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麗珍(普泉精捨研經班學員/普泉精捨插花班指導老師/中台梵音合唱團團員)
小學五年級時,家父得了咽喉癌。自從爸爸得了咽喉癌以後,我夜晚都不敢睡覺,更離譜的是,竟然連白天也不敢一個人在屋子裡。從此,功課從上上降至中上,每天腦子裡揮不去——父親將離我而去——這件殘酷及令人恐懼的事。夜晚的惡夢接踵而來,夢到的總是棺材及充滿鬼的屋子……。國二時,父親真的走了,“膽小”阻礙了我的前途;失去了父親後,我變得不愛說話及不快樂,家母為了我的“怕”,曾帶我去收驚及到處求神,但都不曾見效。為了夜晚的“怕”,我曾經想跳樓自殺,也曾經幻想得到失憶症,或者當個白癡也好!
家母在我廿八歲那一年的冬天,也得到癌症。為了不讓家母擔心,隔年(七十二年)在媒妁之言下,我與同修在五月訂了婚。兩星期後,家母也安心地離開人間。我與同修是在亡母百日當天結婚的,結婚後為人母的我,依然脫離不了“怕”。同修出差的日子,我就拎著枕頭與小孩睡,不想讓孩子知道媽媽的軟弱,也不願公婆及別人取笑,自己默默地承受夜晚的不安全感。結婚多年惡夢依舊,半夜常常張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分秒數著清晨的到來,失眠變成我的習慣……。
學佛的因緣
八十一年五月為了升遷,參加高考“烤”出病來;高燒腹痛住院,退燒出院後,腹痛、拉肚子依舊,到八十二年才診斷為腸結核。一向有慮病症的我,在吃了一年四個月的抗結核菌藥以後,還是常常腹痛。癌症的陰影讓我無法釋懷,八十四年終於得到嚴重的憂郁症。在醫院小兒部當檢驗師的我,每天接觸到許多癌症病童,感同身受到無法繼續上班。
由於感到人生的痛苦,心中每每起了問號——若人生是苦,為什麼不早一點結束自己的生命呢?我想逃離做人的苦……。
有一位血小板缺乏的患童媽媽,介紹我到農禅寺的安和分院參加“觀音座談”。師父告訴我:“不要辭職,學靜坐及拜忏。”記得八十一年某因緣下,與姊姊、姊夫、姊的鄰居房客、姊的小孩、姊的朋友及同修一行人至中台山的萬裡靈泉寺皈依,師父為我取法名為“傳蘊”。當時不懂佛法,但從寄來的刊物中,得知離家最近的劍潭“普泉精捨”有禅修的課程。當時,請了病假,帶著疲憊的身心,往劍潭去找普泉精捨,報名參加禅修和法會。
我如期參加第一次的“八十八佛洪名寶忏”,原來已經哭了兩、三個星期的我,在拜完八十八佛的那個晚上,感到全身舒暢無比。回家的公車上,法喜牽動我的嘴角,我開心地笑了。往後,每個星期六晚上七點半一定准時去拜忏,而怕“鬼”的毛病,也在不知不覺中好轉……。九月遷居至新光醫院旁,我就在新的普泉精捨參加第八期禅修班。三樓禅堂播放著有流水聲及小鳥叫聲的心靈音樂,佛前的檀香摻雜著花香,猶如置身於森林中,我享受著清涼靜谥的樂趣……。靜坐完起來行香,住持法師講著:“清楚明白的當下,就是聽法的這一念心……。”
專注的行香當中,師父的響板一拍,我定住了,我清楚明白了,原來就是這一念心啊!感謝婆婆陪我參加初級及中級禅修班,我們婆媳倆都得了全勤獎。雖然婆婆還是不懂佛法,但是師兄們的照顧,令她老人家感到溫馨而歡喜來精捨。
佛法與我
有了佛法的滋潤,我的病一天天地好轉。在初級禅修班結業前三天,由於法喜充滿,於是與另外兩位師兄舉手自願發心,共同在結業時准備藥石與禅修班同學結緣。忙著想菜單、買菜、煮菜而忘了吃藥;神奇的是,從此再也不需吃抗焦慮與憂郁症的藥。期間雖然曾復發,但很快地——“煩惱即菩提”!佛法醫治了我的心靈,讓我不藥而愈!不僅一年多的焦慮及憂郁症好了,廿多年“怕鬼”的毛病也好了。能夠睡一個安穩的覺是多麼幸福啊!自從接觸了普泉之後,我“知足常樂”。佛法讓我重生,而佛法生活化、藝術化,正是我這些年來生活的寫照。
回到醫院上班,我不再拒絕面對癌症病童,反而能以慈悲心及因緣果報的道理去看待,坦然接受一切的不幸,也開始懂得面帶笑容去布施給每一個人……。小小的血液實驗室也是一個道場,實驗室的另一角,櫥窗內供奉著在中台禅寺請來的幾尊莊嚴的小佛像,抽空泡杯咖啡,聽一卷心靈音樂,傾聽病童媽媽們的心聲。
冰冷的實驗台上,插著兩、三盆花給大家共賞,慘白的牆壁上,掛著我利用午休時間學的國畫及書法;雖不是名家,但也能增添一些色彩,成為病童爸媽們的話題,小朋友抽血、驗血之余,談談藝術、談談佛法。然而,擺脫生病的陰影才是最重要的課題。此時,我會告訴孩子們──多拜忏、禮佛,就能轉重輕受。
談到轉重輕受,八十二年,醫生以大腸鏡診斷,懷疑我得了惡性腫瘤。當天很快地安排我住院。當時並不懂佛法,但曾看過廣欽老和尚的書。只知道“水果師父”不識字,但他說:“無來無去無代志”、“老實念佛”。住院的那一個晚上六點左右,開刀前一天的通腸,加上不能進食,讓自己有氣無力,怅然躺在病床上,等待隔天一早的第一台刀。我的手上撥著去高雄佛光山請來的念珠,一面“南無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默念著,一面發了個小願——“如果只用藥就好,不用開刀,我星期六、日有空就要去佛寺幫忙……。”撥著佛珠發願及念佛的同時,突然主治大夫前來查房,告訴我:“我們還不准備幫你開刀,要先用藥,我們懷疑是腸結核。”我高興地幾乎從床上跳起來。小小的發願功德真是不可思議!那一次免開一刀,而且得的是可治愈的結核病。感謝佛菩薩,感謝!
實驗室裡的媽媽們訴說著他們的心聲,而病童們吊著點滴坐在輪椅上,有的忙著玩芭比娃娃、有的小朋友上網玩游戲、有些叮叮咚咚地玩著音樂玩具;看著他們,心中有些疼,有些孩子因為骨癌而必須截肢,缺一條腿的他也高興地玩著──疊一朵蓮花或者折一只紙鶴、畫一張圖吧!血液實驗室雖然密閉,沒有窗戶、沒有陽光,但也能成為病童們除了病房的游戲間以外的另一個世外桃源……。與我同一個實驗室,另一位驗血叔叔忙著送貼紙及小禮物給剛抽完血的小朋友們,在布施的當下,不正是他善良的面目嗎?只不過時光的流逝及社會的大染缸蒙蔽了他的心靈……。
看盡世間的無常,感歎時光的飛逝,我把握當下、行在當下,利用午休時間學習國畫、書法及插花;以書法抄經是我的心願、佛畫是理想、努力於花藝則可以莊嚴道場,我還是平凡地過著,但不再自怨自歎,我不卑不亢地歡喜過日子。
佛法讓我學習轉念頭,不再怨恨別人,能夠原諒別人,放下執著清涼自在、海闊天空,而懂得“贊歎別人是莊嚴自己”。學佛以來,生活充實,忘了與婆婆計較,而同修出差,也能夠睡個清靜又安穩的覺,夢中的鬼不再來,代之而現的是出家眾莊嚴的相,也曾在夢中浮現莊嚴的佛菩薩相。夢中,在東方的天空,出現六丈高、有如月光閃閃發光、手持淨瓶及柳枝的觀世音菩薩是我最感動的。似夢似真,夢中佛的遙不可及令人落淚,發個大願吧?!……其實夢中的一切是心念的轉變,而天堂與地獄不也是只在一念之間嗎?
慶幸自己能在載浮載沉的茫茫人海中抓到法船的邊兒,不管大風大浪都願跟隨上惟下覺大和尚,從此不再迷失方向;感謝大和尚的慈悲,感謝所有法師們的辛勞,以及各位師兄們的照顧。
道不盡、訴不完,也趁此機會對我曾經得罪的師兄弟們說聲:“抱歉!”但願我們都能把對方當作菩薩,彼此感恩彼此諒解,忘掉不愉快。願有緣看到本文的人,都能“發菩提心、離苦得樂”。祝福各位大德們福慧增長,道業增長,早成佛道。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