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現啟請分第二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
在釋迦牟尼佛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這個時候,就有一位長老,他的名字叫須菩提。
這個長老,有年高臘長的長老,又有法性的長老,又有福德的長老。年高臘長,言其這個人年齡也高,受戒的戒臘時間也久;他要單單年高而沒有受戒,這也談不到年高臘長的長老;他要單受戒而不年高,也談不到是年高臘長的長老。年高,好像摩诃迦葉,年齡是最老的,他受戒的時間也最久,所以這叫年高臘長的長老。
法性長老,這個法性長老,不一定要年高臘長。法性長老他年紀輕而智慧大,能講經說法,教化眾生;深明法藏,通達妙理,辯才無礙,是個法性長老。
有福德長老,福德長老這個人他有福報又有德行,這也可以叫長老。
這個長老,是一般人來恭敬他,稱呼他,叫他叫長老。並不是自己自命為長老,不是自己封自己作長老。哦!說我是長老,你們大家應該稱我叫長老:不是這樣的。這個長老是大家來公認的,不是自己去爭取來的。不是說,哦!我就是長老,你們大家應該稱我作長老!
那麼年高臘長的長老,又有分別。你受戒十年,這叫下座;受戒二十年,這是中座;受戒三十年,這叫上座的長老。要受戒三十年,這叫上座長老。那麼法性長老就不拘年齡。好像捨利弗在八歲就作長老。怎麼樣八歲作長老呢?捨利弗在八歲的時候登座說法,把五印度所有的論師都給辯論得張口結舌,沒有話講了,不得不五體投地,向這個八歲的小孩子來甘拜下風,來認輸的。所以捨利弗,在八歲就作長老了。這叫甚麼長老?就是法性長老。
捨利弗,在七天之內,把一切的佛法都學會了,七日之內通達佛法。你想一想,在七天就把所有的佛法都學會了,那麼他夠不夠一個長老的資格呢?所以他八歲的時候就作長老了,那也是綽然有余。那麼學佛法的人,你和捨利弗來比較一下,捨利弗八歲可以辯論,所有五印度的這個論師都被他辯論勝了;七天之中通達法藏,把一切的法藏都明白了。那麼他的辯才無礙,智慧第一。
講解這個辯才。辯才有四種;四種辯才叫四無礙辯。這四無礙辯都是甚麼呢?就是辭無礙辯:辭就言辭的這個辭。無論你有甚麼問答,他總把你戰勝了。你有甚麼問難,也問不倒他,辭無礙辯。義無礙辯:你單對言辭上美麗,可以有無量無邊的辭來辯,但是義理也要無礙,這義無礙辯,這第二。第三呢?法無礙辯:所有的佛法,所謂頭頭是道,左右逢源,你無論講甚麼,你總講不過他。這個佛法,你講得再高,他也比你高一著,這法無礙辯。還有樂說無礙辯,他得到樂說三昧。除非你不想要聽法;你想要聽法,他源源而來,所說這個法,猶如流水一樣,川流不息的那種樣子。
那麼現在這個“長老”,那麼究竟他是年高臘長的年高長老?還是法性長老呢?還是福德長老呢?這個“長老”,現在這個在金剛法會、般若法會的這個須菩提,這時候他也是年高長老,也是法性長老,也是福德長老:他兼而有之。你說他年齡,年齡也很高的;你說他法性,法性也是很高的;說他福德,福德也很高的。所以須菩提這個長老,是長也長得很老,做也做得很老,說也說得很老,所以叫長老嘛,長老,真長老了。
可是“須菩提”又是甚麼意思呢?這“須菩提”這個意思是空的,是個有的,是個吉祥的。怎麼叫空的呢?他一生出來的時候,他家裡有一百零八個倉庫,在這每一個庫裡邊都是裝的七寶,七寶裝滿了一百零八個倉庫。究竟這個七寶有多少?一定也有個數目,不過現在這個數目就是一百零八個倉庫都是七寶。他一生的時候,你說怎麼樣呢?這一百零八個倉庫就空了,珠寶都統統都沒有了。你打開倉庫門,這個珠寶一粒都沒有了。他的父親就慌起來了,說這個珠寶被誰都給搶去了呢?我們這麼多的財寶現在都沒有了,生這個小孩子有甚麼用呢?於是乎就去占卦。
因為他一生出來,這個財寶都沒有了,叫“空生”,空了。去這一占卦,叫占卦的人給一算;一算,說這個小孩生出來,既善且吉,好得很!既善且吉,所以又叫“善吉”。那麼等到過了七天之後,他這一百零八個倉庫的珠寶,又都現出來了,一粒也不少,還是那一百零八個倉庫裡頭,滿滿地都裝的七寶。所以他父親,先給他取個名字叫空生。因為算卦的給他算的,既善且吉,這個非常吉祥、非常的好,所以又改名叫善吉。等到七天之後,財寶,金、銀、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瑪瑙,這一些個七寶又都現出來了,所以他父親想一想,空生改了善吉,現在這個珠寶現出來了,還要紀念這個現出來的名字,就叫“善現”吧,於是乎又給這個小孩子起個名字叫“善現”。
這個善現長得大了,正遇著釋迦牟尼佛出世弘法,教化眾生,於是乎,他就去跟著佛出家了;出家了,那麼還是紀念他這個名字,就叫須菩提。所以,須菩提他的名字就又叫空生,又叫善吉,又叫善現:有這麼三個意思。
“在大眾中”:須菩提在這個般若法會上,百千萬億天人的大眾裡邊,“即從座起。”他看見釋迦牟尼佛坐那個地方,如如不動,了了常明,這種的境界,他知道這有所表法了。表示甚麼法呢?這表示這般若智慧的法門。怎麼樣表示法呢?釋迦牟尼佛在他日用倫常裡邊,行住坐臥之中,演說實相般若、觀照般若、文字般若,這種般若的妙法。這個般若的妙法,唯智可入,要有智慧的人才可以明白。須菩提既具智慧又有福德,所以他就會意了。他就明白佛要說實相般若的法門,所以他在大眾裡邊,“即從座起”,就從他那個座位上站起來,“偏袒右肩。”在印度的風俗,偏袒右邊那個肩,這表示最恭敬的一種禮貌。
談到這個偏袒右肩,在中國的出家人,搭的這個衣,也是右邊肩膀露出來。這也就依照佛教的制度來做這種衣。但是在印度、暹邏、緬甸、錫蘭,出家人所搭袈裟都是黃色的,沒有鉤環。我以前已經講過,那是佛住世留下的這個衣的制度。中國這個衣,為甚麼有鉤環,印度、暹邏、緬甸、錫蘭的衣沒有鉤環?因為這是有一種通權達變,因事制宜的一種關系。在中國的氣候比較寒冷,所以人在貼著皮肉這地方,必須要穿一點棉衣服,或者夾衣服,在衣服上邊加上袈裟,就不容易感覺。如果你沒有個鉤環鉤上,它就跌掉地下也沒有人知道的。所以達摩祖師是很聰明的,不但聰明而且又是一個發明家,於是乎就發明出這個鉤環,加到衣服上,把它掛起來:裡邊穿著衣服,外邊搭上這個衣,掛上一個鉤環,這個衣就不會跌到地下。因為有個鉤環鉤著它。這既可以保持佛制,又可以通權達變。在中國,天氣寒冷的地方,所以裡邊又可以穿衣服。這是中國這個衣有鉤環的來源,大約是這樣。
那麼,須菩提就把右邊的肩膀露出來,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右邊這膝蓋跪到地下。“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偏袒右肩。右膝著地。”這是身業恭敬。“合掌恭敬”:這是,意業清淨。“而白佛言”:這是口業清淨。這是表示三業清淨:清淨其心、清淨其身、清淨其口。三業清淨,“而白佛言”:向佛來請法。
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
“希有”:“希”,稀少;“有”,就是有:這很少有的。很少有的甚麼呢?很少有的世尊,很少有的佛。那麼釋迦牟尼佛敷座而坐,一句話也沒說,須菩提為甚麼這樣多事?無風作浪,無事生非,頭上安頭,相上取相。為甚麼這樣呢?這豈不是所謂沒有事來找事情做嗎?釋迦牟尼佛一句話也沒說,他為甚麼就說“希有”了呢?或者釋迦牟尼佛說個甚麼道理,有一個甚麼表現,這他說“希有世尊”都可以的。現在釋迦牟尼佛無所作為,祗是敷座而坐,他就說,“希有”。那麼,各位應該在這個地方著眼,注意一下,這一部《金剛經》的道理也就在這個地方。釋迦牟尼佛敷座而坐,說法已盡:說法已經完了,所以須菩提才說:“稀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這個說的般若就是“護念諸菩薩”,所說的般若也就是“付囑諸菩薩”。在釋迦牟尼佛,離言說相;離文字相,離心緣相,離一切諸相,而說實相的般若。一般的凡夫是沒能了悟這種的般若妙法。所以,須菩提一看,這要想個辦法,令釋迦牟尼佛再說一個權巧方便的文字般若。
本來釋迦牟尼佛這宣說實相般若已經說完了;說完了,祗有證果的聖人懂這實相般若,凡夫俗子是格格不入。是這個須菩提,為大權示現,為眾生請法,所以才從大眾裡邊,就站起來,把右邊的肩露出來,右膝跪到地下,合掌恭敬,對佛說,說:“希有世尊!”說,真希有,真少有!少有甚麼?世尊,世尊這個實相般若,善護念諸菩薩啊,善付囑諸菩薩啊,這個法是妙到極點啰!
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雲何住。雲何降伏其心。
“世尊”,這為眾生請法,又稱了一聲世尊,說:“善男子,善女人。”說是,釋迦牟尼佛,佛、世尊,你講這個實相般若已盡,可是一般的眾生不明白,沒了解。所以,我再請求世尊,為末法的眾生,為將來的眾生。“善男子”:就是一切好心的男子;“善女人”:一切好心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如果他自己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的。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就是無上正等正覺的心。為甚麼不翻呢?因為這是佛的一個極果的名稱,佛的果位上一個名稱,所以就保留不翻。最初翻譯經典的這個法師,他沒有把它翻譯過來,保留著它。以後這個翻譯經典的法師,也就尊古不翻。所以保留這原有的意思,就沒有把它翻過來。那麼它的意思就是:“阿耨”就是“無上”;“三藐”就“正等”;“三菩提”就是“正覺”。
“正覺”,就異凡夫;凡夫是不覺的。那麼正覺,和凡夫不同了,他得到這個正當的覺悟,所以和凡夫不同。“正等”就是異二乘,和二乘的又不同。二乘,祗有正覺而沒有正等,這個“正覺”,正當的覺悟了。“正等”,正等於佛的覺悟了,還沒有無上,正等還沒有談到無上。那這個“無上”,就是異菩薩了,和菩薩不同。菩薩祗有得到正等而沒有得到無上,所以菩薩就叫“有上士”。佛呢,就叫“無上士”,沒有再在他上邊。所以這無上就是佛的極果。在過去翻譯經典的大德法師,都保留佛這個名號,所以沒有翻。
那麼假如若有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雲何應住”?這就請問佛了,說怎麼樣可以常住他這個真心呢?“應住”:這得到他這個真心怎麼樣能常住呢?“雲何降伏其心”:怎麼樣才能降伏他這個妄想心呢?怎麼樣才能降伏他這個攀緣心呢?怎麼樣才能降伏他好高骛遠的心呢?怎麼樣才能降伏他吾我貢高的心呢?怎麼樣才能降伏他一切一切虛妄的心呢?怎麼樣能降伏他的貪心呢?怎麼樣能降伏他的嗔心呢?怎麼樣能降伏他的癡心呢?這“降伏其心”,所有這一切的不好的心,都要降伏。怎麼叫降伏呢?這個“降伏”,本來它是不伏的來著,那麼現在好像兩個作戰,作戰把它戰敗了,它投降了,這就是降伏了。
我以前沒有講嗎?貪、嗔、癡,你怎麼樣能降伏這個貪嗔癡?你就培植你這個戒定慧;你戒定慧現出來了,貪嗔癡它就沒有了。這個貪嗔癡也就是戒定慧;戒定慧也就是貪嗔癡,就看你會不會用它。好像一樣的錢,拿這個錢去買鴉片煙回來抽了,這也覺得很好的;你要拿這個錢去幫助人,令人免除人的痛苦,那這比你自己抽鴉片煙更好。那麼一樣的錢,看你怎麼樣的用法。這個貪嗔癡、戒定慧也是這樣子:你要是會用就是戒定慧,你不會用就是貪嗔癡。你明白了,貪嗔癡變成了戒定慧;你愚癡了,戒定慧變成貪嗔癡。
這也就是以前我講的那個道理--“水不異冰,冰不異水;水即是冰,冰即是水。”也就是“煩惱即菩提,菩提即煩惱”,菩提和煩惱沒有兩樣的。那麼你不會用,煩惱就是煩惱;你要是會用,煩惱變成菩提了。所以,說的是法,行的是道。我們說得好,說得妙,不實行就不是道。一定要實實在在去做去,老老實實依照佛法來修行。依照佛法修甚麼呢?就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這就是降伏其心。你把妄心降住了,真心也自然就常住了。所謂 :
常住真心,性淨明體。
也就是你這個妄心息了,真心也就現出來了。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谛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釋迦牟尼佛見須菩提這樣的來為眾生請法,他很歡喜,所以就贊歎須菩提,說是:“善哉善哉。”說,你,須菩提真好啊!你須菩提,好得很哪!我!很歡喜你,你是我一個最好的徒弟!於是乎,釋迦牟尼佛就說了:“如汝所說。”不錯了,就像你所說的,“如來善護念諸菩薩”:說是,如來我,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說這個般若法門。“汝今谛聽”:你現在呀,要谛聽,你要特別注意。我,“當為汝說”:我現在給你講一講,可是,你不要當耳邊風似的。我給你講這個般若妙法,哎!你從這個耳朵進去,從那個耳朵又走了;過耳不留,那可就是,枉費如來一番的心血啰!你要特別注意聽嘛!“當為汝說。善男子。”你所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多羅三菩提心。應如是住”,應該,這樣子住他那個真心,“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像這樣子降伏他那個心。
這個《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個要緊的地方就在這“如是”兩個字,“應如是住”。“如是”,這個地方,釋迦牟尼佛有一個表法,不過在文字上沒說。怎麼樣呢?“如是”,沒有話講,“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在這個時候,言語的道路斷了。你心裡,所想的想像也沒有了。所謂“口欲言而辭喪”:口,想要說,沒有話講,這個話亡了,死亡了:“口欲言而辭喪。”“心欲緣而慮亡”:心想要攀緣一下,哎,這種慮,這思慮心也沒有了。“如是”:如是沒有,這個地方,沒有話講,就是叫你參禅打坐,這就“如是”。“應如是住”:你應如是住,住到這個地方;你真心住到這個地方。“如是降伏其心”:你能以參禅打坐,用這種的靜慮的功夫,你的妄心也自然就降伏了。所以說“如是。”“如是”:這沒有明顯表出來,這有一個樣子。這個樣子,甚麼樣子?就是叫你修道那個樣子。你要能這樣修行,就可以常住真心。你能這樣,就能以得到本來那個性淨明體。你能這樣子,也就可以降伏其心。
“唯”:須菩提一看這個樣子。甚麼樣子?它沒有樣子。無相般若沒有樣子,就這個實相的般若。須菩提就明白了。不但須菩提明白了,須菩提想將來的一切眾生也會明白,所以他就應諾。這個“唯”,就是答應的,哦!哦!這個應諾之辭。這個“唯”就是應諾之辭。
講到這個地方,好像那個孔子和曾子,和一班的弟子在一起。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他說:“我這個道啊,就是應用一個真理,來把它貫穿起來的,這就是我的道。”曾子曰:“唯”。曾子說,就是這個“唯”,說:哦!答應著,哦!“子出,門人問曰”:孔子走了,這一班門人也不知道曾子“唯”了一聲,這是甚麼意思呢!曾參知道了,但是其它弟子還不懂,就問說:“夫子之言,何謂也?”說:“老師所說的話是說的甚麼東西啊?說的甚麼?我怎麼不明白呢?”這一些弟子大約也很粗氣的,這麼樣就問。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他說:“夫子這個道就是忠於持己,恕以待人哪!”這“忠恕而已矣”,那麼也就是這個“唯”。那“然”呢?“然”又是重諾之辭,就是,應了一聲再應一聲。是啊,是啊,是這個樣子。“然”,是這個樣子。
“世尊”:又叫了一聲世尊,須菩提叫的,說:“願樂欲聞。”說:“我很好樂,很願意,好樂,聽釋迦牟尼佛您說法,聽老師您說法的。我很願意聽的。”不是像我的一些弟子,這個老師一講法,哦!我不願意聽,都不知講甚麼!他講中文,我也不懂,要翻譯;我好像要睡著覺了似的。這要睡著覺,並不是,說事前要去入定去睡覺啦,這是,覺得太疲倦了! I'm very tired 。喔,我又做工,然後又要聽經;聽經聽得也沒有甚麼意思,所以就沉沉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