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是一件容易令人沮喪的事情,那麼作為佛教徒,對於生病又該持有怎麼樣的態度呢?讓我們來看看大德們關於生病的開示。
聖嚴法師開示說:從單純的因果觀來看生病,是非常消極的,好象是我過去做了什麼壞事,現在要受生病的果報。雖然這種解釋法不能說錯,但也不盡然正確。
譬如釋迦牟尼佛來這個世上度眾生,但是他的一生之中,經歷很多的苦難;又如玄奘大師到印度留學取經,一路歷經八十余難,難道這是因果業報嗎?是因為他過去做了壞事,所以這一世要遭受苦難的果報?
另外,我們也看到歷史上許多高僧,都是從艱苦之中走出來的。有位古德曾說:“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這就是說,對佛教的修行人而言,不論是發願成佛或者成為一名高僧,都必須經過苦難的試煉,許多例子皆是如此。
剛過世不久(2005年)的印順法師,他十多歲起即患了結核病,他的一生都是在吃藥打針中度過,跟醫藥結了不解之緣。但是也因為經常害病,體力孱弱,因此專志投入於佛經和學問的研究,最後在佛學上有相當高的成就。
我的一生雖然比不上他們,卻因為生長在戰爭不斷的時代和環境中,所以我的一生也都是苦難。我一出生就不健康,到了五、六歲還不會講話,在八、九歲之後才開始讀書。我雖然沒有讀過中學和大學,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靠著自己的努力,最後到日本取得了博士學位。在這段期間,我的健康情況仍舊不佳。
不論是到日本或是到美國,我都是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赤手空拳的努力。當時佛教界並沒有栽培人才的概念,因為本身沒有人,也沒有力量。而我見到佛教如此衰微,只有鞭策自己更努力,同時我也發願,我自己未能讀大學,但是將來我要辦大學,使得所有的出家人都有學位。
以這個過程而言,是因為過去我做了壞事,所以要懲罰我嗎?不是的。反而我很感恩這一生有此際遇、有此一生,感恩佛菩薩為我安排了這樣一個生命的歷程,讓我有機會奉獻。
我三十多歲時已經寫了很多書,這幾十年來,即使再忙、再累,每年還是會寫幾本書,所以到現在我已經寫了一百多本。這是什麼原因呢?是因果嗎?其實是佛菩薩給我的使命,也是我自己從小發的願心。
我從小就有一個願心,我想“佛法這麼好,有誤解的人卻這麼多!知道的人這麼少。”因此我要竭盡所能把我所知道的佛法的好處、佛法的智能傳播、分享給全世界的人。可是我的所知、所能非常有限,所以必須充實自己、加強自己,讓自己具有傳播佛法、分享佛法的能力。就像剛才樞機主教所講的,點亮一支小蠟燭,能夠照亮空間,讓自己走路無礙,也讓在空間裡的其它人沾光,得到明亮。
因此,我的願心就是,把佛法的好處、把佛法的智能和智能,分享給全世界的人。這幾年來我提倡用“心靈環保”來“提升人的質量,建設人間淨土”,希望世上所有苦難的人,都能分享到佛法慈悲和智能的力量;有的人則是將佛法慈悲和智能的光普照出去。有的人則是被照耀。我不是希望要把全世界的人都變成佛教徒,這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要關懷這個世界,把佛法的好處分享出去,幫助世人減少煩惱,即使是減少一點點也很好。
因此,我這一生走來,雖然多病、雖然艱苦,總是充滿感恩。大家知道我的腎功能出了問題,現在必須定期洗腎;我也曾在死亡邊緣徘徊,在鬼門關前走了幾回,而現在我還能在這裡,是因為我的心願未了。我最後一個心願,就是要把法鼓大學建起來。當我的病況一度危急的時候,我向佛菩薩禱告:“如果我的責任已了,沒有需要我做的事,那就讓我隨時走吧,如果佛菩薩還希望我完成任務,那就讓我活下來吧。”結果我活下來了,而我的願望,就是要把法鼓大學建起來。以我目前來講,死亡或活著並無所謂,但是,活著是佛菩薩給我的責任、給我的使命、給我的任務,我還是要全力以赴地活,活得有精神、有活力。
天主教說,死亡以後,就跟天主的大愛在一起,與神接通;而我死亡以後,則是跟三世一切諸佛同一個生命、同一個身體、同一個國土、同一個世界,那我還有什麼好求的?現在的我很渺小,時間很有限,能夠幫助的人也不多;而我死了之後,則不僅是在台灣,不僅是在這個地球、宇宙,而是在無限的時空之中。如此一來,什麼地方需要我,我就去!什麼時間需要我出使命,我就去!在無限的時空之中,有無限的眾生需要幫助與度化,只要哪個地方的緣成熟了,我就去!這就是我的因果觀。
因果小的,會在小的時空范圍裡運轉,因果大的,則沒有時空的觀念,沒有時空的關系。並不一定是說,我在這個地球上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希望再到地球上來享福報,這不是真正佛法的觀念,因為這樣的時空范圍太小。在無限的時空之中,只有無限大的願心,以及慈悲和智能的功能,要廣度一切眾生。
達真堪布仁波切則認為從世間的角度來思維,疾病纏身是非常痛苦的,但是在修行的道路上,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對真正有修行的人來說,生病不是一種痛苦,而是一種快樂。
因為我們的身體本身不是實有,也不是真有,而是一種如幻如夢、假象上的東西。如果我們靠這麼一個虛幻、骯髒的東西,將病患、病苦轉為道用,就能滅盡、消除往昔所積累的一切惡業,還能修持善法,積累很多的功德與福德。
倘若我們能夠斷除對身體的貪執,也能逐漸斷除我執、我愛,這樣就徹底斷除了所有痛苦的根源,以及煩惱障與所知障。所以如果我們有病,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不應該生起厭煩心,反而應該感到高興。
因為第一,如果我們繼續擔心、害怕,過度憂慮的話,那麼對病情沒有好處,只有壞處。若是能夠提起精神,維持穩定的心情,保持良好的心態,勇敢地去面對,甚至心裡還能生起喜悅之情,對我們的病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以前也給大家講過,在美國,醫生為了搞研究,專門做過一種試驗。兩個人到醫院就醫,一個人只是有點感冒;另外一個人得了大病,是癌症晚期,已經沒法治療了。經過各種檢查以後,醫生跟沒有病的人說他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沒有多長時間了,讓他做好准備。然後跟真得癌症的人說他什麼病都沒有,只是有點感冒而已。這兩個人都特別相信科學、相信醫學,對醫生的話完全沒有懷疑。
從那以後,真有病的那個人,心情好了,每天很開心,能吃能喝能玩,沒有絲毫的障礙。那個沒有病的人卻開始憂慮,害怕、擔心,夜裡睡不著覺,白天吃不下飯,心裡總是想著這件事,心情非常不好。
過了一個月,他們再去檢查的時候,原來有癌症的人已經沒有病了;而沒有病的那個人,真得病了,而且是癌症晚期,已經沒有辦法治了,最後死了。
這都是心的作用,心的力量。所以我們有病的時候、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應該勇敢地去面對,不要因為這個而擔心害怕、煩惱痛苦。這是第一個原因,也是一種最好的治療方式。這樣我們就能從根本上解決病痛之苦。
第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現在所感受的病苦,是自己往昔造的惡業,只是現在果報成熟了而已。作為修行人,如何去面對、去解決這些問題呢?我們如果能超越因果,那是最好的了,那樣就徹底解脫了。若是沒有這麼高的修行,也可以轉變因果,只要猛厲忏悔、真心忏悔,惡業就可以徹底消掉。業障沒有功德,通過忏悔能夠得以清淨,這是業障的功德。就如同那邊燃著火,冒著煙,你把火熄滅了,煙自然就會消失。因為它們兩個有因果關系——因沒有了,果自然就會結束了。你把業障消了,果報自然就會結束。這是唯一的一種治療方法、解脫方法,這個方法是從根上斷除。
如果有病了,或者身體不舒服了,到醫院看看,吃點藥,病雖然暫時好了,但這不是徹底的治愈,不是最好、最究竟的方法,這叫做揚湯止沸,不是抽薪止沸。暫時能對付,能緩解,能好一些,但還是沒有從根上去掉,將來還會發芽、結果。我們通過忏悔,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是最好的治療方法、解脫方法。
第三,如果有病了,我們可以將它轉為道用。可以通過修自他交換、自輕他重菩提心這些方式來代替眾生受苦,這在行菩薩道裡是最最究竟、最最殊勝的修法。我們通過疾病,通過自己虛幻的身體來承擔這麼大的事業!要知道佛講的是事實、真相、真理,一定要好好思維。
有病了,第一個能夠消除業障,第二個能夠忏除障礙——煩惱障、所知障。第三可以轉為道用。因此,在修行的道路上,對於一個修行人來說,有病不是壞事,不是痛苦。
我經常跟大家講,不經歷風雨不能見彩虹,不經過磨砺不能成佛。有病、有不順、有不如意,這些都是訓練我們心的一種善巧方法。我們作為人,在一生當中應該經歷這些坎坷、風雨,最後才能成長、成熟,否則你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作為一個人,該過的日子要過,該感受的要感受到。人在一生當中既要享受,也要吃苦。如果你只想享受,也是錯誤的!若是沒有經歷痛苦,你即使享受到再大的福報,也不會覺得幸福,覺得如意。如果你不經歷這些風雨、坎坷、苦難,就感覺不到人生的苦,輪回的苦。
因此感受痛苦、經歷磨難是好事,不把它當事就不會有事的。主要是自己的命——若是命中有這些,你想躲也躲不開;若是命中沒有這些,遇到了也不會有事的。
所以有病也是一種快樂。正所謂:
如若患病當快樂,
滅盡昔積諸惡業,
修行正法眾所作,
皆為淨除二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