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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玄奘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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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青年報》冰點特稿第572期

追尋玄奘的腳印

2005年12月28日

李勇

2005年10月30日正午,

甘肅省安西縣紅柳園附近的戈壁,太陽直直地照著。

萬科集團的董事長王石,像一個苦行僧,滿臉皺褶,背著沉重的背囊,疾行。和他並排行走的,是中央電視台的主持人王小丫。

1376年前的初冬,一個不到30歲的僧人玄奘也打這裡走過,他沒有同行者,在瓜州城收留的徒弟石盤陀因為害怕剛剛離開他,陪伴他的只有一匹瘦弱的赤色老馬。

王石、王小丫兩人首先到達在一座禿山腳下的目的地時,早有等待的記者和安西縣的一些“追星族”圍上來了。

當年的玄奘可沒有這樣被追星的待遇,因為他是偷渡,為此大唐朝廷已經行文州縣緝拿他,他必須小心翼翼地避開守邊的將士。

中央電視台舉辦的“重走玄奘之路”項目中的一個子項目“體驗之旅”,到此時已經結束。20余位經濟學家、企業家、文化學者和媒體人士,四天內徒步在西北荒漠行走了120公裡。待明年開春,他們中間的一部分人將驅車從西安出發,沿著當年玄奘西行求法的路,一直走到印度。那才是重走玄奘之路的正餐,體驗之旅和此前的羅布泊考察,都只是正餐前的開胃小菜。

今天重走這段路的人,不復有當年玄奘西行的孤苦、艱險,不要說大部分路程是開車,即使四天短短的步行,也有強大的後勤保障,有GPS系統導航,晚上有專門的廚師做飯。

但即使這樣,離開都市的馬路和汽車,完全靠兩條腿行走,對一行大部分人來說,依然是一次艱苦的體驗。

緣起那位無人超越的高僧

今年夏天的一次偶然機會,和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主持人曲向東在一起閒聊。這位主持人不僅關注今天還活著的“大家”,對歷史上曾影響過這個民族的“大家”,也很感興趣。

我們兩人談到了鄭和,當時為紀念他下西洋600周年,媒體連篇累牍地推出紀念專刊。我認為鄭和下西洋固然偉大,但畢竟是一項由皇帝直接布置的“面子工程”,傾舉國之力去向“蠻夷”揚大明國威,所以盡管當時盛況空前,鄭和率領的那支無敵艦隊,除了給永樂大帝帶來一只誤認為祥瑞“麒麟”的長頸鹿,鞏固了和近代資本主義市場規則格格不入的朝貢貿易體系,給後世留下的值得發揚光大的東西有多少呢?而玄奘對文化、對歷史產生的影響比鄭和要大得多。

尤其應當對比的是,鄭和下西洋是被動的,作為一位皇帝寵信的太監,去完成一項政治任務,他可以動員一切資源。清代史學家夏燮在《明通鑒》中說道,明朝宦官代表皇帝出使外蕃,從鄭和始。終明一朝,太監掌握政治權力,鄭和充任一支艦隊的最高指揮官,可視為一件標志性事件。而玄奘西行求法,完全出於一種信仰,出於對真理的追求。這是他個人的選擇,他離開長安西行時,大唐立國不久,有不許官民越界去西域諸國的禁令,當時佛教界一些頭面人物,害怕玄奘求得真法,威脅自己的地位,也千方百計暗中阻撓。最後玄奘游歷天竺及西域各國後歸來,翻譯了眾多的經書,為華夏文化注入了來自異域的新養分,留下了對中亞史和印度史影響深遠的《大唐西域記》。玄奘的弟子撰寫了《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在序言中評價道:“(玄奘)春秋寒暑十七年,耳目見聞百三十國,揚我皇之盛烈,震彼後之權豪,偃異學之高車贲,拔同師之巨幟。名王拜首,勝侶摩肩,萬古風猷,一人而已。”

這還只是玄奘同時代人的評價,真正的大家,是要經過千百年後,由歷史來做評價。今天看來玄奘的影響,超越了時代,超越了國界。那個在敦煌藏經洞騙取無數珍寶的斯坦因,之所以能取得看守藏經洞的王道士的信任,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向道士說自己是玄奘的信徒,玄奘是他深入大漠的庇護者。

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作了一系列百年紀念的紀錄片,其中一部《絲路》,將玄奘和斯坦因對比,影片的畫外音解釋道,兩人都在絲綢之路的大漠上歷險,但斯坦因為了尋求財富,玄奘為了尋求真理。

曲向東正在為中央電視台籌劃一個大型文化項目,重走玄奘之路,邀請我參與。

因為1300多年前的那位不世出的高僧,我和一些原本不認識的人,一起走過了戈壁灘上的四天三夜。

我們選擇了當年玄奘最艱難的一段路

10月26日,參加“重走玄奘之路―――體驗之旅”的嘉賓集結在敦煌。有經濟學

家張維迎、齊大慶,人文學者周國平、李正宇,企業家王石、馮侖、李保剛和來自台灣地區的趨勢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張明正,中國佛教協會理事延藏法師和央視主持人王小丫、曲向東等人。

這些人在自己生活的城市裡,大部分時間肯定是以車代步的。在接下來四天內,真的能步行走過西北戈壁沙漠中的120公裡嗎?我當時心有疑慮。

我們的出發點是甘肅安西縣瓜州古城旁邊的塔爾寺遺址,終點是安西縣西北鄰近新疆的紅柳園,全程約120公裡。

為什麼要選擇這一段路徒步體驗?因為這曾是玄奘西行萬裡行程中最孤單、最艱險的一段,他幾乎半途放棄西行。

貞觀二年,玄奘決定西行求法,混雜在難民中間,來到敦煌,並輾轉去高昌。但緣法未到,法師的敦煌之行失敗了。

貞觀三年,法師再次從長安出發,好不容易走到河西。再往前走又會遇到上一次的難題:朝廷嚴禁官民出境。這一次玄奘沒有采用第一次的辦法,混入難民中風險太大,成功率很低。他反其道而行之,幾乎是高調宣傳自己,在河西第一都會涼州講法月余。

這是一次成功的公關活動。聽法師講法的多是來往河西走廊的西域各國胡商,當時商人們是最有效的傳播者。法師將商人們布施的金銀牲畜一半給了當地寺廟,一半才受為燃燈(估計用作西行的經費)。這些商人回國後向本國國君常稱歎法師的才德,其美名隨著商隊在河西以及西域各國中傳播。

名氣越大,保險系數越大。無論是瓜州的州吏李昌毀掉通緝法師的文書,還是玉門關外王祥、王伯隴對他法外施恩,都和他在河西一帶的美名有關。要是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僧人出關,甚至裝扮成難民,一旦被抓住,恐怕官吏不會對他那樣客氣。

法師瓜州等候了一個月,得到了胡僧的幫助,才得以西行。從這裡到唐代的玉門關前的河畔,陪伴他的胡人石盤陀,不堪前路艱險,離他而去。從此他獨自一人穿過朝廷五道烽燧的封鎖,經過長八百余裡,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無水草的莫賀延碛。這段路是玄奘西行中惟一一段獨身一人行走的路,也是最艱難的路。

走了一百余裡後,因為迷路,去找野馬泉不得。下馬飲水,因為盛水的皮囊太重,失手打翻在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說:“千裡之資一朝斯罄。”一個滿懷萬丈雄心的人,一下子把資本全虧掉了,而路剛剛開始。怎麼辦?猶豫、彷徨是常人應有的心態,玄奘也不例外。他想往回走,回到第四烽。回頭路走了十幾裡,自己想起了曾經發願,若不到天竺決不東歸一步。於是再發誓願,“寧可就西而死,豈歸東而生!”在這樣的絕境下,他四夜五日無一滴水可飲,憑著信念走出來了。

在最艱難的時候玄奘挺住了,盡管後面的路還很長還很難,但最痛苦的時候過去了,經過這次磨難,法師實現了超凡入聖。沒有這次超越,他很難十七年內走遍西域印度諸國,並參透那樣高深的佛法。

遍地是文物的瓜州古城

10月27日,玄奘之路“體驗之旅”徒步行走第一天,起點安西縣瓜州古城遺址。

早晨從敦煌出發前,我特意獨自一人去拜谒鳴沙山旁邊的雷音寺。西部的太陽升起得格外晚,7∶30來到廟前,晨曦剛起,通往月牙泉的馬路悄無聲息,廟門緊閉,但寺院的早課已罷。廟門前的一副對聯是:到這裡逐步登高且慢前行照顧當下,在此間萬緣放下莫留後悔反觀過去。

這副對聯給我一個激靈,因為今天的體驗的主題是:放下。亦即要放下對大都市的一切羁絆。

兩小時車程到了瓜州古城―――鎖陽城郊的塔爾寺,當年玄奘法師逗留數日,物色馬匹和向導的地方。廟宇無存,只有一個土壘的塔猶在,不甚高,但在一片荒野中顯得巍峨。塔在鎖陽城遺址東門外約一箭之遙的地方。古代建塔,多是與城隔郭相望,塔爾寺和鎖陽城的遺址之間,當年應當是郭,散居著城鄉接合部的農民。

玄奘就在這個寺廟裡碰到了他西行的第一個同伴,後成為他的徒弟的石盤陀,也得到了一匹後來幫助他找到水草的瘦老赤馬。

從塔爾寺,經過一片紅柳林到鎖陽城。有同行者在紅柳叢中發現幾個陶制的小型圓錐形物件。敦煌研究所的研究員李正宇先生說,這是唐代故物,名叫善業塔,有善男信女供養在廟內,寺廟坍塌後,這些陶塔便散落在草木叢中。就在發現善業塔不遠的地方,陪同的安西縣博物館館長李宏偉先生正在向人介紹地下殘留的半扇石磨。有石磨說明當年此地居住著人家,這扇磨至少是明代以前的遺物。因為瓜州古城直到明代,由於王朝西疆防御線東撤到嘉峪關才廢棄。

走了約500米,我們從鎖陽城的北門甕城進去,甕城保留得還很好,洞開的城門,對著一片曠野,曠野上稀疏長著紅柳。

穿甕城進城門,我登上了北城牆,發現這個廢棄的鎖陽城規模真不小,可是現在滿眼只有被風蝕得很厲害的房屋遺址,以及遺址旁一叢叢茂密的紅柳。城的南面,是綿延的祁連雪山。

城牆是政府主導的工程,為了防御外敵,施工的要求高,所以比城內的建築保存得更為完整。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城內的紅柳遠比城外的長得茂密,如火燃燒般簇擁在一起,難道是因為沾過人氣的土地更肥沃?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此時此景,怎能想像唐代瓜州城是那樣的繁華。據記載,當時的瓜州城有五千戶左右,保守估計,城市居民約三萬人。在中世紀農業文明時代,支撐一個如此規模的城市,可以推測到當時瓜州綠洲的農業是何等發達。

瓜州城內,玄奘法師受到了刺史獨孤達的禮遇,州吏李昌不惜毀掉追索法師的文書。法師於一個晚上騎著馬,帶著石盤陀出北門,往西北方向走。法師深夜潛行,逃離大唐西陲最後一座城市。瓜州的主要官吏玩了一場心照不宣的游戲:法師是趁防備不嚴時夜遁,而非故意放走。即使有朝一日朝廷追查,大概這個理由也能搪塞過去。同行的周國平老師說,在交通和通訊不發達的唐代,邊郡首領便宜行事的空間還是很大的。我想這也大概是後來爆發“安史之亂”和形成藩鎮割據局面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到了明代,嘉峪關的守備官吏敢把一個朝廷下文捉拿的人私放出境,恐怕不多久錦衣衛就會將大小一干官吏全部逮捕,押送到京城嚴懲。

從鎖陽城往西走,大約18公裡到達晚上的宿營地大墓子母阙。城郊外有一片沙丘,上面長著駱駝刺和紅柳。走完沙丘後,進入一片面積很廣的雅丹地貌,如城堡、如臥牛、如山巒,千姿百態。風化的土壘之間的平地,裂開如龜殼。有一條古河道穿過這塊雅丹地區,我覺得它應該是疏勒河改道後的遺跡。當時疏勒河從鎖陽城北郊通過,河床寬闊,水流量大,澆灌著這裡約五十萬畝的農田。延藏法師和王石及另外一個企業家走在最前面,他們議論道,玄奘走這段路時,滿眼應當是田園風光,不像如今這般荒涼。

在城外的一個沙丘上,張維迎拾到了一枚開元通寶,有人開玩笑說不愧是經濟學家,在荒涼的地方都能發現財富。據當地文管所的人介紹,瓜州古城周遭,遍地是文物,三天前,這個地方又發現了一座墓室完好的唐墓,靈柩上的金粉還在。

雅丹地形裡,視野很不開闊。大約離目的地還有8公裡的時候,我的視野內已經沒有了同伴,順著GPS指示的方向,我獨自前行。不久就進入到戈壁地區,腳下只有碎石,耳畔只有風鳴,沒有綠色,沒有生命。“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大概是這樣的。

離開同類只有兩個多小時,我已覺得孤獨了。在沒有生命的曠野上,我算什麼呢?那些企業家、學者又算什麼呢?不過是一堆碳水化合物而已。暮色四合,我有點著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晚上7點鐘,看到宿營地燈火時,覺得是那樣的溫暖。

第二天,最難走的一段路

醒來時已是早晨7點,帳篷外晨曦剛起,寒意襲人。我拿著相機蹑手蹑腳地離開營地,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鼾聲,感覺很奇妙。

東方一輪紅日一點點從地平線上升起,戈壁變得燦爛起來。突然,那火球艱難地一躍,整個身軀出來啦。此時,我才理解什麼叫噴薄而出。宿營的地點叫大墓子母阙。這晨光映照的,竟是誰家的陵阙?我不知道。

拆帳篷時,我有點依依不捨,我知道這個地方,此生不可能再回來。佛家說,桑下不三宿,我只在這裡睡了一個晚上,就生眷戀心。

這一天前半程景色單調,大多是戈壁,間或有點雅丹地貌。我以為徒步行走不過如此,誰知道最艱難的一段路在後頭。

中午經過一個楊樹簇擁、清渠環繞的綠洲,在渠旁吃了午餐,繼續前行。休憩了一陣後,反而覺得步履是那樣沉重,如灌了鉛一般。走了一個多小時後,戈壁地貌消失了,變成了紅柳叢生的鹽鹼地。紅柳生在小沙丘上,沙丘之間的平地上可看到白白的鹽鹼,偶爾還長著很矮的蘆葦。並不遙遠的歲月前,這裡應當是一片沼澤地。臨行前查閱了地圖,今晚宿營的八龍墩在葫蘆河畔。葫蘆河流域在唐代也不如今天這般荒涼。岑參曾在此賦詩寄家人:“苜蓿烽邊逢立春,葫蘆河上淚沾巾。”而今葫蘆河已經干涸,苜蓿烽也湮沒不可尋。

因為欣賞周邊的風景,我放慢了腳步,在一棵紅柳樹下歇了一陣腳後,再也看不到同伴了。紅柳叢中,也就只能看到十米開外的地方。好在有GPS導航,我並不驚慌。大約獨自走了一個小時,對講機中傳來了張維迎的呼叫,他沒有帶GPS,現在和其他同伴走失了。

一刻鐘後,我找到了張維迎,在沒有人煙的紅柳林中,兩人見面,分外親切。

和張維迎結伴往前走的一段路,最為艱難。紅柳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密密的駱駝刺。看起來平整的鹽鹼地表,因為流水的侵蝕,變得溝溝坎坎。我們只能以時速3公裡往前走,背上的包似有千鈞重,水又只剩下小半瓶,不敢大口地喝。為了節省體力,我倆選擇了盡量少說話,相隔2米慢慢往前挪動。

兩人大約走了2公裡,看到一群駱駝,見不到放養的牧人,太陽快落山了,夕陽的余晖照著駱駝們的駝峰,很美,但我也無暇欣賞。只有一個念頭:往前走,往前走。走一步離目的地就更近一步。

離目的地還有3公裡的時候,看到一條彎曲的小道兒,看來平常有人行走。張教授提議,不要再按著GPS指示的方向直直地往前走,那樣雖然距離短,但都是駱駝刺,太難走了,寧可繞點彎路,順著小道走,只要大方向正確就行了。

我倆在小道上走了還沒幾分鐘,聽到汽笛聲,回頭看到塵土飛揚中,一輛微型面包車改裝的警車馳來,在我們身邊停下來。原來是當地縣公安局的人,去我們的營地。問我們要不要搭車。我倆一合計,天太晚了,剩下的三公裡至少得走一小時,便決定上車。

就這樣,剩下的一小段路,我沒有徒步,關鍵時刻選擇了放棄。

營地前面500米是殘存一線流水的葫蘆河,當年玄奘在渡過這條河後,與陪伴他的弟子石盤陀分手,孤獨地繼續西行。《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載,兩人三更許渡河,遙見玉門關。他們渡河的地方在玉門關上游十裡許,“胡人(石盤陀)斬木為橋,布草填沙,驅馬而過。”有《西游記》研究者提出石盤陀是孫悟空的原型之一,小說家言,不可能和歷史一一對應。孫悟空身上有印度神猴的影子,也有著石盤陀的影子。悟空一路驅魔降怪和石盤陀幫助玄奘過河何其相似。特別應當提醒讀《三藏法師傳》和《西游記》的人注意兩件事:石盤陀和悟空都曾在心魔左右下,試圖對玄奘做出大逆不道的傷害行為。

玄奘和石盤陀過河安歇後,“少時胡人乃拔刀而起,徐向法師,未到十步許又回,不知何意,疑有異心,即起誦經,念觀音菩薩。胡人見已,還臥遂睡。”石盤陀為什麼起這樣的心魔呢?大約是他擔心前路艱險,去天竺取經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又害怕玄奘連累自己。他後來對玄奘解釋說:“弟子將前途險遠,又無水草,惟五峰下有水,但一處被覺,即是死人。不如歸還,用為安穩。”當石盤陀說,“弟子不能去。家累既大而王法不可許也。”法師讓石盤陀自己回家,石盤陀又擔心法師被擒拿後,供出他來。玄奘發誓:“縱使切割此身如微塵者,終不相引。”如此,石盤陀才放心玄奘一個人往西走。

今天的玉門關遺址是漢代殘留的,在敦煌市以西百公裡左右,而玄奘遙見的玉門關是唐玉門關,在漢玉門關東北兩百多公裡,具體的位置至今沒有定論。“春風不度玉門關”所指的當然是今日不可尋的唐玉門關。

最後兩天:玄奘的孤獨今日的喧囂

第三天徒步的主題是孤獨,這段路程在1300多年前玄奘走過時,是很孤獨的。因為他一直到了伊吾國(今哈密)後,才得以和商旅以及各國派遣的跟隨者結伴而行。可對於此日的我們來說,卻是喧囂的一天,因為要經過縣城。

八龍墩往縣城走,經過一段山路到了柏油馬路上,已經有許多當地人帶著孩子等候在那裡。不用說,是在等小丫姐姐。昨天在宿營地,離城那樣遠,吃晚飯的時候,不斷有小男孩小女孩進到帳篷裡來,要和王小丫合影。王小丫數次停箸起立,擺pose。後來延藏法師講道,小丫跟人照相按照佛教的理論也是一種“布施”。小丫和小孩子照相的一瞬間兩個點重合了,在這些追星的孩子心中種下一粒金剛種子,這粒種子一旦種在他們心中,因緣形成有可能使他們成為第二個王小丫。

在縣城吃完午飯,從城北戈壁往今日的宿營地白墩子進發。行進的路線緊挨著國道,車來車往,哪有什麼孤獨感。離縣城大概5公裡的地方,古驿道旁有一座已坍塌的窯洞。縣文管所的人介紹說,這是當年林則徐貶谪新疆伊犁時,住過的地方,現在已經成了老鼠、野狗的樂園了。那個時候的林則徐,守著一盞孤燈,面對萬頃荒漠,他的心境一定是孤獨而淒苦的。國事紛亂如麻,東南戰火未滅。“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關山萬裡殘宵夢,猶聽江東戰船聲”、“白頭到此同休戚,青史憑誰定是非?”等擲地有聲的詩歌就是在去伊犁的途中寫就的。兩位孤獨的先哲,之所以能咬牙堅持下來,玄奘相信佛法的偉大,林則徐則相信歷史的公正。

日落前到達白墩子,正是余晖滿天,營地建在一片蘆葦和紅柳叢中間。此地枕山臨泉,我們驚起了幾只野鴨,忽地從蘆葦蕩中飛起。玄奘繞過玉門關,經過的第一個烽燧就是還矗立在山頂上的白墩子。李正宇教授介紹說,白墩子古稱光顯驿,建於東漢永平年間,唐代、清代又加以重修。

《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在沙溝裡隱藏了很久,到了晚上去烽西取水。被烽燧上的將士發覺,一箭射來,差點射中膝蓋。在此萬分危急時刻,玄奘干脆亮明身份,大喊:我是從京師來的和尚。然後牽馬進關。守關的校尉王祥也是個佛教徒,知道法師的身份後,熱情地招待了玄奘,讓他在烽燧中睡了一夜,第二天贈送他水和食物,並送他走了十余裡。

我爬上了烽燧,聽李教授講解哪段地基是漢代的,哪些土磚是唐代的,哪些牆壁是清代的。今天的烽燧規模比唐代小,李教授指著烽燧後面殘留的地基說,這是唐代守關將士的生活區,玄奘法師當年睡覺的地方應當在這裡。

晚上一行人圍著篝火,唱起歌來。星空之下,這些在城市中戴著各種各樣面具的成功人士們,紛紛像小孩一樣,唱著,叫著。篝火旁大伙兒做一個集體游戲,把一個煙盒當作寶盒傳遞,每個人要對著它講一句實話。到了延藏法師那裡,延藏說:講實話,這只是個煙盒,不是個寶盒。什麼是天堂?天堂就是大家圍著火堆一起烤火,什麼是地獄?地獄就是把一個人扔到火堆中間去烤。

10月30日,最後一天徒步行走。裡程只有20公裡,目的地也是此次“體驗之旅”的終點紅柳園,據說玄奘西行時,唐帝國在此地設有玉門關外的第三道烽燧。

翻過幾座滿身綠銹的丘陵―――據說此地蘊藏著銅礦,繞過一條干涸的河道,大約下午3點鐘,我們也上了古驿道。發現從我們的左邊,走過了兩人。一個背著重重的行囊,那是王石,他12月份將去南極徒步旅行,因此特意給自己加負。另一位紅衣紗巾,步履輕盈,是王小丫。沒想到他倆跑得那樣快,我們幾人好幾次想加速超過他倆,可他們後腦勺似乎長著眼睛。等我們加速時,他們也加速,到底一直和他倆相隔100米左右。

在終點稍事休息後,全隊人馬將乘車回敦煌。我有點依依不捨,其實還想再走下去。對玄奘來說,他的西行之路,走到這裡剛剛是開始。《三藏法師傳》記載他是繞過第二、三烽,徑直到了第四烽,通過第一烽的校尉王祥介紹,結識了守衛的軍官、王祥的同族人王伯隴,王伯隴送給玄奘盛滿水的大皮囊以及麥餅。告訴他不必經過第五烽,因為守烽的將官難以通融,不如走另一條道,百裡許到野馬泉,再取水前行。

玄奘從第四烽繞道進入莫延賀碛,沒有找到野馬泉,水盡道迷,猶豫彷徨,但終於咬牙前行,那匹瘦馬在他出現幻覺的時候,幫他找到了水源。他大難不死,走出了茫茫大漠。

這個故事是真還是假?我們不可能溯時光隧道回到玄奘的身邊,歷史典籍所記載的一切,我們只能保守地、帶有疑慮地接受。

可惜,我們不能徒步經過八百裡沙海了,又要回到大都市。

晚上回到敦煌後,晚飯桌上,大家談得最多的是理想主義。能夠離開都市,徒步行走荒漠的人,多多少少有點理想主義色彩。但在荒漠外的今天中國的企業家身上,還有沒有理想主義存在?因為企業家是要賺錢的,賺錢和理想主義是否有沖突?

長江商學院副院長齊大慶博士認為,今天中國真正的企業家有種非常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這代企業家和歐美的職業經理人,甚至和歐美的企業家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們的經歷是完整的,他們經歷了一個企業初創、成長、壯大整個的過程,這個過程非常難得,而且這個過程是濃縮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他們有非常強的直覺和信念。

回京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不管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發達的還是失意的,一個人走過的路,一定有過玄奘獨自過大漠,“千裡之資”一下子失去了的時期。有的人挺過來了,有的人沒有挺過去。

鄭和與玄奘的萬裡之旅,其開頭和結尾都反差巨大。鄭和在無限風光中開始第一次遠航,等永樂帝死後,他沒有了庇護者,在落寞蕭條中死去,航海日志和地圖被劉大夏付之一炬,中華帝國開始了海禁,大門一關500年,直到西方人用炮艦強行打開。

玄奘以偷渡之身冒著風險西行,想到的不是揚國威,不是印度的財富,只是為了求佛法。可他十七年後回到大唐,唐太宗命令官員到敦煌迎接,到了長安後,更是“人皆敬奉”。而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燦爛的時代,此刻剛剛開始。這大約就是歷史的吊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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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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