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雲老和尚自述年譜(十九,竟)
(白話圖文參見:《雲中吹箫人》(虛雲老和尚畫傳)http://www.suyuan.org/tpbd/ShowPhoto.asp?PhotoID=120)
譯者鼓山門下弟子順德岑學呂寬賢編輯
虛雲和尚年譜竟
增補
答客問千佛衣
客問。千佛衣合佛制否。雲雲。
答曰。現在雲居山藏經樓。毗盧佛身上披的繡佛袈裟。是上海眾居士送我的。上面繡有千佛。世人多呼為千佛衣。這種做法。和這名稱都不妥。大違因果。一般僧人穿上這樣的千佛衣就海會。我向來反對。每逢傳戒時都宣布千佛衣不合法。佛弟子對佛像。只能恭敬頂戴。怎能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顛三倒四。坐下來又把佛像壓在屁股下。你說罪過不罪過。我在光緒三十二年時。得御賜紫衣。上面也沒有佛像。只繡金龍。現存雲南雞足山。所謂千佛衣者。是安陀會。郁多羅僧。僧伽黎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傳。都是一樣。並不是衣上繡千佛。謂之千佛衣也。未制袈裟前。僧與外道分不開。阿難問佛。我們佛弟子如何分別。佛令制袈裟。照楞伽山的田形造。一塊一塊聯綴成衣。如田相似。叫福田衣。又名善哉服。又名解脫服。又名離塵服。種種名義。都是表法。初發心的。不可不知。不要穿繡了佛像的衣。還有以訛傳訛的。曹溪南華寺現存的六祖墜腰石。武則天聖旨缽及袈裟。這袈裟是假的。達磨之衣。到六祖便止而不傳。壇經上載明。“方辯取衣分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裹地中。誓曰。後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於此重建殿宇。”可見今之袈裟。並非原物。則天送的衣缽。現在所存的。也非原物。現存袈裟也繡佛像。後人失考。一人傳虛。十人傳實。都誤以為六祖的衣繡了千佛。我們也可以繡佛。這是錯誤的。
論佛歷問題答融熙法師書
上略佛歷問題。來書所列。具見致力之深。此事晚近益聚訟紛纭。各本所聞。又正如所言。印度古時王國眾多。歷法紊亂。不似我國甲子紀年。易於稽考。雲則向憑法本內傳。摩騰法師。對明帝曰。佛以周昭王廿四年甲寅之歲。四月八日生。魏書沙門昙谟最曰。佛以周昭廿四年四月八日生。穆王五十二年。二月十五日滅。法琳對劉德威所問。引據多列陳真妄。法琳別傳。其論具詳。佛祖統紀。列正義有六。異說有八。亦以琳之論為實。非僅元僧之佛祖通載。襲用其說也。至雲此說因駁“老子化胡經”而起。則不知所謂。佛教始入中國。佛之生滅年月。人所急於求知。明帝之問摩騰。尊者之對。豈能視為诳惑無稽之辭。“化胡經”始於晉之王符偽造。謂因此而起。將毋自贻伊戚。玄奘雖傳有數說。但雲自佛涅盤。諸部異議皆參差。回國後。適法琳之論未久。玄奘並未糾其論。道宣之釋迦方志券下。則仍首引周書異記。佛之生滅年月。雲老朽。聞近年論佛歷雖多。但仍秉中國歷來傳統之說。誠以至今數千年。流傳已熟。且歷代大德法師。雖知有多說。亦均未輕改變。若執“定而不考”之論。何如仍舊。以俟當來。憶民二年。章太炎孫少侯居士等。在北京法源寺。召開無遮大會。外國人多有參加其議決。亦以周昭甲寅四月八日為定。太炎湛深學理。不輕決議者。其後新說迭出。仍無間於循古。現南方佛滅年代之說。既盛南傳。而小乘佛教。其說自異。當年玄奘所傳。已雲諸部異議。不可為決。中國大小乘並傳。而多口喧呶。至謂大乘非佛說。大乘經為偽造者。又如之何。今既如此。所謂同在夢中說夢。隨喜者隨喜可耳。雲老將死。尚拘拘於中國傳統之說。實望將來更有確切考證也。幸仁者慧察不盡。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三年歲丙申夏月廿八日
覆蕭龍友居士
春讀雲箋道話。快慰難量。荒山冬日較秋稍冷卻遠可愛。住僧近百。芋少柴多。海眾猶慕禅悅為食。暖坐一堂。忍苦相隨。晝則墾地燒磚。皆冀聚沙為佛塔耳。尊寓氣候。隆冬似中秋。小雪照明月。誠“人花俱老不知老”之境。蓋以淨念相續。外息諸緣。乃感清泰現前。娑婆即極樂已。奪冬為秋。縱之為春。天氣可專也。圭峰大師雲。“元、享、利、貞、干之德也。始於一氣。常、樂、我、淨。佛之德也。本乎一心。專一氣而致柔。修一心而成道。”能專一氣則柔順。四季何定。不執冬必寒。夏必暑。亨之謂也。冬能暑。夏能寒。利之謂也。又冬還寒。夏還暑。則貞矣。至於元。則非冬、非夏、非寒、非暑、非玄、非白、非花、非人、非知、非不知、非老、非不老。唯萬物皆備於我者。乃能見之。見之則任他冬、夏、寒、暑。玄、白、花、人。知與不知。老與不老皆可。此境唯證乃知。知之則常、樂、我、淨。可進而幾矣。求識之道無他。亦外息諸緣。淨念相續。順應天時。寒而暴之而已矣。昔日陸大夫見南泉。問曰。肇法師也甚奇特。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南泉指庭牡丹花。曰。“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大夫罔測來示萬年菊一偈。囑為改定。居士致柔之意乎。山野念一氣之專。以直養而無害。任其塞於天地之間。使有緣人見之。譽之為花雨缤紛。字字珠玉也可。毀之謂一文不值也可。山野何敢為更一字。謹次原韻奉和一絕。
開士行吟秋後菊。名花回顧夢中人。是誰人淡能如菊。一暴寒冬又見春。山野不文。見笑見笑。
附錄重建雲居山真如寺事略
佛歷二九六五年己卯即民國二十八年。日人侵華。茲山殿宇。焚燒殆盡。僅存銅毗盧佛。釋迦佛。觀音菩薩。監齋像各一尊。住持性福等四人。結蓬而居。零落至此。
癸已秋七月。雲知雲居法窟久毀。請准當軸。派同志等數人。伴送來山。黯然傷之。乃藏身一破牛欄中。旋衲子聞訊踵至者百數十人。食宿兩難。幸上海簡玉階居士施資。勉以過冬。且奠定修造開田之初基。
甲午春正月。住僧至百余眾。國內外道友聞訊。相將助資。爰掘土平地。將後山挑低七尺。以土填補。西邊低凹坑舊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築基拋磚豎竿。首建法堂兩層。蓋鐵瓦。上作藏經樓。置碛砂頻伽等藏經。中供毗盧佛。兩邊為眾宿捨。樓下中築法台。戒壇。通用。供釋迦佛。掛沩宗鐘板。於中上殿坐香布薩安居。鑄造大銅鐵鍋五口。大銅鐘報鐘二個。各種法器什物。冬十一月所棲牛欄被焚。新建茅蓬。樓上下廿余間。牛欄。廁所。窯廠。次第落成。自燒磚瓦。儲置木料。
十二月起禅七一期。
乙未春正月。開墾水田百四十余畝。旱地三十余畝。秋九月。香積除廚五觀堂落成。
冬十月。為山上沙彌傳戒。不期來者數百人。期滿。起禅七一期。
丙申春正月。興建大殿。天王殿。韋馱殿。虛懷樓。雲海樓。報恩堂。西歸堂。夏末落成。
秋七月。性福退居。新住持海燈接座。開講楞嚴經。冬十二月。起禅七兩期。
丁酉春正月。興建客堂。功德堂。鐘鼓樓。韋馱殿。祖師殿。禅堂。如意寮。上客堂。伽藍殿。庫房。方丈。祖堂。雜務工寮。柴房。吳寬性居士發起修築山路。開浚明月湖。架飛虹橋。新塑釋迦佛。藥師佛。彌陀佛。迦葉阿難尊者。文殊普賢彌勒地藏菩薩。海島五十三參。觀音菩薩。十八羅漢。四天王。伽藍。祖師。大小聖像百余尊。冬十一月完成。其間開河建橋。整治道路。修理古跡。種茶栽植。滇松。核桃。川楠木。各類果樹。樹。花木悉備。夏六月住持海燈開講法華經。並為青年比丘二三十人。成立佛學研究苑。造就僧才。冬十二月。起禅七三期。住僧至二百眾戊戌詹勵吾居士發起。興建海會塔。規模悉仿南華
山志載:大殿佛座下地宮碑銘。今已招得。毗盧大殿佛座故址。得古物碑文二處。均系洪斷和尚手藏物。如志中所載。仍以原物復藏二處佛座下。除原物外。毗盧座下。另加入銅彌勒佛一尊。玉章一個。大殿座下。加銅佛一尊。菩薩三尊。玉章一個。琥珀等物各一件。碗杯羹匙各一件。以資紀念。
數年以來。修建經費。悉賴國內外道友助成。至於齋糧。初賴外助。迨乙未秋。所收稻谷及洋芋。紅薯。勉可自給。稍有不足。仍擬繼續開田墾地。種茶植樹。生活庶以無虞。
又自上海請來樟香雕像。丈六。八尺。五尺。二尺。西方三聖像共四堂。八尺阿彌陀佛像一尊。六尺彌勒佛。觀音連善才龍女地藏聖僧。韋馱。關聖像各一尊。白玉二尺釋迦佛一尊。吳寬性送來一尺六寸古銅觀音一尊。
右錄自癸已至戊戌六年間。重建事略。殿宇工程。大部完竣。諸余房屋。尚待工成。媲之唐宋建造。則華樸懸殊。較之明清重修。似益周備。此皆賴佛天垂蔭。檀護弘施。以及四眾辛劬之力。雲何與焉。茲以重刊舊志。先附錄於此。虛雲識
雲居山志重刊緣起
江西雲居山。為歷代古錐。雷震霆轟。五宗俊傑。龍騰鳳翥之地。自唐憲宗元和初年。道容禅師開山。僖宗中和三年。道膺禅師入山演法後。直至明代。以祖師禅載傳燈錄者。四十有八人。蓋開山祖道容。及道膺。道簡舜。老夫。佛印。圜悟。妙喜。高庵。清涼。諸師。皆以曠世龍象。蹴踏此山。而趙州參膺祖。八十猶行腳。固此山佳話也。諸祖法典。流傳亦廣。尤以妙喜與竹庵所作頌古編。禅林寶訓。及晦山之禅門鍛煉說為最。斯山盛時。熾然建立。海印森羅。庵院累百余所。雖歷宋元明清。屢嬗興廢。而諸祖嘉言懿德。洋溢回流。清康熙初。燕雷和尚。編纂山志。取名山形勝。先哲風規。據實诠次。匯成大帙。共二十卷。燕公寂後。滄桑代謝。煙草丘墟者二百八十余年。雲居道脈。絕續何如。無由搜采。唯佛法不怕爛卻。先哲萼跗相銜。神祇呵護。靈應不絕。如元和初司馬頭陀至山。願與道容禅師闡揚佛教。感五神捨地。建寺示夢。現相至再至三。膺祖開堂。常有五龍現老人相。前來聽法。道簡禅師繼膺祖席。主事不惬。罔循規式。師察情潛去。而樹神號泣大眾迎歸。及聞空中連聲曰和尚來也。諸緣和尚。將至雲居。神鐘不擊自鳴者三日。建殿掄材。風拔神木。欲伐古樹。靈鵲移巢。如斯冥感。詳見志中。虛雲鄙陋。愧媲前賢。癸已七月初五日到山。住僧鹹曰。師之將至。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者三日矣。膺祖時植銀杏。現存十三株。前年羅漢垣石上目茁一株。銀杏每歲花開甚少。今春則花落滿園。去夏圃內黃瓜。一蒂四實。今夏亦然。萱草尋常一花六瓣。今夏花敷四層。共二十四瓣。觀者鹹啧啧稱奇。揆斯瑞應。足見雲居之或成或壞。原屬世谛。其法門無盡固。燈燈相續也。雖然那伽常定。大道恆如。而弘演在人。膺祖在日。住眾千五百人。至紫柏尊者游山。便有“最憐清淨金仙地。返作豪門放牧場”之歎。晦山復興。猶住衲子五百。燕雷之後。法幢廢墜。獅弦毒鼓。寂寂無聞。民國元年。本來和尚住持斯山。毗尼未淨。寺產崩分。四年。淨塵和尚莅山。革穢滌垢。久參首座。壽慈西堂。照高都監。共襄法席。新建禅堂。客堂。齋堂。住眾百余。十一年退院。昌桂繼之。添置新田十五畝。十四年退院。淨塵再來。十八年再退。此後便非叢林規模。住眾寥寥。二三十人。院事由了塵。堆雲。性福。妙界。相繼管理。廿八年三月十九日。全寺被日寇夷燒。只存滲金千佛寶蓮。盧捨那大佛像。和監齋菩薩像各一軀。性福等壘復大寮三間。住十三人。後更零落。減至四人。大好雲居。一敗塗地。
虛雲潦潦倒倒。波波挈挈。蹉跎兩甲子。弘演一無成。惟對諸祖道場。志存匡護。前後修舉廢墜者。大小數十寺。癸巳養痾匡廬。因審雲居法窟。湮沒多年。念前哲諸師。無人繼起。名山多勝。有訊歸公。遂貿思興復。請准當軸於五老峰下。修葺牛欄。苟安馬枥。初未計及如何施設也。未半載。而諸方衲子。瓶缽遙臨。勢難獨善。及拋磚豎竿。重建梵剎。苦詣經年。建就法堂一幢。上蓋新鑄鐵瓦。置就碛砂頻伽二藏經。住僧千指。早晚殿堂。冬夏禅七。黑白月布薩。平時蒲團禅板。香坐三枝。今春雨笠煙蓑。荒開百畝。預計歲不歉收。則足半年齋糧。年來僧多粥少。婦巧難炊。全靠政府售糧。住眾除自力耕作外。還從事土木工程。自己燒磚。自己築牆。建就去冬被焚之茅蓬。添築牛欄廁所。現正籌建大寮齋堂大殿禅堂鐘鼓樓等。又鑄大銅鐘。報鐘各一。千僧鍋四口。原大殿地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正對缽盂峰。而後山亦有主。原地基過高不平。賓主不稱。今填平之。使藏經樓不高過大殿。其余工作。方興未艾。虛雲衰邁。已無能為。深望有大願力者。繼起發心。赤手扶起破沙盆恢復叢林舊觀。則雲居聖境。萬古常新矣。
山志載有大殿佛座下地宮碑銘。去夏今春。發掘毗盧殿大雄寶殿故址。得古物碑文。如志中所載。已呈報當局。毗盧殿物仍藏毗盧佛座下。余物俟重建大殿時復藏原處。
蜀僧性福。自民國十年到此。一住三十余年。言當日僅存山志一部。為人持去。遂托其師弟上海龍華寺性空和尚。到蘇州尋回。已微有損蝕。虛雲念彰先達之美後昆之責也。用述緣起。重刊斯志。以廣流通。蓋不隨世谛盛衰而銷其淵默之聲也。乙未歲六月十五日
雲居山志重修流通序
癸巳夏。予養痾廬山。有數禅人自雲居至。稱日寇中原時。以茲山險峻。易伏游兵。遂將真如寺全部焚毀。今祗見毗盧遮那大銅佛。兀坐荒煙蔓草中。苟不重修。將湮滅矣。予聞之恻然。念雲居自唐代元和年開山。為歷代祖師。最勝道場。道容以後。道膺繼之。其後齊禅師。融禅師。老夫舜。佛印了元。圓悟克勤。大慧宗杲。皆曾任該寺住持。而過化者。有趙州谂。雲門偃。古塔主。洞山聰。圓通秀。真淨文。居士中如白居易。皮日休。蘇東坡。黃山谷。秦少游。呂居仁等。不計其數。今祖師道場。零落至此。亟待重修。秋七月與居士祝華平等。至真如寺。洵如僧言。祇性福等四人住茅蓬中以事香火。居數月。四方衲子。聞風而至者。數逾千指。佥議重修事宜。雖有殿宇舊址之可尋。而乏山志記載之考據。因志板久毀。書冊亦絕。後於蘇州訪得殘本。漫漶殊甚。乃屬岑學呂居士考訂重輯之。略有增刪。緣舊日志書。系清代康熙初年編纂。其中文移產業。代遠年湮。久歷變更。酌為刪去。其余悉依舊本。以傳其真。亟事流通。免再湮滅。予自癸已至戊戌六年之間。所有重修殿宇。再塑金容。整肅清規。耕田博飯。種種事跡。附錄於本志之末。以便後之修志者。有所采焉。
佛歷二千九百八十六年歲次己亥孟夏釋虛雲序時年一百二十
補志
民國四十年雲門事變虛公老人遭匪干木棒、鐵棍三日慘酷毒打,翌年冬在滬主持法會,嗣赴雲居啟建真如寺。此數年間,年譜中僅記虛公迭以老病,拒赴北京之邀請。對實際健康情形,未見提及。六十八年六月一八零期慧炬雜志載有香港吳居士,民國四十五年赴雲居朝禮,返港後致函加拿大詹勵吾老居士言:虛公時年一百一十七歲耳聰目明,齒牙無脫落,且事無巨細,必自躬親。誠屬希有瑞相。經商得慧炬雜志編者同意,特摘錄如次:
勵吾兄道鑒:久疏音問,時切馳念,去年得讀大札以人事栗栗,未遑作答,稽延至今,始握管奉復,死罪!死罪!
大作佛學淺義,善譬巧喻,深入淺出,拜讀之余,欽遲無地,乃呈談老和尚一看亦歡喜贊歎!囑代致拳拳之意。
去年十二月專程到雲居。谒見虛公求列門牆,蒙許皈依,行禮如儀。
老人和光同塵,即之煦煦然,如沐春風之中,而步履健捷,行動自如,耳不聾,目不眊,看小字不戴眼鏡素來如此,非返老還童,口內無假牙,嚼硬物同中年人,思慮能集中,接物應事巨細無遺,誠佛門龍象,稀世人瑞。對於兄近作壇經序文,老人亦稱許不置。旋於回港後,岑老居士見告:兄將重印虛公年譜,誠功德無量。以兄福慧雙修,又如此發心,將來成就實不可限量。以視弟根器既淺,又不知努力,今日老大徒傷,惟有學做齋公齋婆而已。匆率布臆,即詢
潭安並祝
慧業日進弟
吳寬性拜頓一月十七日一九五七
編後贅言
一。本集以速於流通。故匆遽付印。尚阙“行實。”“碑志。”“塔銘”諸篇。伏乞諸山耆宿。海內名公。發般若文字之光。續景德傳燈之錄。使一代禅宗。千秋不朽。同感拜嘉。
二。道光二十年。虛雲和尚之父玉堂公。就任泉州府幕府。母顏氏。誕生師於泉州府署。宣統二年。陳榮昌撰妙淨尼留偈記。誤幕府為知府。展轉傳訛。茲訂正之。
三。師於雲門事變前。向不說自己年齡家世。因此年歲愈高。愈啟人疑。考師於鹹豐八年戊午十九歲出家。禮常開老人為披剃。二十歲。依妙蓮和尚受具戒。其私逃出家時。並攜從弟富國同行。是有人有地有時有職位可查考也。假令虛報長大十年。則師出家之年為九歲。豈有九歲童子。已娶兩房妻室。豈有九歲童子。能攜同六七歲之幼弟由泉州逃至福州。即使可能。而湧泉常住。豈肯收容此無來歷之二童子。此其一。又假令虛報長大廿年。則此時師尚未出世。常開老人為誰剃度。此其二。後來師重回鼓山住持。亦有時有地有人。倘非有戒師可查。其大加改革時。反對者竟至放火燒回龍閣。能不令起而攻擊。此其三。又假令其虛報在三數年之間。而師之自己說出真實年齡時。已有一百十二歲矣。又何必虛報數歲。凡此事實。皆足證明師之世壽一百二十歲。僧臘百有一歲。
四。年譜所載靈異之事頗多。如猛虎歸依。黑龍受戒。白狐馴豢。枯柏重生。夜雨移堤。绯桃應瑞等等。讀者每生疑惑。然試取讀歷代神僧傳。二百余人中。其神通廣大。實有千百倍於虛師者。信古傳今。莫敢非議。誠以此等事。屬於不可思議境界。現在科學尚待發明。遑論考據。
試舉一近事證之。年譜載。民國八年己未春。師應滇督唐繼堯請。在昆明忠烈祠啟建水陸道場四十九日。法會圓滿送聖時。空中出現幢幡寶蓋。蕩漾五色彩雲中。全城目睹。萬家羅拜雲。讀者對此。恐或不能無疑。顧近代
孫中山先生。舉世所崇拜者也。少時習醫於香港。夫人皆知。信仰基督教。亦夫人皆知。於民國五年八月十五日。因視察象山軍港。順道游普陀山。與胡漢民鄧曼碩等同行。當登佛頂山赴慧濟寺途中。忽現奇觀。見寺前矗立一大牌樓。寶幢舞風。奇僧數十。轉行轉近。益覺了然。見其中一圓輪。盤旋極速。莫測何力。此佛境界也。中山先生不因信仰宗教之異致而隱匿之。又恐傳聞之未盡信也。為文記之。復親筆署名。唐人刻石。有此體裁。又欲傳於久遠也。勒茲貞玟。嵌寺壁間。以垂後世。是亦信而有征矣。余曾問胡毅生居士。謂實有是事。後訪得簡又文居士藏有此碑榻本。乃借影之。茲錄中山先生所撰碑文。及附攝影榻本如左。
游普陀志奇
余因觀察象山舟山軍港。順道趣游普陀山。同行者胡君漢民。鄧君曼碩。周君佩箴。朱君卓文。及浙江民政廳秘書陳君去病。所乘之建康艦艦長。則任君光宇也。抵普陀山。驕陽已斜。相牽登岸。逢北京法源寺沙門道階。行至普濟寺小住。由寺主了余喚筍輿。將出一眺。靈巖怪石。疏林平沙。若絡繹逆於道者。纡回升降者久之。已登臨佛頂山天燈台。憑高放覽。獨遲遲徘徊。已而赴慧濟寺。纔一遙矚。而奇觀現矣。則見寺前矗立一偉大牌樓。鮮花組錦。寶幡舞風。而奇僧數十。窺厥狀。似乎來迎客者。殊訝其儀觀之盛。備舉之捷。轉行轉近。益了然。見中為一圓輪。盤旋極速。莫識其何質。運以何力。方感想間。忽杳然無跡。則已過其處矣。既入慧濟寺。詢之同游者。皆無所睹。遂詫為奇不已。余腦藏中素無神異。竟不知是何靈境。然當環眺乎佛頂台時。府仰間大有宇宙在手之概。而空碧濤白。螺煙數點。覺生平所經。無似此清勝者。耳吻潮音。心涵海印。身境澄然如影。亦既形化而意消。烏乎。此神明所以內通已。下佛頂山。經法雨寺。鐘鼓镗鞳聲中。急向梵音洞而馳。暮色沉沉。乃歸至普濟寺晚餐。了余道階。精宣佛理。與之談。令人悠然意遠矣。民國五年八月十五日。孫文親署志。此文余當時因未到山。不獲睹。以問中山先生。先生所述亦同。今逸經社出榻本見示。余疑出陳君佩忍手筆。經先生鑒定而刊石者。廿五年十月十五日。馮自由附志。
五。世之至人。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吾師出家百年。從理悟言。其潛修密行。證何果位。非凡夫所能知。從事跡言。其少年苦行中歲參方。已令人敬仰。及出而度世。志在興復祖師道場。使宗風不墜。跡其平生。建造大小百十寺院。皆為歷代祖師已毀將毀之道場。其最著者。如雲南華亭。雲棲。廣東南華。雲門。福建鼓山。江西雲居數寺。均需用銀圓百數十萬。此皆近百年來國內未有之宏大建築也。師建業雖多。然終身未嘗有一椽一瓦為私人所有之別業。數十年來。攜一杖上山。一杖下山。此人所共見者。及其最後中興雲居。初來住牛棚。被逐在牛棚。示寂亦在牛棚。曾歷十五坐道場。未嘗一日居方丈室也。至其延續五宗。除臨濟。曹洞。兩派尚有傳人外。沩仰。雲門。法眼。三宗。滅絕已久。師考其宗派。訪其遺跡。每宗為度弟子數十人。分承法統。以續傳燈。
六。光緒二十六年庚子春。師到北京。住龍泉寺。肅親王善耆之太福晉。慕師德行。執弟子禮。由是近支王公。多有來往。師益戒慎。至七月。聯軍陷北京。師與王公大臣。隨兩宮西幸。至陝西西安。巡撫岑春暖。請師建祝聖護國消災法會於臥龍寺。法事畢。師潛遁至終南山結茅。為避俗擾。更名“虛雲。”號“幻游。”及後至光緒三十二年丙午。師為維護全國寺產事。與寄禅同入京。並為雞足山迎祥寺請藏經。兩宮知虛雲即從前之德清也。欲召見便殿。師辭之。於是奉旨敕封師為“佛慈洪法大師”之號。御賜“紫衣。”“缽具。”“賜杖。”“如意。”欽賜“玉印。”奉旨“回山傳戒。”欽賜“龍藏銮駕全副。”在他人處之。則蟠龍御寶匾額。金字高腳牌銜。遍列大雄寶殿之前矣。而師無有也。僅將“紫衣”“玉印”“诰軸”等等。存於藏經閣中。以為鎮山之寶。及後建築各大寺院。都無一字炫耀。師之視富貴如浮“雲。”視世間如夢“幻”者。
七。師歷十五坐道場。中興六大名剎。重建大小寺院庵堂八十余處。付法得戒及四眾歸依弟子逾五百萬人。此亦近代僧史所稀有者。
八。師示寂後。噩電傳遍。凡國內外佛教團體大小寺院千百萬眾。以及世界各地歐美人士曾歸依師為弟子者。無不先後集會追思。誦經禮忏。薦師上生。所有追思事略。及詩文等類。另編別集。
諸書編輯。前後十稔。事類綦繁。全賴同緣協助。或搜羅文獻。或借贈圖書。或參考歲時。或更正人事。或躬親采訪。或佽助編資。甚或以三藏全函。連車並載。或以片言只字。萬裡傳書。普與法乳之勞。用廣傳燈之錄。龍華會上。功不唐捐。
前後十年間。自編雲門山志。初版再版法匯年譜。重印雲居山志。及此次全集之校訂凡躬與筆硯之勞者。如釋悟慈。寬慕。寬永。寬筠。諸師。居士如慚愧。李缵铮。岑衍璟。黃紀青。丁盤如諸君。均多所致力。而全書之綜貫。尤深得慚愧居士之助。合並附志。編者識