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見性無大小
《大佛頂首楞嚴經》原文:
阿難白佛言世尊。若此見性必我非余。我與如來觀四天王勝藏寶殿居日月宮。此見周圓遍娑婆國。退歸精捨只見伽藍。清心戶堂但瞻檐庑。世尊此見如是。其體本來周遍一界。今在室中唯滿一室。為復此見縮大為小。為當牆宇夾令斷絕。我今不知斯義所在。願垂弘慈為我敷演。
佛告阿難一切世間大小內外。諸所事業各屬前塵。不應說言見有舒縮。譬如方器中見方空。吾復問汝此方器中所見方空。為復定方為不定方。若定方者別安圓器空應不圓。若不定者在方器中應無方空。汝言不知斯義所在。義性如是雲何為在。阿難若復欲令入無方圓。但除器方空體無方。不應說言更除虛空方相所在。若如汝問入室之時。縮見令小仰觀日時。汝豈挽見齊於日面。若築牆宇能夾見斷。穿為小窦寧無窦跡。是義不然。一切眾生從無始來迷己為物。失於本心為物所轉。故於是中觀大觀小。若能轉物則同如來。身心圓明不動道場。於一毛端遍能含受十方國土。
在第一卷的結尾部分,在佛的“七處征心”以及“客塵煩惱”的成功論辯分析下,阿難初步知道了“自己的見性不生不滅、不動不搖”的道理。而且阿難也已經開始自己動腦筋了,開始在佛的話語中,尋找不合理之處了。這也得到了佛的肯定。
但是,佛也對阿難,以及在座的大眾,不能當下承當“見性就是自己真心”這個見地(在非究竟層面,可以說就是真理了。)還是予以喝斥。
從第二卷開始,先是由波斯匿王出場,和佛經過談論,進一步明確了身體外物的生滅無常的本性,以及自己的見性不生不滅的本性。
然後再由阿難提出“既然見性不生不滅,為什麼還會被佛罵我們顛倒呢?”,經過佛的分析,大家也基本上明白了原來這個“顛倒”,也是眾生顛倒的認識而已,本來的真性,何來顛倒和不顛倒之分呢?!
這個時候,阿難終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還是不能堅信見性就是自己的真心”,希望佛來撥開疑雲。
佛用著名的“八還辨見”,再次強調了曾經在第一卷中出現過的“緣所遺者,非汝即誰”的觀點,並且很確實地把見性從因緣法中分離了出來。
可是,這個時候,阿難非常難得非常珍貴的“疑情”更加強化,他老實告訴佛說“還是不明白這個不能還,不屬於因緣法的真性,就是我自己?”
佛就用通過反推邏輯分析的方法,幫助阿難更加深刻地去領會“緣所遺者,非汝即誰”這個道理。
可是馬上,阿難的問題又出現了!
阿難對佛說:“佛啊,盡管我還不是很堅定,但是我知道你說的肯定是正確的,這個見性,就是我自己,不會是其他任何東西。可是,當我在佛的加持下,親眼見到四天王天那威嚴輝煌的天王宮殿,以及日月天子的宮殿的時候,所看到的景象,幾乎包括了全部的娑婆世界;可是等佛帶著我回到祗園的時候,卻只能看見這個祗園裡面的講經堂等廊檐房屋。”
阿難的問題是:“佛啊,就我的認識而言,我的這個見性,在四天王天的時候,好像能夠包容整個世界,而在這個講經堂裡面,就只能看見這個講經堂這麼大的一片地方。我所不明白的是,到底是我的這個見性從一個世界那麼大,縮小成為一個經堂這麼小了呢?還是我的這個見性,被講經堂的牆壁阻擋了呢?我實在是鬧不明白這個問題,懇請佛跟我慈悲解釋解釋,發揮發揮。”
大家發現阿難的問題根源在那裡了嗎?原來,阿難直到目前,還是把“見性”,這個所謂的真正的自己,看成是具有實體一樣的性質,既然是實體,自然就會有大小形狀等可以表示的特征;而當這個見性,能夠在不同的場合下,看見不同的景象的時候,就把阿難在大小這個方面給搞頭大了。他鬧不明白:這個見性的大小,難道是會變化的嗎?或者說,他的大小是會被其他事物影響變化的?
其實阿難的這個問題,對於我們所有眾生來說,都是自然而然會產生的。我們眾生,因為根本就被自己的錯誤認知所左右,從來對一切事物的認知,都是建立在心物對立層面的,甚至在這種隱藏很深的對立觀點的影響之下,對任何的名詞所代表的內涵,都想通過可以被實際捉摸的種種方面去辨別和確認,就連本質上就超脫了大小好壞善惡的“真正的自心”,也都在大小問題上,出現了不理解。
我們看看佛是怎麼回答阿難的這個問題的:
佛說:“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的能夠用大小、內外等特征來描述的各種事物,全部都屬於前塵,都屬於被觀察和感知的對象;而不應當說能夠看見這些特征的見性,發生了大小長短的變化,因為見性本質上就不能用這些特征來描述,是超脫了這些特征的。”
佛在這裡用了一個比喻來說明:“就好像在方形容器內,形狀為方形的虛空,我來問你,這個方形的虛空,是固定的方形,還是不固定的方形?如果是固定的方形虛空,那麼另外出現一個圓形容器的話,裡面的虛空就不應當是圓的,而應當還是方形的才對,可是因為圓形容器內的虛空,肯定是圓形的,因此固定的說法,並不正確;如果說這個方形不是固定的,那麼即使是在方形容器裡面,也不應該出現方形的虛空,事實上因為這個方形容器裡面的虛空,肯定就是方形的,因此,虛空本身並不能用方圓這樣的特征來進行描述。”
同樣的道理,可以用容器中的水來說明。對於流動著的水來說,雖然可以在不同的容器當中表現成為相應的形狀,但是如果脫離了容器的話,水其實根本就不能談到形狀的,形狀這種特征性的描述,對於像水這樣流動著的液體,是不適宜的,或者我們可以說,水超脫了形狀的限制。是這樣吧?
佛接著說:“阿難,你說你還不明白是不是見性發生了大小變化,其實,對於見性來說,其本來的性質就是如此的超脫,根本談不上其他。阿難,如果你想要真正明白為什麼沒有方圓形狀的話,我來告訴你,這個方圓的形狀,僅僅是容器的形狀,虛空本身並沒有形狀,更不能說離開了虛空,還在談虛空的形狀。”
佛繼續說:“阿難,你剛才問當你進入講經堂裡面的時候,是不是見性縮小了?那麼,當你抬頭看天空中的太陽的時候,難道要說你的見性被你放大得和太陽一樣大小了麼?還有,如果說這些建築物的圍牆能夠障礙和阻斷見性的話,那麼當給牆壁上穿一個小洞的時候,為什麼在見性方面不會表現出這個小洞呢?!因此說,見性是不可能用形狀大小等來認知的。”
佛在最後總結說:“所以說啊,一切的眾生,從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了的時候以來,從來都是錯誤地把外界的事物認為是自己,包括這個身體,也還是外物一個;因為一直迷物為己,因此也就忘卻了自己的真正的本心,一直被外物所轉,被外物牽著鼻子走,因此也就能說看到了大的事物,看到了小的事物,等等。如果說,一旦能夠真正的明白這個道理的話,真正的能夠從外物上轉回來,返觀自己的內心到底如何,那就一定和十方三世諸佛,同一個鼻孔出氣了。就能夠圓滿地徹悟自己的身心本來,安坐在不動道場之中,即使在一個毫毛尖端這樣的地方,都能夠容納十方佛土。”
這一段話,講出了一個非常完美的論點:如果能夠真正地打消了對真心的物質化認知,也就是說超越了大小、長短、善惡等等二元相對認知的話,就絕對成就了、成佛了。在那個時候,所謂的不動道場做法事,一毫端現十方剎,也都屬於文字游戲了。
可是,在後世人們解毒《楞嚴經》的這一段的時候,緊緊抓住了“心能轉物,即同如來”這句話,並且把這句話,理解成為了:如果你能夠令外物發生隨心所欲的變化的話,你能夠轉外物的話,那你就是如來了,就是佛了。這豈不是變成了無所不能的上帝了麼?這豈不是變成了自認為是造物主的大梵天了麼?難道佛的境界就是這樣的麼?這樣的見地,實在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