復生的縣令
我的學生中有個去雲南做候補縣令的人,他家境貧寒,生活拮據,所以臨走前只帶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小僮。過了許久,才得以補為縣令。
該縣在滇中地區還算得上膏腴之地,只是離省城較遠,他的老家又屬於荒僻之野,所以與家中通信十分困難。偶然得到一封家書,也往往已幾經沉浮輾轉,時間一久,幾乎與妻子斷絕了音訊。家人們也只能從書坊發行的《措紳錄》中,得知他在某縣任職的消息。
這位縣令的府中有個僕從奸詐狡猾,時常借手中之權營私舞弊。縣令發覺後,將他打了一頓板子,趕出了縣衙。
這個僕人因此對縣令恨之入骨。他原本對縣令的家事十分清楚,便用縣令身邊那個小僮的口氣偽造了一封家信,信中說縣令父子已先後死去,兩口棺材尚存於附近的寺廟中,請家人籌資前來迎靈。還編造了縣令的遺囑,其中對家事的安排甚為詳細。
這人初赴雲南時,親友們認為他為人質樸,不善言談,估計他未必能補缺;即便補了缺,也未必能有好差使,所以一直與他家疏遠。
後來,聽說他初為該縣縣令,才開始稍稍親近,有的人不時對他家周濟一二,或贈送禮品、問候一番。他兒子若張口借錢,馬上有人出資。還有人願與他家結親。鄉間一有宴會,他兒子是當然的座上客。
當他們得知縣令父子已死的消息後,皆十分沮喪,有的勉強登門吊唁,有的連面兒都不露。隨後,便有人向他家討債,更有人見了他們的面,像是根本不認識。男女僕人一個個溜走了,真可謂門庭冷落車馬稀。
不久,這位縣令托入朝的官員捎回一千二百兩銀子,說是要迎接妻子去雲南任所,家人才知道前次的書信是偽造的。全家破涕為笑,恍惚如在夢中。
此後,親友們又開始圍著他家打轉兒了。不敢露面的自然也為數不少。
後來,這位縣令在給一位朋友的信中說:“一貴一賤所引起的變態,經歷的人很多;一貧一富引起的變態,經歷的人也不少。像這樣活人忽然死去,死後半年忽又復生,其間引起人情波動,親身經歷者恐怕只有我一個人了。”
乩仙也不知道的事
乩仙下壇,大多喜歡假托古人,但他們的判詞有時也小有靈驗。
前輩溫鐵山,名溫敏,乙丑年進士,官至盛京侍郎。他曾遇到一位扶乩者,便上前請問自己的壽數。乩仙下判語說:“甲子年華有二秋。”溫先生以為自己可以活六十二歲。但過了兩年,他就去世了。原來判語中所說的“甲子”是指乾隆甲子年,“二秋”,是指兩年。可見,靈鬼亦能先知。
又聽說山東巡撫國公扶乩問壽數。乩仙下判語道:“不知道。”國公說:“仙人還能有不知道的事?”
乩仙答:“別人之事可知,先生的事卻不可知。人生壽命的長短皆有定數,一般人只能聽之任之而已。像您這樣身居要職的封疆大吏,操作著生殺大權,一件政事處理得完美,千百萬人就會得到幸福,您的壽數自然可以增加;一件政事處理不當,千百萬人則會遭受禍害,您的壽數便會因此減少。對此,司命之神尚且不能預先注定,何況於我?您難道沒聽說蘇顛錯殺了兩個人,減了二年壽;婁師德也錯殺了兩個人,減了十年壽的事情嗎?所以,關於壽數之事,您應該問自己,而不必問我。”
這話實在有理,國公所遇到的恐怕是真正的神仙了。
◎祖父氣勢勝鬼魅
戴東原說:他本族的一位祖父,曾租用了偏僻小巷裡的一所空宅院。這所宅院長期無人居住,有人說裡面常常鬧鬼。這位祖父厲聲說:“什麼鬼不鬼的,我可不怕。”
到了夜裡,果然有鬼在燈下現了形,帶著一股陰慘慘的冷氣,刺人肌骨。一個高大魁偉的惡鬼怒斥道:“你真的不怕鬼嗎?”這位祖父答道:“不怕。”
那惡鬼便作出了種種凶惡的怪模樣,鬧騰了半天後,又問:“你還不怕嗎?”這位祖父回答:“不怕。”惡鬼的態度稍稍有所緩和,說:“我也不是非要把你趕走,只是怪你的話口氣太大。你只要說一個‘怕’字,我立刻搬到別處去。”這位祖父怒沖沖地說:“我的確不怕你,干嗎非要編瞎話說怕你呢?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就是這個態度。”
那鬼再三懇求,這位祖父始終不答應。鬼只好歎息道:“我在這兒住了三十年了,從沒見過你這樣的擰種。你這種蠢才,哪配和我住在一塊兒。”說罷便倏然不見了。
有人責怪這位祖父說:“怕鬼是人這常情,不能算是人的恥辱。你若謊稱怕鬼,不就可以息事寧人了嗎?你和鬼彼此相互激怒,他最終會對你怎樣呢?”
這位祖父說:“道力深厚的人,可以用定靜之法驅除鬼怪,我不是那種人。我以氣勢來攻擊他,他見我氣盛,便不敢向我進逼;我如果稍有牽就,氣勢就會減弱,鬼便會有機可乘。他多次引誘我,幸虧我沒有中他的奸計。”談論這件事的人,都以為此話有理。
◎三代女子還夙債
先師李又聃先生說:“東光縣有位趙某,李先生曾經提過他的名字,只是我如今記不起來了,似乎他還是李先生的長輩。
趙某曾路過清風店,住進一家旅店,找來一個小妓女陪酒。他偶然談到某年曾住在此處,也招來一個美人兒住了兩宿,算起來她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他說出了她的小名,小妓女驚訝地說:“那是我婆婆,如今仍然健在。”
第二天,他們一同來到那女人家中。見面後,宛然一對舊相識,正在握手問候之際,小妓女的祖婆婆聽說來了客人,也出來湊熱鬧。她一見趙某,又是驚訝地問:“您不就是東光縣的趙先生嗎?三十多年不見,您的頭發都快白了,不過音容相貌,還能辨認出來。您的大號不是某某嗎?”趙某仔細一問,才知道這位老太太是自己青年時期狎過的一位妓女。
小妓女三代人同坐一堂。毫無避忌。趙某同她們傳杯遞盞,閒話往事,茫茫然如在夢中。他在這家又住了兩天才告別而去。
臨別時,老妓女告訴他,自己的祖籍原本也在東光縣,自從她公公遷到此地,至今已有四代了,祖墳是否尚存,她已經不得而知了。她說出了公公的名姓,請趙某代她查找。
趙某回到家後,偶然向鄉間父老問起此事,有位老先生驚愕半晌,才說:“今天,我才算真正信了天命。這位老妓女的公公曾是您家的門客。當年,您的曾祖父與人家打官司,她公公接受了那家的錢財,暗中使用反問計,致使您家有理變無理,終於敗訴。後來,他見事情漸漸敗露,於愧疚之中,攜帶家小逃往他鄉。他自以為躲到了天涯海角,沒想到他的後人竟一個個與您相遇,使其家三代女人,償還了您家的債。哎,真是太可怕了。”
◎劉泰宇蒙冤
老儒生劉泰宇,名定光,以教書為生。有位浙江來的醫生,帶著一個年幼的兒子流落此地,二人見面之後,十分投緣,便做了鄰居。醫生的兒子聰穎過人,容顏清秀,很招人喜歡,對劉泰宇以師禮相待。
這位醫生別無親戚,臨死時,便把兒子托付給劉泰宇。劉泰宇將這孩子視同親生骨肉,帶回家中撫養。
當時,正值數九寒天,到了晚上,劉泰宇怕孩子冷,就讓他同自己睡一個被窩。
有個叫楊甲的人,與劉泰宇有過芥,於是乘機造謠說:“劉泰宇把老朋友的兒子當作娈童,每天夜裡都要污辱一番。”對此,劉泰宇又氣又急,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他知道這孩子還有個叔叔,在糧船上為旗丁掌管文書帳簿。於是,他帶著這孩子來到滄州衛河邊。借了間小屋暫時住下;每天都到河邊等待,見到浙江來的糧船,便遠遠地呼喊問船上有沒有那位叔叔。
一連幾天,居然被他等到了,他趕忙把孩子交給了那人,那位叔叔哭著說:“昨天晚上,我夢見哥哥說,侄兒就要回來了,我天天坐在舵樓上向四處張望。我哥哥又說:‘楊某的事,我定要向神靈報告。’這句話,我實在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劉泰宇不願把事情挑明,只是悶悶不樂地獨自回了家。
劉泰宇為人迂腐拘謹,因為蒙受了冤屈而無以自明,心中郁悶,不久便病死了。
從那以後,楊甲往往在燈前月下,看到劉泰宇現形來,對他怒目而視。楊甲生性粗魯彪悍,對此事並未在意,可沒過幾年,他也死了。
楊甲的妻子改嫁他人,留下個兒子,也生得聰靈俊秀。有個官宦人家的輕薄子弟,見楊甲的兒子色相甚好,便引誘他做了娈童,時常帶著他招搖過市,見到這種情景的人,無不為之歎息。
有人說劉泰宇是肅寧人,也有人說他是任丘人或高陽人。到底是哪兒人,我也弄不清楚,估計總該在河間府以西這塊地區吧。考查他的生平,也應該是死後可以進社廟接受祭祀的人物!
此事發生在康熙年中葉,我那三從伯燦宸公喜歡談論因果,曾舉出此事,讓子弟們引以為戒。時間一長,我便把它忘記了。戊午年五月十二日,我住在密雲行帳,夜半醒來,忽然憶起此事,悲憐劉泰宇的名姓已被人們淡忘。到灤陽後,我記錄了事情的梗概。
◎肥豬枯井救人
離我家十多裡,有個姓衛的盲人。戊午年除夕夜,他串家走戶,到平日時常呼叫他彈唱的人家去做辭歲彈唱,每家都給了他一些年用食品。
遍至各家各戶以後,盲人背著食品回家。走到半路,失足掉進了一個枯井裡。
井在曠野,偏離大路,而且家家守歲,路無行人,盲人喊干了喉嚨也沒人應聲。幸好井底的空氣比較溫暖,又有隨身攜帶的食品可吃,渴了就咬一口水果,竟堅持了幾天也沒死去。
這時,有個名叫王以勝的屠夫,趕著豬朝家走。離枯井大約半裡路的時候,忽然繩索斷開,豬在田野中狂奔起來,正好奔至枯井,也失足掉進井中。屠夫追上來,持鉤想把豬鉤上來,發現了井中奄奄一息的盲人。盲人因此得救。
枯井不在屠者所行的路上,事情似乎是有什麼機巧,故意使屠者發現盲人。
先兄晴湖曾向盲人探問他在井中的情況。盲人說:“當時萬念皆空,心如死灰,只是惦念老母放心不下。老母臥病在床,僅依靠自己這個瞎兒子來養活。現在連瞎兒子也不見了,恐怕這幾天已經成為餓莩。想到此處,頓覺酸徹肝脾,難於忍受。”
先兄說:“如果不是這一念,王以勝所趕的豬必不斷繩。
◎七十金贖了三條命
獻縣人史某,已經沒人知道他的名字,為人落落大方,不拘小節,有一股正氣,非常蔑視品行龃龊的人。
一天,史某偶然從賭場歸來,見一家村民夫婦幼子三人抱頭哭泣。鄰居說:“因為欠了富戶的債務,其人賣妻償還。夫婦平常情投意合,幼子又沒斷奶,就得相互拋卻,所以在此悲傷。”
史某問:“欠了多少債?”回答說:“三十金。”又問:“妻子賣了多少錢?”回答說:“五十金,賣給人做妾。”
又問:“可以贖回來嗎?”回答說:“契約剛成,還沒給錢有什麼不可贖呢!”史某當即拿出從賭場贏得的七十金遞給村民農婦,說:“三十金用於償債四十金用來謀生,努力過好生活切勿再賣妻了。”
村民夫婦感激史某的恩德,殺雞買酒招待史某。酒酣之時,丈夫抱兒離開家門,臨行,他以目示意妻子,讓他對史某以身相報,妻子點頭答應了。
丈夫走後,妻子向史某勸酒,語氣逐漸親密起來。史某神情嚴肅地說:“我史某半世為強盜,半世做捕役,曾經殺人不眨眼。若說是乘人危急污人之妻,那是確實不能做的。”吃喝完畢,一甩胳脯竟自而去,再沒多說一句話。
半月後,史某所在的村莊夜間起火。當時剛剛秋收完畢,家家戶戶的房上房下都堆滿了柴草,加之房屋全是茅草為檐,秫秸為籬,頃刻之間全村就連成了一片火海。史某被驚醒,見四面都是烈焰,揣度不能逃出房子,便與妻兒瞑目靜坐,等待死亡。恍惚中聞聽房上有人遙呼說:“東岳神有急令,史某一家人全部除名。”隨後一聲巨響,房屋後壁倒塌了一半。
史某一見,急忙左手挈妻,右手抱子,一躍而出,就像長了翅膀。
火滅以後,村人死了十分之九。鄰裡都雙手合掌對史某說:“昨天還背後譏笑你傻呢,不料七十金贖了三條命。”
我認為這是司命神保佑了史某全家,其中捐金之功占十分之四,拒色之功占十分之六。
◎星士舟中遇祿神
星士虞春潭,為人推算預測,多有令人驚奇的准確性。
一次,他偶爾來到襄漢一帶,與一位士人同乘一船旅行,互相談得非常投機。時間一長,他發現士人總不睡眠,也不吃東西,感到很奇怪,懷疑士人非仙即鬼。
夜間,虞春潭暗問士人。
士人說:“我既不是仙,也不是鬼,而是文昌司祿神,到南岳出使。因為與君有緣份,所以能夠相處這幾日。”
虞春潭問他說:“我對人的命理,自認為掌握得很深透。一次曾經推算某人應當大貴大富,但後來卻沒有應驗。君司掌祿籍,應該知道其中的原因吧?”
士人說:“這個人命中本來注定大貴大富,由於太熱衷,所以削減了十分之七。”
虞春潭說:“熱衷於做大官,這是人之常情,為什麼冥司的懲罰這樣嚴重?”
士人說:“熱衷於做官的人,強者必然專權,專權必然狠毒剛愎;弱者必然固位,固位必然陰險巧詐。況且,無論是專權還是固位,必然都會激烈競爭,激烈競爭就要互相傾軋,必然導致排擠。到了排擠這一步,就不問人是否賢能了,而要看是否自己的同黨;就不管事情是否應該辦了,而要看是否對自已有利。熱衷的流弊,是說不勝說的,其罪惡程度,要在貪污和嚴酷之上,連壽命都要削減,何止於俸祿呢!”
虞春潭暗中記住了士人的話。兩年多以後,那個命當大富大貴的人果然逝去。
◎一心念佛的吊死鬼
何勵庵先生又說:有一位聶姓的朋友,前往西山深處上墳。天寒晝短,回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怕遇上老虎,竭力急行,看見山腰有一個破廟,就慌不擇路地跑了進去。
當時天色已經漆黑,廟內伸手不見五指。他聽牆角有人說:“這裡不是人停留的地方,施主可以迅速離開。”
聶某認為他是一位僧人,問:“大師為何在此悶坐?”對方說:“佛家不說诳語。我實際上是一個吊死鬼,正在這裡等待替身。”
聶某一聽,毛骨悚栗,接著尋思反正不免一死,也就不害怕了。
他對鬼說:“與其死於虎,不如死於鬼。我要和大師共同在這間破廟中過夜了。”鬼說:“不走也可以。但是人鬼不同,你不勝陰氣的侵害,我也經不起陽氣的烤灼,都會刺促不安的。因此,你我各占一角,不要靠近就可以了。”
聶某遙問鬼等待替身的道理。鬼說:“上帝好生,不想讓人自殺廢命。如果是忠臣出於盡節而自殺,烈婦出於守貞而自殺,雖然也屬於橫死夭亡,但與壽終正寢沒有區別,不必尋找替身。如果是受形勢所迫,沒有求生之路的人自殺,上帝憐憫他迫不得已,也交付轉輪王轉生,不過需要根據生平行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不必等待替身。如果是還有一線生路的人,或是小忿不忍,或是借以連累他人,就強逞一股戾氣,輕率地把脖子套進繩索自殺,那就大大背離了天地生育萬物的好心,所以不能立即轉生,必須等待替身以示懲罰。因此,這類輕生的鬼魂處境很慘,像囚犯一樣被滯留陰間,往往一等就是百年。”
聶某問:“不是有引誘人自缢作為替身的嗎?”鬼說:“我不忍心這樣做啊。凡人自缢,為節義而死的人,魂魄從頭頂上升,死得迅速。為忿嫉而死的人,魂魄自心頭下降,死得很慢。從自缢開始到沒有死去的這段時間,全身所有系統向上倒湧,肌肉皮膚都要一寸一寸地裂開,疼痛得象刀割一樣;胸腔腸胃中如同烈火焚燒,不可忍受。這樣痛苦掙扎十刻左右,魂魄才能離開軀體。想到這份慘毒的痛苦,我見到自缢者還要上前阻止,那裡肯去引誘呢?”
聶某說:“大師心存這一念,必能升天。”鬼說:“不敢有這種奢望,只是一心念佛,以期忏悔罷了。”說著說著,天就要亮了。聶某再問,沒有答語,他仔細一看,廟內一無所有。
此後,聶某每次上墳,都要另行攜帶一些紙錢供晶,祭祀“夜中所遇缢鬼;而每次祭祀,都有一個旋風旋繞左右。過了—年,再祭祀時沒了旋風。聶某認為,缢鬼因有一念善心,已解脫鬼域了。
◎鬼中的隱士
戴東原說:明朝末年,有位宋某,為了選擇墓地,走進歙縣深山中。
傍晚時,天色突變,一場風雨眼看來臨。他見巖石下有個山洞,連忙鑽進去暫避風雨。
一進就聽見洞內有人說:“這裡面有鬼,先生不要進來。”宋某問:“那你為什麼進來了呢?”洞內回答:“我就是鬼呀!”宋某要求與鬼會一面。鬼說:“我充滿陰氣,你充滿陽氣,我們相見,陰陽二氣發生沖突,必定造成先生忽冷忽熱,會有不舒服。不如先生點起一堆火來,保護自己免受陰氣侵襲,讓我們遠隔起來敘談吧。”
宋某問:“君必定是有墓室的,怎麼住到這裡來了呢?”鬼說:“我在神宗的時候做縣令,厭惡官場的人們為獲得錢財彼此爭奪,為追求進取互相傾軋,便辭退官職,回家種田去了。死後請求閻羅,不要再讓我轉生人世,於是閻羅就根據我轉生後應得的官職,在陰間按排了個相應的官。
“不料陰間官場的爭斗傾軋與人世上完全一樣,於是我又拋棄官職回到了墓地。我的墓室處在群鬼的住所中間,你來我往,十分嘈雜,我難於忍受那種煩擾,迫不得已才躲避到這裡來。這裡雖然淒風苦雨,冷落蕭索,比起官場上的風波和人世的陷井來,就象升到天堂裡了。
“在這寂寞的空山裡,忘記了歲月的流逝。與群鬼隔絕開,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與人世隔絕開,更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自己慶幸解脫了一切瓜葛,默默地尋思著大自然的奧妙。
“不想先生來到這裡,使我又與世人的蹤跡接觸,明天我必須搬到別的地方去住。先生也不必做武陵漁人,再訪桃花源了。”說到這裡,鬼便不再言語。問他姓名,也不回答。
宋某隨身帶有筆硯,於是研墨潤筆,在洞口書寫了“鬼隱”兩個大字,返回家去。
【附錄】:
《太上感應篇》大意
【主講人】:淨空老法師
諸位同修,今天藉這個機會給同學們介紹《太上感應篇》。這部書實在說是一篇不太長的文章,可是在歷代古聖先賢給我們做的注疏、講義內容非常豐富,不但包括儒家的精要,而且將道家、佛家的精華都收攬在其中,這部書的名稱就叫做《感應篇匯編》,這部書的真正作者已經很不容易考證。經文第一句:
【太上曰。】
『太上』,我們可以看作至尊這一種稱呼,所謂「稱天立教」,指示人不可以疏忽,要認真的去體會天道,也就是天理,順乎人心,而去奉行的意思,所以叫「太上」。在注疏裡面,也有一些人將太上說為老子的尊稱,這是不是太上老君就是老子,我們不敢斷定,這是需要經過考證。如果是老子,我們曉得,在《史記》裡面所記載的,老子與孔老夫子是同時代的人,年齡比孔老夫子要大十幾歲。他生在公元前五六一年,卒於公元前四六七年。《史記》裡面這樣記載,說他姓老名聃,字陽,外號稱之為陽子。當中國西漢之初,老就轉為李姓,就是我們現在講的木子李,把這個字改了,改了這個李姓了。後世的子孫,在他家譜裡面追名為耳,所以我們也稱作李耳。出生在相國,相這個地方,現在河南鹿邑縣東方十五裡的這個所在,他是生於相之濑鄉曲仁裡,可見得史書裡面將他的生卒、居住記載得很詳細。
相這個地方,當時是屬於陳國。在老子二十八歲的時候,也就是公元前五百七十四年,楚國滅了陳國,相這個地方就成為楚國的領土了,入了楚國的版圖,後來楚國把相這個地方改稱為苦。因此老子的籍貫,要從他出生的年代來說,他是陳國相人;要從他晚年時候來講,他是楚國的苦人,就是苦縣人。他在世的時候,壽數很大,他活了九十五歲,是一位長壽的老先生。相傳這篇東西是他老人家留傳下來的,究竟是不是姑且不論,但是這篇東西是非常有價值的。
我在北部與南部也都講過《感應篇》,所使用的時間大概是四十五個小時到六十個小時之間。當然今天在此地,我們也只能使用兩個小時來介紹《感應篇》的大意,其目的是希望諸位同修能夠提起興趣來研究、來讀誦、來實行,造自己之福,造一家之福,造社會國家之福,這是我們研學的目標。
全篇是以開頭的四句為總綱,這就是所說的「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這四句把感應的理與事都說得非常透徹。感好比種植,應好比是花果,有感必有應,所謂是隨感隨應,這是天然之道,這個道理非常之深,當然也不是很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夠說得完。佛在經論裡給我們的啟示,所謂世出世間一大感應,如果要徹底探討感應之理,必須要從大經大論,所謂甚深般若之中去探索。理明了之後,我們對於感應,信得才真,信得才切,而後我們進修有地,成就是必然的。
在這一篇裡面,過去印光大師他老人家在一生之中留給我們的遺教,可以說是相當的豐富,現在在台灣台北有一個佛教出版社,將大師一生的遺教搜集起來編了一個全集,是精裝六大冊。在全部遺教裡面,我在講席當中把它歸納為五句二十個字,就整個包括大師一生的教化,也就是說他老人家一生的教化綱領不出這二十個字。第一句講的是「敦倫盡分」,倫是倫常,分是本分,所謂五倫十義,這是世出世法的大根大本。第二句「閒邪存誠」,是要做心地的功夫,也就是儒家所講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印祖以四個字來說明,「閒邪存誠」,與儒家講的這八個字是一樣的意思。第三句說「諸惡莫作」。前面的兩句,「敦倫盡分」是自修,是修身,「閒邪存誠」是修心,以身心做基礎。再進一步,修諸惡莫作,這就是消災。我們一切的災難是過去世、現在世惡業的感應,如果我們從此以後真正能夠做到諸惡莫作,我們一切的災難就漸漸的遠離。災消了以後,我們進一步要做的就是培福。培福怎樣培法?那就是要做到「眾善奉行」。這些在《了凡四訓》裡面已經把這個道理大略的說過,在這一篇裡面將這些細目具體的開示給我們,便於我們受持,便於我們依教修學,所以這一篇東西,印祖取它代替佛門的戒律,這是非常有道理的。因為佛法的修學一定是以戒律為基礎,所謂是因戒生定,因定才開慧,何況我們智慧不能夠現前就是由於我們業障太重,障礙了我們的智慧、性德。
我們怎樣叫智慧開、性德現前?首先要講消災。消災怎麼個消法?過去章嘉大師曾經告訴我,必須要修忏悔法門,所以十大願王「忏悔業障」列為第四條,這個前面四條都是屬於修學的基礎。怎麼忏除法?就是要知道善惡,要知道自己的過失,改過自新,這個才叫做真忏悔,這樣才能夠真正的消除業障。因此這一篇全篇宗旨所在就是後面的一句話,改過遷善,能改過遷善自然就能轉禍為福。可見我們的障礙、我們的災難,別人不能給我們排除,別人也不能夠代替,必須要靠自己認真努力,才能夠做到轉禍為福、轉迷成悟、轉凡成聖。這樁事實在講並不難,世間之難事是以求人為最難,這樁事情不必求人,這是求諸己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努力,肯發憤,一定可以做到功德圓滿,這是首先我們要認識的。
我們要改造自己的命運,轉移自己的命運,關鍵所在就在這一篇能不能徹底圓滿的去實踐。就是以出世法來說,你要想學佛、成佛、成菩薩,基礎也在這一篇,所以印光大師一生當中不遺余力來提倡,來勉勵我們後學,以這一篇代替戒律,以這一篇做為成佛作祖的根基。所以我們在華藏佛教視聽圖書館裡面,我們計劃經常開這個科目,與諸位同修共同來研究、來探討它的理論與精神,來研究它在日常生活當中可行的方法,以及聽取諸位修學的心得報告,來增長我們的信念、增長我們的信心。我們這一方,人人都以《感應篇》來修學,斷惡修善,善人多了,我們這個地方就是福地、是善地;善人多了,我們這個城市就叫做福城。我們讀《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他生長在福城,居住在福城,種種的事業都在福城,福城究竟在哪裡?福城在我們心地裡面。我們有福,我居住的地方就是福城。
現在讓我們將這一篇的大意,概略的給諸位做一個簡單的報告。全篇經文的結構可以分做七個大段,第一個大段是總綱,有四句。第二個大段是示警,就是很明顯的指示我們、警告我們。第三大段是講修福、福報,第四大段是講惡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而是以這二段,福報與惡報,為本文的重心之所在,就像經典裡面所謂的正宗分,主要的一部分。第五個大段,「推本念初」,也就是尋求根本,要找出最初這一著。第六也是全經的旨歸,也就是用心之所在,改過遷善。末後幾句是全文的結勉,總結勸勉我們。這是一共分做七個大段。在第一大段裡面,當然每一段、每一句,我們在此地都沒有時間來細說,可是我們還是需要從本文把這個一段一段的意思介紹出來。在總綱裡面雖然只有四句,四句就是兩個小段,前面兩句: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這兩句是總明感應的道理,是講感應之理。後面這兩句: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報』是報應。這兩句是總明報應之事,講這些事相。在第二段裡面,示警,文字比較上要長一點,我們可以把它分做兩個中段,第一個是示警,第二個是鑒察。在第一個中段裡面分三個小段,第一總明,第二別示六句,第三是總結、結示。經文裡面:
【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
盡管今日有許許多多人不相信有天、有神、有鬼,可是真正相信的人依然是不在少數,不但我們中國信的人很多,在日本、在韓國、在東南亞,甚至於在歐美,相信有鬼神的還是很多。事實上有沒有?給諸位說,有,絕對有。關於這些事情,我們留在講《文昌帝君陰骘文》的時候再加以詳細的說明。在此地我們只注重哪些是善行,哪些是惡事,我們必須要辨別,然後我們才能夠斷惡修善,成就我們的德行,培育我們福報的基礎,這是重要的。『天地有司過之神』,「司」是司理、管轄的意思。『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這個幾句是總明,下面有六句是別說。奪人之算,「算」在中國一般的講法是一百天。你造了大的惡事,奪算,奪一算就是一百天,一紀是十二年。所以有大善可以延壽,有大惡可以減壽。
【算減則貧耗。】
這是一樁事情,這就是報應,算減你就得『貧耗』,「貧」是貧困,「耗」是損耗。
【多逢憂患。】
凡是操心的事情,災難的事情,常常遇到。
【人皆惡之。】
這是第三。俗話說某人倒楣,某人不走運,人見到他都討厭他,都不歡喜他。
【刑禍隨之。】
天災人禍都來了。
【吉慶避之。】
凡是好的事情、吉祥的事情,他遇不到。
【惡星災之。】
『惡星』就是凶惡之星,所謂是凶神惡煞,別人遇不到的他遇到了。這是別說的六樁事情。末後一句,這是這一個中段的總結:
【算盡則死。】
俗話說「祿盡人亡」,也是這個道理。這是示警的這一段,提出來警告我們,不要以為我們動一個惡念,做一樁別人不知道的壞事,以為可以瞞過別人,殊不知可以瞞過人,不能瞞過天地鬼神、不能瞞過自己的良心。我們做了惡事、動了惡念,心不安,所以與這些司過之鬼神就起感應道交。他怎麼知道的?他怎麼來的?我們心有所感,他有所應,感應道交。諸位細細去想這個道理,這個裡面沒有迷信,也不牽強附會,而句句是真實之理,真實之事。
第二段講鑒察,就是天地鬼神對人間之事看得很清楚。明白這一大段,《了凡四訓》裡面告訴我們,我們要知畏,在在處處有畏懼之心,我們的心才能夠養成誠敬,誠敬是福德的根源。說: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
這一些詳細的諸位可以去查看《感應篇匯編》,或者是《感應篇直解》,都解釋得非常的詳細。這一段是講天神的鑒察,人與天、人與鬼神、人與六道,乃至於人與盡虛空遍法界,息息相關,感應道交。感應之理甚深難以覺察,感應之事非常的微細,也不是我們粗心人能夠觀察到的。如果你有定功,有甚深的定力,你在定中可以見到這些理,可以見到這些事。所以功夫要認真的做,而後這功夫愈深,理愈明;理愈明,愈能增進功夫,所謂是行解相應、理事一如。
下面一段,這是講的身中神。在佛法裡面所謂識神,《華嚴經》裡面所謂同生、同名二童子。我們看經文:
【又有三屍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辄上詣天曹。言人罪過。】
這就是身中神,他不離開我們,我們舉心動念他都知道,所以不必天神鑒察我們,身中神到時候,『庚申日』,每六十天當中就有一個庚申日,換句話說,兩個月裡面他要上天去報告一次。這一個人,他心的善惡、行的善惡,諸位想一想,他怎麼不知道?第三是:
【月晦之日。灶神亦然。】
奉祀灶神,在過去中國大陸可以說每一家、每一戶對於灶神都非常恭敬。灶神有一副對聯,我記得我小時候常常看到,「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這是我們世人對於灶神的期望,既然有這個期望,我們要符合神明的期望。上天奏好事,當然我們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他一定去奏好事,去報告我們的好事。「下地保平安」,憑什麼保佑你平安?感應道交,我們是積善修德,尤其是廣積陰功,這是我們平安的張本。末後這幾句是結勸,勸勉我們:
【凡人有過。】
『凡』是通指一般人,如果有過失:
【大則奪紀。】
一紀是十二年,這是大過失。
【小則奪算。】
『算』是一百天。不一定是你減少了壽命,減少了十二年,或者減少一百天的壽命,亦不盡然是這種講法,可以說做大的惡事,十二年不走好運,做小的惡事一百天沒有好運。諸位細細在這個裡面去觀察,這個感應之事、感應之理,你能夠看得出來,你能夠體會得到,這也是一門實際的學問。
【其過大小。有數百事。】
像這一篇裡面,大大小小的一共就說了一百多條。
【欲求長生者。先須避之。】
『長生』是人祈求的一種。每個人都求著自己長壽,俗話所謂是「多福,多壽,多男子」,這是我們中國世俗裡面一般人,人人、家家所希求的。這一段是講的示警,尤其末後結勸得太好了,我們要求長壽、要求富貴,必須先要把我們不吉祥的惡心、惡的行為,災禍的果報,我們要曉得避免。怎麼避免法?不造因,不會遇到這些不好的事情。
第三段這是講福報,我們在這一段認識哪些是福,如何的修福。這個裡面也分做幾個段落,我們一面念一面再說明: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
這個兩句是總說。是道我們就進,不是道我們就退。道這一字,究竟它的定義是什麼,一定要搞清楚。我在《了凡四訓》裡面講過,倫常、八德是世出世間的正道,是世出世間的根本大道。印祖給我們開示的五句話二十個字,「敦倫盡分,閒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老實念佛」,這是學佛四眾弟子的大道、正道。一切的思慮、一切的言行,符合這個標准我們就進,不符合這個標准我們就退,這個是道。所以在這個福報裡面,首先講積善,積善裡面這兩句是總綱,詳細的諸位去看注解。
【不履邪徑。不欺暗室。積德累功。慈心於物。忠孝友悌。】
這個幾句是講的修己。積善不外乎自行與化他,就是修己與教育這個兩樁大事。在這個幾句裡面,『不履邪徑』,「邪」就是邪惡的思想,與正道相違背的思想行為,我們都要避免。『不欺暗室』,這是養誠,就是存誠,閒邪存誠,養我們誠敬之心。縱在暗室,我們也是光明磊落,心地坦然。『積德累功』,唯有做到前面兩句,功德才能累積。『慈心於物,忠孝友悌』,這個兩句是修敬,存誠修敬。後面幾句是講的化他:
【正己化人。】
我們要想教化別人,先要端正自己。自己要不端正,我們先教人,別人能相信嗎?別人不能相信。所以要叫別人相信,聽從你的教化,聽從你的勸導,自己先要端正,這是化他的張本。
【矜孤恤寡。】
對於孤寡的人要特別的憐惜他,盡心盡力的去照顧他。
【敬老懷幼。】
對於老人,我們要尊敬;對於幼童,我們心裡頭常常要念著他,要去照顧他。這個兩句,推己及人,這就是行仁。不但我們要推己及人,而且要仁民愛物,所以:
【昆蟲草木。猶不可傷。】
我愛自己,我也愛別人。知道愛別人,我也愛物,昆蟲是動物,草木是植物,無不愛惜,都在自己仁心、愛心含育之中。從這個地方我們可以看得出來,天地萬物之間有一團和睦的氣象,活活潑潑、坦坦誠誠,這種氣象多麼的美好,這是要我們從修己而及人、及物,才能夠做得到。下面這是講行義,前面是講行仁。後面講行義:
【宜憫人之凶。】
別人遇到了凶災、不吉利的事情,我們要有同情心、憐憫心。
【樂人之善。】
人家有好事情,我們見到了,我們聽到了,心裡頭非常的歡喜,分享別人之樂。
【濟人之急。】
人家有急難的時候,我們要幫助他、救濟他。
【救人之危。】
人家有危險的時候,立刻就要去救他。
【見人之得。如己之得。】
人家得到了功名、得到了富貴、得到了利樂,就如同自己得到一樣,為什麼?人如己,國如家,這是博愛,這是真正的仁慈,這是平等。
【見人之失。如己之失。】
由此可以體會到人我一體這種的大道理。別人的得失等於我們自己的得失,我們關心別人就跟關心自己是一樣的。
【不彰人短。】
『彰』是宣揚,別人有短處不宣揚,所謂隱惡揚善。
【不炫己長。】
自己有長處不必到處去宣揚。
【遏惡揚善。】
『遏』是遏止。阻止一切的惡事,表揚一切的善事,這個裡面就有勸勉的意思,因為人皆有羞恥的心,他雖然做錯事情,他不願意別人知道,你知道了不說,使他有反省改過的機會。別人有善事,我們應當要贊歎、要表揚,激起大眾來效法他、來向他學習。
【推多取少。】
這是養廉,斷除我們的貪心。
【受辱不怨。】
這是學忍辱、學忍讓,破除我們瞋恚的煩惱。
【受寵若驚。】
這是無癡。所以後面這三句也就是佛法裡面講的三種根本煩惱。破除三種根本煩惱,反過來就叫三善根:不貪、不瞋、不癡,這個三句恰恰好是這個意思。『推多取少』是不貪,『受辱不怨』是不瞋,『受寵若驚』是不癡,與佛菩薩所講的三善根意思完全相同。
【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
施是布施,對人家有恩,絕不求報答,所謂是我們的義務,應當如此。幫助人是應該的,沒有任何條件,這是真正的助人,這是真正的修善。如果是有代價、有報償,這不叫修善,這是商業行為,買賣的性質,豈能談到善行?又何況能談到是積德?『與人不追悔』,施捨給人絕不後悔。這幾條就舉出來,說明這些善事,我們應當要修福。
後面一段是講的善報,你只要修積有善的因,當然會有善的果報。我們看經文:
【所謂善人。人皆敬之。】
這是第一種果報。你平常修善積德,大家都歡喜、都尊敬你。尊敬也是一種福報,是一種果報。
【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之。】
『天道佑之』,就是保佑你,天神保佑你。『福祿隨之』,你沒有福,因為你修善,你的福報隨著你來,不會失去,無論在什麼環境當中,沒有任何人能夠把你奪去。『眾邪遠之』,一切邪神凶煞都會避得你遠遠,不會接近你,為什麼?類不同不會相聚在一起。『神靈衛之』,那些善神都來保佑你、都來保衛你。正如同佛法裡面所講的,真正三皈之人有三十六位護法神,日夜不離開你、保護你。
【所作必成。神仙可冀。】
前面是講善報,講的果報。這個兩句是講你所作的,凡是你想做的一定有成就,所謂是有求必應,有願必成,你縱然想做到神仙也能辦得到,這是講到極處。後面幾句是勸勉的話,勉勵我們修善:
【欲求天仙者。】
仙人有天仙、有地仙,也有鬼中之仙,佛在《楞嚴經》裡面講仙道說得很清楚,有理論也有修行的方法,也有仙道的一些果報境界,都有詳細的說明,諸位可以去讀《楞嚴經》。你要求天仙,太上在此地告訴我們,你要修一千三百條善事;你要求地仙,應當立三百善事,這是都說的最低的標准。只要你真正明了這個道理,懂得方法,照這個方法去修,我們所求所願的一定可以圓滿。福報就講到此地。
下面這是講的惡報。福報我們明了要修學,惡報我們也要明了要遠離。如果自己在心行上有的,必須要痛下功夫戒除。這一篇在全文裡面是最長的一段,裡面一共分十七個小段,我們一段一段的來介紹。
【苟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以惡為能。忍作殘害。陰賊良善。暗侮君親。慢其先生。叛其所事。诳諸無識。謗諸同學。虛誣詐偽。攻讦宗親。剛強不仁。狠戾自用。】
這一段是「背逆大惡」,這是裡面第一個小段。這在惡行裡面是屬於重大的,必須要戒除,在這裡也不能細細的介紹,至於某一句怎麼講法,它是什麼意思,諸位都可以從注解裡面去研究。第二段是「仕宦之惡」,這是指一些做官的,在社會上有地位的:
【是非不當。向背乖宜。虐下取功。谄上希旨。受恩不感。念怨不休。輕蔑天民。擾亂國政。賞及非義。刑及無辜。殺人取財。傾人取位。誅降戮服。貶正排賢。凌孤逼寡。棄法受賂。以直為曲。以曲為直。入輕為重。見殺加怒。】
這些我們一看,都是屬於在社會上有地位、有官爵的,他有權,他才能做這些惡事,無權無勢的他做不到。在政府地方做官的,有權有勢的時候,像這些惡的念頭,這些惡的行為,我們必須要戒除,要常常記在心裡。起了這些念頭,有這些事,要提高警覺。佛法裡面常講「不怕念起,只怕覺遲」,惡念起來不要緊,起來立刻就覺悟,這是惡念,這是不好的念頭,我應當要改過來,改過來就是善人。第三段「世俗之惡」,就是一般念書的人、老百姓:
【知過不改。】
曉得自己有過失不肯改,這是惡。
【知善不為。】
曉得好事不肯干。
【自罪引他。】
自己有了罪過,故意還要牽扯幾個人來陪你受罪、受累。
【壅塞方術。】
你自己所知道的,學問也好,技術也好,不肯傳授給別人。
【讪謗聖賢。侵凌道德。】
對於聖賢人毀謗、諷刺、譏笑,對於有道德的人,想種種方法去破壞他,這是一般念書人跟老百姓的過失,這是必須要戒除的。第四段是講「殺生之惡」,這個好懂:
【射飛逐走。】
『飛』是指禽鳥,『走』是指獸類。
【發蟄驚棲。】
『蟄』是小蟲在這個土裡面,『棲』是鳥棲息在樹上,它實在是無害於人,你又何必去害它?
【填穴覆巢。傷胎破卵。】
這些殺生之惡,一個是喜歡打獵的年輕人,另外一種是無知的兒童。對於喜歡打獵的人,我們要勸他;對於兒童,我們要好好的加以教導,使他養成一種慈悲心,不傷害眾生之生命。第五「柔弱之惡」,柔弱裡面也有許多錯誤的思想:
【願人有失。】
這些你看,都是心理,沒有表現在外面。
【毀人成功。危人自安。減人自益。以惡易好。以私廢公。竊人之能。蔽人之善。形人之丑。讦人之私。耗人貨財。離人骨肉。侵人所愛。助人為非。】
像這些經文都說「柔弱之惡」。下面幾句恰恰是相反,是剛強的暴惡:
【逞志作威。辱人求勝。敗人苗稼。破人婚姻。苟富而驕。苟免無恥。認恩推過。】
好的事情都認為是自己做的,有了過失推給別人。
【嫁禍賣惡。沽買虛譽。包貯險心。挫人所長。護己所短。乘威迫脅。縱暴殺傷。】
這些都是剛強之惡,所謂是軟有軟的惡行,剛有剛的惡行。下面第七段是「不愛惜物力」:
【無故剪裁。非禮烹宰。散棄五榖。勞擾眾生。】
這是一段。對於物力不知道愛惜。物是養人的,萬不可以任意的糟蹋,這是招來無量的過失。第八是「顯橫之惡」:
【破人之家。取其財寶。決水放火。以害民居。紊亂規模。以敗人功。損人器物。以窮人用。】
顯是明顯,橫是橫行霸道,這是舉這幾種例子。底下第九段是「陰藏之惡」:
【見他榮貴。願他流貶。】
這是暗中咒人。
【見他富有。願他破散。見他色美。起心私之。負他貨財。願他身死。】
死了就不要還債,存心不好,存心惡,雖然沒有表現在行為上,這心地就不好,就造了罪業。第十是「有陰之惡」:
【干求不遂。便生咒恨。】
去求人,人家沒有答應就懷恨在心,這是錯誤的。我們有求於人,人家能做到,或者不能做到,他有他的因素。他實在不能滿我們的願,他有他的困難,所以確實有時候愛莫能助,我們要能夠體諒他人。他已經盡了心,可是在事上沒有滿足我們的願望,我們還是應當要感激他,豈能咒詛人?
【見他失便。便說他過。】
人家有了不如意的事情,我們就說某人有過失。
【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
『體相不具』是說六根不全,不可以譏笑,應當生憐憫之心。他遭到不幸,我們怎麼可以譏笑他?
【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
人家很能干,有智慧、有才干,你故意去貶抑他、去障礙他,這是過失。國家社會得一個能干的人是大家的福,你障礙他實在是障礙大家的福報,諸位想想,這個結的罪有多重?我們又何苦來做這種愚癡的事情?下面幾句是「無因之惡」:
【埋蠱厭人。】
這在大陸南方苗疆一帶常有這種事情。抗戰期間我在貴州念書,貴州苗族很多,『埋蠱厭人』是那個地方常常有的事情,這是無因之惡。
【用藥殺樹。恚怒師傅。抵觸父兄。強取強求。好侵好奪。】
這都是無緣無故的。在佛法裡面講是惡業習氣太重,遇到境界、遇到緣,惡習氣起現行,這是讀書明理之人應當要戒除的。下面第十二段,「奪志之惡」:
【擄掠致富。巧詐求遷。】
『遷』是升官、升遷。用一些技巧詐謀,自己升了官,實在講「因果報應,絲毫不爽」,用的這些巧詐的,還是你命中在這個時候應該要升遷。你命裡頭不應該升遷,用什麼樣計謀你也得不到,如果你要是得到,巧詐能成功,因果報應就講不通,感應這一篇早應該廢除。這樁事情我們要細細的去讀《了凡四訓》,然後才能夠曉得一切事是強求不得的,它都有個理在,所以應當要如理如法不可以強求。
【賞罰不平。逸樂過節。】
超過了節度。
【苛虐其下。恐嚇於他。】
這是得志的時候常常有的這些惡的行為。底下第十三段講「無忌諱之惡」:
【怨天尤人。诃風罵雨。斗合爭訟。妄逐朋黨。用妻妾語。違父母訓。得新忘故。口是心非。貪冒於財。欺罔其上。造作惡語。讒毀平人。】
平白無辜的人。
【毀人稱直。罵神稱正。棄順效逆。背親向疏。指天地以證鄙懷。引神明而鑒猥事。】
這些都是所謂肆無忌憚。不要看這些惡小,累積小惡就成大惡了。凡是犯這種惡行、存這些惡心的,這種人在一生當中不會有成就的,這是我們千萬要記住的。我們要想有成就,在智慧上、在福德上、在事業上要想有成就,要想能保全,這種惡心不可以有,這種惡事當然更不可以有。下面第十四段,「不仁者之惡」:
【施與後悔。】
先布施,布施之後,後悔。
【假借不還。】
這是不仁。
【分外營求。力上施設。YIN欲過度。心毒貌慈。穢食餧人。左道惑眾。短尺狹度。輕秤小升。以偽雜真。采取奸利。壓良為賤。謾蓦愚人。】
有不明了的地方請看注解,我們由於時間的關系不能夠細講。這一段都是指不仁之人,什麼叫做不仁?凡是有這些存心、有這些行為的人,這是不仁之人。底下第十五段是講「家庭之惡」,文字比較長,這個家庭是很瑣碎的,有許多很瑣碎的事情,太上也是舉出幾條重要的來開導我們,希望我們能舉一反三:
【貪婪無厭。咒詛求直。嗜酒悖亂。骨肉忿爭。男不忠良。女不柔順。不和其室。】
這是指夫婦不和。
【不敬其夫。每好矜誇。】
說話不實在,喜歡誇張。
【常行妒忌。無行於妻子。失禮於舅姑。】
舅姑是公公婆婆,這是媳婦對公婆來說。
【輕慢先靈。】
『先靈』是指祖先,對祖先不敬,沒有盡到祭祀。
【違逆上命。】
上命是父母之命。
【作為無益。】
平日所作所為,對個人、對家庭、對社會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沒有利益的事情。
【懷挾外心。】
這就是有私心,對於自己的家庭不忠實。
【自咒咒他。偏憎偏愛。越井越灶。跳食跳人。損子墮胎。行多隱僻。】
『隱僻』就是行為不光明正大,所謂是鬼鬼祟祟。這幾句是指的家庭之惡。第十六,「不敬天地神明之惡」:
【晦臘歌舞。】
『晦』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臘』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月底、年底都有許多正事要處理、要辦,哪有時間去歌舞?把正事廢掉了。
【朔旦號怒。】
每個月的初一叫『朔』,每一天的早晨叫『旦』。所謂是「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時候正是有許多一天重要的事情要來預先籌劃,如果說一怒一叫,心就亂了,不能辦事,何況這是對天地鬼神大不敬。
【對北涕唾及溺。】
此地這個北方是代表上方,我們對上方要敬,這是表這個意思。
【對灶吟詠及哭。】
這是對灶神不敬。
【又以灶火燒香。穢柴作食。】
這兩句在現在除了鄉村之外,都市裡面都不用灶了,而且也沒有廚灶了,所以這個事情當然是少有,這種精神我們要明了、要懂得。
【夜起裸露。八節行刑。唾流星。指虹霓。辄指三光。久視日月。】
這幾句很多同修們起疑問,說這有什麼關系?你說沒有關系,可以說沒有關系。聖人教給我們是以此來養敬,來培養我們對於天地鬼神畏懼之心,培養我們對於天地鬼神、一切人事恭敬之心,所以我們懂得這個道理,我們就很樂意的去接受,依教修行。
【春月燎獵。】
這是指春季放火燒山、網捕野獸,這個叫『燎獵』,這個造的惡太大了,為什麼?傷害物命最多,也可以說殺業裡頭最重的殺業無過於「燎獵」。
【對北惡罵。】
『北』,剛才講了,是上方,對上方我們要尊敬。上方代表我們的長上、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師長、我們的國君、我們的領袖,上方是代表這些,所以我們必須要恭敬,怎麼可以在上方惡罵?
【無故殺龜打蛇。】
這是無緣無故去傷害這些眾生,前面講了,已經是不慈悲。何況龜與蛇的壽命都非常長,它有那麼長的壽命,你殺害它,確實是於人不忍,連天地鬼神對它都特別慈憫,所以我們無故殺龜打蛇,這是天地鬼神都不容我們。到這個地方一共是十六段,都是講的惡報,指出這十六大類。下面一段是結罪,造這些惡,果報如何?底下就說了:
【如是等罪。】
『如是等』就是指前面所列的一百七十項。從「背逆大惡」說起,一直到『無故殺龜打蛇』,一共是有一百七十項。
【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算。算盡則死。】
這個幾句正是說明他的罪報,好像法官判案定罪。這就證明除了正報之外,還有余殃:
【死有余責。乃殃及子孫。】
這就是《易經》裡面所說的「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道理就在此地。「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下面有兩段是重申,惡業最重,要特別提高警覺心,要戒除,一個是盜,一個是殺。盜,欠眾生財物上的債,所謂欠錢還錢、欠債的還債、欠命的還命。殺是欠命,盜是欠財、是欠債。我們與眾生要是多欠命、多欠債,諸位想想,哪一生、哪一劫才能還得清?所以聰明人不欠眾生的債,不欠眾生的命,我們一生當中自然心安理得。
【又諸橫取人財者。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漸至死喪。若不死喪。則有水火盜賊。遺亡器物。疾病口舌諸事。以當妄取之直。】
『口舌』就是打官司。可見強取強奪得來的財物,自己能不能享受?不能享受。不但不能享受,現在招惹許多麻煩,到來世還要還清,這又何苦來?底下一段:
【又枉殺人者。是易刀兵而相殺也。】
雖然只有兩句,我們要記住,殺人償命,所謂是『易刀兵而相殺』。你殺他,他來殺你,人死為羊,羊死為人,生生世世沒有完了的時候,這種道理我在學佛沒多久的時候就明白,也就相信了。我在年輕的時候很喜歡打獵,我自己知道我殺生很多,殺業很重,所以二十六歲那一年接觸到佛法,懂得這個道理,我才學佛六個月,我就發心吃長素,不吃一切眾生肉,這就是我相信欠下的命債是必須要償還的。過去無知,現在覺悟了,覺悟了就要改過自新,改過最徹底的方法就是不吃眾生肉,不與一切眾生再結惡緣,從此將自己所修的功德、善行回向給過去冤家債主,求他們超度,為他們培福、為他們修福,來補償過去無知所犯的錯誤。末後有兩句話是比喻來說明:
【取非義之財者。】
不應該得到的財富你去取。
【譬如漏脯救饑。鸩酒止渴。非不暫飽。死亦及之。】
這是講『非義之財』萬萬不可以取,你要取來之後,就好比『漏脯救饑』,脯是干肉。在從前老的房子,下雨天屋裡要是漏了,漏的水滴在干肉上,這干肉是有毒的,吃了之後人就會中毒,那是要送命的。鸩酒,鸩鳥的羽毛也是非常的毒,把這個羽毛浸在酒裡頭,人喝了立刻就死。這是把「非義之財」比做「漏脯」,比做「鸩酒」。所以你得來的時候,非但不能飽,你得不到受用,一切禍害就來了。非義之財決定不可以妄求。到這個地方是將這個惡報講完了。後面雖然文字不多,但是它是三個大段落,第一個大段落是念本,「推本念初」:
【夫心起於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或心起於惡。惡雖未為。而凶神已隨之。】
可見得善惡吉凶禍福的根本在這個心的一念之間。心裡面剛動念,還沒有表現在行為,吉凶禍福這個預兆就非常的明顯。一念善心起,還沒有行善事,善神就來擁護,就來保護你,我們又何樂而不為之?一個壞的念頭剛剛起,還沒有做壞事,惡神凶煞已經就追隨你了,你又何苦來?這是沒有智慧,這是愚癡。所以我們推求根本,就是一念之初就定下吉凶禍福,換句話說,就決定我們的命運。下面一大段是本經的主旨,也就是太上這篇訓誡的用意之所在:
【其有曾行惡事。】
無論哪一個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都有過失,我們自己要知道過失,不隱諱自己的過失,佛法主張發露忏悔,露是顯露出來叫大家都知道我有過失,這是忏悔,我後不再做。『曾行惡事』:
【後自改悔。】
以後覺悟了,我們立刻就要悔改。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久久必獲吉慶。所謂轉禍為福也。】
這是這一篇終極的目標。說了這麼多話,希望就在這一句,太上是希望我們能夠真正做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諸惡」是前面惡報這一段所舉的一百七十多條,「眾善奉行」是福報那一段。我們明了什麼叫做福、什麼叫做禍、什麼叫做善、什麼叫做惡,然後我們才懂得斷惡修善、改過自新,這樣轉禍為福。末後這一段是結勉,是全文的總結;
【故吉人語善。視善。行善。】
『語』是言語,『視』是所見,『行』是行為。
【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
這個三年就是積善,換句話說,什麼時候效應現前?三年。只要你照這個方法去做,三年一定有感應。你能夠行三年,沒有福,福報就現前,可以轉禍為福,轉短壽為長命,真能做得到。所以將《感應篇》跟《了凡四訓》合起來看,真是像佛經裡面所講的「如觀掌中庵摩羅果」,非常的清楚。
【凶人語惡。視惡。行惡。一日有三惡。】
這個是講的積惡。
【三年天必降之禍。】
這是以惡感必然有惡的報應,有凶的報應。末後一句是勉勵我們:
【胡不勉而行之。】
『胡』當為什麼講,為什麼我們不勉勵自己來修行?就是修斷惡修善,來改造自己的命運,來求得自己真正的幸福,來求得自己人生更有意義、更有價值、更美滿、更豐富。所以這些並非是純粹的理想而達不到的,說實在話,樣樣都能夠達成,樣樣都能夠做到,它有理論、有方法,所以我們目前所須要求的就是如何如理(合理)、怎樣如法(也就是合法),我們要合理合法的去修學,可以說沒有不成就的。合理合法的去修學,如果說不成就,沒有感應,可以說無有是處。當我們求不到,我們要認真的檢討反省,我們必定自己犯了過失、錯誤,所以才沒有感應道交。如果理論上不違背,方法上沒有錯誤,決定有感應。我個人本身不但將理論方法常常說給人聽,同時我本身的感應道交就是一個實際的例子。我是用這個方法奠定自己的基礎,以這種方法來求得感應道交。
這二十多年來,有許多同修問我,為什麼常常看到我好像是心開意解,非常的自在,從哪裡來的?從《了凡四訓》、從《感應篇》而得來。只要我們能夠認真依照這個方法、這個理論去修學,你也可以得到。《感應篇》雖然不是佛經,經過蓮池大師提倡在前,印光大師弘揚在後,我很幸運能夠遇到這個法門,我深信它、我力行它。我在功課之余,每天晚上睡覺以前一定要把《感應篇》念一遍,反省我一天的心行與太上的教訓有沒有違背。
我勸別人,盡形壽,就是一生當中,我們有一天生命,我們就要讀一天《感應篇》,就要照《感應篇》去做一天,把它當作戒律來看待,一時一刻不可以離開。我自己這樣做有效果,我相信每位同修,你只要照這樣去做,你也一定有效應,換句話說,你有感應,到你自己感應現前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心開意解、法喜充滿。我在講堂裡也常常奉告諸位,法喜不容易得到,必須要明理,必須要如法,行解相應,才能夠獲得法喜。法喜是從內心裡面生出來的喜悅,是無有窮盡的,只要我們去修,果然是認真的,認真去學習,人人都能夠獲得。到法喜充滿現前的時候,你對聖人的教訓,佛菩薩的經典,你才能夠真正的喜愛它,百讀而不厭,千讀萬讀不會厭倦的,愈讀愈歡喜,愈讀愈有受用,其樂無窮。如果我們在讀聖賢人之書、讀經典感覺不到興趣,那是我們對於經論的理解力不夠,領悟的淺,換句話說,領悟的深度不夠,所以它裡面的味道,就是這個樂趣的味道,我們沒有嘗到。
說到這個地方,我們為什麼讀聖賢書而得不到樂趣?這是由於我們的基礎不夠,基礎也就是我們在斷惡修善上做得不夠。聖人之心、佛菩薩之心是純善,沒有一絲毫惡念,沒有一絲毫私心,而我們充滿了妄念,充滿了私心,與聖教不相應,所以我們讀聖賢的教訓感覺格格不入,而不能發生興趣,原因就在此地。我們要想糾正這個原因,斷除這個惡習,依《了凡四訓》、《感應篇》,不必用多,以三年的功夫來奠定這個基礎,而後我們就會有非常良好的效應,就是有非常好的結果、收獲。這一點我們應該要明了,要好好的把它記住,要認真努力的修學,來改造我們自己的命運,創造我們自己光明美滿的前程。人人都是這樣祈求,只要如理如法,人人都可以滿願。我們記住太上最後一句話,為什麼我自己不努力、勉勵去力行?
今天到這個地方,時間也到了,我們將《太上感應篇》就介紹到此地。下一次我們再繼續介紹《文昌帝君陰骘文》與《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謝謝。
大藏治病藥
(唐)釋靈澈 撰
大藏經曰:救災解難,不如防之為易。療疾治病,不如避之為吉。今人見左,不務防之而務救之,不務避之而務藥之。譬之有君者,不思勵治以求安。有身者,不惜保養以全壽。是以聖人求福於未兆,絕禍於未萌。蓋災生於稍稍,病起於微微。人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以小惡為無損而不改。孰知小善不起,災難立成;小惡不止 ,大禍立至。故太上特指心病要目百行,以為病者之鑒。人能靜坐持照察病有無,心病心醫,治以心藥。奚伺盧扁,以療厥疾。無使病積於中。傾潰莫遏,蕭牆禍起 ,恐非金石草木可攻。所為長年,因無病故,智者勉焉。
喜怒偏執是一病。亡義取利是一病。
好色壞德是一病。專心系愛是一病。
縱欲無理是一病。縱貪蔽過是一病。
毀人自譽是一病。擅變自可是一病。
輕口喜言是一病。快意逐非是一病。
以智輕人是一病。乘權縱橫是一病。
非人自是是一病。侮易孤寡是一病。
以力勝人是一病。威勢自脅是一病。
語欲勝人是一病。貨不念償是一病。
曲人自直是一病。以直傷人是一病。
與惡人交是一病。喜怒自伐是一病。
愚人自賢是一病。以功自矜是一病。
誹議名賢是一病。以勞自怨是一病。
以虛為實是一病。喜說人過是一病。
以富驕人是一病。以賤讪貴是一病。
讒人求媚是一病。以德自顯是一病。
以貴輕人是一病。以貧妒富是一病。
敗人成功是一病。以私亂公是一病。
好自掩飾是一病。危人自安是一病。
陰陽嫉妒是一病。激厲旁悖是一病。
多憎少愛是一病。堅執爭斗是一病。
推負著人是一病。文拒鉤剔是一病。
持人長短是一病。假人自信是一病。
施人望報是一病。無施責人是一病。
與人追悔是一病。好自怨憎是一病。
好殺蟲畜是一病。蠱道厭人是一病。
毀訾高才是一病。憎人勝己是一病。
毒藥耽飲是一病。心不平等是一病。
以賢貢犒是一病。追念舊惡是一病。
不受谏谕是一病。內疏外親是一病。
投書敗人是一病。笑愚癡人是一病。
煩苛輕躁是一病。撾捶無理是一病。
好自作正是一病。多疑少信是一病。
笑顛狂人是一病。蹲踞無禮是一病。
丑言惡語是一病。輕慢老少是一病。
惡態丑對是一病。了戾自用是一病。
好喜嗜笑是一病。當權任性是一病。
詭谲谀谄是一病。嗜得懷詐是一病。
兩舌無信是一病。乘酒凶橫是一病。
罵詈風雨是一病。惡言好殺是一病。
殺人墮胎是一病。干預人事是一病。
鑽穴窺人是一病。不借懷怨是一病。
負債逃走是一病。背向異詞是一病。
喜抵捍戾是一病。調戲必固是一病。
故迷誤人是一病。探巢破卵是一病。
驚胎損形是一病。水火敗傷是一病。
笑盲聾啞是一病。亂人嫁娶是一病。
放人捶撾是一病。教人作惡是一病。
含禍離愛是一病。唱禍道非是一病。
見貨欲得是一病。強奪人物是一病。
此為百病也。人能一念,除此百病。日逐檢點,使一病不作,決無災害痛苦,煩惱凶危。不惟自己保命延年,子孫百世,永受其福矣。
大藏經曰:古之聖人,其為善也,無小而不崇。其於惡也,無微而不改。改惡崇善,是藥餌也。錄所謂百藥以治之:
恩無邪辟是一藥。行寬心和是一藥。
動靜有禮是一藥。起居有度是一藥。
近德遠色是一藥。清心寡欲是一藥。
推分引義是一藥。不取非分是一藥。
雖憎猶愛是一藥。心無嫉妒是一藥。
教化愚頑是一藥。谏正邪亂是一藥。
戒敕惡僕是一藥。開導迷誤是一藥。
扶接老幼是一藥。心無狡詐是一藥。
拔禍濟難是一藥。常行方便是一藥。
憐孤恤寡是一藥。矜貧救厄是一藥。
位高下士是一藥。語言謙遜是一藥。
不負宿債是一藥。愍慰笃信是一藥。
敬愛卑微是一藥。語言端悫是一藥。
推直引曲是一藥。不爭是非是一藥。
逢侵不鄙是一藥。受辱能忍是一藥。
揚善隱惡是一藥。推好取丑是一藥。
與多取少是一藥。稱歎賢良是一藥。
見賢內省是一藥。不自誇彰是一藥。
推功引善是一藥。不自伐善是一藥。
不掩人功是一藥。勞苦不恨是一藥。
懷試抱信是一藥。覆蔽陰惡是一藥。
崇尚勝己是一藥。安貧自樂是一藥。
不自尊大是一藥。好成人功是一藥。
不好陰謀是一藥。得失不形是一藥。
積德樹恩是一藥。生不罵詈是一藥。
不評論人是一藥。甜言美語是一藥。
災病自咎是一藥。惡不歸人是一藥。
施不望報是一藥。不殺生命是一藥。
心平氣和是一藥。不忌人美是一藥。
心靜氣定是一藥。不念舊惡是一藥。
匡邪弼惡是一藥。聽教伏善是一藥。
忿怒能制是一藥。不干求人是一藥。
無思無慮是一藥。尊奉高年是一藥。
對人恭肅是一藥。內修孝悌是一藥。
恬靜守分是一藥。和悅妻孥是一藥。
以食飲人是一藥。勖修善事是一藥。
樂天知命是一藥。遠嫌避疑是一藥。
寬舒大度是一藥。敬信經典是一藥。
息心抱道是一藥。為善不倦是一藥。
濟度貧窮是一藥。捨藥救疾是一藥。
信禮神佛是一藥。知機知足是一藥。
清閒無欲是一藥。仁慈謙愛是一藥。
好生惡殺是一藥。不寶厚藏是一藥。
不犯禁忌是一藥。節儉守中是一藥。
谏己下人是一藥。隨事不慢是一藥。
喜談人德是一藥。不造妄語是一藥。
貴能援人是一藥。富能救人是一藥。
不尚爭斗是一藥。不YIN妓青是一藥。
不生奸盜是一藥。不懷咒厭是一藥。
不樂詞訟是一藥。扶老挈幼是一藥。
此為百藥也。人有疾病,皆因過惡陰掩不見,故應 以疾病,因緣飲食風寒惡氣而起。由人犯違聖教以致魂迷魄喪,不在形容,肌體空虛,精氣不守,故風寒惡氣,得以中之。
是以有德者,雖處幽暗,不敢為非。雖居榮祿,不敢為惡。量身而衣,隨分而食。雖富且貴,不敢恣欲。雖貧且賤,不敢為非。是以外無殘暴,內無疾病。然吾人可不以自維自究,以百藥自治,養吾天和,一吾胸臆,以期長壽之地也哉。
【附錄】:
淨空法師:看完就想念佛
南無阿彌陀佛是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度眾生成佛道的第一法門,沒有比這個更殊勝的了。這一句佛號是整個佛法的大總持法門。
“阿彌陀佛”稱為萬德洪名,具足無量義、無量壽、無量光、無量清淨、無量莊嚴、無量智慧,乃至無量的無量。名號含攝一切法,慮空法界無有一法不包括其中,它超勝了無量無邊的法門。不僅釋迦佛一生所說的一切法,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宣說無量的法門,都離不開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念“阿彌陀佛”這句洪名,就等於將釋迦佛四十九年所說的一切經都念盡了。把無量無邊的法門統統都念到、統統都修了。
阿彌陀佛就是全部的《無量壽經》,把《無量壽經》的道理通達明了,經上所說的字字句句都落實在生活中,叫做念佛,這是真念。
世出世間一切事都不牽掛,只牽掛“阿彌陀佛、極樂世界依正莊嚴”,常常把這個放在心上,叫念佛。
念佛是無上深妙禅。
“南無阿彌陀佛”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
蓮池大師說:“專持阿彌陀佛名號,猶勝持往生咒,亦勝持余咒,亦勝一切余功德。”
念這句阿彌陀佛,就是念法界全體,法界全體就是阿彌陀佛、是諸佛如來、是一切眾生、是自己本人。念這句阿彌陀佛是念一切諸佛菩薩,是念自己的真如本性。什麼樣的經、論、咒都在這句阿彌陀佛之中。
念佛就是修集無量無邊的善業福德。阿彌陀佛名號裡,有無量的福德,無量的智慧。
念“阿彌陀佛”是成佛唯一的方法。
心裡想佛,佛就現前,“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這是念佛成佛的原理。
念佛是所有一切法門裡第一法門,一切諸佛如來度眾生、斷煩惱、證菩提、成佛道,都是念阿彌陀佛而成就的。
念佛就是作佛。口裡念佛,心裡想佛,就是在作佛。想佛怎麼個想法?想佛的相好、佛的莊嚴、佛的功德,想佛在因地中修行,在果地上的成就。常常想,你的心就是作佛。
心心念念,心裡頭有佛,這個人成佛自然非常快速,佛怎麼來的?佛是心成的,佛也是心想生,天天想佛,不知不覺自己就變成佛了。
唯一能擺脫生死輪回,擺脫煩惱的方法,只有念佛求生淨土這一條路。其他方法,我們完全用不上力,
一切修行法門裡面最妙的法門,無過於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
念佛是大乘法的精髓,成就無比快速。它是捷徑,不要斷煩惱,帶業往生。因為要斷煩惱太難太難了!惟獨念佛法門不需要斷煩惱,只要把煩惱伏住就行。
念阿彌陀佛,我們的能力只能帶業往生,生到極樂世界,我們的智慧、神通、道力就可以跟七地菩薩相等。念其他佛做不到。
佛法的修學,有從枝葉修,有從根本修,我們淨宗是從根本修,那一句阿彌陀佛就是根本的根本。
阿彌陀佛是光中極尊,佛中之王,念阿彌陀佛名號,十方三世一切諸佛的名號,一切菩薩的名號統統都包括盡了。名號功德不可思議。持阿彌陀佛名號超勝其他一切法門。
佛就是自己的真如本性,佛才是真正的自己。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如來,名號太多了,無量無邊的名號是自己的性德,你的德能無量無邊,統統是自己的真心、性德的名號。菩薩、羅漢名號也是無量無邊,是自己修德的名號,都不是外人。聲聲佛號、菩薩號,把自己的性德、修德提起來,讓自己念念與性德修德相應。
不念佛,我們心性的無量光壽永遠在迷,無量光壽雖有,我們得不到受用。念一聲,真心本性的無量光壽就透一次,像閃光一樣,它就閃一下透一次,念兩聲就閃兩次,不念,這光就沒有了。古德教我們不斷的念,不間斷、不夾雜,所透出來的就是精純的光壽,這與阿彌陀佛必定感應道交。
世人,發心念佛,佛光就照你。佛不是一個光照你,是一一隨行好都放光,一一光明遍照十方世界念佛眾生。妖魔鬼怪想找你麻煩,你有佛光照注,他不敢接近你。修學其他法門,冤親債主拔亂你在所難免。惟獨念佛人,著魔機會少。有著魔的是心不在道,如果在道上(道就是阿彌陀佛,你心想阿彌陀佛,口念阿彌陀佛,真正做到不夾雜、不間斷,就是心在道上),決定沒有魔障。唯有死心念佛的人,魔對他無可奈何,臨終佛來接引是佛的本願,魔不敢來擾亂。
佛光遍照,對我們有攝受加持的功能,能幫我們消除業障,啟發智慧,我們一定要深信不疑,一心稱念,必定業障一天天消除,智慧一天比一天增長,心地一天比一天清淨。我們在佛光注照中,為什麼見不到?障礙就是你不信,如果你深信不疑,障礙就沒有了,能老實念,老實就是一心念,佛光遍照、佛力加持就感受到了。
消業障最有效的方法無過於念佛,為什麼很少人相信?業障太重了,想求消業障斷煩惱滅罪業,不必求其他經咒,這一句阿彌陀佛就好,只要一心稱念,念念無間。
我們修的是一心不亂,只要短暫時間得一心就行,平常每天有幾秒鐘得一心不亂,慢慢時間延長,幾秒到十幾秒,二、三十秒,天天在培養,臨終時,那個一剎那,也是一心不亂,就往生了。想在臨終有把握,全在平時放得下。平時對世緣、法緣都要看淡、看輕,不可過分執著,容易得一心。要學著什麼都好,好事好,不好事也好,好人好,不好人也好,你心才清淨,才容易得一心。
念佛要求一心,為什麼不能得一心?這個想看,那個也想看,這個想聽,那個也想聽,一百年也不能得一心。你看多了,聽多了,心就亂掉了。怎麼能得一心?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一句阿彌陀佛念到底,三年五載就得一心。
念佛求“一心”,萬萬不可把“一心”掛在心上。“我念了一天、兩天了,怎麼還沒得一心?”這個念法,你一輩子都得不到一心。原因你夾雜。常常想著“一心不亂”,就是夾雜。念佛求神通、求感應都是夾雜,都破壞功夫。念佛什麼都不求,就老實念,自然感應現前,自然得一心不亂。
一天到晚念“阿彌陀佛”,把一切妄念歸成一念,念久了,自然就明心見性,這是修明心見性最殊勝的方法。
“一心稱念”這個頻率跟諸佛如來心波的頻率相同,自自然然就結合成一體,頻道就接通了,通了就是加持、保佑。稍有妄想、分別、執著就不通。
如果我們這個波很強烈,就能把一些眾生貪嗔癡、自私自利的波干擾,使他不起作用,就能給世界帶來祥和、災難減弱、劫難減緩、時間減短。
念佛念到純一的境界,念佛時心就是佛,佛就變成自己的心,心佛不二,這才是感應道交。
真實心中念阿彌陀佛,就得一切諸佛護念、保佑。菩薩、天龍八部、鬼神擁護。
念佛沒有分別、執著、牽掛、憂慮,世間事一切隨緣,不攀緣,得諸佛加持,智慧能力增長,身體健康,面貌愈來愈好。
身口意三業專勤,滅罪的力量最大,佛號一天到晚不間斷,這個滅罪不可思議。你真能放下,真能捨,一切都捨得干干淨淨,緊緊抱住這句佛號,你跟阿彌陀佛就心心相應了。我們天天念阿彌陀佛,想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也念我,也想我,臨終他當然會來迎接嘛。
觀音菩薩跟阿彌陀佛一樣念我們、想我們,這是許多念佛人不知道的。所以他念的心不懇切,這個感應裡有個障礙,消業障消得很少,如果你知道我念他、想他,他就念我、想我,你念佛消業障就消得大了,就消得深了,為什麼?他聲聲非常親切。這個念佛真的跟阿彌陀佛、觀音勢至心心相印。我們念佛,佛念我們。佛菩薩在哪裡?無時無處不在,滿十方界。
“阿彌陀佛”每念一聲,就是阿彌陀佛為你灌頂一次。天天念“阿彌陀佛”增高品位。
身禮阿彌陀佛,口稱阿彌陀佛,意憶想阿彌陀佛,這是極善。讀經、持咒、持戒、禅定都是善,統統比不上念阿彌陀佛的善。真正的善,無比至善,就是念阿彌陀佛,要真心。不是真心的人,決定不能成就。
這一句“阿彌陀佛”將一切罪業全部都改掉了,世出世間一切善法,一句“阿彌陀佛”都圓修了,一修一切修,一改一切改。
念佛法門決定在一生當中超越三界,圓滿菩提,所以它是善中之善。
念這句佛號,就是與阿彌陀佛感應道交,聲聲佛號接近彌陀,接近極樂世界。一心持名,心裡沒有妄想、雜念,就是戒嚴學具足,這句佛號無量無邊功德,釋迦佛、十方一切諸佛如來功德全攝在這句佛號之中,一心執持就是眾善奉行,沒有比這個更善的了。
修道是修通大涅槃之路,修成佛之道。成佛之道是大定,心中有定就是在道。修淨土,念念心中有阿彌陀佛,若心中一時無阿彌陀佛,即離了道。阿彌陀佛這句佛號是我們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聯系的訊號。阿彌陀佛不管在哪裡,我們念阿彌陀佛,我們的心波就像電波一樣在發射,阿彌陀佛就能收到。
一聲“阿彌陀佛”能壓倒一切聲音,諸佛說法之聲、諸菩薩念咒之聲、念其他佛菩薩名號之聲,統統都壓倒。
【附錄】:
常念“南無阿彌陀佛”的威力
(諸經輯要)
◎《觀無量壽佛經/第十六觀》雲:
“稱佛名故,於念念中,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
◎《大集經/賢護品》言:
“若人專念彌陀名號,曰無上深妙禅。”
◎《大集經》雲:
“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往生淨土,證不退轉。”
◎《涅槃經》雲:
“佛告大王:‘假令開大庫藏,一月之中,布施一切眾生,所得功德,不如有人,稱佛一口,功德過前,不可較量。’”
◎《增一阿含經》雲:
“四事供養閻浮提一切眾生,若有稱佛名號,如構牛乳傾,功德過上,不可思議。” (注:四事是指衣服、飲食、臥具、醫藥。)
◎經雲:
“若人以四天下七寶,供養佛及菩薩、緣覺、聲聞,得福甚多。不如勸人,念佛一聲,其福勝彼。”
◎《大悲經》雲:
“一稱佛名,以是善根,入涅槃界,不可窮盡。”
◎《大智度論》雲:
譬如有人,初生墮地,即能一日行千裡,足一千年,滿中七寶,奉施於佛;不如有人,於後惡世,一聲稱念,阿彌陀佛,其福勝彼。
◎《觀無量壽佛經》言:
“諸佛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
◎《楞伽經》雲:
“十萬諸剎土,眾生菩薩中所有法報佛,化身及變化,皆從無量壽極樂界中出”。
◎《般舟三昧經》雲:
佛言:若人專行此念彌陀三昧者:常得一切諸天及四天大王、龍神八部,隨逐影護,愛樂相見;永無諸惡鬼神、災障厄難,橫加惱亂。
◎《華嚴經》十六卷雲:
“寧受地獄苦,得聞諸佛名。不受無量樂,而不聞佛名。所以在往昔,無數劫受苦,流轉生死中,不聞佛名故。” “聞佛名生信,則是世間塔”。
◎《寶積經》雲:
“如是稱念南無佛者,語業不空,如是語業,名執火炬,能燒煩惱。若復有人得聞如來及佛名號,離諸黑喑,與彼眾生為涅磐因”。
◎《觀佛三昧經》雲:
“父王白佛:佛地果德,真如實相,第一義空,何因不譴弟子行之?
佛告父王:諸佛果德有無量深妙境界,神通解脫,非是凡夫所行境界,故勸父王行念佛三昧。
父王白佛:念佛功德其狀如何?
佛告父王:如伊蘭林,方四十由旬,有一顆牛頭旃檀,雖有根芽,猶未出土,其伊蘭林唯臭無香。若有啖其華果,發狂而死。後時旃檀根芽漸漸生長,才欲成樹,香氣昌盛,遂改變此林,普皆香美,眾生見者皆生稀有心。
佛告父王:一切眾生在生死中,念佛之心亦復如是。但能系念不止,定生佛前,一得往生,即能改變一切諸惡,成大慈悲,如彼香樹,改伊蘭林。念佛必得護念。
◎《十往生經》說雲:
佛告山海慧菩薩及以阿難:若有人專念西方阿彌陀佛願往生者,我從今以去,常使二十五菩薩影護行者,不令惡鬼惡神惱亂行者,日夜常得安穩此即是現生護念增上緣。
◎善導大師說:
“自余眾行,雖名是善,若比念佛,全非比較也。”
◎省庵大師雲:
一句彌陀,是斬群邪之寶劍。
一句彌陀,是破地獄之猛將。
一句彌陀,是照黑暗之明燈。
一句彌陀,是渡苦海之慈航。
一句彌陀,是出輪回之徑路。
一句彌陀,是脫生死之良方。
一句彌陀,是成佛仙之秘訣。
一句彌陀,是換骨髓之神丹。
◎真能念佛,六度齊修:
真能念佛,放下身心世界,即是大布施。
真能念佛,不起貪嗔癡慢,即是大持戒。
真能念佛,不計是非人我,即是大忍辱。
真能念佛,不稍間斷夾雜,即是大精進。
真能念佛,不復妄想馳逐,即是大禅定。
真能念佛,不為他歧所惑,即是大智慧。
◎一聲佛號增福無量,禮佛一拜罪滅恆沙。
~南無阿彌陀佛~
【附錄】:
上等風水在自己身上
【轉載】
思人恩德,想人好處,這叫聚光,光向上走,表現在臉上,就是微笑,微笑的臉是元寶形,嘴像蓮花一樣,肯定發財。
想人不好,抱怨人,嫉妒人,憎恨人,這叫聚陰,氣陰則下沉,表現在臉上,就是冬瓜臉,苦瓜相,肯定倒霉。
風水源頭,在於孝親祭祖,根深蒂固,枝葉自然茂盛。事業興旺、家庭興旺、多遇貴人在於夫妻和睦,陰陽平衡萬事則興。貴人得進,小人遠離;夫妻不和萬事衰;小人得進;貴人遠離;夫妻是陰陽。陰陽太極八卦男女也
你不改抵觸頂撞父母的惡習,你根本不可能改變命運——兼告訴大家“壞風水”是怎麼回事。看到這裡,師兄發現自己是住在寺廟旁邊,心裡非常憂愁,不知道怎麼化解,我給大家講一點我知道的。
算命我是不懂的,我小時候自然懂得的是望氣(少許皮毛)。那時我最愛往一家人家裡跑,我什麼也不干,我就去呆著。為什麼呢?這家人的家裡祥瑞氣旋繞,只呆在裡面,就非常舒服,就像蒸氣浴,瑞氣包裹著自己實在太舒服,雖然還不大通光,但是從無晦暗之感。
我當時詫異的想:我看這家人,絲毫特殊的地方都沒有,兩個退休老人(干淨,脾氣好),工資微薄,兩個子女沒讀多少書,早早辍學在家,還沒找到工作,那麼這些祥瑞氣到底是什麼緣故——
過了三年,這兩個子女成家了,配偶雖然普通,各方面都非常一般,但是生下兩個孩子,我一看,兩顆明珠,一個如日光,一個如月光,光華燦爛。原來那瑞氣旋繞三年不絕,是為這兩個孩子。我感歎的是:原來一個人有福報要來,三年前就有預兆了!
子女的配偶因為非常孝順父母師長(我娘說這人非常孝順父母師長,絕不會久居人下),本來沒有讀大學,但是婚後幾年就成為地方大官長,從此這家人是富貴得很。(我娘告訴我,一個人如果從小不曾抵觸頂撞父母師長,他是必定做大官的,因為打小孝順父母,每天積的福德別人根本比不上,他不做官誰做官,所以你見到這樣的人,要好好對待,不能輕視,因為就算沒讀過書,還沒找到工作,後面上天也會推他上去的。我家裡好幾個做大官的,無一不是如此。但一個人日常生活若好抵觸頂撞父母,是絕對不能做大官的,連基本的日常工作都不會順利,一生挫折連連,重要時刻無不敗北。
原因很簡單,抵觸頂撞父母,就是把父母抵頂到對面去了,父母為生我,助我,沒有父母生助,無法強大,就憑一己之力,當然壓不住厄運,並且周匝鬼神會代你父母教訓你,這個就是書上說的:不孝父母,天怒鬼神怨。如果要比喻,父母好比兩大福德山,孝順父母能鎮一切惡(不順),父母又是兩大福德海,孝順父母能濟一切渴(匮乏))
然後這家人搬走了,換一家人搬進來,我特意跑去看。擺設還是照舊,但是氣象完全不同了,那是寒得很,暗得很,我一會就走了,再也不去,我一眼就看出氣流對穿(後來知道這叫無情,破格)——但是從前前一家人也是這個樣子擺設的,從前我並不覺得。
之後我才領悟到:這風水是福人居福地,你要是個福人,你住的地方就一定是福地。如果你住的地方不是福地,你也能住成福地,大家知道風水養人,卻不知道是人也要養風水,人一住進去,周身氣流就會逐漸充斥整個住地,把地養得福德兼備,就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住地就是你的形,這就是俗話說的“物是主人形”。你要住福地,先要好好積德,你積下福德,自己很自然的就能養風水。
而且千萬不要怨天尤人了,怨尤生出來,好風水也爛掉的,它會不高興你說它壞話,嫌棄它,我平時是好地我恭敬,壞地我恭敬,天地間的一切我恭恭敬敬。萬物都有靈性的,不可輕視,我打小草木沙石都不敢輕視的。給大家舉個例子,大家去看千年古建築,雖然是些石頭木頭,它氣質就是不一樣,這是因為它就像人一樣,智慧可以隨著時間成長,它懂得的也會增長,年月久了,它也把自己的修養和氣質修出來了。
我們佛家說:看一切眾生是佛。就算是惡風水,我看惡風水是lucky(英文:幸運、福氣的意思,編者注),是福,容納我,提供我避風雨的地方,我感激,我用這樣慈悲柔和心氣神養它,它不好意思不好,它不好意思作惡。
大家都知道古代人帝王將相,都找最好的風水,但是他們還是敗了,為什麼呢?
因為福德氣數一盡,風水會自動變掉,你要是福德養不起這個好風水,它自己就會破掉的。好比你的資財養不起一頭大象,大象豈不餓死?你若是換養一只小狗,也許還養得活蹦亂跳。所以你沒福分,還要住福地,這更糟糕!你不是皇帝福德,鎮不住江山,卻要穿上龍袍,要萬民臣服,這不自尋死路麼?沒福德,你鎮不住風水,反成凶像!
所以,大家住在非福地,也要感激,這是上天給你生路呢,趕快趁這個時間積累福德,福德增長了,你不搬家,風水都要變化,因為被你每天的人氣養好了。
如果要積累大福德,積累現世就可以享受的福德(如順利好姻緣,工作順利,資財積聚,重要考試發揮出色,各種申請不被拒,乃至現實生活一切福德順意),只要不抵觸頂撞父母,面容柔和笑對父母,和父母說話柔聲軟語快快樂樂,這些基本的東西要擁有是沒有阻礙的,鬼神看你孝順父母,他非常尊敬你,絲毫不敢障礙你,這麼好的改命方法,大家卻不知道,太可惜了。
如果想要仕途順意,通常是從小就不抵觸父母的人,因為他從小每天都受父母印氣生助,非常強大,別人比不過。還有就是注意不要說中國古代聖賢如老子,孔子,高僧大德的壞話,一說就完蛋,別想升遷,除非大忏大悔。
你想想,父母聖賢你都不恭敬,父母聖賢你都輕賤,還有哪一個眾生你不輕賤?你的貢高我慢大到無邊際了,鬼神看你這個狂妄就討厭。我們佛家對此有一句話:你要貴,你就不能輕賤他人。連基督教都說:那把自己升高的,必被降低。把自己降低的,必被升高。
畢恭畢敬的對父母,讓父母高興喜悅,有一點好東西,都要拿來供養父母。
畢恭畢敬對父母,這是增長官祿最快的,沒有比這更快的,你尊長,那自然你也要成為長,受人尊;
供養父母,則是增長資財最快的。說句大家不愛聽的話,不管一個人怎樣說自己的心地孝順,一個人不供養父母,他這個窮字非常大的寫在臉上。
所以,佛陀教導我們的是一念孝順,一念孝順之後還有一句是:些許微物供養父母,你不能光有一念孝順,念完就沒有供養的下文啊。
平時多少都要拿出財物供養父母,不要抱那麼緊,不要找借口說老婆孩子房子需要錢,你這個樣子,以後你老了,你孩子一樣不會供養你,連借口都和你一樣,這叫:父形子肖。
我一朋友父親,從小到大不頂父母,怕父母氣上加氣,挨打跪下不跑,挨罵不吭一句聲 —— 雖然出身是下水道工人,但是後來得到讀書機會,做到總裁。
我一朋友表哥,從小到大不頂父母,還幽默逗父母笑 —— 中專學歷,年薪沒有五十萬不可能請得到的。
我一同學的父親,地方局長,對奶奶是至孝的,以致奶奶一點不順意,就會不理睬他,耍脾氣,然後他就百般孝順恭敬認錯道歉。
我一好友父親,特孝順,地方四大銀行之一的行長。
我認識的一個,沒考上大學,從來不抵觸頂撞父母,年年帶物品探望老師,局長。
我所知道的,孝順父母的人,都是有大出息的。
佛說:什麼是戒,孝順父母就是戒,如果沒有佛,就把父母當做佛來侍奉,你一念孝順,供養一次父母一丁點東西,這樣的福德就超過你供養一百位高僧百千萬億年。這是真實的話,並不是比喻。
孝順供養父母,這個福報是現世報,福德太大了,就算是苦厄命運,也根本擋不住自己的福德。
孝順供養父母,哪怕只是做一天,生活都會有不可思議的改變,一年不抵觸頂撞父母,能滅盡三十年戾氣,之後你缺少的,一齊到來,不順的,都自動順遂。你就算拿一個月孝順供養父母,讓父母高高興興,你手頭上的這件煩惱事都會自動化解的。
改命,永遠是從孝順供養父母開始的。如果你做不到,你根本不可能改命,因為積福沒有損福快。
故說偈曰:
孝親與尊師,眾善之根本,欲求改命運,此二最為尊。
勸親以佛理,勸親念彌陀,若得生寶蓮,孝道中為尊。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