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曾經偷過一次東西,不僅沒有被責罰,反而還受到大人的表揚,也許那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偷。在我10來歲的時候,村裡來了一個大約70多歲衣衫褴褛的乞丐,他身上背著一個很破舊的帆布包,拄著一根掉了漆的拐杖,臉上和小腿各包著一塊白色的紗布,紗布上還滲出血跡。他拄著拐杖艱難地走在村中道路上,村裡有幾個調皮的孩子用鵝卵石打他,他腿又受了傷,根本跑不動,只好蹲下來捂著頭求饒:“別打了,別打了,可憐可憐我老人家吧!”我見老人很可憐,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找來一根棍子轟走了那幾個孩子,然後蹲下來問老人:“大爺,你從哪裡來?吃飯了嗎?”
老人有氣無力地問答:“俺從山東一路討飯過來,身上本來還有6塊錢,沒想到經過一個村裡,一只惡狗把我的臉和腿咬傷了,到診所隨便包了一下,錢就花光了,現在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餓得發慌!”看著老人疲憊的臉,我想了想說,要不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家去看看,有什麼可吃的東西拿點來給你。我回到家,發現家裡沒人,頓時心中大喜,只可惜看了櫥櫃裡面,連一點剩飯剩菜都沒有,那些年家裡人多,經濟十分貧困,吃飯都搶著吃,基本不會剩下什麼。我四處看看,發現家裡可吃的東西只有藏在樓上的4個雞蛋和堆在牆角的一些新挖的土豆。我四處看看無人,趕快抓了雞蛋和一些土豆藏在袋子裡溜出家門。老大爺見到食物,十分感謝我,但是生雞蛋和土豆讓他怎麼吃呢?我想了想,決定上小伙伴阿菊家去煮,於是我抱著雞蛋和土豆溜進她家廚房,三下五除二燒起火,把雞蛋和土豆混成一大鍋煮熟,做賊一樣藏在衣服裡拿出來給老大爺。老大爺可能是餓壞了,吃得狼吞虎咽,土豆皮都沒剝干淨就吞了下去。吃下三五個土豆和兩個雞蛋後,老大爺緩了口氣說:“小姑娘,我看這村裡的娃娃,就數你心腸好,我來幫你看看命相。”他拉過我的手看了一陣,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弄得我莫名其妙,最後他說:“姑娘,你心腸是很好,可惜家裡窮,從小會吃很多苦。命運要靠你自己去改變啊!”我似懂非懂地問:“怎麼才能改變命運呢?”老人歎氣說:“你天生命薄,要多做好事,多幫助別人,等你長大了,慢慢就有福氣了。”老大爺休息了一陣,把剩下的雞蛋和土豆塞在他那個破舊的帆布包裡,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臨走時還回過頭來朝我揮揮手,喊道:“小姑娘,要記得多做好事啊!”看著他蹒跚的背影,我心裡有一種幫助別人後的快樂。
下午吃飯時候回家,母親找不到雞蛋,發現土豆也少了一些,把所有的孩子都追問了一遍,最後我說出了白天發生的事情,低垂著頭等待責罰。沒想到母親不僅沒有責怪我,反而笑著說:“傻孩子,你做得好,媽不怪你,你快出去看看,老大爺還在不在,在的話讓他來家裡吃飯。”我喜出望外地跑出去看,但老大爺已經不見了。
多年以後,當我接觸佛法,讀到一些古今中外離奇的故事,每次想起這件事時,總有一種感覺:我當年遇到的老大爺也許就是觀世音菩薩化現來指點我的。觀世音菩薩應化在這個世間,以各種身形度化眾生,只是眾生有眼不識佛菩薩。令我悔恨的是,我至今仍然記得老大爺走時回頭對我揮手,喊那一句“小姑娘,記得多做好事啊”,但是我沒有按照菩薩的指點來行持自己的人生,這十多年來,尤其是參加工作以後,思想開始懈怠,並受到城市一些邪惡知見的影響,我曾經放任自己,跟著酒肉朋友吃喝玩樂,殺盜YIN妄無惡不做,甚至造下了邪YIN墮胎地獄重罪。普賢菩薩說“我從無始劫來,所做罪業堆積如山,如果罪業有體相,盡虛空遍法界盛放不下。”而我無尚且不敢計算無始劫,僅僅這十多年來的惡業就已經堆積如山,因此多年以來福德淺薄,命運坎坷,直到開始聽聞佛法,深信因果,才深深忏悔改過,悔恨自己曾經遇到過菩薩,卻不肯聽菩薩的教誨,才導致命運的艱難坎坷,真是有眼無珠啊!
這幾年來,我和母親總喜歡反復共看一部佛教電視劇《觀音老母》,故事講的是以殺豬為職業的金大順父親從小病逝,他一直認為是母親弄錯了藥害死父親,因為一直怨恨母親,不孝順母親,他的母親是個啞巴,又駝背,長得很丑,但心地善良,信佛吃素,天天禮拜觀世音菩薩,還多次勸兒子不要再殺豬,可是兒子不聽。後來金大順娶妻生子,孩子取名招福。沒想到一家人正沉浸在添丁的快樂之中時,一場大火燒了他家的房子,在大火中,老母親的腿被倒下來的房梁砸斷了,但她還是拼死救出了襁褓中的孫子,等金大順從屠宰場回來時,他勤勞善良的妻子已經被火燒死了。他認為是母親燒火做飯才引起的火災,更加怨恨母親,他帶著兒子另蓋房子居住,對兒子像寶貝一樣寵愛,卻對母親不聞不問,甚至大聲責罵,惡語相向,推推搡搡,不准母親進自己房屋,
不准兒子吃奶奶的東西,也不准奶奶來看兒子。
招福長到7、8歲的時候還不懂事,整天跟一群孩子玩耍,也不孝順奶奶。有一天出去玩的時候摔斷了腿,傷口發炎潰爛,整個人發燒,昏迷不醒,看遍了所有的郎中都無法醫治。當時村裡來了一位雲游老僧,指點金大順說,世界上只有一位“活觀音”可以救他的兒子。那位“活觀音”遠在浙江普陀山,但金大順救子心切,把孩子托付給一位自己曾經搭救過的婦女,便踏上了到普陀山尋找“活觀音”的路。金大順走後不久,那位曾經要尋死的婦女也被丈夫和孩子帶回家去了,只有金大順的老母親可以照顧生病的招福。老母親每天上山采草藥,敷在孫子傷口處,可是效果不明顯。可憐年邁駝背又瘸腿的老母,為了尋得救孫子的藥方,拄著拐杖每天三步一拜禮求觀世音菩薩,終於感動觀世音菩薩夢中現身,並通過他人之口告訴她救孫子的方法。原來治愈傷口需要吸出傷口裡的膿,再敷上藥才會有效果,她毫不猶豫地用嘴去吸出孫子傷口上那些腥臭的膿,再敷上自己采來的草藥,招福的腿傷果然不久就痊愈了。
再說金大順歷時兩個多月終於輾轉到了普陀山,當他登上山頂的寺院,卻發現大殿裡站著的正是那位指點他來這裡的雲游老僧。他向老僧打聽“活觀音”的下落,老僧告訴他,因為你救子心切,活觀音已經先你一步到你家去了。金大順問:“那我如何才能識別活觀音,他長什麼樣子的?”
老僧答道:“你現在立即趕回家,見到一位反穿衣、倒踏鞋的人,那個就是你要找的活觀音。”金大順急匆匆趕回家,回家的時候正好是半夜,他拼命敲門呼喊兒子。這兩個月來,他的老母親每天照顧孫子,夜裡也都是和孫子睡在一起,聽到敲門和喊聲,她知道是兒子回來了,她很擔心兒子責怪自己進了他們的房屋,急忙之中披上外衣就來開門。金大順進門一看,發現自己的老母親正好反穿著衣服,倒踏著鞋子,他猛然醒悟過來:自己不孝順父母,還千裡迢迢去尋找什麼活觀音,原來自己的母親就是活觀音!他這一醒悟,從此以後不僅孝順母親,也從此放下屠刀不再殺豬。
我們愛看的還有另外一個故事。話說一位得道高僧想找一個接班人,把自己畢生所學如數傳給他,讓法緣一直延續。他來到一戶人家,這家人有兩兄弟,哥哥聰明好學,弟弟愚笨老實。高僧說明來意,讓兄弟倆各自好好修行,他過十年再來自會見分曉。哥哥在高僧走後,馬上帶了盤纏行李,拋下父母兄弟,外出參訪各大寺院、名山古剎,日日苦讀經書法寶,十年中不曾回過家,也不曾打聽過父母兄弟的情況。十年後,當他回家時,發現當年的雙親變成了兩堆土墳,弟弟也蒼老得不成樣子。他自覺得現在經過十年,弟弟和自己的差別更大了,高僧一定會看中他。高僧如約而至,問哥哥:“十年中你修學如何?”
哥哥自豪地回答:“參訪名寺古剎無數個,禮拜諸佛菩薩無數尊,閱讀經典無數卷。”師父神色凝重。
弟弟頹喪地說:“我哪裡也沒有去,什麼書也沒有時間讀,因為父母年邁,體弱多病,我得拼命干活掙錢養他們,為他們治病,最後為他們養老送終,現在父母也走了,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師父笑著點點頭對弟弟說:“好徒弟,既然已經了無牽掛,那就跟我走吧!”
哥哥百思不得其解,追上高僧問道:“師父,為何你選我弟弟,不選我呢?你要知道,我弟弟讀書很少,他很笨的!”
高僧笑笑說:“你參訪名寺古剎無數,禮拜諸佛菩薩無數,卻不明白自己家中的父母才是最應該拜的兩尊佛菩薩,你拋下父母不管不問,自己雲游四方,豈不是捨近求遠嗎?而你弟弟這十年來盡心盡力孝順活著的兩尊佛菩薩,雖然未曾誦經念佛,但他才是真正落實佛陀教育的人。”
現實生活中,我們也看到很多這樣的例子:有人在除夕之夜買了昂貴的大高香,徹夜排隊等待到寺院燒第一炷高香,期望自己來年能夠行好運,卻放著家中的父母不孝,甚至過年也不會回家看望父母;有人衣食無憂卻把父母趕出門撿垃圾,遇到困難時就跪在佛菩薩塑像前搗蒜一樣磕頭,求佛菩薩保佑自己度過難關;有人吃一頓飯動辄要花幾百塊錢,卻捨不得給父母買幾十元的營養品;有人渾身上下是名牌,見父母衣衫單薄破舊,只一味責怪他們穿得寒酸損了自己的面子,不知道父母其實沒有錢或者捨不得買;有人平時肆意揮霍浪費,見到殘疾或孤寡老人街頭乞討,卻冷漠地視而不見一毛不拔;也曾經看見每年的大年初一,各大寺院總是擠滿了前來燒香祈福的人們,他們爭先恐後地在佛像前禮拜,求佛賜福給自己,卻不明白佛陀教我們做人的根本是“孝親尊師”,修福必須從這裡開始;曾經看見兒子帶著父親來拜佛,在擁擠的人群裡父親被人推倒,而兒子卻不肯扶起父親,讓父親腳上流著血睡在地上,自己卻隨著人群沖進“消災延壽藥師佛”殿,祈求藥師佛幫助自己消災延壽,如此拜佛,恐怕佛菩薩也只有歎息流淚了吧?
這些年我幾乎不看電視,也很怕看新聞,因為所接收到的都是令人心寒的訊息:有兒女拋棄父母、毆打父母甚至殺害父母的;有父母尚未咽氣,兒女就在病床邊為爭奪家產而爭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的;有兒女住別墅開好車,而父母流浪街頭無人管導致餓死的……凡此種種,無不值得我們深思。我們敬佛求佛,固然是人的一種心願,然而更值得深思的是:我們是否也曾經捨近求遠,有眼不識佛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