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余莉教授主講 2014年10月13日 講於 澳大利亞
在《群書治要·賈子》上有這樣一段話:“夫民者,至賤而不可簡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而至於今,與民為仇者,有遲有速,而民必勝之矣。”這句話告訴我們,人民雖然他的地位很低下,但是你不能對他有所簡慢;雖然他不夠聰慧,甚至很愚鈍,但是你也不能夠去欺辱他,從歷史上看,自古自今和人民為仇的人遲早會被人民所戰勝。所以歷代的統治者,特別是那些開明的統治者,對於百姓的態度都是非常的恭敬,對人民百姓都是非常的重視。
比如在《群書治要·六韬》中,周文王來向姜太公請教:怎麼樣才能都把國家治理好?姜太公怎麼回答的呢?他說:“善為國者,御民如父母之愛子,如兄之慈弟。”善於治理國家的人,他對待百姓的態度就如同父母慈愛兒女,就如同是兄長關愛弟弟一樣。
那我們知道父母是怎麼關愛兒女的呢?在家境貧寒的時候,父母寧願自己挨餓也要讓兒女吃飽,自己寧願挨凍也要讓兒女穿暖,他是這樣一種愛兒女的心,一個好的領導者對於人民百姓的態度,就應該是這樣一種態度。
“見之饑寒,則為之哀;見之勞苦,則為之悲。”看到百姓饑寒交迫,就為他能感覺到哀聲;看到百姓勞苦奔波,也為他們發自內心的悲愁,想方設法的幫他們解決困難,這樣才是一個正確領導者的態度,這樣才能夠深得民心,受到人民的擁護與愛戴。
同樣在《春秋·左氏傳》中也總結了歷史發展的規律,說了這樣一句話:“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
一個國家之所以能夠興盛,什麼原因呢?就是因為把人民視為自己的傷病。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是在想方設法的四處求醫,誰要是能把他的病治好,對人家是感恩戴德。那麼領導者對於百姓的態度就應該是視為自己的傷病,加以體恤、加以關愛,這才是一個國家的福祉所在。
而一個國家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為把人民視為泥土和小草一樣的低賤,不值錢,可以隨意的踐踏,這也是一個國家災禍所產生的原因。
那麼我們看了這些論述,可能會覺得和我們一般所理解的傳統文化不一樣。很多人都說傳統文化是愚民政策,實際上說這些話的人都沒有真正深入經典,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們打開“四書”、“五經”,其實裡面很少有幾句話是對老百姓的要求,大部分全都是對領導者、統治者的要求,告訴他們怎麼樣視民如傷、愛民如子。所以說到最高明的管理不要去西方去求,最高明的管理在中國,因為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五千年的經驗、五千年的方法、五千年的智慧、五千年的效果,那麼他說達到的境界是“不忍欺”的管理境界。
在《史記》上記載,西門豹在治邺縣的時候,他做邺縣的地方官,他把法律設計的非常的嚴苛,結果老百姓被嚇得戰戰兢兢沒有人敢欺騙他,他達到的是不敢欺的境界。
鄭國的子產,做鄭國的宰相,他把法律監督機制、激勵機制設計的很嚴密、很合理,結果怎麼樣呢?老百姓想欺騙他都做不到,一想欺騙他馬上被發現,所以他達到了不能欺的境界。
但是孔老夫子的弟子子賤在治理單父的時候,他把“仁、愛、忠、恕”的理念全都落實在管理之中,最後達到的是不忍欺的境界,那就是老百姓不忍心欺騙他們的長官。
那麼請問究竟哪一種管理是最高層次的管理呢?而我們現在的企業管理、政-府管理又在追求哪一個層次?子賤的一個同學叫巫馬七,他非常想知道,子賤治理單父到底有多好,於是他就是趁著夜色去微服私訪,結果來到單父看到一個人正在捕魚,但是很奇怪的事,他捕上很多魚看了一看又把它們給放回到河裡去了,子賤這個同學他就很奇怪,他就走上去問,他說,我看你捕魚為什麼捕上來很多魚,但是你看了一看又把它們給放回到河裡去了呢?結果這個人怎麼說?他說,我們的長官子賤提醒我們,不要去捕殺那些還在生長中的小魚,我們中國人自古就有,可持續發展的理念,非常重視生態保護,所以這個魚還不到一定尺寸,還是在生長過程中都不允許捕殺,而我剛才所捕上的魚恰恰是還在生長中的小魚,所以我又把他們放回到河裡去了,巫馬七聽了之後非常的感歎,回來之後向孔子禀告,說子賤治理單父能夠達到即使沒有人看管,他是在夜色下捕魚,但是怎麼樣呢?就如同是有嚴刑峻法就在身邊一樣,不知道他是靠什麼方法達到了這種境界,孔老夫子說,我聽子賤曾經說過,一個人對自己身邊的人事物有至誠恭敬之心,這種影響自自然然就會波及到遠方,我想子賤就是把這個方法運用到治理之中,你看這個老人家雖然可能沒有見過他們的長官子賤,但是子賤那種愛民如子,視民如傷的心能夠為他所理解和體會,他們長官做的每一個舉措、發的每一個命令都是從老百姓的利益著眼的,所以他們也願意去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