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身是圓滿的,是自立並具足一切的,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依賴。
但無明帶來的貪心,卻不斷慫恿我們尋找外在的依賴。不幸的是,任何外在事物都是不可靠的,是無法永久依賴的。所以,我們在尋找的過程中,內心始終沒有安全感。我們的身體、家庭和事業,哪一樣是永恆不變的?我們每天都可以觀察到無常,但無常並未使我們警醒。相反,無常往往使我們更加執著。似乎執著就能抵擋無常到來,並使我們執著的對象變得堅不可摧。
我們的貪著,正是在不斷生起貪心的過程逐漸壯大的。並在最終,使我們自己成為貪心的受害者。貪著之心帶來的危害,與貪著程度是成正比的。在金融風波中,很多人都會受到傷害,但程度卻各不相同:有些人自尋短見了,有些人精神失常了,也有些人失落一陣就痊愈了。貪著越深,環境變化所帶來的傷害就越大;反之,環境變化就不會構成太大的破壞力。就像爬上一個注定要坍塌的高樓,爬得越高,摔得自然就越重。
我們也在不斷培養我執,每做一件事,無不介入自我。其實,一件事從開始到完成,只是緣起的過程。我們執著其中有“我”,完成是出於錯覺和不良習慣。
什麼是“我”?我們自身的存在,只是一個妄想。色身能代表“我”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當識前去投胎時,我們將父母的那一點遺傳物質當作是“我”,由此開始上演“我”的一生。如果這就是“我”,那麼,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又是什麼?
緣起的世間,沒有我,也沒有我所。生命的延續,只是緣起的相續。我們的色身,就像我們所擁有的一個器皿。器皿是不是“我的”?只有當我們認為那是“我的”,它才被貼上了“我的”這個標簽。不然,和“我”有什麼關系?但自從我們將執著投射其上,將之視為“我的”,它的變化就會影響我們。當它敗壞時,我們就會因此難過、惋惜。
我們對色身也是如此,只是這種執著更深入、更持久,已經和色身合二為一,不可分離。從投胎的剎那起,我們的執著就開始了。事實上,早在投胎之前,我們已執著了生生世世。在我們的意識活動中,我們不斷從“我”出發,不斷介入“我”,不斷鞏固“我”。成功時,會認為是“我”成功了;失敗時,會認為是“我”失敗了。如果不介入“我”的成分,只是盡心盡力去做,成與敗,就不會對我們構成什麼傷害。因為事業成敗也是緣起的,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能在“因上努力,果上隨緣”,而不至為執著所累。
我執使我們處處張揚自我,可是自我又是什麼?世上並沒有自我這個東西。但我執所形成的自我中心,卻將我們和他人對立起來。有了強烈的自我觀念之後,我們當下就和整個世界成為對立的雙方。我代表著一方,而整個世界代表著另一方。現代人常常感到孤獨,當你的世界只裝著你一個人,當然會感到孤獨。如果你和整個世界、和所有眾生是一體的,就不會懂得孤獨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