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維摩诘所說經》的不可思議
涯舟
閩南佛學
大凡提起“不可思議”一詞,多喜用理超四句、體絕百非、心行處滅、言語道斷等詞語形容它。但這些都是諸佛及大菩薩的悟境。只有他們才能真正地理解什麼是理起四句、什麼是體絕百非,什麼是心行處滅、什麼是言語道斷。至於凡夫二乘對此境界,可謂真是“不可思議”的,最高玄談幾句而已,有如生盲談色,終無法知其究竟。可以這麼說,“不可思議”是凡夫二乘及有所得者對不二法門無從理會的寫照。
凡夫執著一切事物具有實在性,不能從事物的表面,而洞達它的不真實性。二乘順契空性,但不能即空而承認客觀存在的一切事物。無論是空、是有,對他們來說俱是羁縛,未能圓融無礙,這當然不可稱之為“不可思議”。唯有諸佛及大菩薩契入不二法門、深明空有無礙,及由此而產生的功用,方可名為“不可思議”。
《維摩诘經》,一名《不可思議解脫經》,通篇闡述不可思議事理。誠如僧肇法師所說:“此經始自於淨土,終於法供養,其中所明雖殊,然其不思議解脫一也。(1)”所以,無論是境是智、是權是實,還是因與果、依報與正報等等,都是諸佛菩薩的法門,絕非二乘的境界。凡夫、二乘及有所得的大乘學者,既不能正確理解空有之理,當然也無法思量諸佛菩薩舉足下足的事情了。然而,諸佛菩薩為了方便引導所夫、二乘及有所得的大乘學者,特示現不思議事跡,使他們放棄自利的小心,慢慢地向般若大道邁進——尚未發菩提心的,使發菩提心,受持頂戴;已發菩提心的,使增進深入,直趨佛道。這也正是諸佛大菩薩示現不可思議境界的意義所在。
雖然《維摩诘經》總明不可思議,但自有本跡、依正等的不同。故嘉祥大師曰:“肇公雲:‘其文雖殊,不思議一。’但寄跡不同,故門戶各異。若就人而言……次就法不同者……(2)”在這裡,嘉祥大師於人法二方面,對不可思議作出初步的闡釋。道生雲:“不可思議者凡有二種:一曰理空,非惑情所圖;二曰神奇,非淺識所重(3)”。道生提此所說的理空與神奇,是與嘉祥大師不可思議本跡的說法相一致的,並無差別。下面,我就此不可思議本跡二事,略作進一步地探討,闡述,以就正於同道。
一、不可思議本
(一)淨土願行
《維摩诘所說經》中,不論是佛陀合蓋現土、按地變淨,還是維摩诘請座燈王,手接妙喜等種種不可思議種通變現,考其原委,莫不是依於淨土願行而來。菩薩由發菩提心,修淨土行,方能契入不二法門;而於此出方便善巧廣度眾生的。因此說,淨土願行是不可思議神通的理本。
嘉祥大師雲:“夫取淨土,要具二義:一者要起大悲為眾生;二由菩薩修直心等行。具此二條,方得佛土。”於此亦不難看出,欲得淨佛國土,不外有兩條渠道:一者菩提心(發願);二者大悲行(修證)。
菩提心是菩薩莊嚴國土,成就眾生的起點,亦即成佛的基礎。沒有菩提心,當然談不上淨佛國土、成就眾生的;但如果只停留在菩提心上,不進一步去修證實踐的話,也同樣達不到淨土度生的目的。嘉祥大師雲:“菩薩取土,由大悲起,大悲由眾生起,眾生是取土之緣,緣中說果,故言眾生之類是菩薩佛土(4)”佛土無論如何莊嚴清淨,不可思議,究其根本,還是從眾生而來;同時,嘉祥大師也明確指出它只是淨土的因緣罷了。如果要實現淨土,還需通過具體的行為,如度化攝受眾生等菩薩行。由此可知淨佛國土,必須願行並行,缺一不可。
菩薩願行,佛國品有祥細的論述,經雲:
“眾生之類,是菩薩佛土,所以者何?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隨所調伏眾生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入佛智慧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起菩薩報而取佛土。”⑤
以上,首二句是站在眾生的立場而言,即眾生報據自身的業力而報得佛土。後二句則為站在菩薩的立場而言,即菩薩依所度化眾生根基的淺深,而應之以不同的佛土。嘉祥大師對此有過精辟的論述:“後二句雲,隨諸眾生應以何國,此明適緣示淨土不同。華嚴百萬阿僧祗品:‘淨土隨根淺深,故示土優劣。’所知是應。又隨以何淨、穢、雜等五種之土,則知是應土也。前文但明教化調伏而取佛土,不雲隨穢示土,故知明報土也。”(6)四句總度一切眾生。“隨所化”句,是教化外凡夫等,令起信解;“隨調伏”句,是化教內凡夫令修眾行;此二句,是化地前人,而取佛土。後二句,則化登地以上的菩薩。“入佛智慧”句,即謂入佛果,指七地以上大菩薩。肇公雲:“七住所得無生慧也。(7)”‘起菩薩報”句,正辯修因,指六住以下大菩提心。
“菩薩取土,由大悲起”。從上所述,可知“隨所軟化”四句,是明菩薩的大悲願。而佛國品“直心是菩薩淨土”等十七句,則為正明菩薩淨土之行。僧肇法師《注維摩诘經》說:“土之淨者,必由眾生;眾生之淨,必由眾行。上舉眾生的釋土淨;今舉眾行,明其所以淨也。(8)”‘直心是菩薩淨土”等十七句的次第是:初之三心是根本心。這三心的次第如僧肇說:“上三心,是始學之次行也。
夫欲弘大道,要先直其心,心既真直,然後入行能深,入行既深,則能廣運無涯。此三心之次也。備此三心,然後修六度。(9)’其次是六波羅密心,其次為四無量心、四攝法,其次為方便及道品,最後是回向心,回向真如佛果,以利益一切眾生,所以能得具足一切功德國土。其下除八難、自守不譏、修十善等行,是菩薩的方便善巧,廣為成就眾生、淨佛國土。
前面已分別對菩薩大悲願與淨土行作了闡述。現在,就“隨所化”等四句為初章,“直心是菩薩淨土”等十七句為次章,以便對二者加以比較,把二者的關系,歸納為四點說明如下:①初章廣泛地闡明報應二土,此是淨土果;次章則廣論菩薩六度萬行化他及自行,此是淨土因。②初章是明菩薩修淨土的因緣。凡夫的為了自身的安適,求生淨國;二乘賢聖則急於脫離惑患入證涅磐,由於他們願力薄弱,不能再從空而方便度生。唯有菩薩能游戲神通,普化眾生,取於佛土。吉藏大師也對此作了准確的界限:“以普欲化物故,不同凡夫,而取佛土,簡非小行。(10)”次章正明修淨土之行。⑧初章直明菩薩為眾生取土。次章說明之所以成淨土的因緣,菩薩修淨土因時,其自心淨,亦讓眾生的心清淨,雙修自行化他,這是因中利益眾生。成佛以後,得淨土的果報,先前所教化的眾生隨來受生,這是果時教化眾生。以因果二時都為利益眾生,因此可知菩薩是為利益眾生而成淨土。④初章明為眾生而取淨土,即為菩提心,此心即淨土的根本。換句話說,要想得佛淨土,只有發菩提心方能成事。次章則為闡述淨土之因,亦即修菩薩行。唯有起此淨土願行,方能趨向不二空性,得佛淨土。
(二)不二法門
太虛大師說:“菩薩所行大悲妙方便,從如理智發出如量智,任運上求下化不落思議。(11)’這是說,菩薩由發菩提心、行菩薩行,積聚了無量功德,而後得以契入不二法門。再於此不二法門,亦即性空慧中出方便行,廣為莊嚴國土,成就眾生,此無論是理是跡,都非凡夫、二乘賢聖所能思議的。
從事相上說不二法門具有淺深不同的次第,仔細加以考察,可有三個層次:①措言於法相。此經中前三十一位菩薩各談自身所發悟的不二法門,或言生滅、有無、垢淨、聖凡、因果、依正、生佛等二事空無自性,等無差別,是入不二法門。但是不二法門即是性空慧,即是諸法實相,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豈可言說?假使說諸大菩薩所說的不二法門是真實不虛的;那麼,它還是相對於虛妄而說的。道生雲:“前諸菩薩各說不二之義,似有不二可說也。若有不二可說者,即復是對一為不二也。(12)”於此亦可知,有一必有二,二固然不可說,一更是不可四眾論壇.論《維摩诘所說經》的不可思議說,如論說“破一不執二”是也。關於這個問題,太虛大師有更詳細的論述:“今所言不二者,絕是非對待,並不因有對待外,而立絕待為不二。若立絕待為不二而謂非對待者,是亦“百步五十步”耳。如言一則有非一在,若立絕對即非絕對在;而所立之絕對,恰與非絕對相對,雖言絕對,依然是二。(13)”②有言於無言。知生滅等二事,了無差別;離言語心緣等相,如經所謂:“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14)”此是文殊師利對於不二法門的理解,以為一切法是無言無說,離諸問答的。這比先前諸大菩薩認為不執著於二事,乃入不二法門的說法,顯然要深刻的多。然而,久知諸法實相離言絕待,留用語言去表達此不二法門,這也未可說即是終極之境。吉藏大師也提出這樣的批評:“文殊明不二之理無言,而猶言於不二。(15)”③無言提無言。道生雲:“文殊雖明無可說,而未明說為無說也。是以維摩诘默然無言,以表言之不實。言前乘實,豈可默哉!(16)’這是說,文殊師利了悉諸法不可說,但未明不說就是說。要知道語言是虛妄無實的,對事物诠釋表達的能力有它的局限性。離言的不二法門,顯然不能用它來诠釋說明。故此說,維摩诘的默然乃棋高一籌,匠心獨運。“淨名默顯不二之理無言,而能無言於不二。(17)”吉藏大師在這裡,對維摩诘以默顯不二法門大加贊歎。什公雲:“所會雖一,而亦有精粗。有言於無言,未若無言於無言。故默然之論,論之妙也。”於此可知,維摩诘對文殊師利的提問持默然態度,並非不予答復,恰恰是以此闡釋離言的不二法門,可謂高明之極。
諸大菩薩所闡明不二法門的方法,雖然有如上三種次第;至於他們所契入的不二法門,卻是一味的,了無差別的。什公雲:“夫語默雖殊,明宗一也。(19)”這是極有見地的。再者,文殊師利及諸大菩薩之所以用各種方法從側面闡釋不二法門,也無非是度生的方便善巧,此與維摩诘的默然,難道有高下之分?演培法師說:“如沒有三十一位菩薩及文殊大土的親托,根本就顯不出維摩诘的境界高。因此,我們應以平等觀來看這個問題,不可於中妄生分別誰高誰低。當知三十一位菩薩,各從不同的角度,體悟事物的法性,法性通一切處平等無二的。盡管表現的方式有所不同,而所表現的不二法門,則是平等一味,並無差別可言。(20)”口果說演培法師對此作深度的探究。那麼,傳燈法師《維摩經無我疏》中,則是側重於廣度上予以抉擇:“此三十三大菩薩之所說法門,皆大覺之經常,無生之捷徑。或以言而言其道,或以言而遺其言,或以無言而遺其言。夫至於無言遺言,道亦至矣。……道以言傳,非言說而無以指其要,言為糟粕,非遺言的無以得其醇,遺言猶言,非默然無以會其致。是以會而歸之,殊途同轍………’統觀上述,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諸大菩薩所說之不二法門,於跡上雖有淺深之別;實則同為於平等空性流出,同為方便善巧,沒有高下之分。
二、不可思議跡
(一)合蓋現土
世尊施現神通使五百寶蓋合為一蓋,並於其中,普現諸佛說法及山河大地等種種瑞象於庵羅會上,其直接因緣是寶積與五百長者子獻蓋於佛。至於寶積與五百長者子,都是“久已發無上心,而未修淨土”的菩薩,僧肇法師接著又說:“所以寶積俱詣,如來現蓋,皆啟其萌也。(22)”這是說世尊現蓋的因緣。什公進一步闡述此神變的意義有二點:“一者現神變無量,顯智慧必深;二者獻其所珍,必獲可重之報,照因小而果大矣。(23)”演培法師則說:“諸蓋合成一蓋,是變多為少,亦即是顯所修四無量等種種妙因,將能證得一真法界的理體。遍覆大干世界,是變小為大,顯示所證的真如理性,遍充法界而無所不在,亦即顯示因小而果大。(24)”從以上幾位佛教學者所述,我們便可以知悉,諸佛及大菩薩現種種不思議神通變化,並非無由,究其根本,皆為眾生做佛事。其次,現此不可思議神通,欲令眾生產生仰慕心理,於大乘願行生起信心,直趨涅槃大道。
吉藏大師在《維摩經義疏》一書中,對此事跡,作了更深層義理的探求。他認為世尊合蓋現土,具有五種因緣,即“一者即事受用,如合四缽成於一缽故也。二者合成一蓋,現諸佛國,因此得說淨土法門。三者欲開不思議宗,蓋不闊而覆大干,土不狹而現其內;釋加略闡於前,淨名廣敷於復,相成之道既彰,信解之心彌固。四者欲明諸法無決定相,多非空多,多可為一;一非空一’一可為多,令悟實相,未曾多一。五者表諸長者現在同悟無生,未來同成一法身果。(25)”
(二)按地變淨
經雲:“仁者心有高下,不依佛慧,故見此土為不淨耳。捨利弗!菩薩於一切眾生悉皆平等,深心清淨依佛智慧,則能見此佛土清淨。(26)”佛土本無所謂淨穢,之所以有淨有穢,皆是眾生之心加以分別思量的緣故。再者,佛土之淨穢尚依眾生的業力果報而決定,如什公雲:“佛土清淨,階降不同,或如四天王,乃至如六天者,唯補處菩薩生此國也。稱適眾心,故現國不同。螺髻所見如自在天宮者,復是見其所應見耳,而未盡其淨也。下言譬如寶莊嚴佛國,始是釋迦真報應淨國,淨國即在此世界。如雜,猶如下一器中,有二種食,應二種眾生。(27)”此處除了闡述佛土淨穢乃隨眾生業報之外,有一句話必須要特別注意的,即“淨國現在此世界。”此世界本清淨莊嚴,但眾生則被身自業力所局限,妄生分別,故視之不同。至於世尊以是按地變其為“寶莊嚴佛無量功德實莊嚴土”,純粹是還其本來面目而已。豈離此垢染的世界,另有莊嚴佛土可現?
捨利弗起疑佛土不淨,世尊乃以是按地,現無量功德寶莊嚴土。仔細審察世尊按地變淨不可思議神通的因緣,可歸納為三種:一、捨利弗因承佛威力,所以有佛土不淨之念。並非捨利弗本人有這樣的念頭。要知道淨佛國土、成就眾生,這些都是大菩薩悲濟行,原非二乘賢聖力所能及的。但此欲明佛土本為莊嚴清淨,其有美惡善丑,實出於眾生本身的因緣。所以威神力使之起念,借此發言論的端緒,大做佛事。二、釋疑證信。世尊知悉捨利弗生起“我世尊本為菩薩時,意豈“不淨而是佛土不淨若此”之念,為言:“我此土淨,而汝不見。”捨利弗聽此話,雖然承認不見淨土是自己的過錯,但尚余余慮未消,且以為所見的佛土,實為“丘陵坑坎荊棘河礫土石諸山,穢惡充滿”的。世尊為消除捨利弗的余慮及證信前所說,所以是按地為現淨土。如吉藏大師雲:“佛雖說淨土,若無人證見,猶為難信。故次梵王釋明有所見之人,證佛不虛。梵王雖見,身子不,猶言無事;故如來變土,成上佛說及梵王所見。(28)’三、二乘賢聖見淨土而不睹,視如沙礫土石,實為生盲。其不見的原因,卻在於心存染,意念分別高下。世尊為破其妄執,令起大乘淨土願行,得平等智,所以示現淨土。
(三)借座燈王
捨利弗在本經中,雖然處於配角的地位,於此經弘揚中,卻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如世尊按地變淨及《香積佛品》維摩诘遺化人赴吞積請飯,都由捨利弗而起。此借座燈王一事亦因捨利弗動念而起的。經雲:“爾時,捨利弗見此室中無有怵座,作是念,斯諸菩薩大弟子眾當於何生。(29)”有人據此,以為捨利弗念座是由於“年耆體劣”,這恐怕並不太符合經義。捨非弗此舉亦無非是助維摩诘弘化而已。正如僧肇法師所說:“怵座獨寢,旨現於此。捨非弗默然領玄機,所扣其興端。(30)”此頗能契合本經的幽旨。
由於捨利弗的念座因緣,維摩诘乃詢問文殊師利,並施展神通力借座於須彌。此不可思議神通可有三個層次。維摩诘現不可思議神通力,彼佛遂遣諸師子座,此其一;其次,高度嚴淨的三萬二干師子座進入丈室,悉皆容納,沒有妨礙;再者,諸師子座對毗耶離等城也都沒有影響,悉皆如故。
若就丈室而論,此室內外皆不可思議。三萬二干大師子座容納於丈室,此時室內雖然變得“廣博”,但外觀並沒有變大,“悉見如故”。如果說丈室內變大了,可是室外的相狀尚為依舊;如果說丈室小,但它卻能夠容納三萬二千大師子座。此室真可謂不可思議!嘉祥大師就此事曾評論道:“高廣之座,來入方丈小室,方艾小室,容高廣之座,大小有增減,而容入宛然,故是不可思議也。(31)”
推求維摩诘請座燈王的意義,可歸納為二點:一、現須彌燈王佛積聚無量無邊嚴淨功德,而成就的師子寶座於此丈室,為了使那些初起菩提心,尚未修般若行的初基菩薩,睹此勝狀,心生仰慕,加深他們的志願,得安住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二、欲借此請座之機,於現不可思議神通力,使此事跡廣為流布.眾生大做佛事。
(四)請飯香積
前面所說的借座燈王,及後面要論到的手接妙喜等事跡,都是闡明以大入小不可思議。此處,維摩诘遣化人赴香積請飯,卻是闡明以包大小不可思議。如經雲:“於是缽飯悉飽眾會,猶故不賜。(32)”。再者,施展不可思議神通力所使用的方法也不盡相同。前者是默感,而這次卻是遣化菩薩成事。
維摩诘遣化菩薩赴香積請飯,廣演佛事,以我利益二土眾生。據此經次第,共有五類很生得大法等。一、使小乘聖者,回小向大,如經雲:“願得世尊所食之馀,當於娑婆世界施作佛事,令此樂小法者,得弘大道。(33)”二、令諸菩薩增益功德福慧。經曰:“彼有菩薩名維摩潔,住不可思議解脫,為諸菩薩說法,故遣化來,稱揚我名,並贊此土,令彼菩薩增益功德。(34)’三、使婆羅門、居士等人,聞香集此。同得法樂。經雲:“時化菩薩以滿缽香飯與維摩诘,飯香普熏毗耶離城及三干大干世界。時毗耶離婆羅門、居士等聞是香氣,身意快然,歎未曾有。於是長者主月蓋從八萬四千人來入維摩潔捨。(35)”四、諸天神亦聞香集此,共沾法樂。
經曰:“諸地神、虛空神及欲色界諸天聞此香氣,亦皆來入維摩诘捨。(36)”以上所述四類,都是娑婆世界的眾生。五、此類為來自眾吞世界的諸大菩薩。經曰:“彼九百萬菩薩俱發聲言,我欲詣娑婆世界供養釋迦牟尼佛,並欲見維摩诘等諸菩薩眾。(37)”
遣化請飯固然不可思議,而眾食香飯更是不可思議。此會中大眾,每人都飽食香飯,然缽中香飯,絲毫不見其少。所謂:“四海有竭,此飯無盡。使一切人食,搏若須彌,乃至一劫,猶不能盡。(38)’其次,會眾食後毛孔皆出微妙香氣,並且身心快然,隨適如竟,有如一切樂莊嚴國諸菩薩。”其後還至庵羅樹園,佛與維摩诘等人,再次以毛孔之香廣作佛事。
至於娑婆、眾香二世界淨穢不一,眾生劣勝不等,也是維摩诘遣化請飯的一大因緣。故僧肇法師雲:“彼土因香以通大道,此國眾生志意狹劣,故請香飯之馀,以弘佛國也。(39)”
(五)、手接妙喜
借座燈王是以大入小不可思議,請飯香積是以小包大不可思議。至於維摩诘以右手斷取妙喜世界,接來此娑婆世界,則有二種不可思議。首先,妙喜世界廣博而維摩诘之手狹小,而其手居然能夠斷取並接妙喜世界如陶家輪者。這是以大入小不可思議。其次,妙喜世界入此娑婆世界後,於此世界不見有迫隘狹窄,而妙喜世界也沒有增大或減小,尚為如故。這是以大入大不可思議。
諸佛及大菩薩所做所為,皆以利益眾生為目的。由於他們具有不可思議神通,都能契合會處大眾等因緣,善以對機說法,考察維摩诘此手接妙喜事跡,也具有五種因緣。一、捨利弗問維摩诘沒生事,遂引發東方世界無動如來主事。二、佛為眾說,維摩诘原為妙喜世界的大菩薩,為助佛弘化而來此娑婆世界。故會眾對妙喜世界無動如來心生仰慕,意欲得見。三、世尊為演佛事,勸告維摩诘為大眾接妙喜世界及其佛菩薩等眾來此。四、妙喜世界山川江河乃至菩提樹、妙蓮花等,都可為此娑婆眾生作佛事。五、佛欲借此境,贊歎妙喜世界莊嚴微妙及諸菩薩行淨,使此娑婆眾生亦行此不可思議解脫之道,得佛國淨土。
三、結 說
《維摩诘所說經》通篇呵凡斥聖,破小彈大,廣為開顯諸佛及大菩薩無方妙用的無礙法門。那些有所得之徒,又怎能測度得到這不可思議法門呢?統觀此經三處四會,佛及維摩诘等諸大菩薩廣演此不可思議本跡,大致有五種目的。一、欲稱歎諸佛菩薩解脫法門不可思議,使二乘賢聖及凡夫等眾,虛心頂受,仰慕信行,得以續佛慧命,淨佛國土。二、維摩诘已遠得無功用心,化現神通說法,有所施為,任運即不假思量議度。既得此不二法門,又欲以此不二法門示與有所得之人,令契此門,同得解脫大樂。三、欲顯示一切事物空無自性,皆為緣起地存在。女。經中所說的小能包大、大可入小等事,即說明大小沒有絕然的固定性。四、本經欲開顯二種人法:①二乘凡夫及有所得大乘者可思議的人法。②諸佛菩薩所行之境、能行之智、所說教門,並絕二乘凡夫有所得境界。這為不可思議人法。
最後,需要強調的是,此經廣為闡發之不可思議,無論是本、是跡,皆是對可思議參稱歎不可思議的,令二乘凡夫等眾捨可思議而契入不可思議。既無可思議,亦無不可思議。因此此佛菩薩所行之道,非思議,非不思議。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