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講於美國萬佛聖城
戒律,其功用在止惡防非。防非,是防三業之非;止惡,是止三業之惡。惡,世人稱之為“鬼”,在佛教裡又叫“魔”。譬如,好抽鴉片的,叫“鴉片鬼”,好賭錢的,叫“賭鬼”;沾住這一個鬼字,他是鬼當了家,自己做不了主了。
人要是有一個鬼,自己就不能做主了,這叫“他勝處”;佛教的戒律也是這樣,如果戒律持不住了,就叫他勝處。但是在佛教裡頭不叫鬼,叫魔。例如,人好貪,叫貪魔;好瞋,叫瞋魔;好癡,叫癡魔;好懶惰,叫懈怠魔;好打妄想,叫散亂魔。有一個魔在,所以這個人就不能做主,而是魔做主了。
說起魔做主,有這麼一個故事。
中國東北有一位普照老和尚,他是黑龍江省人(東三省有:黑龍江、遼寧、吉林,這三省以黑龍江省最富。)黑龍江省,地廣人稀,所以那地方的財主至少都有幾方子地(一方子等於四百畝)。在我們那兒,如果有一百多畝地,就算是財主了;黑龍江不是那樣,都得上千畝,才算是財主。這位普照老和尚沒出家以前,姓王,他的哥哥是商務會的會長,家裡是富有家庭,有尊有貴;這呼奴使婢的,把他養成驕傲十足的人。之後,出家了,他的驕傲之氣仍然存在,改不了;一生氣,脾氣就很大。過後,他想:“出家人這樣做不對啊!”但是怎麼也改不了。
後來,他雇一位十五、六歲的茶房。他和茶房說:“我要是發脾氣,你就打我一頓。”茶房回答:“那哪能那樣呢?你是主人,我是工人。”老和尚說:“你打我,並不白打;每打一次,給你兩塊錢。”
在那時候,兩塊錢就等於現在的二十多塊美金。這茶房一聽有兩塊錢,他就答應了。之後,普照老和尚一發脾氣,他就打老和尚一頓。打一頓,老和尚馬上就給他兩塊錢,一點兒也不賒欠他的帳。打了一百多次,茶房賺了二百多塊錢,但是這個病還沒治好。
最後這一次,老和尚告訴他:“上街去買一個裝火水的鐵桶,但是要買干淨的,如果沒有干淨的,就買一桶火水(注:火水即煤油),把那桶火水倒掉,你就把桶拿來,我們花一桶火水的錢。”
可是,黑龍江是出產大豆的地方,這桶盡裝豆油。小茶房走了好幾趟街,才買著一個裡邊有豆油,外邊很干淨的桶。別的桶都裝好幾次,裡外都是油;唯獨這個桶只裝了一次,看起來很干淨。他用兩角錢就把它買來了。在他臨走時,老和尚告訴他說:“你要快回來,要買干淨的,我等著急用。”但是他走了好幾趟街,耽誤了時間。
老和尚在家裡等著急用,這時候瞋火就發很大。小茶房一回來,剛一進院裡,他抓住小茶房就打起來,說:“你這個東西!我叫你快回來,你到現在才回來!叫你買個干淨的,你還買這麼一個髒的!”
因為老和尚曾經告訴茶房,當他發脾氣時,他要打老和尚。這回,茶房手拿這個桶當武器,對他腦袋上乒乓的一陣亂打,叮當亂響,這一下子,怎樣呢?把普照老和尚的瞋恨魔打跑了。
因為從前他打,都是怎樣呢?都是普照老和尚發完了脾氣,瞋恨魔已經走了,他才打;盡打普照老和尚了。這回正當其沖,正是瞋恨魔發威的時候,這一打,一下子就把瞋恨魔給打跑了。
當這魔一被打跑,把這病患一祛,就像他另有一個境界。老和尚就向茶房合起掌,說:“老丈從今以後不勞再打了。這一下子把瞋恨魔打跑,它不敢再來了。”
從此以後,普照老和尚不但沒有瞋,而且還善於度化有瞋的人;不但沒有我慢,還善於度化貢高我慢的人。這是因為自己沒有瞋,才能夠化人,教人家沒有瞋;自己沒有我慢,才能使人不起我慢。自己要是有這種毛病,要教人家沒有這個毛病,這事兒是很難做到的。因為他沒有瞋,就度化了很多的人,顯出他的仁慈。好比說,年輕的小和尚向他頂禮,他就五體投地,磕一個大頭還禮;年輕的小和尚早站起來了,他還伏在地上沒起來。無論什麼人給他頂禮,他都這麼樣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